翔凤归梦榻

    她穿过这略显狭隘的小路，便是一片深蓝色的湖水，湖面上飘着一叶扁舟。

    几乎是同样的景色。只是她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湖水还是翠绿色，小舟上更是有一个男子在划船饮酒，好不惬意。

    这里是旧渎。

    日子都远了。

    杨清一向前走了几步，想要自己去划船最后再这里玩一玩，可是想到自己不仅不会划船，还不会游泳。

    若是一个没搞好，真的在这里落了水，她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吧。

    毕竟这里是皇帝的秘密基地。

    罢了。

    她叹口气，看了看天色，似乎也过去了一段时间，或许真的应该离开了。

    而这里，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信王府

    “姑娘，王爷没有交代你住在哪个院子，要不然姑娘到处转一转，自己挑一个”茯苓看了看杨清一的神色，问道。

    杨清一没有说话，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风格倒是与皇宫如出一辙。虽然国库空虚，并没有足够的银子去修建一个信王府，而只是将之前惠王常润的惠王府进行一番修葺，不过现在看来，也看不出什么老旧的痕迹。

    看起来，也是费了不少银子的。

    朱由校对朱由检，当真是极好的了。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有什么资格拥有自己独立的一座院子”杨清一这才开口道，“你们




第三十四章 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4
    “不用了。闪舞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杨清一道，“给这只小奶猫忽然换了一个环境，搞不好它又有些怕生。”

    真是顽皮啊。

    脑子里忽然响起朱由检喊她“小奶猫”时候那略显轻佻的口气她不由得微微脸红了红，继续抬腿朝着门口走去了。

    她将信王府只转了一半，便又折了回来。一来是因为天色渐晚，二来则是一个人欣赏这些大同小异的景色，委实有些无趣。三则她若是这么早就把这王府转了个遍，等到朱由检回来，她还有什么乐趣呢

    她希望，这些景色是他们将来一起观赏的。

    心中这么想着，她便又原路返回，幸而她没什么兴趣，所以只是沿着路顺着走的，否则若是她一时兴起，这里绕弯那里绕弯的，指不定就要迷路了。

    而当她真的返回了大厅，似乎所有人已经都到了。她心中微微有些愧疚，一边走进去，一边道：“抱歉，我回来的迟了些，让你们久等”然而当她走进了大厅，灯火明亮，她才发现徐应元也来了。她微微一点头，“徐公公。”

    大厅中没有什么外人，都是熟悉的人。她将面纱摘下，神态大方。“徐公公，好久不见了。”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久的她都有些忘了。自从上次她在朱由检面前吐露过她并不是很喜欢徐应元之后，他和她之间的传话人就再也不是他了。他也没有多问原因，只是又挑出了王承恩给她用。

    现在想来，或许是过去的她太过激进、对徐应元有些许偏见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些左倾主义。无论日后徐应元怎么做，至少此刻的他对朱由检仍然是忠心耿耿，没有任何差错。想到这里，她朝他微微一笑。

    “杨姑娘，王爷派奴才过来查看。”徐应元也点点头笑着道，“天色已经不早，姑娘还是先用膳吧。”

    “好。”她上前几步，走到桌子前坐下，桌上的菜摆了一大堆，每道看起来都精美无比。她微微皱眉，这不是朱由检的风格。“你们都吃饭了吗”

    “没有。姑娘先吃，等伺候完姑娘，奴才们再吃。”徐应元答道。

    “王承恩，把门关起来。夜了，有些凉意。”杨清一不答，反而朝着门口的王承恩道，等到门合上了，确保外边的下人走来走去之间，不会无意之中看见她后，她这才朝着徐应元道。“徐公公，你们都坐下吧，一起吃吧，这么些菜，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了的。”

    “姑娘，这不合礼数，奴才们自然是应该伺候姑娘吃饭。”说完，他朝着一边的茯苓使了一个眼色，“茯苓，给你主子布菜。”

    “是。”茯苓看了一眼杨清一，垂下头就走过来，拿起碗筷就要布菜。

    “慢着。”杨清一开口道，“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着，更不习惯有人为我布菜。我想吃什么，我自己来就可以。徐公公，我知道，以后您就是信王府总管，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王爷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经手，所以一切都要劳烦公公。包括如何管理下人，包括制定怎样的规矩，还有如何树立威严这些，都要麻烦公公。”

    “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

    “可是公公。”杨清一打断他，“我这里就不麻烦公公费心。想必公公也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守规矩的人，而公公恰恰相反。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公公还是不要管我这里的制度。我这里，主子和奴才的区分不大。”她的语气很淡，“就比如今晚这顿饭，我认为大家可以坐下来和我一起吃饭，也多了份乐趣。另外一个，我一个人吃不完，委实太过铺张浪费。不要忘了这里是信王府，是信王住的地方。就如同王爷的名字一样，这里也应该配得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不过却应该都明白她的意思。

    朱由检的“检”字。

    更何况，无论是国库还是王府，都没什么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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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1
    秋冬季节，昼短夜长。闪舞

    夜幕总是早早的就降临了。

    想必这个时候，朱由检应该一个人在勖勤宫书房里，独自看着书或者在练着字吧。

    窗户外很暗，只有月亮的光辉柔柔的洒在人间，却偏偏生了不少冷意。杨清一将窗户关上，看了一眼她的临时小榻。

    床上乱得很，茯苓想要帮她整理，不过她更想自己亲手将这些都收拾好。

    她走过去，将自己带来的杂物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尤其是装满了朱由检批改过的她的字帖和朱由检写给她的字条的那个大箱子。

    先放在一边，等她的住处定下来之后再收拾吧。

    杨清一将床铺好，她鲜少自己铺床。

    腰一直弯着，又酸又麻。她直起身子，看着眼前铺的并不十分平整的床被，微微伸了个懒腰。她转过身，刚想脱下衣服就寝，却在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愣住了。

    朱由检微微斜靠着书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怎么”杨清一愣愣的道，“你不是在宫里”

    朱由检两大步跨过来，伸手一把把她揽入怀里。“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所以就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现在就算你在我怀里，可是我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就算此时此刻你就在我怀里，我还是很想念你。”

    杨清一的心颤了颤，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回抱住他。“由检，我在。明日卯时，等你正式搬入，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他没有应答，只是将头更深的埋入她的脖颈，过了数秒，才松开了她。“你困了吧你睡吧，我在一边守着你。”

    “你不回去吗”

    “等你睡了，我就回去。”

    杨清一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可是，难道她要当着他的面，脱衣服睡觉吗

    她微微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怡然自得，似乎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你”要看着我脱衣服吗

    “什么”

    她脸有些黑，“没什么。”反正也不是没看过，而且里头还有中衣。她作为一个现代的开放女性，这有什么的。杨清一咬咬牙，将衣服全部脱掉，全部揉在一起，往他的方向一抛。“接着，放在边上。”

    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

    她才不会让他看她的笑话。

    朱由检只是笑了笑，将衣服全部接住，一件一件叠好，放在了一边。

    这边杨清一已经飞快地钻进了被窝，将被子将脸蒙住一半，只露出一双眼睛。

    朱由检走过来，将她盖在脸上的被子掀开，凑近了脸。“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没有。”

    “没有就好。紫菜呢”

    “在茯苓那里照料着呢。”

    “好。”朱由检应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我让徐应元过来，让你暂时住在这里那你想住在哪里”

    “我都可以。”杨清一道，“我已经说过，我不能住一个独立的院子，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执，你知道的”

    朱由检眼睛眨了一下，便笑道：“你考虑的很周到。不过你也不可能和其他下人住在一起，这你让别人怎么想”

    “唔那你说我住在哪里”

    “我去见了王承恩。”朱由检道，“他提议，让你住在我的院子里，东西厢房都空着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你可要选一个入住这样的话，明日你也就可以直接搬进去，趁你现在还没有怎么收拾之前。”

    “东西厢房”杨清一一愣，“我没什么概念，只是”只是东西厢房似乎听起来也太过暧昧，更为不妥。

    就像在皇宫里，有一个女人住在乾清宫，应该是比住在别的任何宫殿更加引人注目的吧

    哪怕是住在坤宁宫的皇后，也是如此。

    “只是我觉得，似乎也不



第三十五章 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2
    《明史本纪第二十三》庄烈帝一中记载:“庄烈帝愍皇帝，讳由检，光宗第五子也，万历三十八年十二月生。……六年十一月，出居信邸。”

    大明天启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卯时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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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府——

    “……王爷正在正厅里，听说下人们说，虽然段公子人不在京城，可是却派人特地送来了不少贺礼……如今大家都在那里看着呢。”

    杨清一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只是静静听着茯苓的念叨。茯苓见杨清一没什么反应，蹙眉问道:“姑娘，您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呢段府送来的礼物和别人一点也不一样，有足足一大箱呢。”

    “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

    “真的吗”茯苓瞧着杨清一脸上的那份依然和从容，微微有些不相信，瞪大了眼睛，惊奇道:“姑娘知道是什么难道是段公子提前告诉姑娘了”

    “没有。我猜的。”杨清一又喝了一口茶，“段如是看起来虽然散漫，不过行事却一向稳妥。我们都最讨厌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因为除了当摆设，什么也不能用。”

    “所以呢”

    “所以，我猜他送的东西一定是最有用的东西。如今的信王府百废待兴，要操办的事情和东西都太多了……你看，光我这一个小小的耳房，王爷就说要摆置各种家具，可是你也知道，这里几乎就是空空如也。王爷要置办的东西，一定不会太差，一定不会失了面子……王爷的俸禄虽然不低，这几年在皇宫里也没怎么要花钱，可是马上还要迎新年，新年之后就要迎娶王妃……这些，哪一个不要银子我想，现在最急的，就是徐应元了吧账面上的银子不多，可是底下的人却不断的朝他讨银子，怕是根本没有功夫管别的了。”

    “姑娘的意思是……”茯苓震惊的开口。

    “所以啊，茯苓，你说，如今的信王府，最缺的是什么”

    “是……银子”

    “对了。”

    “……难怪段公子送来那么大一个箱子……原来都是银子……难怪王爷看到这个大箱子时候的脸色那么古怪，甚至也不当场命人打开就退下……”

    是啊，她能想到的，段如是一定也能想到。段如是最是有钱，虽然寒玉牌还没有回来，可是也是个迟早的事情，如今那牌子在朱由校手里，想必也不敢乱动。只要段如是想要，他亲自跑一趟，调动再多的银子，都不是问题。

    他们二人是多年的知己，自然最能猜到彼此的心思。恐怕朱由检还没见到那口箱子，在他听到下人通报段府送礼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送的是什么了。

    也正因为如此，送的是最直接有效的银子，所以朱由检才不会当面打开那口箱子……因为，这是他作为一个无势的王爷最悲哀的地方。

    “可是，既然是这么尴尬的东西，为什么段公子不直接送票子呢反而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抬一口大箱子进来”茯苓疑惑道。

    “这个礼物，有心之人必定能猜到是什么。”杨清一叹口气，“比如魏忠贤。”因为她的缘故，连张嫣都不得不怀疑段如是与朱由检的感情是不是会就此破裂，别人自然更是议论纷纷。

    这一箱银子，无疑是一箭双雕。

    直接让所有有别心的人都把话堵了回去。

    段如是啊……

    竟然把一切的一切都想好了……

    她略微感叹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看着一边仍然满头雾水的茯苓，正想再解释什



第三十五章 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3
    “嗯”

    “上次回去之后，哥哥和我说了很多。对于信王哥哥，我不想再强求了。”

    杨清一心中一惊，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些。然而表面上她仍旧面不改色，只是继续听着。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确实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啊。”说到这里，段子嘉顿了顿，看了杨清一一眼，才继续道。“我想，哥哥一定都跟你说过我们兄妹二人的身世了……六岁我便失去了双亲，我八岁的时候，哥哥受惠于信王哥哥，我们的生活，才逐渐有了希望。五年的时间，哥哥的生意成长很快，已经初见规模。那个时候我十三岁。哥哥一直很忙，七年以来，哥哥一直都忙着挣钱，只是为了照料我……哥哥不能陪着我，可是我其实一直都很希望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每天能多一点时间陪陪我。可是每天一早，哥哥就出了门，每天很晚很晚才回来……他一身疲惫，就连笑容里都透着那么多的劳累，几乎是倒到床上就睡着了。我怎么还能忍心让他陪着我”

    “如是一心想让你们过着更好的生活，可是对于一个正在长大的姑娘来说，或许最重要的爱的陪伴。可惜，当时的如是，自己也是个孩子，又怎么能明白这些”杨清一感叹道，不由得想起当初段如是和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同样的无奈。两个当事人都将他们的心思，告诉了她。明明是一件事情，可是听起来却是那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