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断大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官笙
当今登基以来,自从清洗了东林党,虽中间夹杂着朱由检等,但一直相对稳定,毕自严等掌握朝局已经七八年,若是,应当算是景正以来最大的变局!
事关这样大的变动,哪一个当官的能不在意?
大明内外都是暗波涌动,静静的看着,等着。
龚鼎孳到了西安府,没有隐藏,没有刻意的摆阵势,见过了温体仁等人后,直接住进了驿站,而后便再没出来,一连三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在西安府的大小官员更加不安,一个个都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可耐,四处探听消息,心中惧怕不已,一些人已经在想办法出逃了。
温府。
温体仁,左参议莫绪林,右参议陶德之,还有几个参议,主事等都集中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温体仁。
反贪局的人来了,却是高深莫测的躲着不见人,不查案,这让他们怎么安心?
温体仁这个巡抚一切如常,更让他们心中七上八下,人不在的来找温体仁讨个说法。
温体仁不止是陕西巡抚,顶在他们前面,曾今还是位居礼部侍郎的京官,怎么着也比他们有办法。
莫绪林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温体仁满脸苦涩道:大人,该送进去的东西都已经送进去了,三天了,那位龚大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是要审查还是走过过场,总得给个说法吧?现在整个陕西都乱了,每一个人有心思做事情。
其他人拼命点头,双眼铜铃,耳朵似兔,恨不得扑过去抱住温体仁。
温体仁倒是不紧不慢,余光扫过这些人,淡淡道余大人呢?怎么说?
温体仁话里的‘余大人’指的是余大成,余大成现在是陕川六省总理大臣,虽然他这个总理大臣有些虚,但总归顶在他们上一层。
余大成在陕西基本上是沿袭了傅昌宗那一套,但他没有傅昌宗的能力,也没有他的威望与背景,做起事情是束手束脚,最后就是缩手缩脚,干脆躲在总理大臣府,按部就班的做事,至于外面怎么样,除非水淹到门前,他一概不管。
这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位的存在。
莫绪林等人一怔,余大成虽然是他们地方名义上的头,但这个人用来顶缸完全不够格,难以服众,目光都还是紧盯着温体仁,欲言又止。
温体仁看着这群人的表情,眼神里笑意一闪,面上却沉色,仿佛心里剧烈挣扎,等眼前这些快要忍不住了,他才叹了口气,满面愁苦的道:本官是陕西巡抚,大事临头,自然不能退缩。你们都放心吧,我已经写好奏本,将陕西的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承认一切罪过,与尔等无关。明日本官自负枷锁去见龚大人,认罪伏法。你们要做的,就是管好陕西,不管如何,政务不能乱,诸位,陕西的‘新政’如逆水行舟
温体仁本来准备好长篇大论,结果莫绪林等人根本忍不住,纷纷大呼的站起来,一脸惊愕,不可置信。
温体仁要一个人将罪责担起来?这这怎么可能?大明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官员?会这么好心,牺牲他一个人,解救他们这些与他完全不相干的人?
第1233章 风暴前的投石问路
温体仁没有理会这群惊愕不已的下属们,简单说完,便起身离开。
这个消息让在西安府的所有官员都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继而迅速传开。
他们并不安心,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却又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于是,这个消息飞速在西安府传播,接着就传向整个大明。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就是反贪局的龚鼎孳等人,他们看似按兵不动,实则一直在暗中调查。
龚鼎孳,张菉,楚江寒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也被惊到了。
温体仁是什么人,他们来之前已经摸过底,这是一个老奸巨猾,惯于环海沉浮的人,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胸怀,主动承担罪责?
楚江寒神色凝重,看着龚鼎孳道:大人,这件事对我们很不利。
龚鼎孳,张菉等人听着顿时又是脸色微变,继而沉下脸。
不管温体仁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却被推到了一个危险境地。陕西的事情绝不可能一个温体仁就能扛下来,可温体仁跳出来抗,他们能怎么办?继续不依不饶追下去,不说那些弹劾的奏本会将他们淹没,朝廷里的大人们会怎么看?他们会不会希望用温体仁顶缸,了结这件事?
或者说,这是朝廷里大人们早就算计好的一盘棋?
众人心里不禁发冷,那些大人们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却都是小鱼小虾,根本无力折腾,只能随波逐流。
张菉语气多了一些怒气,道:大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楚江寒瞥了他一眼,道:事情明摆着,有些人想请毕阁老早点走,毕阁老或者毕阁老的人不想让他走,双方在斗法了。
龚鼎孳面色变幻一阵,沉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能过早下定论,温体仁明天不是要来见我吗?先看看他怎么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楚江寒对此倒是同意,道已经准备好了。涉及到陕西历年的赈灾钱粮的用处,大量田亩的来去,各级官员的任免流程,还有就是温体仁等官员的私产,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证据,但算不上实证,还得看温体仁怎么说。
陕西政务方面太过复杂,在里面的人都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只看一些账簿,文书之类很难断定什么。至于温体仁的私产,这就更难了。温体仁出自江左,身边的士绅富户太多,一般的贿赂他未必看得上,大规模的又很难摸到证据。
张菉接着话头,道:温府下官已经摸了一次,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平日用度,下人们的私产,都没有太大问题,想要查,或许还得从北安南,甚至是南直隶去查。
这就是要刨根问底了。
龚鼎孳听着摇头,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必须速战速决,从这件事里抽身。明天温体仁来了,将该问的问题问清楚,看看风向再说。
现在毕自严要致仕,这是景正朝最大的一次官场地震,会影响到大明内外的方方面面,谁都不敢大意。
龚鼎孳向来精明,但涉及到这场风波他也不敢大意,没看清楚之前不敢妄动。
楚江寒,张菉等人也都点头。他们现在是出头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利用他们,他们得无比小心。
温体仁的自白书当晚就到了龚鼎孳手上,一群人挑灯夜读,对这份自白书里里外外的研究。
楚江寒看的最认真,好半晌,脸上已经呆滞的道:大人,温体仁真的打算认罪?
按照他们之前的想法,温体仁的‘认罪’无非是一种手段,用来自保或者保住毕阁老,但温体仁这份自白书写的非常详实,尤其是政务方面,违反朝廷法度的比比皆是,写的还是异常详实,赈灾钱粮确实有大量的被挪用,他也承认了,还罗列清楚,附了一本账簿。
这些足以致他死罪的事情他认的干干净净,一件不落,倒是涉及贪腐之类,他称之为‘胡编乱造,子虚乌有,诽谤于前,阴谋在后’。
温体仁这是要干什么?张菉也是经历不少事情,但像温体仁这样大大方方认罪的,还是第一个!
以往那些大人,哪个不是抵死不认,哪怕证据摆在面前还是一堆大道理,仿佛所有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干净的如同白莲花一般。
龚鼎孳看着这份自白书,感觉无比的扎手。
不管温体仁有什么目的,这要是呈送上去,温体仁自然是死罪,可朝廷那些阁老,尤其是对温体仁多次赞誉的毕阁老会怎么想,怎么做?那些想要毕阁老离开的人有会怎么出招?
龚鼎孳心里大骂之前鬼迷心窍的自己,抬头看了眼楚江寒,张菉等人,道:温体仁的自白书已经发往京城了?
张菉道是,送信的人说,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龚鼎孳肩膀更紧了三分,眉头拧成川字,苦死良久,道:你们明天与温体仁好好谈谈,一切动作都要干干净净,无可指摘,不能给人一丝一毫的把柄,知道吗?
楚江寒一怔,道:大人不见温体仁?
温体仁是封疆大吏,没有钦使的身份,不足以与他对等谈话。
龚鼎孳道:温体仁这道请罪书会开启朝廷争斗,但他还不足以了结陕西之事,明天我去见余大成,看看他怎么说。
余大成是陕川六省总理大臣,哪怕是摆设也有个名头,说话还是有点作用。
张菉犹豫了下,道:大人,余大人刚刚派人通知,他要去四川巡查,已经走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这个老滑头!龚鼎孳怒骂一声,哪里不知道余大成这个时候去四川的目的,无非是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江寒道:大人,如果温体仁这自白书到了京城,那争斗中心便会转移过去,我们现在远离京畿,下官担心没有大人坐镇,我们反贪局会有不测。
反贪局一直一些人的眼中钉,加上这次又是首当其冲,出点事情再正常不过。
张菉蹙眉,道:虽然温体仁要抗下所有罪责,但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查,核实,现在肯定回不去,这里一时半会儿只怕也不可能有结果。我总觉得,这里才是博弈的要害之地。
龚鼎孳赞许的看了眼张菉,道:我们暂时确实回不去,京城那边有大风暴是肯定的,先躲一躲,看看风向,温体仁这道自白书正好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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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4章 谁是下棋人
陕西的各级官员是各有招数,都在尽可能的想办法躲避,想要跳开这个漩涡。
谁都知道这件事关乎未来前程,关乎身家性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时间陕西是沸沸扬扬,各路神仙神通漫天。
温体仁这道自白书以八百里加急的最快赶往京城,直奔内阁大殿,但并没有入通政使司,而是直奔三楼,到司礼监,刘时敏的桌上。
站在刘时敏面前的一个内监看着刘时敏,压低着声音,满含担忧道:公公,这温体仁要干什么,他这一认罪,岂不是将毕阁老架在火上烤,逼着毕阁老尽快致仕吗?
温体仁很得毕自严看重,培养,满朝皆知,因此温体仁算是毕自严的人,现在温体仁认罪,等同于毕自严在陕西的政务上‘不干净’。
刘时敏仔细的揣摩着温体仁的奏本,神情渐渐凝重。
温体仁承认违反法度强行收地,非法的‘赎买’士绅富豪的田亩,挪用赈灾钱粮,排斥异己,任用私人等等,这些罪名,足以抄家灭族!
温体仁这是要干什么?刘时敏低语。
温体仁不但将他自己置于死地,还拖着毕自严一起下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
是温体仁投靠了别人,要拉毕自严下马?这成本也太大了。
刘时敏抬头看了眼送信的内监,漠然道:只有小人一人。
刘时敏拿起奏本站起来,目光冷峻的盯着他,道闭上你的嘴。
这内监心神一凛,立即道:小人明白。
刘时敏转身出了班房,越过中线,瞥了眼朱栩的半关的门,迈入曹化淳的班房。
待曹化淳看过这道奏本,面上冰冷一片,眼中都是寒意。
刘时敏关注的是朝局,曹化淳看的是乾清宫。温体仁的这一道自白书是将毕自严架到火上烤,可也将朱栩推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刘时敏看着曹化淳,沉着脸道:曹兄,外廷这些大人们到底在做什么?我现在怎么越看越糊涂了?
按照正常来说,毕阁老致仕代表着景正朝多年的朝局大变,官场地震,换血,一些人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是意料之中的,但是温体仁这个自白书,将事情一下子推到了最艰难处。
内阁那边估计会无比头疼,乾清宫的计划也有可能被打乱。
曹化淳心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道我们去见皇上吧。
大明正处于巨大的变革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急剧变化。
刘时敏点点头,跟着曹化淳转进朱栩的班房。
朱栩班房里,朱慈烨,朱慈煊,朱慈熠三个小家伙正在小客厅里端坐,乖乖的做着先生留下的课业。
这也是没办法,三个小家伙,除了小慈烨,其他两个人没点管束就到处疯玩,课业十有九次是完不成,那些先生时不时到朱栩这里告状。
小慈烨一本正经,一笔一划,写的平静,用心。
小慈煊拿着笔的手在颤抖,倒不是因为年纪,他就是拿不住笔,并且厌恶读书写字,倒是对刀兵之类用的得心应手。
小慈熠不同于两个哥哥,他心思不属,写几个字就抬头看向四周,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
朱栩正在批阅奏本,不时抬头看向三个小家伙,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半个月。
他平时甚少与孩子们相处,这半个月感觉比几年还多,也让朱栩对孩子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朱栩看着三个小家伙,嘴角微笑,心里慢慢转着念头。
刘时敏与曹化淳悄步进来,见朱栩看着三位殿下出神,二人放慢脚步,来到朱栩近前。
朱栩已经察觉到了,转向二人道你们有什么事情?
这二人一起来,显然是事情不小。
刘时敏将温体仁的自白书递给朱栩,道:皇上,这是温体仁的‘自白书’,他认下了所有罪责。
朱栩一怔,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拿起奏本翻起来。
看着这份自白书或者说是认罪书,朱栩的表情相当怪异,最后将奏本放在桌上,目光盯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温体仁了,这位是一个深通官场规则,善于窥伺人心的老油子,想要他这样壮烈的认罪伏法,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朱栩琢磨着这道奏本,很快就琢磨出味道,不由得笑了起来。
曹化淳,刘时敏很忐忑,温体仁认罪,将毕自严拉下水,势必会打乱朱栩的安排,现在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寒冷。
朱栩合起这道奏本,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道:将这道奏本发给内阁,仅限于内阁。
曹化淳神色凝重,道:皇上,这件事非同小可,朝野沸反盈天,人心惶惶,如果发到内阁,奴婢担心会再惹起风波来。
外面传言是有人等不及,想请毕阁老提早离开,这个‘有人’一直模糊不清,没有人点出来。但大家都清楚,现在能登上‘首辅’宝座的只有孙传庭,傅昌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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