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映川
余大年喊了一声:“果然是你”,转身向陆子潇单膝跪下,咬牙道:“请陆少侠为镖局众位弟兄主持公道。”
陆子潇扶起他,肃然说道:“你放心,我奉掌门之令而来,绝不会包庇徇私。”
他注视着秦远:“秦师弟,如今证据确凿,我实在无力再维护你。我片刻前还存有一丝侥幸,想那关外的雪鹰派武功招式与本门有相似之处,虽然他们已数十年未曾踏足关内,但并非绝无可能。我总是希望此事与本门无关,莫要玷污了师父他老人家一世英名。但寒星掌是本门最为隐秘之绝学,能得到师父亲传的弟子不过三四人,你就是其中之一。”
陆子潇长长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了悲凉之色:“当年你曾是师父千挑万选看
第二十八章 镖师
余大年被她盯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拱手叫了一声“少奶奶”。
许绣氤道:“余大年,你认识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姓什么”
余大年有些莫名其妙:“少奶奶金尊玉贵,怎么会识得我一个粗人今日是初次见面。”
许绣氤道:“我再问你,你既是镖局的人,可知道凌总镖头的生日是哪一天”
余大年愣愣地回答:“属下平日里和总镖头接触很少,他的生日我并不知道。”
许绣氤正要说话,陆子潇已抢着说道:“少夫人以前曾见过余兄弟吗”
许绣氤道:“没有”。
陆子潇皱眉道:“既然没有。。。”
许绣氤道:“虽然没见过,他却应该知道我是谁。因为我父亲也是清源镖局的镖师,在我出嫁时他还请镖局的所有弟兄喝了一顿酒。韩家只有一位少爷,我是唯一的少奶奶,他在此时此地见到我,当然应该知道我就是许家的女儿。”
“还有,凌总镖头是我的舅舅。我知道他在每年的生日都会给镖局里每个人发红包,弟兄们人人都知道他生日的日子。”
她目光炯炯,逼视着余大年:“所以我怀疑你根本不是镖局的人,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余大年额上冒出了冷汗,半晌后突然眼珠子一转,喊道:“我当然是镖局的人,只是我最近才投入镖局,并没有赶上总镖头的生日。你出嫁的时候我正好外出走镖,也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许绣氤淡淡一笑:“就算我出嫁的时候你不在本城,可是凌总镖头的生日你不会不知道呀,因为他的生日正好就在今天。”
余大年彻底愣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韩夫人等人看看他,又看看陆子潇,脸上终于都露出了怀疑之色。
秦远已明白陆子潇必定是薛林找来的,但余大年两人却是陆子潇找来的,所以对许绣氤的事并不了解。
在长青门,虽然陆子潇入门在先,是师父早年认下的首徒及义子,但他似乎天资终显不足,武功越练到上层便进展越慢,实不如自己后来居上,轻轻松松已将他力压一头。近两年门派内暗中已有传言,说师父和几位师叔都纷纷属意于自己,师父也有了另择衣钵传人的意思。
这些话,虽然秦远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与陆子潇相处多年,深知他是一个表面温和内心狠辣的人,平生最信奉一句“一不做二不休”,终究绝不会放过自己。眼下,他的处境依然危险。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他眼里心里只看着许绣氤,惊叹于她的机智反应,感动于她的坚定信任,敬佩于她的果敢无畏,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欣喜,却又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淡淡苦痛。
他痴痴望着许绣氤秀婉动人的侧颜,觉得她更美了。他的心若是北风中凄冷的寒枝,她就是片片飘落的雪花,直到银装素裹、越粘越紧,再也挣不脱、放不下。
直到他终于把目光移到了陆子潇身上,心中不由一紧。陆子潇天资稍逊,论武功虽不如自己,但他作为师父座下首徒,亦非等闲之辈,若与薛林联手形势将更加凶险。
他不动声色而暗中凝神聚力,将真气注满掌心,若陆、薛二人一旦理屈词穷之际施下杀手,自己便先发制人,就是落个身败名裂也要保护许绣氤周全。
当然还为了韩夫人,还有其他这些蒙在鼓里的无辜之人,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但是,他毕竟小看了陆子潇。
他竟然只用寥寥几句就回答了许绣氤的质疑。
陆子潇一脸苦笑,叹息着说道:“少夫人怀疑余兄弟,也就是连在下也一并怀疑了。但你却不知
第二十九章 想不到的情感
江夙潆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她听见“杀人行凶者可诛其性命”这一句,立时想起了什么,脱口叫道:“他就杀了人,对,他杀了人。”
陆子潇皱眉道:“什么”
江夙潆伸手一指:“就是这个秦远,杀了韩家一个管家,叫陈淮生。”
她脑子里一转,不等陆子潇询问,快速地补充道:“我当然有凭有据。论证据,死者的胸膛上插着一把秦远随身携带的匕首,而且死者腿骨、肋骨皆被砍断,在他临死前和他见过面、也有力气杀死他的,只有秦远一个人。论动机,死者掌握着被劫珍珠下落的秘密,这是杀人灭口。”
陆子潇脸色一沉:“果真如此”
江夙潆道:“千真万确,陆公子还要我说的再仔细些么”
陆子潇道:“不必了,小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江夙潆满意地哼了一声,瞥了许绣氤一眼,心想任你伶牙俐齿,我可并不比你差半分。她与秦远本来无怨无仇,甚至毫无交道,此人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她并不在意,但是谁叫他和许绣氤有瓜葛呢,本着恨屋及乌的心情,敌人的朋友当然也是敌人,那是一定要打击报复的。
她也很想看看秦远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许绣氤会不会伤心欲绝。若真是这样,她这个少奶奶还有什么脸继续当下去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场好戏竟然并没有顺着她的想法来发展。
陆子潇铁青着一张脸,把令牌收回怀中,目中却怒火如炬:“秦师弟,你可都听清楚了杀人者偿命,我本可立即取了你的性命,但念在你曾是师父看重的弟子,我就网开一面,先废去你的武功,再带你回去由师父发落。”
许绣氤脸色大变,一时也失了言辞,惶惶然看向秦远,只见他虽然脸色惨白,却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心想秦远若不能反抗,自己就只好豁出去了,她当然不是陆子潇的对手,可好歹也要拼一拼,只要她出手了,难道秦远还能袖手旁观么
她忍不住又悄悄握住了怀中的剑柄。
但是她同样没有想到,还没有轮到她出手,一个出人意料的救星就来了。
陆子潇已扬起了手。
许绣氤也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正待势跃起。
韩静枝突然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叫废去武功”她久已沉默不语,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不知为何会这样问上一句。
陆子潇不答,韩静枝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
陆子潇只好回道:“江湖中的事,一时难以向夫人说明,在下废他武功之时,还要请夫人小姐们回避。”
韩静枝怒道:“有什么难以说明的,为什么要回避,难道你的手段见不得人么”
忽听李奇说道:“姑太太,你想一个人练成了武功,要怎样才能废去除非砍断他的手足,或者挑断手筋脚筋,不知道陆少侠要选哪一种法子”他与秦远素有一定交情,虽然身为下人不便说话,却也盼着主子们能站出来说说情。
韩静枝听了,一张脸奇异地变得又是愤怒又是悲伤,颤声道:“不行,这两种法子都不能选,你不能伤了他。”
她突然站了起来,在许多双惊讶目光的注视下跑向秦远,用力推开了陆子潇,回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陆子潇怎肯和一个妇人用强,也只能任她推开,退后了几步。
韩静枝神情激动,瞪着陆子潇,咬牙说道:“我告诉你,劫镖也好,杀人也好,他不过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我才是背后主使的人。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默认下来的。你要是想动他,就先杀了我吧。”
许绣氤睁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夙潆涨红
第 三十章 画蛇添足
许绣氤却转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韩静枝从秦远的袖中抽出了一张信纸,微笑道:“你看,这是我亲手书写的《竹枝词》,你一直带在身边。你能这样记挂我,我什么都知足了。”
她展开了信纸,只见一页素笺,洁白如雪,墨迹已老,折痕深深。看得出来持信之人对此物极为珍惜,虽然已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却保存得完好。
江夙潆一见到,嘴巴张了张,但随即就闭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许绣氤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她忽然之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那页信纸绝不该出现在秦远的袖中。
她不免哑然失笑,圈套,竟然又是圈套,想不到韩静枝能把一段苦情戏演得这么好。只可惜就在这出戏快要唱圆的时候,他们实在不该画蛇添足加上一笔。
凡事一旦过了头,就会被人瞧出破绽了。
许绣氤暗暗看着薛林,心里在长长叹息,能够让韩静枝这样高傲的人放下自尊、放下颜面来说谎,甚至不惜被众人耻笑、与女儿反目的,必定是一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必定是来自于她内心一种热烈情感的驱使。
忽然感到很悲哀,隐隐觉得韩静枝方才说出的那些话,并不完全是说谎,似乎这就是她压抑已久后自然流露的真实心声。只不过,这些话并不是说给秦远的,而是给了另一个人。--她也许认为这么做很值得,可是她却不懂,相爱首先是尊重与体谅。如果,一个人无视你的尊严,出卖你的天真,那么他对你的所谓感情,除了利用,哪里还有真心可言
现在,只是不知道,他们大费周折要韩静枝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许绣氤预感到,这场表演并没有结束,就快要说到正题了。
陆子潇突然说话了。
他被推开后,一直默然旁观着,表情似乎很无奈很犹豫,这时却微笑道:“夫人,不论你与秦师弟有什么关连,在下不便过问。只是在下奉掌门令执行门规,势在必行,还请夫人不要阻拦。”
韩静枝瞪着他,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冷笑道:“我说过,你要动他,就先杀了我。”
陆子潇叹息道:“夫人是千金之体,何必为了一个罪人以身涉险在下也实在不愿做出‘打老鼠伤了玉瓶’的事来,何不听好言相劝”
韩静枝怒火更甚:“你当他是老鼠,我却当他是世上最重要的人。他为了我不惜欠下血债,连彩屏、翠儿那几个丫鬟都杀了,我为何不能为了他拼命”
许绣氤听到这里,心里跳了跳。果然不出所料,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他们竟是铁了心的要将秦远杀之而后快了。
可是,这又不对了,薛林要栽赃这件事,就必牵扯出那六具棺材,挽香的尸体面目犹在,他自己岂不是要暴露了吗他怎么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韩夫人震惊得难以言表,颤声道:“静枝,你在说什么翠儿她们几个人真的已经死了吗”
韩静枝似是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韩夫人怒了,提高了声调:“我问你,翠儿她们失踪后,是不是真的被杀害了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韩静枝发着愣,喃喃道:“没有。。。没有。。。”,忽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莲姑唤了一声,便有两个丫鬟走过去,把她扶起坐回到椅子上。
韩夫人仍在追问:“尸体在哪里”
韩静枝目光散乱,全身都似已虚脱,颤声道:“就在梅园下面的地道里。”
“梅园地道”韩夫人惊呼一声,痛悔不已:“我竟然不知道梅园里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逼视着韩静枝:“地道的机关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杀人你在韩家的时候都是翠儿服侍你,你待她不是一直很好吗”
第三十一章 要命的暗器
几十招过后,陆子潇脸上露出了焦躁的表情,他是门下首徒,若不能在众人面前速速拿下一个师弟,颜面何存他心念一动,回旋转身后,指甲上便似覆上了一层尖锐透明、亮晶晶的东西。
许绣氤眼尖,惊呼出声:“陆少侠,你的手。。。你手上难道就是水颜刀么”
秦远心头一震,水颜刀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可弹出伤人,是一种极精巧、隐秘的暗器。但在十年前的武林盟会上,各大门派掌门人已相约把几种杀人无数的暗器列为禁品,这水颜刀也是其中之一。若有人违禁使用,就是违反了江湖道义,人人得而诛之。自当年的盟会后,这暗器已绝迹多年,想不到竟会出现在陆子潇手里。
许绣氤面色凝重,看着他点了点头,秦远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提示他可以还手。他当下再不犹豫,拧身错步,一掌拍向陆子潇左肩。
陆子潇听到许绣氤的惊呼,不由耸然失色,他万万没想到,在此时此地竟有人会认出他手中的暗器。却不知许家父亲虽然武功平平,但半生走南闯北,见识颇丰。他没读过几本书,讲不出好故事,就常把一些在江湖上打探到的奇闻异事说给儿女听。许绣氤记忆力又好,一听就记住不忘了。
陆子潇正在惊骇之间,秦远的掌风已扑面而来。他只觉对方气势如虹,似有万钧之力,心中一凛竟不敢正面招架,仓促间急急后退。秦远趁势攻进,掌风如迅雷闪电般划出。几个来回后,陆子潇竟被逼得无还手之力,虽然对方并没有伤他的意思,尽是点到为止,但他却只能左支右绌,连指甲上的水颜刀都无暇使出--他自然也不敢使出的。
许绣氤一旁看着,正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又紧张起来。因为她看出来秦远不知道为什么,攻势已渐渐放缓,右臂之力渐渐阻滞,他的额头甚至渗出了很多汗珠,牙关紧咬,似乎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但秦远却知道,陆子潇走过来时曾在他肩头拍了拍,这又是他做的手脚。眼下他的肩头如同有千万根尖针在扎着,剧痛难忍。他每攻出一招,发作就更加剧烈。更可怕的是,痛楚之后就是麻木,这种麻木已在渐渐向上身蔓延。
他终于支持不住,在最后一次将陆子潇迫得退出三尺之后,摇晃着倒了下去。他却不肯倒,艰难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瞪着陆子潇。
陆子潇知道扎入他肩井穴上的银芒针终于起作用了,心中大喜,手腕一翻将指上暗器收入袖中,厉声喝道:“秦远,你屡犯大错而不知悔改,见到祖师令牌竟也敢以下犯上。我再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岂不是容得你无法无天么”
说完他再次缓缓扬起了右手。
许绣氤看见有一丝幽幽银光在他指缝间一闪,心知不妙,情急之下大声喊道:“陆少侠,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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