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漠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伊人初见
“你不会以为他的名字就叫高阳王吧”
玉丽吐孜眨了眨眼睛,反问:“不是吗大家不都这么叫他吗”她凝神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对了,大家都是叫他高阳王殿下,她对姐姐说话的时候自称小王……啊!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叫王殿下高阳……是他的老家就好像说书先生讲《长坂坡》的时候,那个赵云就自称‘常山赵子龙’。”
致远不得不佩服玉丽吐孜超强的想象力。他很是无语地看着玉丽吐孜,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个亲王!‘高阳’是他的封号。‘殿下’是对他的尊称。”
高阳王的真实身份显然大大出乎了玉丽吐孜的预料。www她张着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致远接着说:“他的名字叫拓跋濬。拓跋你听说过吗是大魏的国姓。高阳王是当今太子的长子。你知道太子是什么人吗太子就是当今皇上的长子,是储君,就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高阳王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孙,也就是说,将来他也是要当皇上的人。所以……”
“所以,如果我能嫁给他,将来我就可以当皇后了!”玉丽吐孜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
致远看着玉丽吐孜瞪圆了眼睛,他的思路彻底被玉丽吐孜带偏,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样的话茬了。他怔忡了许久后,对玉丽吐孜道:“玉丽,你能不能先回去我有些话要跟阿依说。”
玉丽吐孜不解地问:“有什么话姐姐能听我不能听吗是要说我的坏话”
“不是不是。嗯,是这样的,玉丽,在我们大魏,女孩子是不能直接参与讨论自己的婚事的。一般都是父母出面。你没有父母,阿依是你的姐姐,就由她代替好了。”
玉丽吐孜歪着头想了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见阿依向她使了个眼色,才撇了撇嘴出去了。www
阿依从地上捡起筷子,拿出手绢擦了擦,递还给致远,垂了眼帘道:“玉丽心思简单,很多事她想不到。我想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是因为高阳王的身份太高贵,玉丽这样的孩子配不上他,是吗”
致远接过筷子,抓了抓头,有些为难地说:“如果一定要说配不配得上,这话就会很伤人。但是高阳王真的太特殊了。他的婚事,别说他自己了,连太子殿下都做不了主,全要看陛下的意思。选谁做高阳王妃,绝对不会是因为殿下喜欢谁或者谁喜欢殿下,而是看谁有足够显赫强硬的家族背景,能巩固殿下‘嫡皇孙’的地位,能在将来殿下登基后成为大魏国的坚实后盾。我说的这些都只是最浅显的一些条件,我相信到了陛下那里,一定还有更多更复杂更严苛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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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悲喜 - 6
第二天天还没亮,阿依朦胧中听到帐篷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叫她。闪舞www她看了眼身边安静地睡着的玉丽吐孜,轻手轻脚地披衣起来,抹黑走到帐篷门口,掀起帐门一角。见是致远,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侧身出了帐篷,轻掩上帐门,轻声问道:“这么早,有事吗”
致远笑眯眯地问:“去不去看日出”
“现在”阿依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仍然漆黑一片的天空。
“已经过了寅正时候,最多半个时辰天就亮了。你去梳洗一下,时间正好。”
阿依回头看了一眼帐门,有些为难地说:“玉丽哭了一晚上,刚刚睡着一会儿,我不放心她。”
“这样啊”致远有些扫兴地低下头,“我就剩这最后一个时辰的空闲了,等天亮了我就要回去执勤,又要好些天不能得空了。”
阿依看看致远,又回头看看帐篷,心里也是百般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正在烦恼,玉丽吐孜带着鼻音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姐姐你去吧。我正好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致远拉着阿依出了营区,爬上小丘,席地而坐。阿依四面望了望,黑夜仍旧笼罩着整个草原,月亮却已不知道沉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疑惑地问:“方向对吗”
致远得意地答道:“你放心,在外行军打仗,倚靠星象辨别方向是最基本的技能。相信我,不会错的。”
玉丽吐孜伤心了一夜,阿依自然也是几乎一夜未眠。太阳还没露脸,她的瞌睡就又席卷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冷风入腑,她紧接着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向致远靠了靠。当她的手臂挨上致远的手臂,她的侧脸轻触到他的肩膀,虽然隔着衣服,致远却仍是清楚地感觉到了阿依的体温,他像是触电一般全身都僵住了。
阿依敏锐地觉察到了致远身体突然的紧绷,抱歉地笑了笑,轻轻往回挪了挪,道:“对不起,从前一冷,就会和玉丽、小黑他们挤在一起取暖。”
致远有些懊恼自己刚才那不自然的反应。他很想把阿依拉回来重新挨在自己身上,手臂在阿依的身后重复地抬起,又放下,却始终没有勇气把手搭在阿依的肩上。黎明前的旷野上静谧无声,过于安静的空气中渐渐生成了一丝尴尬的气息,仿佛草叶上每一颗新生成的露珠里都融进了尴尬。www致远终于想起一个话题,打破了有些怪异的气氛,问:“这次怎么没带小黑来”
“来了的!”阿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致远的忐忑,很自然地回答:“不过它一到草原就特别兴奋。我们刚刚在营地驻扎下来,它就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就第一天晚上回来过一次,才露了个脸,就又跑没影了。”
致远有点担心:“它这么多天都不回来,你不担心它”
“不担心!”阿依笑得很笃定,“小黑很厉害,连戈壁上的狼都打不过它。”
致远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听说在平城的时候,小黑从来都不会夜不
第十五章悲喜 - 7
阿依无力地垂下头,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www“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玉丽哭得有多伤心。其实我也很难过。自从我们来到平城,那么努力地学说话,学礼仪,学着在你们的世界里像人一样生活。可是当她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嫁给他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看起来和你们是一样的人了,事实上终究都无法改变我们卑贱的身份。”她自嘲地笑起来:“是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可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远处的地平线上的天空越来越红,像是一团火焰越烧越旺。致远却没有心思去欣赏那样的美景,他能感觉到阿依说这些话时心里的寒意。他看着阿依,仿佛自己的心底也有一股寒意在缓缓地升起。他想要安慰阿依,但他也明白,阿依的话没有错,至少,在玉丽吐孜不可能做拓跋濬的正妻这件事上,身份低微的确是最主要的原因。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依,怎么说服阿依,只有紧紧地攥着阿依的手腕,像个孩子似的固执地说:“阿依,不要回去。”
阿依的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收回来,落在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www大手握得很紧,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手掌上被缰绳和弓弦磨出的粗糙的硬茧。因为被握得太紧,她隐隐觉得血脉有些受阻,手指微微有些发麻。她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也就不再用力。她的脸上映出温暖的橙红色光芒,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温度。
“不回去玉丽今天受的打击和伤痛只是开始。将来这样的打击只会越来越多。今天伤心的是玉丽,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
“不会的!”致远着急地叫出来。“阿依,不会的!”他拉住阿依的另一只手,把她的身子转向自己。他死死地盯着阿依的眼睛,急切地说:“阿依,你看看我!我家里、我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只有一个公爵爵位。不过哥哥才是世子,他将来会继承父亲的爵位,跟我没有关系。所以我、我以后的婚事,不会像高阳王那样复杂麻烦,我不需要什么身份高贵地位特殊的女人来巩固我的地位和势力。我爹虽然很严厉,可是我娘很宠我。他们不会逼我娶我不喜欢的人。我只喜欢你,我只想……娶……”致远说不下去了。他一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一串话,终于在阿依瞪圆了眼睛的注视下被吃掉了尾巴。
阿依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浓,致远也觉得自己的侧脸开始有些发热。他知道太阳升起来了,但此时此刻,他早已无心去关注如斯美景,只紧张地看着阿依,仿佛一不留神,她就会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随着太阳的冉冉升起,草原上唧唧啾啾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在鸟儿清亮的鸣唱中,阿依的惊讶渐渐淡去。金色的朝阳照亮了她精致的眉眼,她的脸上渐渐有了温暖的光彩。她垂下眼帘,嘴唇不知所措地抿紧又放开,放开又抿紧。
阿依的沉默让致远更加紧张。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气息越来越紊乱,额上也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他结结巴巴地说:“阿、阿依。我、我真的不是为了安慰你才、才说这些话。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可以去问我娘。我很早、很早就跟她说过我。我喜欢你,
第十五章悲喜 - 8
阿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吸了吸鼻子,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闪舞www平城的生活那么富足安逸,玉丽刚一进国公府,就被完全吸引了,可我却一点都不在乎,我可以不带丝毫留恋地放弃那样的生活。在平城的这些日子,唯一让我为之动心的是在国公府里那种有家的感觉。虽然我有些迷恋那种感觉,但还不至于割舍不下。我相信如果有必要,咬咬牙,狠狠心,我还是可以放得下,离得开的。因为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想我以前一定也是有家的。我失去过一次,但我也活下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不怕失去第二次。可是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也是经不住诱惑的,我原本真的是动了要离开的念头的,可现在我竟然想要为了你再多留些日子。”
致远终于笑起来,是阿依最喜欢的那个明亮的笑容。朝阳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前所未有地灿烂。“阿依,你是抵挡不住我的诱惑的。别忘了当初是谁说服你来大魏的!”他虽然笑得轻松,态度却是十分认真:“阿依,你一定走不了了。我像你保证,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会很快乐。多一天,你就会多一份留恋。总有一天,你会离不开我。”
阿依望着致远,她相信致远说的话。她知道致远那灿烂的笑颜是对她最大的诱惑。看着致远明净的双眼中映出自己小小的影子,阿依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汪深潭。潭水中的漩涡卷着她飞快地沉溺下去,而她毫无反抗之力。
把阿依送回营地时,天色已明。清晨的太阳把一间间白色的帐篷上染成暖意融融的金色,仿佛在每一间帐篷顶上都罩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色轻纱,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欢乐和满足。看着自己和阿依在地上投下的并立的长长的影子,致远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第十六章猎狐 - 1
之后的几天,拓跋濬和尉迟秋仁来约阿依和玉丽吐孜出去玩,都被玉丽吐孜坚决地拒绝了。www尉迟秋仁饶有深意地提醒说高阳王也一起去,玉丽吐孜不但不为所动,还冲出来把正在向两位少年道歉解释的阿依一把拽进帐篷,然后紧紧地扎住了帐门。
尉迟秋仁歪着头瞅着紧闭的帐门,用两根手指摩挲着下巴,不解道:“这姑娘可真奇怪,昨天临分手时还对你那么依依不舍,怎么今天翻脸像翻书一样”
拓跋濬抱着手臂挑了挑眉毛,嘲笑道:“说明你昨天看走了眼。”
“不可能!”尉迟秋仁肯定地说。www“我这双眼睛,看别的大概还会出错,可要看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是有情还是无情,是真心还是假意,那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那你解释一下,怎么今天她不肯出来了”
尉迟秋仁咂了咂嘴,说:“肯定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或者有谁说了什么。”他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道:“对了,昨天晚上致远休沐。说不定是他回来在玉丽吐孜面前说了你的坏话。”
拓跋濬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继续理他,转身就走。闪舞www尉迟秋仁忙追上去,说:“你别不相信!你看玉丽吐孜那副搓火的样子,我跟你打赌,肯定是致远跟她说了你有侍妾的事儿,让她大失所望,深悔自己看错了人。”
拓跋濬的步子顿了顿,他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掠过几分怅然:“这算什么坏话这是实话。”
玉丽吐孜接连萎靡了好几天。中间除了被阿依强行拉出去看了半场驯鹰比赛,剩下的时间都颓在帐篷里。直到春猎上半段的所有比赛都结束,后半段自由狩猎开始。
又有人来请阿依和玉丽吐孜一起去打猎,玉丽吐孜在榻上翻了个身,脸朝里面有气无力地说:“不去。”
阿依笑着推了推她,说:“我陪你在
第十六章猎狐 - 2
“他要只说带你一个人去,你肯定不会去啊。他就是怕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帐篷里,才说让颜华带咱俩去。”
阿依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多。为什么非要这么想,让自己不开心呢”
玉丽吐孜换好衣服,又挑了一双嘉卉新送给她的鹿皮小靴子套上,耸耸肩说:“要是有个人对我能像致远对你那么好,我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虽然在阿依的劝说下玉丽吐孜勉强跟着出了营门,但她仍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颜华并不知道玉丽吐孜这样萎靡不振的原因,很紧张地询问了好几次,确认她并没有生病,只是心里不太爽快后,便开始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玉丽吐孜却并不为所动,任凭颜华绞尽脑汁地在她面前耍宝卖乖,她都是心不在焉,最多也只是敷衍着嗯嗯啊啊了几声。
直到进入猎区,看到野兔、山鸡从面前惊慌逃跑时,玉丽吐孜才如梦初醒,迅速恢复了状态。
颜华自己背了一套弓箭,递给阿依一包致远特意交代他转交的鹅卵石。玉丽吐孜没有武器,但却丝毫不在意。当又有野兔从她面前经过时,她便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阿依最初是为了打兔子才跟着致远学飞蝗石,可学了半年多,天天都只是拿着石头扔墙上的红圈。这次终于可以实战,阿依也难免有些手痒。一开始她还没有适应从固定目标向移动目标的转换,几枚石头扔出去都没有击中目标。不过试了几次后渐渐就找到了感觉。命中率越来越高。虽然腕力仍然不足,无法像致远一样一下击碎野兔的头骨,但至少可以把兔子打得晕晕乎乎,方便玉丽吐孜追捕。一上午下来,两个人竟然抓住了三只野兔,一只山鸡和一只鹧鸪。
中午休息的时候玉丽吐孜坐在石头上,一边啃颜华带来的干粮,一边得意洋洋地欣赏着几乎装满整个背篓的猎物。她看着两手空空的颜华,嘲笑说:“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一个猎物也没打到”
颜华背靠着一棵大树,指着玉丽吐孜背篓,懒洋洋地说:“这片区域都是这些小东西,没意思,我都懒得拉弓。”
“那什么有意思”
“咱们再往林子深处走走,至少有些獐子狍子鹿什么的,才值得拉一拉弓。”
阿依插嘴道:“我听说在春猎中捕到猎物最多最大最好的是有奖赏的。闪舞www这片猎场里最大的是什么猎物”
“从前有人猎到过熊,不过最近几年都没有人再在猎场见过熊了。好像前年的头名猎了一头云豹,去年的头名是猎了一红一白两只狐狸。”
阿依不是很理解,怀疑地问:“两只狐狸就能得头名”
玉丽吐孜却是很懂行地兴奋起来:“我在平城见过皮草店里卖狐狸皮。寻常的狐狸皮不太值钱,十两银子就能买一张了。可是纯色的红狐狸皮就比较贵,大概要三百两。听店主说,他有一张压箱底的白狐狸皮,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至少要八百两银子他才肯出手的!”
颜华连连点头:“没错。猎场里狐狸虽然很常见,但纯色的红白狐狸却是非常罕见的。尤其是白狐狸,生性胆小机敏,平时连见到都难,更何况是猎到有一只白狐狸基本就奠定了前三的地位,再加上一只同样罕见的红狐狸,那简直比猎到一只熊还不容易。”
玉丽吐孜吞下最后一口干粮,兴奋地说:“咱们也去
第十六章猎狐 - 3
颜华又看了看大大咧咧席地而坐的尉迟秋仁,犹豫了一下,仍然向他行了礼。闪舞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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