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凤归梦榻

    “皇上看起来荒唐，可是如果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去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皇上其实是变相的在回报他们，这样说来，也算是个可怜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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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红酥手，黄縢酒4
    或许也是真的过了好久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掺杂了那么多的利益。

    他们之间……

    杨清一叹道，“我跟皇上之间的友情，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即使我们两个互相对双方都没有怨恨，可是就是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像初见那时，两个人敞开心怀的喝着酒聊着天……”

    真是遗憾啊。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红了。人生能寻觅到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其实是很难的。段如是可以跟她谈古论今，什么深刻的哲学文学问题都能一起讲个半天。而朱由校呢，则是那种可以带着她玩的朋友，或许他没有多少所谓的知识，可是朋友不就是寻找一种舒适感吗

    这样就已经够了。

    他们两个带给她的友情，都是让她难以忘怀的。

    不能比较说哪一个更高深些，不是以聊天内容的思想深度来评定一个朋友的。

    可是……那样能带给她很多新鲜劲的朋友，终是消失了。

    他上次讲了一个什么有趣的故事好像还没有说完，怎么就没有后续了呢

    朱由检似乎也感受到了杨清一心中浓浓的不舍和遗憾，他微微有些惊讶，继而又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以后会好起来的，日子久了，都会好的。更何况，还有我在你身边啊。”

    杨清一的思绪微微被拉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也不知怎的，就忽然感伤起来了。其实我早就做了心理准备，我清楚这些，之前也没有这样难过的清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你说起，就忽然难过了起来。或许，我确实有些慢热吧……”

    她忽然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她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奶奶去世了。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急急忙忙赶回去，去参加奶奶的葬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愣是一滴泪都没有挤出来。别人都说她冷酷无情，因为奶奶在世时候，对她是那么好。

    甚至连她的爸妈都也这样怀疑。

    可是当她回了学校，周末想一如既往地给家里的长辈打电话时，却发现奶奶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积攒着的悲伤一下子爆发，在宿舍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她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或许，此刻也是如此吧……

    两人都沉默着，似乎都各自怀着心事。忽然朱由检终于开口道：“那么……你决定好了没有”

    “嗯”杨清一一愣，退出他的怀抱，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他问的是什么。“……我……会跟你去信王府。我总不可能留在皇宫吧”

    听着她略微带了些开玩笑的语气，朱由检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因为不想留在宫里吗……你是不是忘了，如是那里，还有一道圣旨。”

    “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你便不需要躲躲藏藏了。那么，如是之前求的那一道赐婚圣旨自然也不可能作废。你……究竟怎么想的呢”

    赐婚圣旨。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只是这是段如是和她之间的一个默契。他承诺过，这道圣旨实行与否，全看她的意思。

    她的心一直很乱，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时候真正下定过决心。

    就像这次差点就真正逃离皇宫，虽然她早就渴望，可也是这次的风波所造成，也是段如是推了她一把。否则的话，她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可是她又回来了。

    她仍旧什么也没想好。

    所以她一直都尽量让自己忘了这道圣旨的存在。

    可是，似乎大家都不希望她忘了。

    是啊，她也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吧。

     



第三十三章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1
    朱由检看着她，沉默了一瞬。

    “罢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道，“我不逼你，我说过的，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这几日你可以收拾一些东西，看看有什么要带出去的。离宫的前一晚，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第二日早，拜别皇兄，行完礼数之后，便去找你。”

    “好，我知道。”

    “这几日你还是少出去，你在别人眼里还是戴罪之身，出门也要带着面纱才能示人……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容易出乱子。灾情后续，就交给我们便是。”

    杨清一看着朱由检脸上极力掩饰但是还是被她察觉的那一抹失落，心中微沉。她微笑着点点头，“我都明白，我会低调行事的。”

    “那我便放心些了。”朱由检起身，吐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窗外新鲜的空气流入，忽然的冷风让杨清一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你不喜欢皇宫……很快就可以出宫了。虽然我的信王府或许仍然不能让你感到绝对的自由，但是……我会尽量的。”

    杨清一心中酸楚，看着朱由检转过身来。阳光照着他的背影，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暗暗的。“我先走了，还有些事情要忙，明早要跟如是再商量些事情。……下午我会去送他，你去吗”

    她下意识就要点头，却忽然想起张嫣的那番话。她咬了咬下唇，旋即松开，抬头微笑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不喜欢离别的场景。更何况，如是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子，就准备离开。

    “由检！”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背影，没由来的想喊住他。朱由检顿住脚步，却并未回过头来。“……你不问我，皇后找我所为何事吗”

    “我说过……”像是喟叹，“你若是想说，你自然就会告诉我。可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问你。”

    他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番。又道：“更何况，皇嫂是国母，是个最好的皇后。她一方面有私情，可是公情却占的更多。这一次我们的闹腾，皇嫂自然心中有气。她若是说些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不过我相信你的冰雪聪明，会让皇嫂心中的气打消的。”

    说到这里，倒不像是说给她听的，更像是自我安慰。杨清一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能完全洞悉张嫣的心思。不过只说准了一半，是因为后一半没猜到，还是猜到了也不想说呢

    朱由检轻笑一声，就要继续往前走。“由检！”她却再一次叫住他，她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道：“皇后娘娘跟我说的，与你问我的一样。”

    他的背影微微一僵，她又继续道：“我的回答，与我回答你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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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勖勤宫——

    “你打算以真实身份示人”

    “不了。”段如是摇摇头，摆弄着朱由检书桌前的笔墨。漫不经心地答道，“知道我的人多，认识我的却不多。尤其是那里，或许只听说过我的名字吧，我不担心被认出来。我只说是皇上和信王派来协助灾情的人就可以。”

    朱由检微微皱眉，“那里的官员或许不会听你的……”

    “这有什么。我相当于拿了尚方宝剑去的，更何况，我起先去乡村，他们



第三十三章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2
    不等他把那一个“天”字说完，朱由检便已经冷冷打断了他。“你倒是比我还了解我的王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现在说这么多，是我被你闹翻天才对。”

    段如是摊摊手，“行，算我多嘴。只是，我劝你还是多想一想吧。”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要让杨清一嫁给朱由检的话，更是没有提那道赐婚圣旨。于是便又继续说了一番话，段如是才起身告别。

    他没有让朱由检再送，只是出了朱由检的书房后，他终是抬步朝着杨清一所在院子的方向去了。

    不用再问，他知道，杨清一仍然不愿意嫁给朱由检。

    只是，她到底还是决定一同前去信王府……

    那么她的自由，都不要了吗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段公子，您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他抬起头，是王承恩。竟然已经到了。“是来找姑娘的吧姑娘正在房中，要不要奴才去帮公子传达一下”

    “不用了。”段如是摇头，继续朝前走去，“我自己去吧，我自己敲门便是。”

    王承恩应了声，没有再说什么，退下了。段如是则迈大了步伐，走到了她的房门前。

    “咚咚。”他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屋内很快就有一个女声答道，“门没锁，直接进来就是。”

    他依言推开大门，向里走去。他一眼便望见杨清一正在书桌前，提着笔写着些什么。他的眸子一瞬间柔了不少，“也不问是谁就直接放进来了”

    杨清一这才抬起头，见到是段如是，微微惊喜地放下笔，起身向他走来。“你怎么来了”

    “刚刚跟由检商量完事情，下午就要走了，想着在走之前，还是过来看一下你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送你”她眨眨眼睛，笑道。

    “你不是不喜欢送别吗更何况，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自然不会送我。”

    杨清一听这话似乎有些耳熟，她似乎也说过。她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知我者，段寒也。”

    段如是也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我可不敢当。”

    “怎么说”

    “比如，我听由检说，你要跟他一起入住信王府你是怎么想的呢”

    杨清一的笑微微僵了僵，“你们怎么都问我这个。”她转过身，顿了顿，又转身回来看着他。“我这次跟你回来，是因为不想你受我的牵连，而不是我放弃了自由。因为我觉得，机会是可以再找的。”

    段如是眯了眯眼，杨清一又道：“也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在这里继续呆着。由检要入住信王府，我不可能在皇宫呆着，自然只能跟着他一起走。”

    段如是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杨清一却一下子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去你府上，对吗”

    段如是没有否认，算是默认。

    “因为，由检不会同意的。按照他的个性……你也了解，他怎么可能允许他看起来风轻云淡，似乎没什么在乎的东西，可是我知道，他的占有欲极强，上一次是情势所逼，他不愿意我死，那么只能失去我。而现在已经风平浪静，他又怎么可能让我离开无论我怎么说，就算我再不愿，他也要把我强留在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那你……”

    “既然如此，我才不愿做无畏的斗争。我不愿意跟他争吵，为这个。”杨清一打断他，“即使我真的离开，他也一定会追回。我不想看见你们为我争执。”

    段如是沉默着，似乎默认了她的假设。

    杨清一忽然笑了笑，“我不会嫁给他的。原因……我说过很多遍了。等他结婚了，等他……我就该离开了。”

    等他登基成为皇帝之后，她再也不能帮他什么了。

    只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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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3
    京城之中，仍然有很多百姓在吵着要火烧妖女，以祭奠那些在灾难中死去的人。只不过百姓们又听说，近来信王派了一个手下前去河南亲自督促。

    据说，刚到河南，那些官员根本不理会这个所谓的手下。这个男子也不恼，先是在驿站之中睡了一觉，恢复体力后便直接去了乡村。那些官员更是一番嘲弄，更加没有理会这个突然闯入的男子，只是依然每天祈求着虫神，希望他老人家发发慈悲，将灾难解除。

    然而，没过几日，乡村那里的灾情似乎已经有了不少缓解，连鸡鸭不知什么原因，都肥美了不少。在这灾荒之时，粮食难求，许多百姓都吃不上饭，不过有钱人依然有钱，他们还是很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上好的肉。所以，那些鸡鸭都有了一个好价钱，可是，那些拥有它们的主人竟然都不愿意卖。

    城市里的官员一个个急红了眼，这里的蝗灾愈发严重，可是那边已经有所缓解——至少没有再严重了。他们纷纷跑去了乡村，亲自将先前那位他们瞧不上眼的男子请回了驿站，甚至邀请去他们的官邸居住。

    灾情忽然大好，百姓们一个个都惊呆了，更是觉得信王一定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才会将灾情控制得如此之好。

    这边，一边的茯苓便正在收拾着衣物，王承恩便绘声绘色的跟杨清一讲，这短短十日间京城百姓的态度。

    “姑娘，你不知道，那一个个百姓，都惊奇极了。奴才看，他们都把什么妖女不妖女的，都给忘了。”

    “百姓们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一个好人变坏，就是一件事情的戏剧性大转折了。这事情居然传的这么快……至于忘了……”杨清一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茯苓似乎也很是认同王承恩的话，听到杨清一的话，正在收拾东西的她也是一愣，回过头来，问道：“为什么姑娘，奴婢也觉得似乎都淡忘了。”

    “现在灾情还没有完全缓解，百姓怀着一种期待的心情，夹杂着开心，自然淡忘了妖女。等灾情完全结束，他们度过了危险，也一定会想起致使他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妖女。”

    “姑娘，您是说……”

    杨清一点点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等灾情结束，段如是回来，皇上自然也会兑现他的承诺，他会为我洗刷这个名声……我便是天女，而不是妖女了。”

    “天女”

    “是啊。”杨清一点头，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什么。“茯苓，收拾的如何了”

    茯苓将最后一件衣服收拾好，“姑娘，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姑娘，王爷说，我们明日一早，就可以先行搬移了。”王承恩道。

    她点点头，一转眼就是二十三日了。她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浓郁着。“好，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都回去吧。”

    王承恩和茯苓互看一眼，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