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那么,这个叫他二哥的人是谁呢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就连被撞倒的两个人也忘了要打架,瞪大眼睛看向那个人。
那人长得人高马大,鼻直口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是一身七八成新的茧绸衣裳,脚上那双福头鞋上绣着个老大的金字,居然是老字号金记鞋庄的,少说也值五钱银子。
这竟然是个体面人!
那人对着王二哭了几声,便怒气冲冲走到王二媳妇面前,一把揪起王二媳妇的头发,吼道:“我二哥怎么好端端的死了,一定是你这贱人害了他!”
“三叔,没有,奴没有!”
“没有我上次来的时候,我二哥还好好的,怎么这就死了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二郎这两天就不舒服,开始时只是手臂抬不起来,以为养两日就好了,后来整个身子都不能动了,就今天也就才三天,就咽气了。”女人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煞是好看。
“呸!你这是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这样的怪病!”
男人说完,便冲着门口伸头探脑的众人抱抱拳,道:“在下王三,和死了的王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今日我家哥哥死得不明不白,还请各位邻里父老做个旁证,俺王三要报官,让官老爷还我哥哥公道!”
有爱听书的顿觉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怎么像极了武二郎怒杀潘金莲
不对,又不太像,王三要报官,可没把他嫂子一刀杀死。
报官啊,这可是大事啊,麻子胡同还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报过官,也没有来过官爷。
有人自发地让出门口,还有胆子大的,跑到隔壁张屠户家门口盯着,免得奸夫跑了。
一个时辰后,里正陪着顺天府的人一起来了,仵作当众验过,道:“此人无外伤,七窍未出血,应是突发心疾致死。”
原来是心疾啊,早就听说心疾来势汹汹,看来是真的。
还有这王二,平时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和张屠户私通,却连个屁也不敢放,想来这心疾也是因此导致,让他媳妇活活气死的。
可是这也不能算是谋杀亲夫啊,所以说,像王二这种又穷又窝囊的人,就不配娶漂亮媳妇,他若是娶个丑八怪,保证什么事也没有。
人们议论纷纷,方才还自发地守在张屠户家门口的人这会儿也散开了,没有热闹可瞧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都别走,不是心疾,我哥不可能患有心疾,一定是这婆娘毒死了我哥!”王三不肯罢休,拦在门口,不许顺天府的人离开。
里正大怒,对王三喝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仟作大人已经验过了,你哥是心疾死的,哪是什么中毒,快让开,当心把官老爷惹急了,
第五九五章 小别
西北的夏天不是太热,窑洞里冬暖夏凉,刚刚下过一场雨,霍柔风的小日子终于推迟了。
她掰着手指头,高声叫着镶翠和嵌碧:“三天,推迟了三天!”
她的小日子一向比西洋钟还要准,一天不早,一天也不晚。
镶翠和嵌碧相互看了一眼,实在是不想让夫人失望,可是却不能不说。
“夫人啊,这个月五将军只来住过一晚,就是您闹肚子那晚......没要水......”
两个没出阁的丫鬟面红耳赤,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家主子聪明起来比谁都聪明,可是糊涂起来又比谁都糊涂。
霍柔风竖起的三根手指头终于放下了,她嘟着嘴,满脸都是失望。
九爷英明神武,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
在她看来,生孩子那是信手拈来的小事,就凭她的本事,那不是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吗
再说,她也没想生太多,她只是想在起事之前把孩子生下来,再把孩子交给母亲,让孩子远离战争,在马场里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可是成亲快一年了,九爷的肚皮还扁得像煎饼。
霍柔风拍拍自己的肚子,啥时候才能有馅呢
“夫人,夫人!”一个小女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被镶翠瞪了一眼,小女兵硬生生收住脚步,才没有撞到霍柔风身上。
“什么事”霍柔风问道。
这里是军营,她也只带了镶翠和嵌碧两个丫头,平时跑进跑出的,都是年纪稍小的女兵。
“五将军来了!”小女兵大声说道,黝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
霍柔风又惊又喜,她摸摸小女兵的脑袋,道:“去请了五将军到这边来。”
说完,她从土炕上跳下来,跑到窑洞外面的土坡前,远远地便看到展怀走过来,他风尘仆仆,脸上洋溢着霍柔风熟悉的笑容。
霍柔风朝他跑了过去,展怀站住,张开手臂,霍柔风便如同一只蝴蝶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展,我们十八天没有见面了。”
“还差一个时辰才满十八天,我记着呢。”
展怀伸手捏捏霍柔风的鼻子,问道:“想我了吗”
“不想!”
“可我想你了,不对,上次我从这里离开,走到半路上就开始想你了。”
霍柔风抿着嘴笑,踮起脚尖,在展怀的眼睛上亲了一口,她喜欢展怀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星辰,笑起来又像月亮。
两人手牵手走进窑洞,展怀问道:“晚上热不热”
霍柔风摇头:“还好啦,不太热。”
展怀却看到霍柔风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从小到大,小九都没有吃过苦,他还记得在无锡的那个夏天,小九所在之处,屋里都摆着几个冰盘,瓜果放在冰鉴里,什么时候拿出来都是凉的。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却在山沟里待了三年。
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帕子,细细地给霍柔风擦去汗珠。未施脂粉的脸蛋晶莹如玉,宛若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展怀忍不住在那张婴儿肥的小脸上捏了捏。
霍柔风瞪他一眼,毛病,以前只捏鼻子,现在连脸蛋也要捏了,她摸摸自己那圆润的脸颊,滑溜溜的,好像是挺好捏的。
待到屏退身边服侍的人,霍柔风便向展怀抱怨,道:“唉,这个月又没有怀上。”
展怀把她拉到身边,柔声安慰:“没事,不急的,真若是小东西来得不是时候,就把你送回马场里,过个一两年待你把孩子生下来
第五九八章 军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个男子站在帐蓬外面,仰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几只大鸟鸣叫着划过天幕。他长身玉立,即使此时一袭布衣,却依然掩盖不住那绝世的风华。
“谢公子,又在等你说的东风吗”
一个粗豪大汉走出帐蓬,形神伟岸,正是名震鞑剌的草原狼加海。
谢思成回眸一笑,道:“东风快要吹起来了。”
加海哈哈大笑,笑罢,他正色道:“好,我二十万鞑剌铁骑兵强马壮,随时准备马踏中原。”
西北的窑洞里,展怀正在给霍柔风揉捏肩背。今天展怀来看操练,霍柔风一时兴起,催马下场,举起长枪分别于两员大将过了百十招,这会儿回来就喊着浑身疼,非要让展怀给她按摩不可,展怀当然求之不得。
“你轻点......太轻了......好痒......哈哈哈......你故意的......”
展怀从炕上捞起这个滑不溜秋的小东西,佯怒道:“再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就被霍柔风推了一把,展怀顺势仰面朝天倒在炕上,霍柔风跨上去,骑坐在他身上,色眯眯地看着他:“展五爷,咱们谁收拾谁啊”
展怀忙道:“你收拾我......”
一个时辰后,被收拾的展怀神清气爽地走出他和霍柔风住的窑洞,去找几位将官议事去了,霍柔风则一觉睡到天黑。
次日,吴彬彬带着十辆大车来到了军营。
这是针织坊缝制的冬装,鞑子在冬天时缺少粮食,因此每年的秋末冬初都要犯境掠夺,每年刚过中秋,西北大军便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征。今年,霍柔风和展怀商量过了,到时调动一支私兵队伍,跟着展家军一起出征,没有见过蓝天的雏鹰永远不能展翅高飞,没有上过战场的军队永远不能称为军队。
因此,今年军队上所需的棉衣,一律要在中秋前交付妥当。
现在还是盛夏,吴彬彬便把第一批棉衣送过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军营,以前在马场时,她见识过女兵们演练,但是像这样正规的军营,她还是头回见到。
初时她有些拘谨,手足无措,当看到一身戎装的镶翠和嵌碧走过来,她才松了口气,不由得暗笑自己没有见过世面。
待到把棉衣交接完了,她便跟着镶翠和嵌碧一起去见霍柔风。刚刚走到半路,就见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镶翠叫住他,问道:“怎么了”
小兵道:“有匹新送来的马,把喂马的张小武给踹伤了。”
镶翠道:“哎呀,今天小韩大夫去四时堂选药材了,没在这边。”
小兵急道:“镶翠姐姐,那可怎么办呢,张小武疼得直叫。”
一旁的吴彬彬忽然道:“要不我去看看吧,上次针线坊里有个孩子受伤,采荷姑娘去的时候,教过我一些应急的方法。”
镶翠点点头:“也好,那就劳烦吴姑娘了,只要能熬过今天,小韩大夫明早就回来了。”
镶翠又让人到小韩大夫的营房里取了药箱,便让吴彬彬跟着那小兵一起去了马营。
受伤的张小武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吴彬彬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忙活起来。
这匹马是千户蔡若愚的,昨天刚从随云岭马场运过来,他忙着操练,便让人把马放到马营里照管,没有想到这马性烈如此,第二天就把人给踹伤了。
蔡若愚原是临潼卫的百户,今年调到这里,刚刚升的千户,听说他刚得的那匹马踹伤了
第五九九章 山陵崩
霍柔风见到吴彬彬时,已是晌午时分,她叫了吴彬彬一起用饭,吴彬彬听说展怀也在这里,不愿意打扰到人家夫妻,霍柔风笑着说道:“他在营里用饭,中午不回来。”
她已经听说吴彬彬去马营的事了,便问起那个受伤的小马倌儿。
吴彬彬道:“那个孩子肋骨断了,我笨手笨脚地差点让他伤上加伤,还是一位姓蔡的将军来了,用布条给他固定起来,还给他吃了止痛的药。”
“姓蔡的将军”霍柔风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人来,“蔡若愚吧。”
“想来是吧,上次在总兵府,我见过他一回。”吴彬彬温文地说道。
“那就是他了,上次他从临潼过来,给我带来了一箱笼的大石榴。”霍柔风笑道。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正在这时,镶翠快步走了进来:“夫人,鸽子到了。”
霍柔风嘴边的笑容敛去,她接过镶翠手中的鸽子,取下鸽腿上的竹管,只看了一眼里面的纸条,便对镶翠道:“快,去营里请五将军回来。”
见霍柔风神色凝重,吴彬彬便猜到是有正事,连忙告退,霍柔风也没有留她,这个时候,她的心早就飞了出去。
片刻后,展怀便大步流星地回来了。
“小九,什么事”他问道。他正和几名将官一边吃饭一边议事,霍柔风急着叫他回来,一定是有大事了。
“你看这个。”霍柔风把那张纸条拿给他。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山崩,不宣。
展怀脸露惊喜之色,虽然这一切早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可是当确确实实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惊喜,还是会震惊。
霍柔风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着:“看看,这是几”
展怀哈哈大笑,一把将霍柔风抱了起来,直接将她举过头顶:“小九,我们成了!”
是啊,成了,他们计划中的第一阶段终于成了。
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却是愁云惨淡。
太后脸色铁青地坐在一片繁花之中,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
怎么说死就死了
前几天不是还在威风凛凛地砸这个砸那个吗不是还砸破了太子的头,引起满城风雨吗
虽然她素来看不上他,可是他也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
太后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小孩童,蹒跚地走到她的面前,喊着母后,笨拙地把一只竹蜻蜓举给她看。
两行清泪滚落,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她对欧阳嬷嬷道:“太医院所有人等,均不能离宫,不当值在家里的也全部回来,金吾卫所有人等俱都不得离开紫禁城半步。”
说到这里,太后顿住,锦衣卫呢
她想了想,道:“让慎刑寺的人去乾清宫吧。”
太后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当年她执政十载,却一直不能将锦衣卫为自己所用,无奈,她只能让锦衣卫协助地方查些鸡鸣狗盗之事,锦衣卫的那帮家伙居然毫不介意,东奔西跑了整整十年,直到皇帝亲政,才将他们重新调回身边。
到了如今这危急关头,她却依然不能调用他们。
“太后,张院判和周医正已经到了。”一名宫女进来说道。
太后叹了口气,道:“让他们进来吧。”
白发苍苍的张院判和周医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行礼后便垂手而立,君臣三人竟然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病因吗
像是心疾,可是又不像。
可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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