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封道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六月观主
不过,倒也看不出来,这家伙看起来这么冷酷,还玩套路,真特么闷骚。
苏庭心中嘀咕了两声。
王家公子?
方庆沉声问道。
正是。袁珪回道。
回大人,王家与我孙家,乃是亲家,王公子正是替我孙家作的交易。孙家管事忙是说道:但无论是谁去定的契约,可这契约之上,苏庭落笔签字,绝非虚假。
袁捕头。方庆看向袁珪,问道:你能确定当日是苏庭亲自落笔签了名字,而当时苏庭可曾受人强迫?
回大人,不曾受人强迫,是他饮酒之后,自愿签字。袁珪这般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苏庭。
方庆和师爷已有所料,都有些回天乏术的滋味,不禁叹了一声。
苏悦颦看着苏庭,只是轻叹一声,却兴不起责备之心。
苏庭冲她笑了笑,又拍了拍她手掌,轻声道:又不信我?
苏悦颦深吸口气,道:不论怎么样,姐姐都信你的。
苏庭笑道:那就不要担心。
而在苏庭与表姐谈这三两句话时,外边的百姓,已经议论颇多。
袁捕头铁面无私,断然不会被孙家收买,此事一定是真的。
只是,二十两便贱卖了店铺,里边肯定有诈啊。
反正孙家没有动强,虽说王公子灌了酒,但没有强迫,这也就合乎理法的。
只能怪这苏家小子年纪还小,见识太浅,吃了大亏了。
想他苏家,也就这店铺算个家底,如今连家底也没了,这姐弟俩今后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呀。
苏家当年也算小富,没想到沦落到这个地步。
还不是得罪了孙家。
外头议论的声音,传进了里边。
苏悦颦脸色苍白,微微咬唇,未有言语。
苏庭神色不改,扫了过去,只见孙家管事面带冷笑,满是得意,而袁珪神色冷漠,倒是方庆和师爷,略带惋惜。
苏庭,你有何话说?方庆开口问道。
自然有话说。
苏庭微微一笑,朝着孙家管事看去。
孙家管事有些错愕,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他苏庭还要强辩不成?
有话便说。方庆也想知晓,苏庭究竟有何话说。
敢问袁捕头,当日可是见我亲笔落名?苏庭看向了袁珪,与对方冷漠的目光接触,但他依然显得平静。
袁珪心中讶异,他这刻意凝聚的目光,颇有威势,有他习武多年的锐利,有他杀戮多年的杀意,常人见了自是惊骇,但苏庭这少年,竟是如此不动声色。
惊讶归惊讶,但话终究是要答。
自然是亲眼所见。袁珪答道。
袁捕头亲眼见我落笔,可见我手下书写的,是我的名字?苏庭沉声道。
这袁珪虽然不喜苏庭,也不会无中生有,摇头道:我只见你落笔,但未有注意你下笔的手势,未有看清你落笔的字。
那你可曾看清我笔下的纸张,便是上边的这张契约?苏庭喝道。
未曾。袁珪皱眉摇头。
如此,你凭什么说是我签下了这张契约?苏庭冷声道。
这袁珪沉默了下来。
一时之间,公堂之上,竟是有些安静。
方庆回望一眼,只见师爷也是满面错愕,但两人对了一眼,大约也明白了几分,心中松了口气。
而在外边,围观百姓的议论声音,也渐渐多了,渐渐大了,变得十分吵杂。
苏庭看向表姐,笑意吟吟。
苏悦颦见他言谈如此凌厉,气态如此自信,彻底放下心来。
苏庭!孙家管事见状不好,当即大喝道:白纸黑字,契约在此,上边有你的笔迹,你还敢抵赖?
孙家可是家大业大,要寻个书法高明的,模仿我苏某人的笔迹,也是不难。
你要抵赖不成?这可由不得你!
自然由不得我,但也由不得你孙家胡编乱造。
你想怎样?
验!
苏庭声音,宛如金石,掷地有声:验明真伪,方能知晓!
孙家管事气得发颤,指着苏庭,手指有些发抖。
公堂内外,除却方庆等本已心生敬重的几人外,其他熟悉苏庭的人,无不感到愕然。
这个卧病在床,少有见识,年纪尚轻的少年,竟然能有如此凌厉的锋芒,竟然能有如此镇定的心态。
一番对话,竟有慑服孙家管事的味道。
验明真伪?
方庆沉吟道:确实应该验明真伪,适才本官仅是扫过一眼,未觉端倪。既然苏庭有此质疑,也该让他放心才是。
说着,他偏头说道:师爷,你去看看。
师爷略有迟疑,先前他已看过了一回,并未看出破绽,也未看出伪造,再看一遍,多半也是如此。莫非要他昧着良心,指鹿为马,以真作假?
苏庭见状,心中一凛,正要开口,阻拦下来。
然而孙家管事却已先一步开口,道了声:慢!
众人目光看向了他。
孙家管事心中也颇没底,他大约能猜测出来,方大人跟这苏庭似乎相识,师爷跟苏庭也有眼神对视。
虽说孙家势大,怎么看也比这苏家孤子的分量,来得更重,按道理说,方大人哪怕偏私,也应该偏向孙家,可他心中想起适才察觉的细节,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大人。
孙家管事深吸口气,道:适才师爷未曾看出端倪,如今再看,哪怕认得契约为真,他怕也不认。如此,小人看来,该另寻他人,令此人心服才是。
苏庭不禁在心底为这孙家管事赞了一声。
只是师爷已是不喜,他作为方庆幕僚,能被人称作师爷,本就是一个敬称。这个名字,便是他数十年来的显赫名声,如今孙家管事竟敢质疑,当即有些恼怒。
然而这时,方庆略微挥手,只问道: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第四十章 书法大家
那该如何?
方庆这般问了一声,目光扫过苏庭,又落在孙家管事身上。
回大人。孙家管事躬身道:遥县有位书法大家,名声甚好,与我家老爷相识,可将契约及苏庭亲笔,送与他看,由他鉴定。只是
只是如何?方庆道。
只是这位苏公子孙管事看了苏庭一眼,眉宇一挑,道:不知到时,鉴别为真,他是否还要抵赖?
既然与你家老爷相识,鉴定出来的结果,苏某人自然不信。苏庭挥了挥手,冷笑道:不过,我苏家可不识得什么书法大家,也没有银两可以找人来共同辨别,既然如此,也不为难你,只要你鉴别出来的结果,能让方大人觉得属实,苏某也就认了。
方庆未想这事又推在自己身上,沉默了一下,一时无言。
然而就在这时,袁珪偏头看了过去,问道:那位书法大家,可是姓梁?
孙家管事道:正是。
说着,他顿生喜色,道:袁捕头识得?
识得。袁珪上前一步,朝着方庆拱手道:这位梁大人,本是京城文官,官拜从六品,如今约有六十,想来是卸任归乡了。当年卑职曾护卫过梁大人,他也是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人物,若真是他,必然可信。
哦?
方庆微微挑眉。
苏庭摸了摸下巴,暗骂道:这厮一点儿也不懂审时度势,你现在是孙家的人证,算是站在孙家那边了,现在已经不是中立的了,还想给那书法大家当人证,心里就没点数么?
他在心底吐槽了几句,就见方庆看了过来。
苏庭略微点头,以示同意。
方庆深吸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便请这位梁老先生,以作鉴别,且看这契约是否伪造。
苏庭躬身一礼,笑道:大人英明。
孙家管事也不甘示弱,拜了一礼,拍了一声马屁。
这个案子,便暂时告一段落。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苏庭又拖延了两日。
苏庭领着表姐离开衙门,而守在门前的邻里乡亲,纷纷凑上前来。
有些是纯粹凑热闹,有些则是真心在意,有些则是心思复杂了。
苏庭不愿琐事缠身,随口应答了几声,便拉着表姐匆匆回家了去。
而这一日,风和日丽。
但孙家与苏家的官司,引起了不少人的谈论。
落越郡一下子热闹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百姓忙碌一天,才到闲暇事后,这茶余饭后,便不免提起此事。
一时之间,这一桩贫家少年与孙家的官司,竟有些传遍了落越郡的味道。
能够预见得到,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日,或许都会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在神庙之中,却显得颇为安静。
毕竟不是初一十五,也非节日到来,也就只有三三两两的信众,前来请愿,或是还愿。
到了傍晚,也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傍晚时分,夜已临近。
天色昏暗,气候清凉。
松老清扫了一番白天信众留下来的痕迹,才将扫帚放在一旁,返身回院。
而在院中,青平已经扫清了落叶,在假山边上的石桌上,沏好了一壶茶。
苏庭这小子,吃了场官司?松老倒了杯茶,轻饮一口,状若无意地问道。
上次他入狱之前,跟王家公子喝了顿酒,在契约上落了名,将苏家店铺,彻底卖给了孙家。青平答道。
卖了多少银两?
二十两。
这败家小子,那店铺的地段十分热闹,真要彻底卖了,又何止二百两?松老闻言,笑骂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这不是喝醉了,被人设局了么?青平低声笑道。
设局?松老冷笑了声,道:这混账小子,精得跟鬼一样,王家小子在他手里,把命都丢了,还能设局害得了他?他若不是主动去跳,谁能坑得下他?以老夫看来,是他设的局吧?
这个青平略微低首,沉默无声。
你托方庆,给苏小子买了些东西,变成了一罐假墨水,当老夫不知么?松老淡淡开口。
青平闻言,不禁笑了声,道:举手之劳,便想帮他一把,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哪知他这动静,倒真是不小。
罢了,既然是从神庙中得了传承出去的,帮他一把,助他走得远些,也不是坏事。松老抬头看了看青平,说道:倒是你,没让老夫失望。
青平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愕然。
松老说道:你可知那年与你一同来的,资质根骨,大多比你出色?
青平点头道:弟子知晓,但弟子不甚明白,松老为何只挑中了我?
松老缓缓说道:你资质中等,不高不下,但胜在性子平稳。而老夫当年,也是如此,你与老夫实则算是同一类人,同样平庸,同样稳重。在这一点,从你对苏庭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来。
苏庭从神庙中得了传承,身具浩大机缘,修行堪称一日千里,令人为之骇然。
哪怕松老,都不禁为此感叹。
而青平拜在神庙下,修行了多年,还比不上修行才短短时日的苏庭。
这样的遭遇,放在一般人身上,难免嫉妒,甚至愤恨。
但青平仍能平静看待,如此心性,便已是难能可贵。
保持这份心境,对你今后必有着极大的好处。
松老这般说着,旋即挥手,说道:衙门那边的事情,不必多加理会了,落越郡这一亩三分地,还不足以让他苏庭这鬼精的小子吃亏。
听松老的意思,苏庭会胜这一局?
这是自然。
松老随口应了一句,旋即又道:当然,孙家也不见得全是蠢货,尤其是孙家这位家主,也不可小视,但他孙家,终究势大,不会把这个卧病在床,见识浅薄的贫家少年放在眼里。
而苏庭实则已是修道人,但却从未轻视孙家。
有心算无心,结果自然是明朗的。
说着,松老淡然道:你当了他的帮手,不是对此事来去,一清二楚么?
青平想起苏庭那厮,不禁失笑。
松老略微抬手,又道:不过,孙家若要败了这场官司,那么这一间孙家如此看重的店铺,必然不会平静。这两日间,你去周边看着,看他孙家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是否会动些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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