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桑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桩桩
“后来在葫芦镇是不是你放的整人蛊救走了他”
“不是。”
没问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梁秋怡蹙了下眉,朝房间的方向看了过去。
真话蛊的时间极短,只有几十息。梁秋怡见屋子没有传出提示,想知道秦有桑心意的心如此迫切,让她忐忑不安地问道,“听说萧牡嫣在凤凰台有意向有桑道君重提亲事他怎么回答的”
焚天一脸茫然,吊足了梁秋怡的胃口才开口道:“牡丹仙子向有桑道君提亲。出了凤凰台,有桑道君说了句:‘最讨厌这种觉得男人非他不娶的女人’。”
学秦有桑的语气学得维妙维肖。
梁秋怡噗嗤笑出声来,鄙夷地说道:“师兄赴了你的约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萧牡嫣,你两次提亲都被拒绝。来青山宗参加宗门大会不嫌丢人你当时为什么也在凤凰台”
答完那个问题后,焚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如梦方醒般扶着额角装迷糊:“头好晕啊。刚才您问什么”
“我问你怎么也在凤凰台”梁秋怡知道真话蛊的效用过去,遗憾之余又问了一次。
“我采完茶想着还从未去过秦王城就去玩,正逢十五,听说有双月奇景想去看。结果凤凰台被牡丹仙子包下了。本想离开,翠微派的师姐却好心拉我进去躲在旁边观赏。无意中看到有桑道君前来赴约。”
“蠢货!”梁秋怡骂道,“翠微派有那么好心是巴不得让你瞧见,回了青山宗大肆宣扬一番。以为这样就能让人误解师兄与萧牡嫣有意了做梦!”
焚天低着头,乖巧听训斥的模样。
一番问答下来,梁秋怡对焚天倒没了火气。整人蛊不是她放的,不过是受了秦有桑的连累被若华道君厌恶罢了。
想起若华道君的吩咐,梁秋怡冷冷地吩咐道:“过不了多久就是宗门盛会。你老老实实呆在外门,不许离开宗门。等盛会过了,我另有事情吩咐你去办。”
“是。弟子告辞。”
哪里都不能去若华道君和梁秋怡有什么事要她去办焚天怀着疑问离开了梁秋怡的院子。
她离开之后,若华道君从屋里走了出来。
梁秋怡迎了上去:“姑祖母。秋怡不明白,为什么要拘着她
软禁
这是一座围合四方大杂院。中间庭院公用。东南西北各有四间极小的厢房。因在大厨房后面,烟熏火燎,杂役弟子都嫌弃,空空荡荡无人居住。院外和大厨房之间的空地上堆着小山般的柴垛,一看就知道这里原是大厨房的柴房。
奕之羽大笑:“这地方不错啊!我喜欢。”
院子里的石板空隙里长出了寸许高的野草。厢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空的木板床。焚天随意选了东厢房。用清洁术将屋子收拾了,将带来的龟甲重新设下防御阵法。
焚天收拾好房间出来,院子里的景致已经变了。野草长了足有一人高。弈之羽笑道:“野趣十足,很像狐妖出没的地方啊。喜欢不”
他又想做什么焚天心里嘀咕着,脸上带着笑:“好看。”
这样好看弈之羽总能从焚天那里得到惊喜。他眨了眨眼道:“要不,我把这些再收拾收拾,你没意见吧”
“好啊。”焚天等着他如何收拾。
一把种子撒了下去。带刺的野藤哗啦啦长起来将两人的房间遮得只留下了门窗。不注意看还以为院子里只有一间北房一间东厢。
焚天:“……”
一抹算计从奕之羽眼中闪过:“搬家很累人的,睡会觉去。”
焚天也回了房。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子门口有人声响起。
她站在窗口,透过缝隙往外看,来了两个筑基弟子。一男一女。这地方怎么会有筑基弟子住进来难不成是梁秋怡安排来的眼线她究竟想做什么吩咐不让离开青山宗,竟然连眼线都派出来了自己在她和若华道君眼中不过是小小的外门炼气弟子,用不着盯这么紧吧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弈之羽。现在看来他对院子的布置就是为了这两个人。他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焚天越想越不对劲。
男的看了眼满园衰草,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吟。雪亮的剑光掠过,院里的野草被清理干净。他看了看被刺藤缠满的两间厢房,对身边的女子说道:“肖师妹,你住北房吧。”
“谁啊这是”奕之羽冲了出来,吃惊的望着干净的院子大叫,“哎哟,我辛苦种的刺梨草全没了”
肖琪冷冷看着他道:“这是公共院子,不是你家菜园子。甭说种了刺梨草,就算种的是仙芝,被范师兄铲了也是活该。”
焚天很意外。新来的肖师姐很厉害嘛。一句话堵死奕之羽所有想赖上两人赔灵石的可能,还挨一通训斥。
肖琪看了眼两人房间又道;“先来后到,我与范师兄虽然修为比你俩高,就不计较了。不过,这些藤藤草草自己注意修剪。长到我屋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指间一缕真气如线,在地上划出界限。斜斜将院子一分为二。神色颇为得意。
范师兄脸上也带出笑来。
奕之羽叹气:“委屈两位和我们挤一间院子了。既然肖师姐划出了界线。我们绝不越界。”
他手中又一把种子撒出去。沿着界线呼啦啦长出两人高的荆棘,粗大的刺闪着诡异的幽蓝色,一看便知有毒。荆棘遮挡了对面的视线。奕之羽以手圈口,大声喊到:“肖师姐,范师兄!门让你们用吧。小弟在墙上另开个小门将就着,莫要担心!眼不见为净,各自安好!”
焚天差点笑死去。
奕之羽抄抱着胳膊撇嘴:“一看那两人就是来欺负我们的。小天,有我在,甭怕!”
荆棘墙那边肖琪气得直咬唇。范斌安慰道:“若不是滚刀肉,也不会叫我们来了。若华道君只吩咐咱们盯死了林小天。分开住着,我们也方便。”
肖琪哼了声。一道剑光划过荆棘墙,砍成半人高,冷脸望着焚天和奕之羽道:“挡着光了!”
如此就能看到对面的动静。
奕之羽也不恼,笑咪咪说道:“师姐思虑周详。如此最好。”
打了个呵欠,他回房睡去。焚天也回了房间。
一只小灵雀飞来敲她的窗。焚天接了,灵雀带来了秦有桑的口讯:“我要去趟大陆东部迎接平山老祖来青山宗。来回需要两个月。乖乖闭关,等我回来。”
语气很急,大概已经离开了青山宗。
是因为知道秦有桑急着出门,这才遣了眼线来盯着她吗若华道君和梁秋怡究竟有什么阴谋
无垠大陆只有一百
偷看到的玄机
宗门盛会还有七天才召开,各门派陆续抵达。也带了自家的亲传弟子来青山宗。无垠大陆难得聚齐这么多顶级宗门。青山宗大云台几乎每天都有各种比试切磋。前往大云台的弟子络绎不绝。
焚天走在下山的路上,塞了一耳朵弟子们的议论。不知为何,远远看见山门,她竟有种偷偷逃狱的紧张感。平时进出山门是极简单的事情,此时却觉得那道山门极难逾越似的。她越走越慢,细眉越蹙越紧。这种心生预警几乎是修士的本能。
闪身躲到了一间房舍的墙后。焚天望着十余丈外的山门石牌坊缓缓呼吸。手按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跳并未因为放缓了呼吸跳得慢了些,砰砰急跳,令她极为不安。
因宗门盛会,青山宗开启了护山大阵。所有人都不能飞出去。骑行兽也仅限宗门内使用。要出青山宗,都得经过那座山门石牌坊。
高大的石牌坊下站着一队执事堂弟子。平时也有外门弟子在此轮流执守。宗门盛会改由绝剑峰执事堂弟子执守。
进出的弟子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就可以正常出入。来参会的别家宗派弟子也照名册另发了身份玉牌。山门处人来人往,一切如旧。
是自己多疑了吧焚天没看出可疑之处,朝山门行去。
接了她的身份玉牌,执事堂弟子直接用神识分辨。玉牌上隐隐浮现出千瀑峰的影子,还有接玉牌时铭刻下的焚天的脸。玉牌是真的。对方将玉牌还给了她:“林小天,你不能离开青山宗。”
焚天心里一沉:“为什么”
执事弟子道:“若华道君有令。外门弟子林小天在宗门盛会结束前都不能离开宗门。”
焚天心里大骂着若华道君,满脸委屈状:“我又不是离开宗门。就去趟圩市买点东西就回来。”趁人没看见,将一袋灵石塞进了那弟子手里,“也不晓得道君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师兄通融通融。我就去趟圩市。”
收了灵石,那弟子示意她走到一旁,低声说道:“林师妹,知道你委屈,我也没办法。不过,听说有桑道君就快回来了。”
滴翠崖和静思崖两大长老角力,林小天就像被大人互扯了一条胳膊的小孩。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的角色。执事堂弟子心中明白,只能这样提醒焚天。
“多谢师兄提醒。我想去圩市赶集的事,您别说出去。免得……麻烦。我就在宗门,大云台天天有热闹看。不出宗门也行的。”焚天堆了笑脸,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她生得清美,眼睛里像噙了汪水,那弟子心软得不行:“我也怕麻烦。快回去吧。”
焚天无可奈何地折了回去。
如果她用手段弄块身份玉牌,改了影像,反倒更引人怀疑。焚天一路痛骂若华道君,心想忍着吧。执事堂弟子说得没错,秦有桑快回来了。两大长老角力,总有她偷隙开溜的时侯。走回到岔路口,焚天朝着大云台方向踏出一步,又缩了回来。
她望向远处的迎客峰,心里挣扎不己。
他潜进青山宗当外门弟子的时间只比她早一个月。秦有桑与聂悠悠在赤海会面之后,聂悠悠提出议和。这个消息应该是妖族眼线以最快速度传回妖界。然后弈之羽就装成外门弟子进了青山宗。
玄门是否与圣域议和,对妖族来说并无太大影响。甚至还能帮助妖族了解更多圣域的事情。这个结果在聚会商议之后,天下皆知。除非妖族存心破坏,否则弈之羽潜进来做什么
他去迎客峰有什么目的
风吹来,暖暖秋阳下,焚天的心凉嗖嗖的。
不是打定主意不管了吗不是已经决定快意江湖,从此潇洒了吗为何她要犹豫
她想忘却圣域的一切。可那些人那些事哪怕被她用十口八口箱子重重锁住,却重重地压在她心底。
不,她可以不理会。却不能不知道。焚天换了个发型,用了千面换形术,面容变得普通,悠悠然走向了迎客峰。
迎客峰并不陡峭,是一个圆型的馒头型山丘。在平坦广阔的峰顶上划分出三十六块地,建了同样规格的三十六家庭院。以免各门派感觉有差别反而生出嫌隙。
各宗门带来的弟子都不少。地块中又留出有空地,让各家可以自行设营。庭院之间以大片假山树木相隔,引地下灵泉造有池水回廊。还建有一排商铺专卖青山宗的丹药法器符箓等。设下防御阵法后,各宗门之间绝不会相互影响。
能与无垠大陆最顶尖的名门大派弟子交好的机会谁都不愿放过。迎客峰的小广场热闹地如同新开了一座圩市。各家弟子都有在此摆摊设点的。焚天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青山宗弟子襴衫,很满意地融进了小
两界旧约
声音虽小,却尽入弈之羽耳中。四周影象尽投于他的双瞳之中,影影绰绰,如烟如雾。柳枝遮掩,看不清树影之后的人。会是谁在偷窥若不是那尾突然暴亡的小鱼,他竟然没有察觉。难道是圣域的照影秘术圣域暗中安排人观察自己不对,如果是圣域的眼线,就不会施展秘术至双耳流血了。
听到聂悠悠走来的足音,他的手朝楼下水池一拂。那尾翻了白肚皮的鱼化为清烟。看上去他极自然地舒展了下袍袖,优雅地转身。
珠帘轻轻荡漾,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那一面黑色珠子串成的珠帘泛着黑色的幽光,衬得一袭白裙的聂悠悠肌肤胜雪。面纱遮挡了脸,只无法说她不美。弈之羽下意识地注意到露在面纱外的那双明眸。如秋水般澄静,像玉石般润泽。欲语还休,似有万般柔诉。
他想起林小天的话。哪怕蒙了脸,聂悠悠也是毋庸置疑的美人。且看上去还是个温柔无害的美人。
只是,真的温柔无害,又怎能登上圣尊之位据说聂天虹陨落那晚,圣宫大乱,殿宇都打塌了一座。八年前,聂天虹择出亲传弟子昭告圣域。聂悠悠一声不吭隐忍。聂天虹陨落当晚立时发难。一顶弑杀师尊的帽子扣在焚天头上,名正言顺地被褫夺了继承人的资格。
能忍,够狠。看上去却如双十年华的天真少女。这样的女人当了圣尊也不辱没圣域之名。弈之羽心里对聂悠悠甚是赞叹。
两人相距不到一丈。
聂悠悠平静地与他对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带着审视的目光。她很好奇,方才一瞬间,他身上为何流泄出凌厉之意是自己的出现让他下意识的警觉戒备好像又不是。
她缓步上前,站在栏杆处,抬眼四望。小广场人流攒动,并无异常。他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也没觉得厌烦
“没想到妖族的来使竟然是妖皇本尊。悠悠荣幸之至。”
“原以为来的会是哪位殿主。见着这面珠帘,本王这才猜到,圣域来使会是新任圣尊。”远处,有个青山宗的弟子背起一个女弟子急急往山下走去。宽大的襴衣下女弟子的身影格外单薄瘦弱。弈之羽收回了视线,负手走向那面珠帘,出指轻弹。
珍珠碰撞着,声音清脆悦耳。光芒微闪,透出神秘的美。
聂悠悠随之跟来,手缓慢从那面珠帘上划过。黑色的珠帘衬得一双手素白如葱削,美得令人窒息:“不认得的以为是黑色珍珠。其实这是极南撑天云柱下特产的黑宝石打磨成珠,串成了这面珠帘。一千三百年前,妖族遣使来圣域缔结盟约。将这面珠帘送给了伽莲圣尊。从此这面珠帘就一直挂在圣尊寝殿之中。”
“可惜,第二年伽莲圣尊就陨落了。你母亲聂天虹继位圣尊,却没能继续与妖族的盟约。以至于妖族大败,不得不与玄门议和,以落霞山为界,困守在南方森林中。”
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感情。平铺直叙。没有恨意怒火也没有讥讽嘲意。
聂悠悠拂开珠帘柔声道:“外面秋风甚寒,妖皇大人进来饮杯暖茶可好”
以圣尊之尊,素手为他打帘。弈之羽安然受之,迈步进了室内,安然坐下。
“悠悠顶了璇玑阁之名来青山宗。特意带了这面珠帘,自然是想与妖皇大人重续旧约。”她亲手倒了盏茶送至弈之羽案前。
“旧约是挺旧的。一千三百年前的事了。”弈之羽啜了口茶,把玩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说道,“玄门是否与圣域议和,与妖族无关。妖族并无破坏和谈之意。如果邀约在此相见是为了这件事。圣尊不必担心妖族记恨当年旧事。”
“我从没担心过妖族会破坏这次和谈。”聂悠悠凝视着他微笑道,“圣域如能与玄门议和,对妖族也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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