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你个…”二爷一张口就想骂他一句蠢货!硬生生把话堵死在喉咙口上,转口问他:“陶阳就怪你不认真读书了”
少爷白了他一眼,一副明知故问的嫌弃:“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陶比师父还严着呢,我的课业一落下,师父还没说我,他先数落我半天!”
少爷的师父是于先生;他有一个盛名在外的父亲,于先生也不会担心他的课业,这方面大先生也不会松懈他的,反而于先生没有大先生那样严厉,和少爷相处起来也更像父子。
二爷的笑容里开始布满了嘲讽,但也没明说,问:“你也成年了,总和人家姑娘这么联络着,过两年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吧。”
小珍是个好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人也知书达理;当大先生家的儿媳妇正合适,书香门第,门当户对。夫人也知道这事,就等着咱少爷大了,心性定下来,就给他定亲;其实说到底,不还是盼着大林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吗这一点,夫人和大先生可算是开明了,半点没逼着他。
两个孩子的联系,长辈们都知道,也是以礼相交,以后如果有缘就在一块,若是有缘无分,也不影响各自安好。
但真听自家老舅一开口说给人姑娘个名分,少爷又有些犹豫了,皱眉道:“小珍是真好,我觉着吧,找媳妇找个她这样的就挺好。但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哪不对…”
“嘿呦…”二爷低低一笑,呢喃了一句少爷没听见的话:是人不对吧…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认识这么久了,彼此心照不宣。
“你以为陶阳不知道呢”二爷看着少爷,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终归还是个小孩子。
“知道啊。”少爷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阿陶就怕我落下功课,怕我不争气会被我爹骂。说起来,还是阿陶最关心了我就算我不争气,他也只是生我气但不会瞧不起我。”
哪怕他父亲是大先生,他师父是于先生,而他是未来继承德云书院的少爷。
他的身份给了太多光环,这光环也是一种压力,让他年纪轻轻承担起责任逼着自己成熟起来。以至于大家伙都忘记了,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但心思单纯简单的少年。
“陶阳是因为怕你落下功课才生气”二爷感觉自个儿脑仁疼得不行了,这都什么脑袋对着少爷干笑了两声,叨念着:“也是没谁了…”
“嗯啊”少爷得意的点头,只当老舅同意他的话——阿陶确实关心他的功课。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同一般。
小珍要是耍脾气不理他,他可能不会觉得怎样,最多送个玩意去赔礼。总归小珍性情好,没有和他闹过。但阿陶要是不理他,别说不理,眉头皱一下,咱这位少爷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想着法儿去哄,哄不了就撒泼打滚,闹得陶阳开心起来不可。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少爷横眉竖眼起来,对着二爷告起状来:“你那个宝贝馕真是闲得发慌!前两天和阿陶说什么,我拉着你去看姑娘!害得阿陶又是不理我,你也不管管!”
“嘿,那怎么了。”二爷这护犊子脾气一上来也是谁都不让,理直气壮道:“九馕也没说错啊,那看姑娘的话不是你说的陶阳生气有我什么事,自个儿哄去!”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少爷张口就要和他理论起来,谁知二爷腿长,说完了拔腿快走几步往外去了,还有些“不屑”和他同行的味道。
少爷提着袍子,追上他,边说:“这胳膊给你拐的,谁和你一块长大,谁是外甥,你心里怎么想的!”
哎呦喂,这敢情是和九馕争风吃醋来了。
“怎么地你能给我生孩子”二爷步子一顿,折扇一摆,正儿八经地问了这句不正不经的话。
少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着食指气得口齿不清:“你你你…好你个云二爷啊,表里不一的禽兽!”
两人对外都是温文有礼,仪表堂堂,凑到一块就原型毕露,毫无遮掩的了;怎么说呢,乌龟笑王八,半斤八两吧。
“切。”二爷满不在乎地挑眉一笑,收起折扇,意有所指道:“得了,以后我让九馕天天儿在陶阳面前夸你用功努力,你可别来谢我!”
“得了吧你!”少爷又是一个白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阿陶那么忙,京里的剧园子都得看着,少让杨九去烦他!”
哎呦喂,这话说的。也就郭齐麟了,换个人,二爷就得揍他了。杨白馕除了缠着他云二爷,还能去找别人给你能的,
年少无知无喜悲㈧
今儿是德云书院的典艺日,大先生用过早点就到书院来主持仪式了,于先生自然也是到的,他们老哥两好不容易现身入俗的时候都是在一块的。
各地来访的学子,盛京城中的名流,还有德云书院得学生们都会参加。还有京城的姑娘小姐们也早早地让人去礼坊下了注,就等着结果出来了。
德云书院的魁首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的,所谓诗词歌赋,文武双全;出这么一个就够让人羡慕许久了。彩头都是后说,先生们肯定会上眼,陛下也会刮目相看,走出盛京有这么一个德云魁首的名号也让人刮目相看几分。毕竟这天下之大,能与德云书院相媲美的教习,细数无两。
年年也都是德云书院的人,别的学子,最多也就是拿个单项的红,整场下来最后夺得魁首的必定是德云书院得学生,要不也是大先生教导过的孩子;杨九并不好奇,相反她也不愿意往人堆里扎,乖乖地躲在院子里玩着自个儿的御子。
约莫过午吧,正吃好了饭,杨九踩着小步子向花园里去,散散步,消消食。
先出园子,经过和辉堂往右转就是花园了。碰巧遇上两位师哥打从和辉堂出来,正要往外去。
师父早早就出了门,这会也还没有回来,杨九开口喊了声:“师兄!”
那两身枫叶色的袍子几乎同时转过身来,正是孟鹤堂,周九良。
其实不转,杨九也看得出来是谁,但不是有多了解他们,只是这师兄弟中最让人腻乎的就是这两人了。
师兄弟嘛,有时选上同一块衣料也是常有;但同一块衣料,裁同样的款式,连埋线绣丝都一样,还挑在同一天穿,两人形影不离…等等,的只有这两个人了。
一看正是他们,杨九也笑开了,显然得意于自己的聪明伶俐。
孟鹤堂也是大先生排前的弟子,虽然拜师比二爷晚,但年纪比二爷大,更像是兄长一般。是个极为通透的人,看着爱闹没个正形,但好好的去了解,他所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有一番自个儿的见解,不随大流也不让人觉得奇异,只是看得清楚明白些。先生对他寄予厚望,将德云书院内七堂交给他管。
德云书院这些年来成长的飞快,如今院里分有九堂,学子们按着级别在各自学堂园里听课。九堂中各有各的教习,由先生的师弟们管着,孟鹤堂守其一,可见一斑。
加上去年他拿了魁首,成了盛京里的头号公子,更是声名鹊起。书院里的学子们见着他,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堂主。”
堂主生的也好看,不似二爷那般眉目如画,但却十分亲昵。笑起来嘴角弯弯,眸如明珠般清澈得像个孩子。他对杨九笑着:“小九,你没去书院看小辫儿啊”这笑容里满是揶揄,仿佛杨九是二爷小尾巴的事,早已人尽皆知。
杨九脸一红,气鼓鼓地还嘴道:“我又没做二爷的衣裳,不好意思站一块去!”
这一句话给堂主引得捧腹大笑,碍于在园子里,怕得让师娘听见还可以压了压。
一边的周九良可就没那么高兴了,嘴巴一瘪就不忿道:“诶我招你惹你了啊跟这一站还得让你撅一下子。回头我就跟你二爷告状去,让他好好管你!”
“哼!”杨九噘嘴哼了他一下,眼睛一眯,又是那一线天的模样。
“行啦,等我空下来,再和你闹腾。”堂主一看九良脾气上来了,免不了又要和杨九好好理论一番,这两人简直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得。
“你们赶着去哪呢”杨九问。
“也就是替师父跑个腿,回府来拿本古著。”堂主简单地解释一句,杨九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小厮手里仔细地端着一小个陈旧却精致的木盒。
杨九有些好奇,但也不好动手去打开盒子,问:“怎么还让你们亲自回来拿”
怎么也轮不上他们来当跑腿的啊
九良解释道:“怕别的人看不懂给拿错了,这是李家的公子去书院向师父求借的,听说是有用处吧。”
堂主向杨九走近了两步,扬着眉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说:“建城一百多年,就这么一本!想不想看啊!”
这一下子就让杨九的兴致更高起来,一本正经还十分期待地点头,但还没开始动作,转念一想,这孟哥能有那么好心肯定又是闹她玩的!
从小到大这种戏弄还少吗!
“得了吧你!”杨九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阴谋”,转了话头:“是谁这么大面子把师父珍藏给借出去了”
这盒子虽然陈旧但没有半点灰尘,反而磨的边角发亮,显然是大先生珍藏并时常拿出来钻模。
堂主也不逗她,认真道:“大窦学堂的总教习。”
大窦学堂也是书院,但和德云书院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学堂里的总教习管着学堂里所有师生事宜,也是个年不过而立的年轻人,杨九听过这个人,姓李,叫什么名字倒是不记得了…先生也是惜才,人家开了口自然不好推辞。
杨九点点头,微微一行礼,道:“那我就不拉着你们了闲话了,快去吧
玩笑一句最真心㈨
典艺日的结果传开了,文魁首是二爷,乐理的魁首是陶阳,压了这两人的宝,铁定是挣的满钵了!听说堂主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乐理还好,但要想和咱们京剧神童比,还是差了些。
堂主填词写赋是一流,赶着时兴的玩法;陶阳传统,打小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身边全是老爷子们!又是京剧神童,不过十岁就被钦点了入宫演出,陛下和一些个儿王室宗亲都竖着大拇指夸他。这嗓子一般人比不得,乐理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早早在意料之内,但真听着消息,杨九还是开心得不得了。这两天二爷忙的很,听说陛下又给他别的差事要办,早出晚归的总也不见人。
昨日傍晚,有小厮来送了信,说二爷今儿得空,等从师父那早课出来就和大少爷一块,带杨九去诗社玩。
诗社是德云书院早年一些学子们办的,原本就几个好友,后来人慢慢多了,大伙儿就定着日子聚在一块吟诗作对,赏花品茗,有几位学子也会带着自家的妹子一块过来,都是熟人没什么好避讳的。二爷当时在京,和堂主两个人玩得那叫一个声名鹊起,几乎成了盛京城少年们的主流了!后来二爷离京,堂主又全心投入于学业,两人都能不吭声地各自进益着,如今好不容易又能遇到一块,自然接着玩了。
杨九总是在府里呆着,无聊的很,听说有个好玩的当然高兴的不得了,还有姑娘在别提有多好了!看这院子里,书院里,整个就是和尚庙啊!
算算时间,二爷也快从书房出来了,杨九也早早在书房外面等着了。二爷现在也是忙,难得有时间来请教先生了,她也不敢进去打扰,就乖乖在廊下侯着。
杨九正期待着,背后一声喊:“小九!”
自打那位爷给她去了外号“九馕”,这院里亲近的师兄弟就没人再这么亲切地叫她小九了,一听就是不住府上的师哥。
转身就看见冯师哥了。他倒不是大先生的徒弟,是于先生的弟子,姓冯名照祥。也是德云书院得学子,照着理儿杨九叫一声师兄也是应该。
“师兄今天怎么有空来。”杨九笑道。
咋说吧这“师兄”听起来就没有“师哥”让人听着亲近,这杨小九还是和府里的几个小子们更亲近些。
“哈哈。”冯师兄生的也是气宇轩昂的样子,有种兄长般的亲厚。走近两步,对杨九笑道:“当然有件好事!”
杨九好奇地眨巴眼睛。
“月初回苏州去看望祖父了,你爹娘拿了东西让我捎回京给你!”
“真的!”杨九兴奋地一下蹦了起来,赶忙道谢:“辛苦师兄!谢谢您嘞。”
冯师兄的祖地是苏州,父母留在盛京,祖父不愿意离开祖地。杨九是苏州人,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当时杨九能进京拜师除了因为母亲和师娘是闺中密友之外,也多亏了有冯师兄引荐,一路来多有照顾。听说两家夫人还没生子的时候,曾说若是一男一女,就让他们成亲。
“客气什么呀!”冯师兄笑得一脸不见外,他可是一直当杨九是自家亲妹子一样的人。
两人站的近,有说有笑的,打侧边看还有点交头接耳似的。其实就是不敢大声喧哗,吵到书房里的人。
冯师兄看杨九的装束是要出门的,问:“你这是准备出门儿回头我再把东西给你送来。”
“行,您挑个空,不着急。”杨九笑的时候就像个小孩,白白嫩嫩的眼睛迷成一线可爱极了,带着期待的语气:“就是不知道里头谈好了没。”
“里头”冯师兄没想着杨九在等二爷和大林,以为是有事找大先生,道:“你在等先生快了吧,你云师哥在里头请教问题呢。大窦的总教习来了,不是小事,得说一会儿呢。”
“总教习”杨九一听就觉得奇怪,难道大窦的总教习也一块来了
“噢,你不知道吧,大窦的总教习退出大窦学堂了,请命要入军,去你云师哥的八支军营里去。”
“从军”杨九这下更想不通了,皱眉道:“好端端的放着教习不做,来二爷这做什么!”大窦的名气虽然不去德云书院,但他毕竟做到了总教习的位置,在里头就是第一把交椅,好端端的来找二爷做什么。二爷是声名在外,但也不至于他如此钦佩到想要换个饭碗吧!
“谁知道呢!”冯师哥背过手去,笑容里如沐春风,道:“年纪也不大,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也不是不可以。”
“噢”杨九鼓着小腮,点了点头。这种事也轮不上自个儿操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舒坦。
 
屋外风雨无关你㈩
昨天杨九回了院子以后可是一直没敢再出门,憋屈的小脸通红。
二爷也没心思去什么诗社,当下就去找姐姐商量事儿了
他并非儿戏之人,事有轻重缓急自个儿还是分得清的。话既然说出口了,他就打算吃定杨九馕了,看杨九馕夸别人两句都受不了,又怎么能忍受她有一天嫁给别人呢。
家里大,以后就一直养着她吧。
嗯,二爷想着,父母都在祖地天津,盛京的宅子就他自个儿,还是姐姐家里热闹!以后啊,九馕想住哪就住哪,能让他时常看见就好什么时候呢,再生个小线天!
嘿嘿,他当然比杨九馕好看啦!不过要是有个孩子,像她一样白净可爱,也挺好!
他想的痛快了,别人的死活都不管了!夫人被他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消息,开门见山就说要和杨九定亲,害她一阵忙活!又是备礼又是合八字,就等着通知亲家了,就打算这两天给杨家写封信,两家人聚一块说说亲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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