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术

    桂小昭这话林尘没办法反驳，桂小昭的钱袋子可沉着呢，早些年为了多挣些银子还抛头露面，现在一个月都不见人影一回，反倒是身价水涨船高，普通豪绅还真不一定拿的出手。

    林尘的笑佛面具被桂小昭丢给了丫鬟把玩，很快成了清倌人们的玩物，等回到林尘手中的时候已经沾满了胭脂水粉。

    林尘毫不客气地威胁道:“一千两。”

    桂小昭白眼道:“想都别想。”

    林尘指着酣睡的老道:“要么给老道唱个小曲，咱们两清。”

    桂小昭想了想道:“那你还欠我一千两。”

    林尘肉疼地抽出一张银票，讥讽道:“一毛不拔。”

    桂小昭心满意足地接过银票，叫来早就后着的乐匠，很快厢房里一阵丝竹悠扬的声音。

    偏偏老道睡得很死，林尘怎么也叫不醒。

    苏祁跟周岳衡走出桂芝坊，外边已经是深夜，该沉的花灯都已经沉了，河面上倒映着夜空，仍旧星光璀璨。

    一阵冷风吹来，苏祁打了个哆嗦，骂道:“破烂地方比秦川还冷。”

    桂芝坊里传来桂小昭清亮的歌声，一支小曲婉转悠扬，引来无数路人驻步。

    苏祁气不打一出来，指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对周岳衡道:“丢块石头进去！”

    周岳衡闻言，双手用力将路边一块深入地面的巨石连根拔起，吓得众人纷纷退散。

    “沉了点吧”苏祁吃惊道。

    周岳衡肩扛巨石，气息平稳，连脸都不见红:“太轻了，差了点意思，公子稍稍避开几步。”

    苏祁连忙退开几步，周岳衡可是能够单手按住发狂战马的人物，扛块石头的确不在话下。

    周岳衡脚下发力，向前走了几步，整个身体呈弓型，周岳衡怒喝一声，巨石飞了出去，直冲桂芝坊。

    尽管知道周岳衡神力无匹，但苏祁亲眼见到了之后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他娘是凡人

    这一块石头下去，别说砸坏了窗门桌椅，连带桂小昭和林尘都得被碾成粉。

    “顾有言要是到了之后发现目标已经死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苏祁冷笑道。

    厢房里的林尘心头突然一阵警觉，提前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劲，转过身看向窗外，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风中似乎有尘土，林尘被迷了眼睛，赶紧关上了窗。

    睡梦中的老道很不雅地挠挠屁股，翻了个身。

    苏祁和周岳衡在夜色里抱头逃窜，头顶漫天的碎石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差点砸到了苏祁身上。

    “见鬼了。”苏祁一边逃窜一边道:“连声音都没有，那石头就炸成粉了”

    周岳衡用自己




第二十八章 有朋自远方来
    清晨日出，东方大白。

    九宝塔顶，又是熟悉的位置。

    林尘依旧按照老道传授的方法静心吐纳，老道曾嘱咐过龙虎象术霸道无匹，真要细究起来算是沧洱山最粗浅的功夫。就好比让一个瘦子天天胡吃海塞，吃的再多也不会三五天变成胖子。

    现在林尘每隔七天才来修炼一次，可惜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回那夜被当街追杀时俯瞰青州的诡异状态。

    “真他娘的冷！”林尘骂骂咧咧地从塔顶下来，甄秋懂事地递上炭炉和大衣。

    “我现在严重怀疑当初老道要我每天爬上爬下是在耍我。”林尘打了个喷嚏，青州的春寒依旧生猛。

    九宝寺的僧人在远处窥探，从未落下一日的潜龙帮少东家很久没来了，僧人们不知道该不该壮着胆子上前问问缘由。

    林尘瞄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僧人，问甄秋道:“那伙住进九宝寺的人还是查不出身份”

    林尘说的就是昨夜隔岸交锋的楚王妃一行人，先是被黄裳警告一番，然后陈狐又被老道吓唬了一回，楚王妃现在成了惊弓之鸟，仔细衡量后决定先蛰伏在九宝寺。

    虽说老黄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却没有要让林尘知道的意思，加上楚王妃没有像苏祁那般招摇，而是选择刻意隐蔽，一时半会儿林尘居然查不出她的身份。

    林尘有些头大，这段时间来青州城查不出身份的外来客越来越多，这不是个好消息。

    当初林尘建立这张情报网的时候，要求的目标是地下三尺深的老鼠也要知道公母，现在显然这张情报网有些失灵了。

    尤其是昨天夜里李月还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李月跟林尘分头而行之后带着绿鸢等人一路逛街，李月出众的外貌难免惹人注意，一个江南来的小子不仅大献殷勤，还狂言只要李月跟他回江南，要一艘百丈的船摆在湖里游玩都不是问题。

    这种纨绔子弟调戏大家闺秀的故事林尘听过不少，可惜李月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不仅出言讥讽对方，双方还动起手来。

    隐藏在暗处保护李月的潜龙帮众自然没有让李月吃亏，结果这位江南来的公子不但没有讨得美人芳心，反而平白无故挨了顿揍。

    最重要的是林尘得知消息后派人查探此人的身份，突然也是一团浆糊，根本没有踪迹可循，仿佛突然出现在青州一般。

    为了保险起见，李月现在被林尘禁足在府里，让姜鹤和杨桐一刻不停地盯着。

    林尘揉揉眼睛:“才没过多久安生日子呢。”

    一阵马蹄上山路的声音，常青骑着马直接跨过九宝寺的山门，僧人们被常青目无佛祖的举动震慑住，脸一阵青一阵白。

    林尘问道:“顾有言到哪了”

    常青道:“已至清风岗！”

    林尘捂着鼻子道:“等这位顾公子经过之后就叫人去把尸首处理了，据说臭气熏天都能齁死人，这几天风向不对，搞得在青州城都能闻到些。”

    林尘拉着甄秋道:“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位处心积虑想要除掉我的顾公子，给他看看我这块垫脚石分量足不足。”

    甄秋笑道:“但愿他没被臭死。”

    九宝寺内，楚王妃隔着老远眺望，看见林尘等人上马下山，抱着熟睡的陈狐柔声道:“争吧争吧，都打个头破血流，好叫我来个渔翁得利。”

    清风岗上刘苍依照林尘吩咐留下的京观远没有林尘说的那么骇人，只不过烂了几日，加上天气潮湿，的确是有些臭了。

    这里成了老鼠的聚集地，有鼠便有蛇，青州多毒蛇，花纹绚丽的毒物在尸山里游走，从掏空了心肺的身躯里爬过，从这个眼眶钻到另一个眼眶中，看的人头皮发麻。

     



第二十九章 交锋
    廖无峰从进军营开始当的都是老爷兵，别说死人了，就是受伤流血都没怎么见过。

    看到犹如尸山的京观之后不出意外地吓得面色发白，双腿打颤，最后终于忍不住还是吐了。

    被两个合州军的骑兵搀扶着上了马车以后，顾有言脸色铁青着跨上马背。

    无论是谁看到这副场景，心里没有一点波动是不可能的。

    先前让林翡贩运奴人和买凶刺杀，都是顾有言为了试探林尘和潜龙帮的实力。

    结论大概是林尘智谋上还算不错，能够看穿潜藏在交易背后的阴谋。

    至于潜龙帮的实力，顾有言有些嗤之以鼻，堂堂青州大帮，执掌清澜河上下沿岸无数码头，油水跟河水一样取之不尽，居然会让堂堂东家像狗一样当街逃窜。

    毕竟是乡野乱党，这么不体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顾有言天生小心谨慎，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轻易来青州。

    不过眼前的情况让顾有言有些寒毛悚立，不单单是尸山血海的震撼，还有那块木牌上关于穆鹰众人的详细身份。

    顾有言看中穆鹰等人就是因为几人身份的隐秘性，没想到潜龙帮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知道的如此详细。

    莫非自己被耍了

    顾有言内心一秉，可惜已经过了青州地界，再也没回头路。

    行进了一段路程，骑马追逐的人逐渐少了，前方是一处小亭，看起来似乎是临时搭建，有些简陋。

    顾有言遥遥远望，亭里站着老少一群人，看穿着平民衙役都有，看来是为自己接风洗尘来的。

    林尘带着甄秋常青，以及几个潜龙帮众坐在亭里，这几个人和顾有言合州军的正牌兵力相比力量太过悬殊，不过今日来林尘不是为了摊牌，钦差还没驾到就火拼，林尘没这么大的胆子。

    这回来主要是看看顾有言其人如何，行事作风如何，好为以后做打算。

    曹赋精神抖擞地坐在林尘前面，知州为钦差接风是礼节上的硬性要求，毕竟钦差都是外乡人，想要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没有本地父母官倾力相助，想也不用想处境会有多艰难。

    曹赋小心的问道:“老弟，真要照你说的那样不怕得罪钦差”

    林尘知道曹赋是为自己担心，道:“曹大人放心，只要照我说的来，我们钦差大人绝不会为难你。”

    马蹄在亭外驻步，顾有言翻身下马，剩余的合州军兵卒全员戒备，抽刀拉弓。

    “大阵仗！”林尘啧啧道:“看来钦差大人被京观吓到了，以为我们敢像他一样当街行凶。”

    顾有言走至亭外，曹赋夸张的迎了出去，看表情好像救命恩人来了一样。

    “钦差大人，您可来了！”曹赋拉着顾有言的手，哭诉道:“你可知道青州人民有多盼望您来。”

    顾有言有些吃惊道:“青州人民盼望我来我怎么不知道。”

    曹赋朝亭里眨眨眼，小声对顾有言道:“顾公子且看亭里那个年轻人，他就是无恶不作的潜龙帮少东家，青州百姓无不恨其入骨，这回钦差大人一来，青州除恶有望！”

    顾有言像亭里望去，迎上林尘如芒的目光，林尘有些玩味地看着顾有言:“顾公子！”

    “林东家！”

    两人在曹赋目瞪口呆中相互行礼问候，像是一对熟人再会一般。

    “一路来可还顺利，没有遇到山贼劫匪之类的吧”林尘问道。

    顾有言道:“有合州军的兄弟们保护，别说有山贼了，就算是几百人的帮派围攻，都不一定能够伤及我。”

    林尘眉眼向马背上威武的兵马扫了下:“可惜可惜。”

    “可惜”

    林尘挥挥手道:“没什么，顾公子这一回是为陛下稽查遭窃的军备来的，如此重任不知道顾公子有什么思绪没有”

    顾有言点头道:“没错，陛下委我以重任，我这一回必不负陛下所托。至于思绪，我已经有了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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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暗潮
    马车内有些颠簸，林尘和曹赋面对面坐着，这回马车宽敞，没有像上一次去李家寿宴时候那么寒酸。

    林尘沉默不语，曹赋满脸愁容，看见林尘一直不说话，曹赋着急道:“别人刀都砍下来了，你不着急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林尘轻出一口气，安慰道:“袁仁甫的女儿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入顾家的手心了，这件事我没办法。不过曹大人放心，这位钦差大人这么做无非是让你出局，这是好事。”

    “而且对整体影响不大。”

    曹赋道:“我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

    林尘笑道:“顾有言刚到青州，就已经被我断了州府跟皇戚的路子，他能靠手底下不到三十骑的人手掀起多少波澜难道真要像我说的那样跟潜龙帮联合不成”

    曹赋斟酌道:“我这边你别担心，倒是公孙羽那边有把握吗”

    想到公孙羽两个儿子如今还在每日为了开箱子着急上火，林尘差点笑出了声，曹赋不知道林尘已经将所有的军械都转移给了公孙羽，不禁有些担忧公孙羽的立场。

    林尘道:“公孙羽其人抛去皇戚的身份，本质上也是墙头草罢了。上一次能够把邵东海的四海帮出卖了，下一次出卖潜龙帮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与他现在算是一口锅里吃饭的，虽然给他的都是些下脚料，不过现在他很开心不是吗”

    曹赋摸摸脑袋，向窗外望了望，唯恐给别人听到有人敢这么编排皇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他真要求你这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夹着尾巴回京城去。”曹赋没好气道。

    林尘在曹赋耳边说了个名字，曹赋瞪眼道:“邵东海他不是都滚蛋了”

    邵东海在试图推倒潜龙帮失败之后就离开了青州，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四海帮在青州的势力完全崩盘，顾有言找邵东海做事那不是找瞎子指路吗

    “你忘了除了四海帮，青州还有个青州会”林尘盯着曹赋，小声道:“以前青州会最强盛的时候，可是比如今的潜龙帮还要霸道百倍，就差把堂口设在州府里了。”

    曹赋擦了擦汗，他没有赶上青州会最强盛的时期，反而见证了青州会的覆灭和潜龙帮的崛起。

    青州会最终覆灭的原因有许多，最重要的是胃口太大，到最后居然连青州上贡的税银都要抽成，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直接触怒了京城的老爷们，筷子伸得太长了，都到别人碗里去了，难免召来祸端。

    当时的阵仗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围剿，朝廷通过密令遣使边军入城，直接把与青州会有关的人都砍了脑袋，那场面可比林尘送给顾有言的京观要壮观的多。

    “青州会还有人”曹赋摸了摸脖子道:“那个时候不是都砍光了”

    林尘道:“那时候青州会有个二东家在外边做生意，刚巧避过了这桩祸事，这几年常在青州活动，看架势这么多过去了，青州会人心还没散啊。”

    其实林尘心里知道，青州因为潜龙帮的缘故保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有异心的人不在少数。

    上次邵东海在寿宴上煽动的时候，跟风股劲的人可不全是四海帮众，虽然林尘事后放出消息既往不咎，但是从中能看到就算林尘苦心经营三年，青州也并没有那么平稳。

    胃口是填不饱的，人心永远都满足不了，青州城的大小帮会谁不想着有一天潜龙帮倒了，自己能够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