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端【姐弟】
作者:姐弟恋给我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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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端【姐弟】 第一章
沈嘉文十二岁的时候,沈嘉泽出生了。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一月一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每次家里给他过生日,父母长辈总是对此津津乐道,刻板严肃的农村老太太生性古怪,此刻也不由得笑开了颜,咧着不剩多少颗牙齿的嘴殷勤而慈爱地呼唤她的小孙子,搂在怀里说这孩子生来就是好命。父母就在一旁笑,眼中充满了爱意和喜悦,七大姑八大姨也纷纷附和。
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从两岁的生日开始,一直到现在。
“瞧这小模样多好看!”
“天庭饱满,以后可不得了!”
沈嘉泽生来好看,圆圆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嫩嫩的脸颊红扑扑的,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软软糯糯地叫一声你的名字,能把人心都叫化了。
所有人都在可惜,同是同爹同妈,为什么沈嘉文就没能遗传这么好看的相貌。
倒也不是说,她长得不好,清淡的容貌,加上冷淡的神情让她在一众小姑娘中尚有些许辨识度,然而,在浓墨重的相貌面前,就有些乏善可陈了。
被衬托得像背景板,模糊不清。
家里长辈都很喜欢沈嘉泽,而这个小孩子,却打小只亲他的姐姐。
每当他晃着小短腿四处寻找姐姐的时候,长辈们就会笑。
“小嘴多甜呀!”
“姐弟俩感情亲才好。”
七大姑八大姨指着他俩笑,然而多半都是在注意这个给家里带来欢声笑语的开心果。
每当他站在她面前,昂着头,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小手拽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软软地叫一声“姐姐”,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时,沈嘉文就会回思绪,挑挑眉,双手放进口袋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见她不理他,他就会扁扁嘴,一副委委屈屈,要哭不哭,强忍着泪意的小模样不知道化了多少人的心。
“姐姐,抱抱。”
沈嘉文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既不阻止他的小手摇摇晃晃她的衣角,也不蹲下身子安抚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他也不哭,不像一些熊孩子,得不到就又吵又闹,就是泪眼汪汪的样子很戳人。就有看不惯的亲戚委婉说道:“嘉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是啊,这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姑娘。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沈嘉文嘴角抿出一抹冰凉的弧度,目光水一样轻轻划过这些人,还不待这些亲戚露出不自在的目光,便已扯开沈嘉泽拉着她衣角的手,向所有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我先出去一趟。”
小尾巴扁扁嘴,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像一条小尾巴。
可是,小尾巴是永远追不上头的,如果沈嘉泽还有记忆,那么他童年最多的记忆应该是沈嘉文的背影。
沈嘉文生平最讨厌看这种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
或许奶奶看她一个女孩子,露出嫌弃的目光,七大姑八大姨来来去去就是争那一亩三分地,父亲母亲为了给老人多少红包甚至可以撕扯起来……才是这一屋子的人最真实的面目。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可以掩盖所有丑陋和伤痕。
一切都得从沈嘉泽出生开始。
沈嘉泽在这个家里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他相貌好看,性格可爱,天生带着一根她没有的高贵的把子,他的命格也是极好的。他出生那年,日日沉迷于赌博买票的父亲突然中了大奖,五十万,砸得头昏眼花,差点因为情绪过度激越血压上升进了医院。
当然,通往庄康大道的路上,这些蠢事坏事是不值一提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父亲稀里糊涂,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一脚踏进了服装制作行业。当时家里人都反对,老太太更是扬言如果他敢败光这些钱,就不要再回家,她不认这个儿子,而亲戚们则是在打这五十万的主意。
沈嘉文对这个家庭印象最深的,是因为这笔天降之财撕扯,打骂,纠纷……的记忆。
父亲不知是被谁迷昏了头,毅然决然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缝纫机器,拉了一帮子女工就开了一个服装缝纫厂。
这在当时封闭落后的小镇上,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幸而无知而无畏,他成功了。
工厂越办越大,零零星星的女工变成了几百号工人,几乎整个镇上的人力劳动都集中到她家了,日子越过越好。
一切都得从沈嘉泽出生开始说起。
父亲逢人便说此事,他的儿子,算命的都说命好,生来旺家人。于是,给他取名为“泽”,意指像水泽顺势而为积蓄水源一样聚积财富,也有感谢财神爷恩泽的意思。
当然,这些记忆充其量不过是父亲的成功史,也可以说是沈嘉泽的背景经历。与所有人不同,沈嘉文对待这个半路出家的便宜弟弟,并不都是正面的感情。
恨说不上,犯不着恨一个小她那么多的孩子,只是不会喜欢,或者说讨厌。
她讨厌这个麻烦的生物。
他的到来,彻彻底底将她原本就不多的存在感模糊。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思考,自己之于这个家庭的意义。
最终得出了结论,她是多余的存在。
父亲母亲都是乡镇青年,年轻时结识,未经家人同意就有了孩子。爷爷奶奶对她母亲很不满意,然而也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只得给他们操办了婚事。加上老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自然不会待见她这个孙女。
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只是空中楼阁,更何况当时他们都还年轻,因为孩子的事没少吵架。其实他们对她的到来是没有准备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更不用说爱。
而沈嘉泽的到来,是那么恰到好处。
满足了老人继承香火的需求,他们也不再对媳妇横眉冷对,母亲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家里也有钱了,父亲正值壮年,事业蒸蒸日上,这孩子长得也好看,聪明伶俐,乖巧懂事……
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所以沈嘉文不喜欢他。
他越完美,就会越容易让她想起自己的难堪。
他出生那天,是她的元旦晚会。心准备了很久的节目,小心翼翼地询问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有没有时间来参加,父亲当时说得好好的。
当天下午,在老师的安排下,她盛装准备,脸蛋被胭脂抹得红红的,穿上了裙子。
同桌的家长来了,笑眯眯地向她问好,都是一个镇上的,家长都认识,便问她:“嘉文爸妈什么时候来?”
当时她还有点害羞,扯了扯裙角,“就快到了。”
直到约定好的时间到了,过了,她上台了,晚会结束了,她换下裙子穿上校服,任由老师抹了抹脸上的胭脂,父亲都没出现。
老师问她,家长怎么没来。
她头一次对老师撒谎了,说家里忙,爸妈来不了。
老师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孩子的家长怎么回事,一年到头就是家长会都没见个样。然后担忧地询问她,这么晚了,要不要送她回家。
乡镇教师也很辛苦,她摇了摇头,说自己可以,背上书包就回家了。
回家途中下起了大雨,她遇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妄图对她动手动脚。当时不懂事,不明白事情的可怕之处,然而那天的经历,事后每每回想她都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有好心的路人挺身而出,或许她的人生就要被改写。
可这一切,父亲母亲都不知道。他们从来不关心她出了什么事。
回到家中,父母都不在家,刚进家门,父亲就从外边闯进来了。
男人一改往日的颓废,眼中充满了亢奋和激动,悉悉索索在厨房找了什么,出来之后,看见浑身湿透的她,才愣了愣,眼中终于难得浮现出些许愧疚。
嘉文,你妈生了弟弟,爸今天带她去医院了。
女孩眨了眨眼,抹了抹从头发上滴下的雨水。
你先照顾好自己,我给你妈送饭去。
男人说着,撑开了伞冲进了雨夜,漫天的大雨也无法阻挡他脚底生风,春风得意。
女孩低下头,盯着脚尖,后知后觉地喃喃自语。
弟弟。
一个男孩子。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心心念的男孩子。
眼睛大大圆圆,睫毛扑闪扑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弟弟。
以后,这个弟弟有了名字,就叫沈嘉泽,和她的名字一字之差,两人却相距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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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娘的老娘终于爬回来了555po18好难上
隔壁嫖梦太长了,先撸个小短篇
两端【姐弟】 第二章
十三岁的沈嘉文已经担负起了家务活。这段时间父亲尤其大方,给了很多的生活,让她每天都买新鲜的排骨炖汤。每天放学,她都会顺路去菜市场,买一些新鲜的肉类蔬菜,回来后清洗干净,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多放葱姜蒜能祛风,然后放进锅里炖得烂烂的。这个时间她就在一旁学习,完成作业。
如果父亲回来得早,就由他送饭去,如果回来晚,这个任务就落到她肩上。
拎着保温食盒,带去镇上的卫生院给母亲吃。
她时常在门口看到,母亲坐在床上,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流露出的温柔而慈爱的神色,与那种常见的疲倦和烦躁完全不同。
母亲看到她来,有时会把婴儿放到她怀里,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好好抱着,然后才去上厕所。
怀里的婴儿在熟睡。
粉嫩嫩红扑扑的脸蛋十分漂亮,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还没长得很浓密,有时候打个哈欠,嘴角露出香甜的笑容继续安眠。
有时候,他是醒着的。一双大且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晶亮的瞳孔中满是她的倒影,看着看着,或许会咧开没牙的嘴笑,伸出莲藕一般的小胖手来抓她。
他凭什么这么信任她?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她并不喜欢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他的到来,起码她不是。
父亲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来了挡不住,在沈嘉泽出生这一年中了大奖,然后开了个工厂,整天忙里忙外,脚跟不沾地。
母亲生完孩子缓了过来,本想着生活变好了,终于不用再外出操劳了,可以在家照顾家庭,一些风言风语打乱了她的计划。
男人兜里一有钱,就会变坏。况且父亲尚未发达的时候,就不是那种好的性子,混吃混喝的日子也不在少数。这下有了一些钱,被拮据的生活压制住的享乐主义就开始冒头了。
他也不赌了,也不再大手大脚买票,就是沾上了女人。和工厂里年轻漂亮的女工勾搭上了,整天眉来眼去,乐不思蜀。
母亲听了差点气出了病,在当地雇了个可靠的保姆,丢下孩子就驻扎在了工厂,把那个威胁到她地位的女工辞了。
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光吃醋不干事的女人,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了工厂的业务。派单拉单等工作也干得得心应手,作风雷厉风行,硬是靠着不断学习,从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村妇女成为了乡镇杰出妇女代表。
她用实力证明,父亲离不开她,尽管他不爱她。如果说女人如衣服,那么她硬生生把自己炼成了他的手足。
事业上的成就必然伴随着家庭中的疏忽,夫妇俩忙里忙外,一年到头可能也就有一个月是待在家里的,家里自然也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孩子。
母亲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把头发梳得高高的,眉画得凌厉逼人,妆容年轻得有些怪异,却刻意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温柔的姿态和她交谈。
“嘉文啊,妈妈不在家,辛苦你了。”
沈嘉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垂着眼,握了握手中的杯子。
母亲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话,大概是在问她学习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沈嘉文只觉得,她脸上的妆容不合适。
手中茶杯的蒸汽氤氲了她的视线,沈嘉文后知后觉,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想法。
再坚韧不拔的女人,也会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或许,母亲是爱着父亲的,不然也不会盲目追随他的审美,失去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可是一直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妈妈先出去接个电话。”
曾经被挑剔的公公婆婆指责“没有礼数”的女人突然露出了职业化的歉意笑容,接通了电话,然后又带着愧疚的表情匆匆离去。
沈嘉文也终于松了口气,拿出作业开始学习。
这些年,他们搬出了小镇,在城市买了房子,落了户口,除了工厂还在镇上,享受源源不断的廉价的农村劳动力,以及难以割舍故土的老人,他们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城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才难得回去一趟。
小考她没考好,但是父亲有了钱,也给她砸了钱进了学习环境良好的初中。在新的环境里,她就像是遇到了雨露滋润的干涸的树苗,逐渐茁壮成长,长成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模样。
变高了,变瘦了,背脊挺得很直,不再畏畏缩缩,身材苗条修长,五官略微张开,但也没有变得惊艳,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有一种如同书本的冷凉感和距离感。
父亲母亲十分欣慰,家里老人也不再是冷淡的模样,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了一些温度。美满富足的家庭,有个学习好的姑娘对他们来说是一项谈资。锦上添花谁不乐意?
十六岁的沈嘉文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家人大肆操办宴席,恨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外边热火朝天,她却在自己的书房里拿着一本书看。
门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边探头进来。
“姐姐。”
沈嘉文没有放下书,而是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起身,而是交叠起双腿,挑了挑眉。
见她没有回答,四岁的小豆丁咬了咬唇,又轻轻唤了声:“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她并不喜欢别人随意踏进自己的地盘。
尤其是熊孩子。
昨天大姨家的孩子过来,随便进来她的书房,还撕了她几本珍藏版名著,她眼都没眨,直接操起书狠狠地给了那小子一顿教训。
小孩的哭声震天动地,她当即把他丢了出去。要不是她父亲的劝阻和稀泥,昨天这件事足以令两家人断绝往来。
当然,沈嘉泽一向乖巧,她并不介意他进来。
“可以。”
小小的男孩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悄悄推开门,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毯上,双腿交叠,手上还拿着一本连环画。
其实看她的时候比看书多。悄悄的,偷偷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滴溜溜的,自以为她不会发现。
但她并不介意,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
“姐姐,这个字怎么读?”
沈嘉文瞥了一眼。
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连环画,圆圆的眼睛里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四岁的小朋友刚上幼儿园中班,启蒙刚刚开始,他指着的赫然是个笔画有些复杂的“爱”字。
迎着男孩充满期待的目光,沈嘉文却罕见地愣了愣。
这个字,堵在口中,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她从未对人说过这个字,也未曾有人对她说过这个字。对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朗朗上口的字,对她来说其实很不寻常。
这个字,在她的印象中,只会在黏糊糊的,不切实际的,充满幻想的电视剧中出现。
略微思索片刻,她问:“你们教了汉语拼音吗?”
男孩点了点头。
“学得怎么样了?”
男孩又点了点头,眼睛更亮了。
“我都会了!”
全班只有他能完完整整记住呢!那些小朋友只会吵吵闹闹,哭哭啼啼,都不好好学习,还总是说不会。老师一教他就都记住了。
男孩眼中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色。
对于这种事,沈嘉文向来不吝啬于表扬,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做得不错。”
听见她的夸赞,他紧紧绷着的小脸几乎要笑开了花,却在触及她脸上冷淡的神情时忍住了。
姐姐不喜欢笑,所以不能笑!
她生性冷淡却被男孩误以为不苟言笑。
沈嘉文拿起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ai”,并标注了声调。
“这样读。”
男孩拿起草稿纸,指着连环画上的“爱”字牙牙学语,态度十分认真。
“爱……爱……爱……”
肥皂剧都不看的沈嘉文硬生生被迫听了十分钟的“爱”。
好好记住了这个被姐姐教的字之后,沈嘉泽又不好意思地问:“姐姐,这个‘爱’是什么意思啊?”
沈嘉文顿了顿,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蠢。
她又不是幼儿园的老师。
要是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来问她,那岂不是得要烦死了?
挑了挑眉,指着书架说道:“那里有字典,字典就是用来查字的工具书,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自己去查,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男孩咬了咬唇,点了点头,既因为姐姐一次性和自己说那么长的话感到开心,又隐约察觉姐姐好像有些不高兴。
男孩通过学习,一点点补充自己的知识库。日后他将走得很远,很远,然而却始终难以忘记,在这样一个盛夏午后,窗外的阳光很明媚,他和他的姐姐坐在书房的地毯上,他问她“爱”字时候的情形。
“爱,对人或事有深挚的感情。”
两端【姐弟】 第三章
沈嘉泽是个安静的孩子,即便父母久不在身边,也很自觉地乖乖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s大有附属高中,附属幼儿园,校区相距不远。沈嘉文在附属高中,沈嘉泽在附属幼儿园。
原本是阿姨前来接送孩子,一个阴沉沉的午后,沈嘉文从学校回来,发现沈嘉泽和阿姨都不在。按理说,他们高中生学业重,放学晚,寻常回来,一打开门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一只小狗一样从沙发上飞奔过来,昂起头,露出一副想要抱住她,又不敢抱住的委屈模样。
那天客厅静悄悄的,没有放动画片的声音,也没有熟悉的饭菜飘香。
沈嘉文拿了本书,坐在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个小时静悄悄过去了,房门还是没有开动的迹象。
天快黑了,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风很大,吹得阳台外边的树叶簌簌地响。
她讨厌雨夜。
又拿起书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却完全没有读进一个字。心中有些烦躁,正要出门查看情况,房门突然打开了。
阿姨一手拎着采买的食物,一手抱着男孩,两人浑身都湿透了。阿姨扔下雨伞,匆匆忙忙放下孩子,上上下下检查他有没有什么问题,看见男孩依旧安静乖巧地看着她,终于松了口气。
男孩看到她身后的人,眼睛亮了亮,软软地叫了声“姐姐”。
妇人一转身,看见沈嘉文正拿着一本书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可怕,心头那口气重新吊了起来。
她是从小镇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并不怕孩子的父母,却莫名很怕这个冰凉凉,看不到一丝人气的女孩。
“嘉文,今天阿姨回来晚了,对不起啊,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吃的。”
妇人匆忙拾好地上的食物正要走进厨房,沈嘉文却看着浑身湿透的小人儿。
像一只落水狗。
“先帮他洗澡吧。”
妇人擦了擦手,应了声“诶”。
沈嘉文又说:“算了,你也先洗洗吧。”
妇人面露迟疑,却并不能从她寡淡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沈嘉文把书放进书柜里,淡淡地说道:“你用外边的洗澡间,我带他去我房间。”
妇人点了点头。
沈嘉文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偏了偏头,看到某个盯着脚尖发呆的萝卜头,皱了皱眉,说道:“把鞋脱了,放下书包,跟着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你把你的毛巾衣服……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带过来。”
她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全然想不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日常受到心的照料,怎么会明白她在说什么。
男孩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忐忑。
男孩嗫嚅:“姐姐……”
“怎么?”
“我……我不会……”
沈嘉文愣了愣。片刻之后,嘴角扯出一抹笑。
她忘了,沈嘉泽和她是不同的。她六岁的时候,已经承担起了一些家务。她真真实实体会过财米油盐酱醋茶的拮据人生。
给他准备好了需要的用品,将男孩扯到蓬头下,略微烦躁地给他脱了衣服。
男孩羞涩地捂了捂自己的身子。
五岁的男孩接受了很好的性教育,已经产生了朦朦胧胧的羞耻感和性意识。他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他们之间是不同的。
其实,他可以自己来的……他会自己洗澡……他都是自己洗澡……
沈嘉文制止了他扭拧的身子,皱着眉低声训斥,“别动!水温怎么样?热还是冷?”
“嗯,这样就可以……”
其实有点烫,但是并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她的动作有些粗暴,加上水温有些烫,洗好了之后,男孩白嫩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她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略微懊恼地丢下了毛巾。毛巾被扔进桶里,溅起一小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