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 (姐弟/伪)
作者:浪费黎明
一个八岁,一个十二岁,当他们组成另一个完整家庭的时候,大概都是想要在这个家里好好过下去的。只不过为什么最后会到这样一个境地,谁都没预料到。陈卓一开始是真心把刘知雨当亲弟弟看待的,至于刘知雨到底有没有把陈卓当过姐姐,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断线 (姐弟/伪) (1)英语
2013年的暑假。
天气太热了,每天只有到吃完晚饭,太阳落山了以后,才能感受到一丝凉风。院子里的那棵槐树长得好高,茂密的绿叶在焦灼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令人怀疑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风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陈卓每天下午吃完晚饭,都雷打不动的坐在老槐树下的竹椅上看书,直到妈妈和继父散步回来,才拖着步子去开门。她穿着吊带裙,肩上披着件儿小开衫,妈妈看见她,皱皱眉,给她裹紧一点,“这阵儿都刮风了,你穿这么点儿是不是又想感冒啊?”陈卓不搭茬,按着她妈和继父的后背把他们推进门去,自己又腾一下倒在竹椅上刷手机。妈妈到底放不下心,拎出来件小毯子给她兜头罩住,“大晚上黑咕隆咚的别看手机!眼睛本来就视力不行,自己不会照顾自己,越大越不像话了。”
陈卓嘴里嗯嗯嗯的敷衍着,把小毯子团成一团垫在脑袋后面,这阵子风多凉爽啊,月亮也上来了,在院子里坐着简直舒服。
她看看表,已经九点了,再过半小时刘知雨就下晚自习了,他今年刚刚上高一,学校抓得很紧,她都放假回家呆了一周多了,他还没放假。现在的小孩,辛苦哟,她啧啧感叹。虽然她也才从地狱般的高三解放出来一年,心理上却早已经与高中割裂开了,是个可以尽情感叹高中生上学好辛苦的大学生了。
门咔哒一响,陈卓就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胡乱套上拖鞋迎上去。刘知雨低着头进来,看到她满含期待的眼神,自觉的把书包摘下来递给她——从小到大的习惯了,刚开始他死活不让她拿,书包能有多重啊,她非得给他拿一路——后来他知道了,这是她的概念里姐姐应该对弟弟的照顾,陈卓这个人有时候特别执拗,像这种事情上他根本拗不过她。
陈卓跟着他上了楼给他把书包放椅子上,又风一样跑下楼去冰箱里翻腾东西,等她再上来时,手里多了半个冰镇好的西瓜,还随手拿了一袋儿面包。陈卓用勺子挖出来最中间那块儿,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她塞了一嘴夏日里最甜的味道。她投喂完他,自己也挖了一勺吃了,把西瓜往他怀里一塞,就开始掏他的书包,“哎——”刘知雨无奈又徒劳的哎了一声,又完全阻止不了她。
只见她从他书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开始一页页翻着看,他默不作声的吃西瓜。
她无意识的皱着眉,翻来覆去的翻看看他的失分点,刘知雨都快把半个西瓜吃完了,她才算看完。
陈卓把那一沓卷子按在他面前,表情严肃:“知道自己短板在哪吗?”
“知道。”
“上次寒假我回来你期末考试就是这几个问题,现在期末考试怎么还是这些问题?你就不能背背课文?背背单词?语文不说了,该背的背会就能做对,英语有多拉分你自己不知道?数学考满分有什么用啊,到最后总分还不是上不去?”
陈卓真的生气了。她生气起来还挺有气势的,家里除了他谁都不敢在她气头上惹她。她前脚能给他笑靥如花的拿吃的,后脚就能叉着腰立起眉毛骂他。刘知雨都习惯了,完全不怕她。
他漫不经心的把那一沓卷子卷起来随便扔进了书包里,拆开面包先掰下一块塞给她,边吃边转过椅子,摊开手脚四仰八叉的坐着仰视她,“太没意思了,不想背。”他长手长脚的,那椅子都装不下他。
陈卓立时就要被他气死,她拿指头使劲儿点着刘知雨的额头,把他点的东倒西歪,“没意思就不学?没意思就不背?什么有意思啊?你能不能好好端正端正学习态度,整天吊儿郎当的,这不学那没劲儿的,就可着有劲儿的学?你学了理科也得考英语!就这一门课就能给你拉好几十分,你别的考再高都是白搭,听见没!”
刘知雨哀叹一声,“你饶了我吧,我现在脑子里嗡嗡响,你别嚎了,我头疼。”
“你头疼?我还没头疼呢!说出去丢不丢人啊,我陈卓的弟弟英语都考不及格,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谁是你弟弟?”
“不是你是谁?我还有其他弟弟?我跟你说,这个假期我必须得给你补英语,再考不及格你就当没我这个姐姐!”
“谁稀罕你当姐!”
这一句彻底把陈卓的气给拱上来了,她被刘知雨这一句堵得嗓子里好像塞了一大团棉花,泪涌上来,眼前一片花。她使劲儿睁着眼,不让眼泪落下来,抱起双臂,半天才把气顺下来。
“行,我当不起你刘知雨的姐,谁爱当谁当!”
她转头走了。
走廊另一端房间里的两个大人面面相觑,刘爸爸把书放到一旁,眼镜滑到了鼻梁上,两只眼睛从镜框上方跃出来看着陈妈妈:“我去看看?”
陈妈妈毫不担心,她脸上还敷着面膜,瓮声瓮气的,“不用,明天就好了,他们两个你还不知道吗?不用管她。”
断线 (姐弟/伪) (2)玫瑰
陈妈妈说不用管,那就是没大事,刘爸爸书是看不进去了,干脆陷进枕头,见周公去也。
陈卓脾气急躁,对你好起来是千体万帖,面面俱到,跟你赌气起来也是烈火浇油,寒冰遍体。只要你被她列入自己人的阵营,她就会对你非常好,但这种好也不是窒息的、难以承受的,她很善于润物细无声,在你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被她好像棉花糖一样给包裹住了。刘知雨不爱说话,不爱表达,从来都是陈卓说,他听,她说什么是什么,乖巧听话,就像个真正的弟弟一样。但刘知雨也最知道什么样的话能真正伤到她,戳心窝子的话,他一说一个准。
刘知雨知道陈卓对于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有多深,也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被抛弃、被不需要、被推开。
在他八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陈卓非常喜欢他,给他吃这个吃那个,让他玩自己珍藏的游戏,看到他露出一点喜欢的样子,她就把她宝贝的如同眼珠子般的一整套七龙珠漫画眼都不眨的送给了他。他看到她在他爸爸和她妈妈的婚礼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笑脸,看着她在同学面前说,这是我弟弟时的骄傲的表情,听到陈阿姨和爸爸新婚后带他们去游乐场玩儿时她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声。刘知雨后来想,是不是只要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无论这个人是谁,她都会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陈卓在他们彻底成为一家人之后,完全把自己浸入到了“姐姐”的角色里,她早晨等他一起上学,下午接他放学,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他,说真的,没人能比她做得更好、更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了,她对他比他亲爸都好。
刘知雨直挺挺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踏入初中就一个劲儿疯长个头,如今已经一米八了,还有要长的趋势,他长条条的沉默的躺在床上,像一杆笔直的青竹。他和陈卓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他在这边能听到她咚的一声关上门,拉开椅子,坐了一会儿,又听见她拧开门出来,喀嚓一声锁上卫生间的门,紧接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然后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半个小时以后,她的拖鞋声又随着咚的一声门响消失在门后。她走的时候没给他关门,热沉的水汽丝丝缕缕飘到他的房间,他闻到独属于她的熟悉的香味。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翻身起来去洗澡。浴室里的水汽已经散尽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潮热的甜腻的香气——她的气息霸道的填满了这狭小的空间。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淋浴喷头,感受着温热的水冲刷着他的脸。
刘知雨和她不用同一款沐浴露,他不喜欢太强烈太具有攻击力的香气,而陈卓喜欢各种各样具有甜腻香味的洗漱用品,但她最爱的还是玫瑰香味,从小到大,只要闻到一股玫瑰香,他就知道,她来了。
刘知雨擦干身体闭着眼站在洗面台前面刷牙,一睁眼,看到水汽蒸腾着覆盖住的镜面上,她写“刘知雨大坏蛋”,她字体清秀,往上倾斜,后面还跟了三个加粗的感叹号。他笑一笑,拿手指擦掉水汽,镜中露出他的脸。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遗传于他亲妈,小时候,他就皮肤雪白,眼睛像黑葡萄一般,大人们见到他总是惊叹,这孩子真漂亮!等得知他是男孩以后,更是惊艳,又掺杂着一丝惋惜:“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大帅哥。”
他没辜负他们的期望,确实长成了大帅哥。他拿手掌一寸寸擦掉陈卓写的那行字,镜中照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刘海儿有点长了,稍微遮住了眼睛,他那双从小如同玻璃珠似的大眼睛在长大后慢慢变得狭长,眼皮深刻,看起来有点潋滟多情,眼神清冷而温柔,看人时就像一汪澄澈的湖水,眉骨高,鼻梁如刀劈斧削般挺直,偏又长了一颗柔软的唇珠,把这几乎有点凌厉的美中和了,晰出小白杨般康健的、飒爽的少年人的帅气。是实打实的好看,放在人群里也是最打眼的那一个。
他性格散漫,时常漫不经心,什么事都不往心头上放的样子,却又似什么事都装在心上。同学们觉得他高冷,但他觉得自己只是不爱说话罢了。陈卓总是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多时候是在发呆,什么都不想。
他穿上衣服出了浴室,在阳台上站着吹了会儿风,没回自己的卧室,直接拧开了陈卓的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专属于陈卓的暧昧的玫瑰花香,每次他们吵了架,无论是谁的错,刘知雨总是最先低头,他每次都是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什么都不说,站一会儿就走了,而她在他来过以后也才能安心睡着。第二天醒来,她准会在桌上发现一块巧克力——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道歉方式。漫长的成长时光给他们都烙下了印记,这种心照不宣的道歉过后,她就会忘记所有的不愉快,还是像火一般对他好。
陈卓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她还没睡,在等他。
断线 (姐弟/伪) (3)夜访
陈卓已经关了灯,手机放在桌上,时不时亮起,她也不看,只是背对着他侧躺着。陈妈妈怕他们得“空调病”,不允许他们晚上开着空调睡觉,她就只在腰腹上搭了块儿小毯子,洗过的长发散在枕头上,从他的角度看去,她腰肢处陷下去,纤巧玲珑,小腿笔直细嫩。黑暗中她的背影像副油画。
刘知雨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走进去,在她桌子上放下一颗巧克力后,却没走,站了站,他突然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陈卓听到他走进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放下东西就走,许久,她感觉到身侧的床一陷,她搭在腰上的胳膊垂落下去,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扑在她手臂上。
他只是坐着,不说话。陈卓也就假装自己睡着了,不想理他。但其实在他拧开她的房间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原谅他了,只是距离吵架时间太近,她还拉不下面子去搭理他。他们互相沉默着,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良久,刘知雨突然捏住她的手腕,她手腕很细,他一握就能捏个满圈,他往上摸索着牵住她的手,十指交叉,掌心对着掌心。陈卓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黑暗里她只能看清他澄澈的双眼。
刘知雨看着她的眼睛:“姐姐,对不起。”她喉咙一哽,对他温柔又感伤的笑了。他掌心灼热,热度从两人牵着的手传递给她。刘知雨平日从来不叫她姐姐,只是跟着陈妈妈叫她的小名,小满小满的喊,只有在她生气后道歉时,才会叫她姐姐。陈卓抬起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他头发还半湿,她一下子急了,“你怎么头发都不吹干就出来了,热感冒了怎么办?”她扭开床头灯就要下床给他吹头发,他牵着她的手不放,反而把她拉了个趔趄。她疑惑地回头,看见他仿若委屈的神情,不由得又摸摸他的头,笑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呢?”
他放开她,陈卓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她穿着轻薄的丝绸吊带睡衣裙,就站在他面前,他不敢往上看,目光低垂处是她盈盈一握的腰,吹风机在耳畔的轰鸣声中,他被玫瑰花香环绕了。
他挫败的想,她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一个男人,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没有性别的小孩,她连一点要对他避嫌的意识都没有。
吹好了,她拨一拨他干爽的头发,赶他:“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放假了再好好睡个懒觉。”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她把他送回卧室里,看到他的书本还散落在桌子上,就给他一本本摞好,试卷掏出来捋齐,叠的整整齐齐放到书包里,把他没来得及的面包袋塞进垃圾桶里。看到他还盯着她的动作发呆,就把他推倒在枕头上,给他盖好夏凉被,掖得严严实实的,叮嘱他:“赶紧睡觉哈,不许玩手机,真该让爸妈把你手机给了。”
刘知雨不说话,闭上眼睛示意送客,陈卓哼了一声,给他拉好窗帘,关灯走了。
他睁开眼睛,蹬掉被子,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刘知雨每天都是全家第一个起床的,今天起床后居然发现陈卓比他起得更早,他出了房门发现陈卓已经下楼了,她的房间门开着,窗户也大开着通风,整个屋子都充满着阳光。
等他洗漱好下楼,陈卓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现打的豆浆,煎了鸡蛋,还给他做了一个三明治,她招呼他,“刚做好,快来趁热吃!”刘知雨沉默的走过去,豆浆的温度刚刚好,他三口两口喝完,把鸡蛋卷在三明治里,拿起来边吃边往外走,“我要迟到了,先走了。”陈卓跟出来,给他把翻边的书包肩带放正,叮嘱他:“路上看着点车啊,来不及就打个车,我给你报销。”刘知雨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出门了。
这是把自己当姐啊还是把自己当妈呢。
陈卓可不知道他在腹诽些什么,她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吵架和好后就对刘知雨格外好,她自觉昨天晚上凶了刘知雨,所以对他有一丢丢愧疚,专门定了闹铃起来给他准备早餐。难得起这么早,她喝着豆浆想,要不然去跑个步吧,早晨太阳不是很强,刚好运动运动。
她拾好穿了运动鞋出去跑步,走之前给陈妈妈刘爸爸留了条儿,豆浆打多了,要他们务必喝掉,不然就放坏了。早晨的空气很好,她跑到公园绕着圈儿慢跑,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高中隔壁班的赵杨。
赵杨跑过来,看着很高兴:“我就看着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赵杨和她考了一个城市的大学,大一上学期同城老乡会时,他还联系她要她去聚一聚,她不习惯这种场合,就推了。其实认真说,陈卓跟他也不是非常熟悉,只是经常能见到,打个招呼的程度。
赵杨是那种很擅长社交的人,热情、外向,和他相处起来让人感觉挺舒服,他比较会察言观色,照顾对方情绪,这一点上就比一般的同龄男生强上很多了,所以陈卓对赵杨的观感一直都挺好。
“你每天都来跑步吗?”赵杨转过身倒着,一边跑一边问她。
“也没有,今天起床早,所以出来跑两圈。”
“要不然以后约个时间一起跑?我也起不来,特别容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咱们互相监督监督。”
陈卓下意识就想拒绝,偶尔一两次还行,每天都跑步,她可起不来。
赵杨看出陈卓不太愿意,继续笑着劝她:“跑跑吧,锻炼身体,空气这么好,不出来呼吸呼吸多可惜,也不天天跑,一周三四次就行,行吗?”
三四次还行,陈卓从小就身体不好,换季总是冲在最前面感冒的那一拨,高三时为了加强身体素质,不拖累学习,她每天都和同桌下了晚自习去操场跑两圈,和赵杨就是在夜跑时认识的。
陈卓略一思索,就答应了,“行,那每周一三五吧,我叫你还是你叫我?”
赵杨笑着:“哪能让美女叫我起床,我叫你吧,早晨六点半怎么样?跑上一个小时,还能去吃个早饭。”
陈卓也笑了:“那多不好,谁起得早谁叫吧,就在公园门口碰头?”
“行,就这么说定了。”
断线 (姐弟/伪) (4)情书
陈卓回了家,陈妈妈和刘爸爸早已去上班,她又要开始一天的自由生活了。夏日漫长,她一个人在家实在有些无聊,干脆开始大扫除,打算把每个屋子都扫、拖上一遍,扫到刘知雨房间时,她从刘知雨床底下带出来一本杂志,封面上是性感惹火的比基尼女郎,翻开走马观花扫一遍,内容都是两性相关。陈卓眼睛一转,翻找到最裸露的一位女郎,直接把杂志堂而皇之的摊开摆在他书桌上。她哼着歌又去扫刘知雨书桌底下,靠墙的缝隙里露出几张纸的一角,她跪在地板上爬进他桌子底下去够那几张纸,拿出来才发现是封信——从封面上来看,明显是封情书。陈卓才没有类似于“要尊重弟弟的隐私”这种概念,在她眼里,她的东西就是刘知雨的东西,刘知雨的也是她的,她把笤帚立在桌子旁,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转椅上,兴致勃勃的打算欣赏一下刘知雨同学到的情书。
信封没有拆开过的痕迹,上面落了很多灰,一看就是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又被其他书本挤着掉到缝隙里的。陈卓吹吹灰,信封封面很致,勾勒着烫金的蓝色藤蔓,她拆开,拿出信,打算好好品鉴一下。
“刘知雨同学:
你好。
也许你从来都对我没有印象,但我还是想鼓起勇气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
喜欢你已经很久了。每天下午晚自习前,我都能透过窗户看到你坐在草坪上听歌的背影,你可能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着你的身影出现,如果这一天是雨天,如果这一天你没有来,我一整个晚上都会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我知道喜欢你的女生有很多很多,也知道你可能每天都会到来自不同的和我一样怀揣着爱慕之情的来信,我写这封信的目的不是想奢求什么,也不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我只是,想要把我的这些与你有关的情绪写下来,如果你能看到就更好了。
无数个长长的日子里,你是我每天坚持着学习下去的动力,能喜欢上你,对我来说,是一段非常美好的体验。
真诚的祝你,学业有成,生活愉快。
谢谢你。”
没有署名。
哇,看不出来,这傻小子居然这么招小女孩喜欢。陈卓看完这封信,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心虚,陈卓小心翼翼的把这封诚挚的情意装回去,想了想,把原本摊在他桌子上的成人杂志原样给他塞回床底下,又把这封信端正的摆在他桌子上。
可怜的小女生,这样一封装满了盛大暗恋的信,他居然连拆都没拆开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到书桌底下的,要不是她今天突然打扫卫生,按照刘知雨的性格,这封信绝对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高中时代的情感是最宝贵的了,这个时候的喜欢都非常纯粹。陈卓有点感慨,这个女生满怀真情的信不能被喜欢的人看到,真的好可惜。这小子看起来经常情书,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的情意就这么被他丢了,唉。
她打扫完卫生,又去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洗了,闷上米饭,她站在阳台上搭晾被单,看见妈妈的车从外面开进来,家里飘满了清香的洗衣液气息。刘知雨学校离家远,中午下午都不回家,只在学校餐厅吃饭,中午下午就只有他们仨人吃,以前陈卓去上大学,陈妈妈和刘爸爸都是随便对付着吃点,有时候懒得洗碗就干脆不做饭。而陈卓特别会生活,用陈妈妈的话说就是“死讲究”,她放假回家每天都监督着家里两个大人好好吃饭,荤素搭配着炒菜,总之非常讲究,且有强迫症,不爱让陈妈妈搭手。刘爸爸每次都和陈妈妈感叹,这女儿回来就是好,贴心小棉袄,咱俩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和你爸下午不回来吃饭了啊,你自己吃点,你杨姨的孙子过百日,我们过去看看,顺便在外面吃,不用管我们。”陈妈妈在饭桌上嘱咐陈卓。
陈卓狐疑的看着他们,刘爸爸眼观鼻鼻观心,捧着饭碗吃得非常认真,陈妈妈避开陈卓的视线,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是不是想去外面吃垃圾食品?早跟你们说了,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不如在家吃,干嘛呀,还煞苦心的找个借口,怕我不让去啊?”陈卓放下筷子,逼问道。
陈妈妈脸上挂不住,“哎呀,我和你爸就想吃个烤鱼,孙姐说海源路上新开那家特别好吃,人两口子约我们我们还能不去吗,和你说了你肯定又一大堆理论跟着儿等着。”
刘爸爸讨好的伸出一根指头,“小满,就这一次,行不行?等小雨放假了我请你们一起出去玩儿,咱们去看电影。”
陈卓努力绷住脸,“下不为例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过的得多不健康啊,人家都是父母管着儿女,好嘛,到我这儿我还得经常管着你们,催你们锻炼,催你们吃这吃那吃点健康的,真是的。”
陈妈妈马上站起来给陈卓按摩肩膀:“我女儿辛苦了,来来来给我们大管家按摩按摩,别累坏了。”刘爸爸也拍拍她的手,“知道小满最心疼我们,我和你妈就是嘴馋,这几天吃的是营养丰富,但肠子里的油水儿都被刮干了,就是想吃点不健康的,就这一次,真的,下不为例。”
“好吧,那我下午去接刘知雨回家,今天星期五,他晚上没有晚自习,我叫着他跟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不然我一个提不过来。”
“去吧去吧,钱不够就说,晚上我们可能晚点回来,你们自己做饭吃。”刘爸爸得偿所愿,和陈妈妈交换一个满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