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封道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六月观主
对一般人而言,碰上了孙家,便是以卵击石。
苏庭自然不是一般人,倒也不怕孙家耍赖,但也正因为他不是一般人,根本不用他亲力亲为,自有官家之人替他办事。
这倒让苏庭深深感受到了,有官家的关系,办事是何等地简单。
契约已经递上,也已通知孙家,明日便让他们搬离店铺,苏先生到时接手便可。
师爷看着苏庭,低声说道:今日老朽来,是想询问苏先生,当年店铺之中,有些什么物事,不属于孙家所有,可需要截留下来?
苏庭怔了一下,道:师爷考虑得周到,只是我当年岁数尚小,记得不甚清楚,你且稍候。
他倒了杯水,让师爷等侯,便寻得表姐,问了些事。
而表姐也是面色茫然,对于当年之事,不甚清楚。
毕竟当年表姐岁数也不算大,只是一个少女,家中事还是苏家父母在处理,她许多事情都不清楚。
苏庭没有失望,宽慰了表姐两声,才回身去见师爷。
他一见师爷,便即问道:当年我父将店铺交与孙家时,孙家似乎不曾以店铺经营?
师爷思索了下,道:不曾听过孙家经营这间店铺,只不过孙家的人,倒在店铺里住了很长时日,似乎当作了住宅,可在去年,便都搬出去了。
苏庭闻言,心中微凛。
孙家骗取这家店铺,果然另有所图。
那店铺在街上,分明就是一家做生意的铺子,比一般宅院,还贵了些。孙家若要宅院,要哪家宅院不成,偏偏要一家店铺?
骗了店铺,不作经营,却当作了住宅。
是要用店铺作什么文章?还是要找什么东西?
若要找什么东西,住了这么久,如果能找到的,也早就找到了。
去年孙家搬离,或许是找到了东西,或许是一无所获。
若是前者,那他重新接手店铺,八成也是空壳,孙家要找的东西,多半是带走了。
退一步讲,去年孙家若是没有带走东西,那么便是证明,这些年间,孙家找不到这东西,或者带不走这东西,如今他接手店铺,孙家也同样带不走。
从孙家借着王家小子来骗我签订契约的状况来看,多半是孙家未曾得手。
这般想着,苏庭吐出口气,看向师爷,说道:如果孙家想要带走什么,让他们列成单子,我要亲自过目,并要前往店铺,亲自查看。
师爷迟疑了一下,终究是点头道:苏先生放心,此事交由老朽来办。
苏庭称了声谢,又与师爷谈了几句,添了杯水。
谈过片刻,师爷这才告辞,苏庭未失礼数,送到了门口。
出门之后,师爷回望一眼,颇有赞赏之色。
他隐约能知苏庭的身份。
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为修行人,没有因为异于常人而自傲。
这样一个年轻人,识得县令大人,受方大人敬重,却也没有因为而自视高贵。
他这师爷,仅是方大人的下属,但这少年也没有因为方大人的看重,而轻视他这方大人的下属。
年纪尚轻,能把守心境,未有浮躁,也真是难能可贵。
不谈其他,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能成大器。
师爷这般念着,第一次觉得方大人对这么一个少年如此敬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
回到了衙门。
只见旁边衙门内,有个年轻人匆匆上前,神色焦急。
这年轻人,勉强识字,但家境贫穷,难入仕途,所以跟随着他这老人,学些东西,日后多半也是要接替他这幕僚的位子,给方大人出谋划策的。
对于这年轻人,师爷当作子侄看待,见他如此匆忙,不禁问道:你这小子,又有什么事情?
年轻人低声道:确有事情。
说着,他凑近前去,低声道:苏家店铺一事,有些变故。
第三十六章 契约变故
苏家。
契约?
我怎么不知道?
大约是有人冒我之名罢?
或者假我笔迹?
或者根本便是杜撰的?
苏庭的声音,充满了笑意,似乎带着几分嘲讽。
师爷神色间稍显无奈,苦笑道:苏先生,这可不是矢口否认便能过去的事,倘如那契约真是您签了名字的,那这一回要接手店铺,可不容易了。
他这还是说得好听了些。
何止是不容易?
从孙家拿出来的契约上看,那是永久将苏家店铺,转在孙家名下,以二十两白银,彻底买下。
若契约属实,那么这店铺跟苏庭,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说方大人倾向于苏庭,但契约为实,合乎律法,也难以徇私枉法,也难以扭曲事实。
眼下只能寄望于那契约上面的名字,不是苏庭亲自落笔。
但他当了多年的幕僚,被人敬称为师爷,眼力极高,从苏庭的表现里,自然也能看出端倪。
看来此事是悬了。
无论是从孙家那边的态度,还是苏家这少年的表现来看,那契约上的落笔签名,十有**是这苏家少年亲自落笔。
只是看眼前的状况,这苏家少年是不愿承认,有些耍无赖的嫌疑了。
师爷叹了声,道:苏先生,这样也不是办法,咱们不如好好合计一下,另外想个出路罢?
苏庭微笑道:不必想了,不是我签的,便不是我签的,指不定就是孙家随口一说,杜撰出来的。
师爷低声道:可孙家那边是有契约。
契约?
苏庭悠悠说道:那便让孙家拿出契约,来辨明真伪,但在此之前,我的契约,绝对属实,无须质疑,我便要先接手店铺回来若到时候孙家不服,便再用那一纸杜撰出来的契约,从我手中再把店铺拿过去吧。
师爷听了,不禁又苦笑,道:这样一来,孙家不服,多半是要用这契约,告上衙门,到时您可是要背上官司的。
苏庭笑道:官司?苏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孙家要是不怕,那便来嘛。
师爷看他语气如此轻快,且又这般浑不在意,不禁对自己先前的判断,有了几分质疑。
莫非真是孙家的障眼法?
袁府。
捕头袁珪,看着对面的来人,神色冷漠。
他刚从衙门回来,捕头的衣服还未换下,便听闻有人来访。
在袁珪看来,这多半是早已有人盯着他家,等着他回来。
孙家来人,可有事情?
袁珪语气生冷,只是请对方落座,却也不曾奉上一杯热茶,便是连客套二字也都省了。
那人貌若中年,满面堆笑,正是孙家的管事,他早知袁珪心性,此人早年已跟随过朝廷大员,但正是因为如此不通情理,不知巴结,不明时势,才没有得到升迁机会,这些年来,反而只混了个捕头的职位。
孙家管事乃是个人精,直接便忽略了袁珪的语气,显得十分热络,近前笑道:袁大人日理万机,护卫整个落越郡,如同守护之神,真是辛苦了,我们这些
他开口便是一声袁大人。
这大人二字,对于捕头而言,也是敬重得无以复加的称呼了。
但袁珪却不见喜色,只是皱眉道:有话快说。
孙家管事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见他厌烦,当即便把废话咽下,忙是说道:袁大人可认得苏家的苏庭?
袁珪目光一凝,带了几分厌恶,冷声道:认得。
孙家管事低声道:苏家店铺当年卖给了我们孙家,但有年限,如今期限已是到了,苏家那小子,想要重新接手店铺。
袁珪斜了他一眼,道:期限到了,接手店铺,理所应当,这又怎么了?
孙家管事忙是陪笑道:若真是如此,自然是理所应当,可是前些时日,苏家小子缺钱,跟我们表少爷借了钱,后来还不起了,便重新签了一份契约,彻底把店铺卖给了孙家。可那小子,却已不认此事,还想重新接手店铺
袁珪倒是知道,所谓的表少爷,便是孙家家主的外甥,王家的公子,不久前被赵沃所杀的苦命人。
袁珪沉吟了下,眉头皱成一团,道:此人不讲信用,不尊律法,那你孙家不去衙门告他,来寻我作甚么?我一个捕头,只是听命办事,捉拿案犯,又不是管这官司的,你找上我家,是找错人了罢?
孙家管事笑着说道:正是要打官司的,虽说凭一纸契约,已经足够,但苏家小子如此抵赖,若他说这契约是动强逼迫,欺骗隐瞒得来的,我们也不好辩解。但听闻当日,您也在对面,亲眼所见,所以还请袁大人到时候,作个人证。
我是捕头,官家中人,证实此事,于理不合。
至少于法,还是不冲突的嘛。
仍是不妥。
袁珪微微摇头,他珍惜名声,终究是要避嫌。
孙家管事本想掏出怀中的银两,但想起此人名声,终究是压下了念头,转而含笑说道:您是落越郡有名的铁面无私,正因为有您出马,百姓才会相信我孙家没有买通证人,百姓才会信服衙门的判决,想来您也不愿看到衙门判决被百姓质疑的。
袁珪顿有几分迟疑。
孙家管事暗道有戏,此人向来冷漠,不近人情,不受贿赂,偏偏顾虑官家颜面,只要从这点入手,怕是不难,到时候,家主用来贿赂他的银两,还能到自家怀里。
这般想着,这管事愈发卖力,说道:袁大人,难道您亲眼所见的事情,还要故作不知么?我们孙家虽然家大业大,这富贵之家难免受贫穷人家嫉恨,百姓多有仇富之心,但您总不至于如此罢?
袁珪沉默了下,问道:契约在哪儿?
孙家管事大喜道:您这是答应了?
袁珪说道:我是看见了苏庭签了字,但没见过那契约,还须过目,才能认定。
孙家管事笑颜开,忙是说道:此事绝无问题,我这就让人送来契约,让您过目。
嗯。
袁珪点了点头,看向门口,沉默了一下。
对于孙家,他并无好感。
对于王家公子,他也无好感。
对于苏庭,袁珪本无恶感,但自从发觉苏庭是修行人,让方庆对他刮目相看后,袁珪便对苏庭有所不喜。
随着赵沃劈杀王公子一事,袁珪心中大半是怀疑苏庭,因此对他更是日渐厌恶。
对于这个用鬼神邪术来欺上瞒下,将方大人都迷惑得晕头转向的那个少年,他心中更是充满了忌惮。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至于诬陷苏庭。
他作为官家中人,担任捕头职责,向来公正,绝不会无中生有。
但他也不会将亲眼所见的事情,当作不曾看见。
尤其是此事,能够打压苏庭一番,也算他心中想要见到的场面。
也罢。
第三十七章 公堂
自师爷告知此事之后,后续的发展,苏庭有所预料。
待过了三日,也果真如苏庭所料,孙家拿着当日在茶楼签下的契约,前往衙门,一纸状书,将苏庭告了上去。
契约经师爷过目,着实不假。
若是属实,这苏家店铺,从今往后,便只能孙家的了。
为此,表姐苏悦颦,这两日眉宇紧蹙,心中忧虑到了极点,尽管苏庭轻松应对,宽慰了几次,仍然不能让她心中担忧尽数散去。
还是我考虑不周了。
苏庭这般想着,有心想要早日了结此事,但是乌贼墨的时候还没到,也就只能安心等侯。最后也便只是告诉师爷,请方大人将此案拖延几日,容后再审。
怎奈何孙家势大,底蕴深沉,在落越郡更是根深蒂固,拖延的办法,终究不能拖延太久。
没过几日,方庆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但苏庭也觉得差不多了。
落越郡,衙门。
苏庭才临近门口,便觉有着一股压迫之感。
前方的县衙,仿佛是一座大山。
朝廷的气运么?
苏庭这般念了一声,他偏头看了表姐一眼。
苏悦颦作为凡人,只觉这等地方,威严大气,凛然生威,一时有些心怯。
而苏庭已入修行之门,身具真气,反而看得更为清楚,感受更为清晰,于是便仿佛受到了更为强盛的压迫。
难怪修行之人,不入牢狱,不入官场,便是受此压迫么?
随着这样的念头,姐弟二人缓缓走入了其中。
一入门中,苏庭眉宇轻皱,只觉身上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气息不畅,但好在这压迫不算沉重,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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