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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兄为何那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爱寻桥奈

    叶翊没有看姜泽,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仰着头一脸木然地望着天,夏日晴天,碧空如洗,云层疏淡有致,阳光薄薄的光线照在脸上,本该令人舒畅,但是他的双眼毫无生气,周身萦绕着压抑之气。他的嘴唇动了动。

    两个时辰前

    有姜泽顶着姜府的名号邀约在前,叶正言思忖片刻,还是同意了邀请。叶翊踏出叶府大门的时候,只觉身心舒畅,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里思念已久的人,郁郁寡欢了很久的叶大少爷难得露出一丝轻快的笑容。

    路上,叶翊看到一对列兵手握佩刀一路小跑经过,百姓们不以为意,这种场面天天都有,他们都习惯了,也有好事者暗自揣测,好奇又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叶翊放下车帘,吩咐车夫




第七十九章 斯人逝(下)
    “你说什么”叶翊的语气拔高几度,“柳青不见了!”

    鸨公苦着脸点点头,他昨夜去后院查房,这才发现柳青的屋子里空无一人,一层层问下去,才知道柳青趁夜出门了,说是去逛逛,鸨公派人出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闪舞鸨公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小倌没见过,虽说柳青房间里什么东西也没少,但鸨公还是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讯息,其中必定有古怪。

    鸨公当即派人报了官,这件事情已经在清风馆里传开了,上至鸨公,下至看门小厮,都知道清风馆的头牌柳青出走不见了。

    “你怎么连一个人也看不住!”叶翊怒道,突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公公,人找到了!

    镜湖上漂着一具尸体,就是柳……”

    “你再说一遍,”叶翊狠狠掐小厮的脖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小厮的脸皮直发青,他鼓着眼珠,死命想要扣开自己脖子上的手,颤颤道,“是……是真的……柳、柳青……”

    “叶少爷啊,您这又是何苦呢,”鸨公也是大吃一惊,但他看着小厮已经开始向上翻眼皮了,赶忙劝道,“还是赶紧去看看才是正经……”

    话音未落,叶翊已经冲出门外,随手在马厩外侧里拉了一匹马,向着镜湖方向疾驰而去,想要追出去也是望尘莫及。

    鸨公看着瘫坐在地上不住喘气儿的小厮,跺跺脚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起来,等着公公我去扶你呢!”

    要是叶翊回来找他的事儿……鸨公不敢想下去,他踢踢小厮,厉声道,“来人啊,把那两个私自放柳青出去的混蛋给我押上来!”

    ……

    镜湖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众人议论纷纷,看着几个士兵慢慢拖着尸体从镜湖上来,士兵们围成一个圈,人们便在圈外站着,千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那焦点。

    “老李头,你瞅瞅,还是个挺俊的小伙子,怎么好端端就成了这副样子,唉……”

    “可不是,看这身上,哪还有一块好肉,真是作孽啊……”

    “听说是个小倌,这不就是个腌臜种儿吗,要不然,怎么会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啧啧,不得好死啊。”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能不能积点儿口德……”

    “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

    “就是说啊……”

    突然,先前说话的人被一脚踹的飞了出去,人们大惊,不自觉的分出一条窄道来。一个墨绿色锦衣的男子疾步走过来,他眉头紧锁,眼睛里一片墨色,看了令人害怕,他无视那些拿着刀的侍卫,一直走到包围圈以内。

    侍卫长看出来这是叶翊,叶府嫡长子,今年即将出仕,他挥手止住侍卫的动作,询问道,“叶少爷,你怎么来了……”

    叶翊没有理他,径直往湖边走去。

    侍卫长挥了挥手,士兵们没有阻拦,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叶翊低下头,他看着被白布裹着的人,飞快的伸手过去,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停住,他害怕了。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柳青,叶翊哆嗦着嘴唇,他的手指有细微的颤抖,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掀起白布的一角,慢慢地,白布下的人的面容,一点点露出来。

    他的眼睛还睁着,以往纯净柔和的眸子里满是绝望和恐惧,他的面色青白,被水泡得浮肿,透着一股死气,他的嘴唇被蹂躏的脱了皮,有的地方,咬得像是红色的沼泽。

    叶翊的瞳孔狠狠地缩紧,这副面容他怎么可能不认得,真的……真的是柳青!

    叶翊定定的看着,他不敢继续掀下去,他怕看到更多不能承受的东西,也不愿让柳青的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

    柳青会难过的。

    是谁!

    是谁把柳青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一定!

    叶翊的心中充满了愤怒,熊熊怒火撕扯着他的神经,一直烧到了他的心里,烧得他的血液翻滚,烧得他心里一片焦黑,他恨,恨有人下此毒手,也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柳青,以至于柳青死不瞑目。

    叶翊怒吼一声,他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围观的人,人们齐齐偏移视线,不敢与叶翊对视,这个男人的目光好生恐怖!

    叶翊俯身,就想把柳青抱起来。刚一动作,就有一把未出鞘的刀横在了他的手臂上。



第八十章 鹤唳
    贺梓桐托腮,望着窗外。

    窗外,是一方寂静的梅园,梅花还未曾开,层层绿意之外,隐约可以听得见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

    那是安平的面首们在游玩嬉戏,贺梓桐已经习惯了。

    不知怎么的,原本安平的面首都是住在西苑的,各自有各自的院子,便于管理,但是贺梓桐却被安平安置在了湖的对岸,所居之地远远地与外隔离,不知道是有意疏远贺梓桐,还是格外偏爱。

    菊遥他们也是摸不准安平的意思,早先还时常来贺梓桐这里看看,“哥哥弟弟”的乱叫,说是照拂新人,贺梓桐看得清楚,他们明里暗里的试探,更有人频频望向门外,心不在焉,以为能在这里遇到安平。贺梓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凉笑,这些人不过是假意逢迎罢了。

    后来,怎么也不见安平的身影,面首们便齐齐估计这是个不受宠的,还特意被丢到了西苑的对面,可见公主心里是不怎么待见他的,要不然,怎么一连几天也没有传唤过一次呢

    有些心气儿大的,便上来找茬儿,顺便看看贺梓桐这里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的都拿走,——公主府不会苛待面首们的吃穿用度,不管受不受宠。省的丢了公主的面子,好像偌大一个公主府连面首也养不起了似的,特别是面首们所居的西苑都是四大女官之一的锦绣所管辖,更不会有什么缺衣少食,就拿贺梓桐院子里的梅园来说,单是一方梅园,就有十亩,相当于一个下层官吏全家的居住面积了,——毕竟贺梓桐是新来的,房间里陈设都是新的,有些东西看得他们都眼羡。

    可是……

    一个个面首或骄傲,或温柔,或伶俐,进去的时候都是好盘算,出来的时候摇头叹气,气得跺脚,无一例外。

    贺梓桐坐着慢条斯理的喝茶,想必此后不会有什么妖精小鬼在他面前跳来蹦去的了,看着就烦。

    贺狐狸耳根清净不少。

    突然,几个小厮婢女拖着托盘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淡紫色宫装女子,她亭亭站在贺梓桐面前,“这是贺府送过来的,公主体恤贺大人的一番心意,就让我给你送过来。”她没说的是,公主原意是让她随便吩咐一个小主管送过来就好,但她有其他的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是锦绣姑姑,”贺梓桐看着那些东西,不外乎什么棋具画扇、金银珍宝之类,他的笑意淡了些,“随意放就好。”

    “看样子贺少爷在这里呆得不错,”东西已经都安置好了,锦绣挥手让下人们出去,她走进贺梓桐,“你父亲还有些话要我捎个口信给你。”

    呵,父亲,贺中齐是他父亲吗,一个月也不会说一句话的人,会有什么话要人带口信的贺梓桐简直想笑。

    除非……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笑语盈盈,不露分毫。

    “他说,希望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贺梓桐没有说话。

    锦绣怀疑他有没有把她的话好好听进去,正色道,“既然公主不传唤你,你势必就得去找她,有什么地方我会帮你,尽快让公主宠爱你,才好成为大人的助力”。

    贺梓桐神色不变,“我倒是没有想到,”他望向来人,眸中划过一丝惯于世故的老辣,狐狸般的狡猾,看似与他的年龄不符,他却做得格外自然,“堂堂安平公主身边的四大女官之一,锦绣姑姑,居然会是大人的卧底。”

    那个人的手,居然已经伸的这么长了,不过,这也不正是他才能做到的吗贺梓桐弯弯嘴角,笑得有几分讥诮。

    锦绣没有生气,深深看了贺梓桐一眼,“大人还说,你娘很想你。”语毕,她没有看贺梓桐的表情便径直走了出去。

    反正,猜也是猜得到的。

    贺梓桐坐在原位,低垂着头,久久没有动作。终于,他的手缓慢的收拢,一点点攥成拳头。

    像是漂在水里了很久的人一般,拼了命的,无论如何也想紧紧攥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安平正在听曲子,戏台子筑的有些高,四周有矮矮的围栏以防摔倒,但围栏上雕得有小小的金莲台,有舞女可以足点其上,做惊鸿起舞状。戏正唱的热闹,未央走过来,弯腰附耳说了几句。

    “叫他进来吧。”安平慢悠悠的喝了茶,继续看着戏曲中接下来女将军替父从军,战场上恍若千军万马,刀光剑影,冲锋陷阵。

    “梓桐见过公主。”少年的声音夹杂在戏腔里,却是很好辨认,不卑不亢中又有一丝慵懒,尾音勾得恰到好处,不动声色地撩拨人的心弦。

    像是刻意伪装本性的狐狸。

    狡猾。

    安平用手支着脸颊,漫不经心地想。她没有说话,贺梓桐倒也不急,维持着行礼的动作,看上去潇洒翩翩中又带着一丝随性,令人赏心悦目。

    “为何来见本宫,”安平用金丝檀木扇子抬起贺梓桐的手,贺梓桐顺着力道起身,“本宫并未传唤你。”

    贺梓桐笑眯眯地道,“梓桐闭门静思了几天,才恍然明白公主的意思,这就赶忙来见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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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叶修罗
    刑部衙署

    “仵作,怎么样了”主事坐在桌案后面,看到仵作从外面走进来,急忙问道。

    “惨不忍睹,”仵作站在主事面前,擦了擦汗,虽说已经从义庄赶回来好一会儿了,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冷意钻上后背,他做仵作有二三十年了,但这一次的尸体确实是罕见的惨,他上一次见到类似的还是八年前。“尸体上鞭痕不下百处,火烧蜡滴灼迹四十五处,关键部位损毁,验出至少被喂下了八瓶烈媚香,四瓶神仙水,还有……”他看着主事,犹豫着要不要说。

    主事的脸色渐渐苍白,但他还是坚强道,“没事,你接着往下说。”

    仵作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今天在义庄里看守的侍卫中死了一个,因为从尸体嘴里钻出一条毒蛇,把他咬死了……”

    主事一下子捂住了嘴,胃里一阵发酸,喉咙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恶心的直想吐,他连连摆手,示意仵作不要再说下去。

    仵作:所以我不想说啊。

    调整了好一会儿,主事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等禽兽行为,简直是天理不容!我们要尽快把此案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

    “那尸体呢”

    “把尸体放在冰室里隔离吧,”主事拍板道,“万一生出什么瘟疫就不好了。”

    “赵主事在吗”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人,玄色布衣,腰上系了一根麻绳,除此以外,浑身没有半点其他颜色,墨衣深沉,连那双眸子也是暗不见底,像是深渊一般。

    主事诧异道,“你是谁”能走进刑部内室的人,家室都不一般,不可轻易开罪。

    “我是四品谏官叶大人的儿子,叶翊。听闻昨天镜湖陈尸一案由赵主事审理,便来询问一番,”叶翊看着仵作,“尸体何在”

    “按规定都放置在义庄了。”

    “原来是叶大人的儿子,”主事点点头,但旋即又摇头,“不行,你不能去,那尸体已经不能看了,为保安全,还是不去为好。”

    叶翊默不作声,直直看着仵作,仵作心里直发毛,连声附和,证明主事所言非虚,那尸体,确实吓人得紧。叶翊这才回头,对上主事的眼睛,“我意已决。”

    “这……罢了罢了,”主事也不是非要阻拦,毕竟这种事情多了去了,看看尸体而已,又不是劫死囚,刑部自有门路,当官的托个交情,常人塞点银子,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仵作啊,你带着叶翊走一趟吧。”

    ……

    “你说,这个公子哥儿什么时候出来”

    “那谁知道,这都进去了两个时辰了,那里可是堆死人的地方,他也不带怕的”

    “是呀是呀,还有……那新来的尸体,谁知道他肚子里还有没有……”

    “管他呢,咱们哥几个没事就好,只是可怜了大石,多么壮的一个人,被毒蛇咬死了……”

    “是呀,真是可惜,大石前两天还说认识了一个姑娘,指望着把这姑娘娶回来呢,唉……”

    侍卫们纷纷摇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约而同的叹气。

    又过了两个时辰,“吱呀——”

    侍卫们纷纷回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有冷风吹过来,他们瑟缩了一下,觉得脖子上凉嗖嗖的。

    他们好像看到了死神。

    叶翊的布衣看上去还是那副样子,但侍卫们谁也不想近身,——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那衣服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迹,才发出如此浓郁的味道,就像把衣服浸在血浆里泡了一样。

    视线下移,看着叶翊的手,侍卫们倒抽一口冷气,他的手上血迹斑斑,混合着说不上来的浑浊的白色粉色肉沫,看了让人直犯恶心;他的一只手上提着一个木箱子,不知道是什么;另一只手上是一个说不清材质的袋子,可以看出环形物不断翻腾,捯饬出各种形状。

    侍卫们白了脸,有些人控制不住扶着墙不断地呕吐,中午吃的饭哗哗吐出来,五颜六色的一滩,酸臭难闻,其他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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