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映川
莲姑道:“我一个下堂弃妇,蒙他相救、收留,又待我那样好,心里当然感激得很。薛林自幼父母双亡,他只有这一个亲侄子,自然是疼爱,视为己出。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他的,也就尽心尽力照顾这个孩子,三个人就这么相依相伴过了十年,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病倒,两三天后就离我而去。可是等我料理好了他的身后事,才突然发现薛林不见了。”
许绣氤道:“姑姑对薛林有养育之恩,就如同他的母亲一样,他要走,竟没有跟你说一声吗”
莲姑摇摇头:“那时紫英走了,我的心也被摘走了,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也顾不上薛林。薛林已经十三岁,是个大孩
第三十六章 背后的势力
莲姑道:“陆子潇是陆掌门的义子,本来不姓陆,你知道他真正姓什么吗”
她看着许绣氤,一字字说道:“他姓吴,闽南吴氏的吴。”
许绣氤更吃惊了:“闽南吴氏就是上个月才入了韩氏族谱的新本家”
莲姑道:“陆子潇的生母本是吴家一个被收房的丫鬟,因为生性懦弱受到排挤,母子二人都被赶出家门。他母亲又早早地去世,后来他才到了陆掌门身边,被收为义子。”
许绣氤道:“这件事,姑姑是怎么知道的”
莲姑道:“因为他母亲也是衡阳人,离开闽南后就回到了老家,正好租住在我家隔壁,那时他才十一二岁.如今他虽早已长成,但形貌大段未改,所以我还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了。”她停了停:“而且我多年后回到衡阳,也听街坊们说起过他的去向。”
许绣氤听完,沉吟道:“这么说,陆子潇很可能已和吴氏一族有了联系,他们为了共同的利益,也自然肯认回这个子弟。此事若有吴奉天做后台,那他们的胃口就大了。”
她眼中露出了忧郁之色,咬牙说道:“看来联宗一事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莫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整个韩家”
莲姑点了点头:“不错,今夜和陆子潇同来的两个人,我总觉得很面熟,直到方才不久才想起来,这两人就是上次联宗之时,吴家少爷带来的贴身随从,只不过做了些乔装改扮。”
许绣氤道:“所以姑姑才把他们打发走了,陆子潇没有阻止,多半是因为他已胜券在握,我们在他眼里已经都是死人了。”
莲姑长叹道:“即使我能制得住薛林,也无人能制得住陆子潇,更不用说他背后的吴氏家族,这可如何是好”
许绣氤眉头紧锁,手心也沁出了冷汗:“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忽然心里一动,想起了秋格的一句话。
秋格在寻找《六齐工记》,是为了求助于武林第一世家上官氏,她曾说过偷听到韩静枝和一个少年也在寻找这本书,这少年必是薛林无疑了。那么他也想要这本书是为了什么,莫非也和秋格的目的一样吗他既已投靠陆子潇和吴氏一族,为什么又想向上官氏寻求保护,他在害怕他怕的是什么
许绣氤快速地转动着念头,眼睛亮了:“我有几个疑问,秦远重伤已无还手之力,陆子潇为什么还不向我们动手李奇看到棺材,薛林的身份立时就要揭穿,栽赃给秦远的罪名立时就要真相大白,陆子潇为什么还镇定自若,就像是正在等着这一刻”
莲姑疑惑道:“少奶奶想说什么”
许绣氤接着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韩家几代经营,自身有着坚不可摧、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就算吴奉天已加入韩氏宗族,也能灭掉我们,可他们作为行凶的凶手,又如何面对天下公义,堵住悠悠之口以韩家之大不是那么容易接管的。”
“何况江湖中已有过这样的先例,三十年前淮南的赵氏灭董氏一家十六口,十八年前山东王氏兄弟血洗芙蓉山庄,都因为他们的行为太过残暴,引起公愤,后来就有了武林同盟替天行道,将行凶者正法以祭江湖道义。这些旧事连我父亲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吴奉天自然更了如指掌,以他今日的名誉地位,绝不敢再随意杀人。”
她看着莲姑,目光闪动:“所以,他们
第三十七章 彩屏
莲姑道:“彩屏是韩家给她起的名字,她原名齐小红,也是衡阳人,她正是陆子潇在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
许绣氤吃惊道:“还有这种事”
莲姑道:“当年陆子潇母子来到衡阳,租住的就是齐家的房子,齐家人心善,对他母子很是照顾,两个孩子也从小就要好。后来他母亲病危,正巧他又被陆掌门看中,就在他母亲临终之即,当着陆掌门的面,为两个孩子定下了亲事。”
“我曾听街坊说,陆子潇在成年后也回来找过小红,但齐家遭逢变故,小红已不知去向。我也是来到韩家后,才认出来彩屏就是齐小红,想不到她年纪轻轻就。。。”她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了悲戚之色。
“这么说”许绣氤思忖着,缓缓说道:“难怪失踪在梅园的丫鬟,第一个就是彩屏,难怪薛林也是一心要杀害她们,很可能这才是他下手的真正原因。”
“薛林和彩屏等人有染,无意间得知了她和陆子潇的关系,他惧怕陆子潇的势力,所以杀人灭口。更可叹其他几个丫鬟因与彩屏是同乡交好,竟也受到了牵连。”
莲姑满脸痛悔,长长叹息道:“薛林不成器,这都是我的罪过,我实在对不起他的伯父。”
“姑姑不必太自责”许绣氤抬起头来,神情已很平和:“我已知道该怎么对付陆子潇了,我们出去吧。”
她当先向门边走去:“我要赶在李奇回来之前,有几句话问一问那位陆少侠。”
外厅里竟然谈笑风生,一片祥和。韩载沄满面春风,与陆子潇侃侃而谈,他的目光只有在扫过秦远时,才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分担忧。
许绣氤不由怔了怔,若被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去,只会当这两个人是志趣相投、相见恨晚。
她盈盈走了过去,对着韩载沄嫣然笑道:“你和陆少侠在说什么呢”
“你来了”韩载沄望着她,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悠悠笑道:“这衣裳穿着好看。你倒真该来听一听,陆少侠文武双全,见多识广,对世事的评论又鞭辟入里,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豪。”他回过头,语声越发谦和:“少时愚夫妇还要多向阁下请教才是。”
陆子潇赶紧拱手说道:“不敢当,在下怎比得上韩公子家学深厚,博闻多才。就连少夫人口才出众,在下也多有不及。”
许绣氤轻轻笑了笑:“陆少侠太客气了。我只是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家,什么都不懂的。以阁下的风姿气度,想来家中的夫人也必是位灵秀佳人,可堪珠联璧合,不知我能否有缘一见,一瞻光彩”
陆子潇怔了怔,苦笑道:“要叫少夫人失望了,在下是孑然一身,并无伴侣。”
许绣氤吃惊道:“难道陆少侠还没有娶亲吗”她眨了眨眼睛:“这也无妨,以阁下之才俊,不愁讨不到一门好亲事。”
她随即又笑了:“哦,我见识少,文不能题诗武不能论剑,只会说些女人家好奇的话题,请阁下不要见怪。”
陆子潇虽不免有些尴尬,仍淡淡笑道:“少夫人坦诚风趣,在下怎会见怪”
许绣氤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陆掌门待阁下如亲生之子,多年来竟没有为你张罗么”
她笑看着韩载沄:“我们认识的闺阁淑女虽不多,但能配得上陆少侠的,也还挑得出几个来。我舅舅和陆掌门是多年故交,其实大家彼此间并不是外人。”
第三十八章 借风点火
许绣氤笑容顿时收敛,提高了声音:“这位姑娘姓齐,名叫齐小红,衡阳人氏。你和她青梅竹马,本是幼时的玩伴,多年前就已定下了婚约。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陆子潇的震惊无法形容,愣了半晌才说道:“这。。。少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许绣氤道:“我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陆子潇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激动之色,连称呼也忘了,急切地问道:“她。。。她身在何处”
许绣氤道:“七年前她父母双亡,正好投身到韩家门下,改名叫做彩屏。”
陆子潇听了这话,半信半疑,激动之情反倒收敛了:“有这么巧在下寻她多年不得音讯,竟在贵府为奴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之人”
许绣氤看了莲姑一眼,莲姑叹道:“敬海、阿寿,你不认得桂姨了吗”
陆子潇身子一颤,心中惊疑不定,怔怔地看向她:“你是桂姨”
原来他本名吴敬海,小名阿寿,这两个名字已多年不曾被人叫过了,而这妇人却同时叫了出来。
莲姑缓缓说道:“当年的衡阳荷苑街,住在你家隔壁,常常给你和小红梨膏糖吃的桂姨,你真不记得了吗”
陆子潇“哦”了一声,恍然回过神来,惊喜地赶上前给莲姑请了个安,说道:“少夫人所说,可是真的小红她真的就在韩家”
莲姑点点头:“是真的,这也是我告诉少夫人的。”
陆子潇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好,那就请桂姨把小红叫出来,我要见见她。”
“她来不了”许绣氤幽幽说道:“可惜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陆子潇心中骤然一凉,但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语声也不似方才那般客气了:“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许绣氤道:“因为彩屏,也就是齐小红,已被人杀害了。梅园地道里遇难的丫鬟,她就是其中一个。”
李奇垂手站在门边,这时也大声说道:“不错,地道里的确有六具棺材,之前在梅园失踪的丫鬟,有一个就是彩屏。”他说这话时,身子在不住地发抖,目中露出了悲愤之色。
陆子潇脸色大变,好似胸口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颤声道:“请问少夫人,是谁害了她”
他这话虽问着许绣氤,目光却紧紧盯着薛林。
薛林的脸色也变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许绣氤叹道:“是谁下的手,你难道还想不到么”她回头喊了一声:“李奇,你看到的棺材里,是不是躺着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是”李奇咬了咬牙,伸手一指:“就是她!”他心里骤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但这种恐惧很快就被愤怒所压倒,他厉声喝道:“是挽香,我们都被这个人骗了,挽香她已经死了。”
大厅里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只听“哐当”一声,江夙潆吓得跌落了手中的茶盏,韩静枝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颤声道:“她不是挽香,那她是谁”
许绣氤看了她一眼:“她是谁姑太太何必问别人,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你。。。”韩静枝被哽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直翻白眼。
韩夫人虽然脸色发青,神情还算镇定:“绣氤,你好像什么都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绣氤道:“这其中的关节,实在是一言难尽,稍后媳妇一定会向母亲禀告,但现在却不是时候。”
陆子潇像一根木头一样呆呆地站着,脸上的肌肉一根根都在颤抖,突然他失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之光,“嘿嘿”两声后,抬头看向了许绣氤:“少夫人,即使小红已亡故了,也请让在下见她一面,与她做个诀别。”
第三十九章 恩将仇报
薛林咬着牙从袖中取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但陆子潇攻势太紧,招招都是必杀之技,他功力本就更逊一筹,对方的眼神又是那么狰狞恐怖,令他不敢直视。他无奈之下只能步步后退,舞动匕首尽力护着自己的胸腹要害。
薛林额上的汗珠粒粒滚落,他几次想说话,但对方却无意交谈,指上的刀光在眼前闪动得越来越迅疾、诡异,好似织出了一片蛛网般密集的光幕。他手上的力道渐渐不由自主被这片光幕吸了过去,招式越来越滞涩。
陆子潇面色更冷,身形转动更急,头发、衣角都随着呼呼的风声飘动起来。薛林惊慌地看见他的眼睛就像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洞,似乎能吞噬掉人的魂魄。他的身上已被划出了许多道血口,鲜血缕缕浸透素白的衣衫,就好象在雪地上开出了满树梅花来。
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薛林发怒了,他瞪圆了眼睛沉声说道:“你疯了吗,怎么能对自己人下手”
陆子潇的眼角在收缩:“你侮辱、杀害了小红,我杀你天经地义。”
薛林颤抖着哼了一声:“你、你竟然相信那个女人的话”
陆子潇冷冷说道:“这些年毁在你手上的女子还少吗你连掌门人的女儿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早已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薛林愣了一下,咬牙道:“好,我不是东西,但你莫忘了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杀了我,怎么向吴老爷子交代”
陆子潇道:“老爷子那里我自有交代。眼下局势已在我掌握之中,留着你也没什么用。”
他说着话,身形未慢、攻势未停,薛林狼狈应付,一件素衣被染的越来越红。忽听嗤的一声,他的颈项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只差半寸就要划破那条致命的动脉。
薛林一跃后退,惊骇失声道:“你不能杀我,韩家人多势众,未必不能对付你,单只那个少奶奶,就是个厉害角色。”
陆子潇轻蔑地笑了一声:“一个女人,口舌虽利些,何足为惧”他越发怒目瞪着薛林,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你放心,你死之后,韩家人立刻就来陪你。他们对小红见死不救,一个一个全都该死。”
薛林已将被逼到无人的墙角,忽然惊喜地大喊起来:“秦远,你站起来了很好,快过来给他一刀。”
陆子潇神色不变,冷笑道:“他中了我的银针,哪里会好的这样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薛林也冷笑道:“他的内力远在你我之上,你一根小小银针怎能奈何得了他”
陆子潇道:“我那银针入穴便如浮游之舟,他若不动还好,若是以内力调息,银针就会随血脉而游走,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眼中露出了讥诮之色:“银针是我特为秦远准备的,就凭你还不配,眼下十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你无须再作垂死挣扎了。”
薛林闭上了嘴,面如死灰。他的本意是想骗陆子潇回头一看,只要看一眼,自己就能抓住这瞬间的机会拼死一击。
但现在他已无法可想,甚至已放弃了抵抗,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看着陆子潇指尖闪着灼目的光芒,如闪电般刺向他的眉心。
莲姑“啊”了一声,似乎想往前扑出。
身后,突然响起了许绣氤极度惊喜、诧异的声音:“彩屏,你怎么来了原来你并没有死呀”
陆子潇的手臂在刹那间停顿,整个人都僵住了。但他马上想到了这只不过是个骗局,心里更加愤怒起来。
许绣氤紧接着便说出了第二句话,她的语声颤抖,甚至带着激动的哭音:“你没死,这太好了。你快来看看,那位公子是谁”
身后真的出现了一声又轻柔又甜美的呼唤:“阿寿哥。。。”
陆子潇的身子剧烈震颤起来,终于不顾一切地回头了,不论是真是假,他也一定要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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