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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好好好,你没有。”二爷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么个小屁孩有什么说的,他哪里会明白陶阳的苦心;满心满意的就知道怨人家不搭理他,怎么不想想人家该怎么理会他。

    正聊着,亭外水廊走近一身碧衫裙影,再看看咱们二爷今儿的素叶青袍子,不用说一准是杨九馕呗。

    “你说你俩啊…”曹师兄看是杨九来了,一脚没踏进亭子就开始酸话溜溜起来:“定个亲嘛,一天天的穿得像喜袍似得!不重样儿还不出门是吧”

    这话说的倒是,二爷本就看重仪表,日日都把自己捯饬的好看得很;杨九馕就随意些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位爷就看不过眼了,每月做衣裳必定给杨九也做一身颜色一样的,有时候连绣文都一样!见着杨九馕,大伙基本就晓得二爷那天的装束了。

    杨九馕走近凉亭,对上二爷老早一路看来的眼神,提着裙子坐在他身边,道:“这话说的,孟哥和九良定亲了吗他俩穿得还一模一样呢!”一句话满堂哄笑起来。

    那堂主能当没听见吗,当下就还嘴:“我们是袍泽之情,像你俩啊!”

    周九良被堂主勾着肩,实实在在地翻了个大白眼,“你是要死啊你…”

    杨九馕笑着不搭话,往二爷身边靠了靠;咱们云二爷那是一般人吗,一准护犊子护的紧啊。

    烧饼笑嘻嘻的,端起酒杯就开始闹起来了,正打算给杨九倒一杯:“哎呀,这咱弟妹来了能欺负吗,赶紧的来一杯啊!”把酒递到杨九馕跟前,还贱气啷当地压低声音:“趁喝了酒,把小辫儿扛回去,不用感谢哥啊哈哈哈”

    杨九馕脸一红,刚要说他没正经,二爷端起那杯酒自个儿就喝了,一本正经道:“她想把我扛回去还用得着等喝醉”

    “哎呦喂”这一下算是热油锅里倒白水,一通沸腾啊!大家伙张嘴就开始揶揄他们俩,咱二爷那脸皮,你越来劲他越得意,半点脸都不要。

    “诶行了啊!”杨




但求平安(十二)
    所谓好事多磨吧…

    夫人一心想着,等着都稳下来了,给俩孩子的事办了。原本想着,今年中秋前可以叫上两家人一块聚聚,说说亲事…这还有两个月可就是中秋了;当年这俩孩子定亲的日子也是在中秋前后,八月二十日,算个半双数,日子也好。如果成亲的日子也挑在同一天,正好接上好兆头,以后俩人和和睦睦的白首偕老。

    这念头刚和先生一商量,信儿都还没送出去呢,圣旨就下来了。

    云磊为主帅,李岬为副将,率天津驻兵与淏城军征西。

    西北边境一直不安稳,这些年来关系一直有些微妙,都是面和心不和;近年都是维和着那么点和气,如今精兵铁甲可出师,陛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天子枕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这个“人”还是端刀带剑的威胁。

    早朝接了旨意,出宫就是一阵忙碌,兵部上名,户部拨款,还有军粮…一通下来,他从军营回府的时候,天儿都黑了。

    和姐姐姐夫聊了好一会,让人去准备过两日出征的事宜,姐姐又是一通交代一番挂心;这才回京不过两三年,又要出门去吃苦了,长姐如母最是心疼。请了安后,他是连喝口水都没有,直接就进了杨九馕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看她正坐在桌案前发呆,边上放着一包裹,看着满满堂堂的装了不少东西。

    二爷走近,从后头抱着她,把脑袋搁在她肩上,像是疲倦的很。

    杨九馕直起腰却没动,只想让他靠的舒服些,他一定累坏了…

    “知道了”二爷开口,暖暖的气息就打在她耳边。

    这时她却恍了心神,没有平时那副羞涩的心思,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一阵阵发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似乎感觉到她嗓眼儿里的酸涩,二爷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

    “嗯…”

    见她还是一副难受的的不得了的样子,小辫儿一下就舍不得了,说笑着哄她:“从军辛苦,你在家注意改着喜袍,可别等我回来穿,还大了…”

    他是早早就知道了杨九馕把俩人的喜袍都做好了,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儿,过两个月他俩就成亲了…

    “那你就吃胖点儿…”这一句话眼泪可真是结结实实掉下来了,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闹她。

    二爷把她转过来,捧着脸仔细擦掉眼泪道:“傻子,我向陛下许诺三个月拿下西北,前后最多也不过半年,一定在年前回来。你可别长胖了,我的新娘子可要美美的。”

    “这是我给你备下的,有醒酒的药丸和一些贴身的衣裳,还有还有,出门在外不能贪杯,偶尔喝两口也要节制。你胃不好,不能吃坏东西…”杨九馕指着案边儿的包裹唠叨个没完没了…

    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这位爷的,别的人煮的茶他都不爱喝…什么事都是杨九馕亲力亲为,拿他当个主儿似得捧着,堂主和烧饼都笑话杨九馕,就差没把小辫儿给供起来了!

    这一下要走了,她担心的不得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二爷难得正经地答应她,没有半点玩闹和逗弄。

    杨九馕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串项绳,上头穿着一个大菩提子,道:“这是我今儿去寺里求的,你带着不许掉了。”

    二爷接过菩提子,笑着:“出门在外哪里还有空闲盘这…”他自个儿也有好些的菩提子,狮子头什么的,都是平常盘着玩儿的。

    “今儿去庙里求平安,有位老先生说你不宜远行,此行凶险恐怕危及性命!这你拿着,一会保你平安回来。”

    虽然听着傻气,二爷心里确实感动多过于好笑,这傻丫头难道还觉得他上战场靠这一个菩提子能护着的点了点头,在她面前把菩提子挂上,道:“好,我带着。就像看见你一样…”

    杨九馕一下又红了眼,把脸埋在他胸口,抽噎道:“平安。”

    二爷拥着她,觉着这两字比满朝文武的“凯旋而归”动听多了。

    &



家国不可忘(十三)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杨九站在廊下,一眼能看见二爷的院子里的白杨树高高耸立着。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觉得心慌,时不时就打个冷颤;要说好一些,就是半个月前的前线战报送回京时,顺带的一份家书。

    他说战事激烈,近来没有空闲写信,要杨九莫要忘了想着他;还说局势稳定,我军势如破竹,要她不必担忧;最后还嘱咐,他没有消瘦只是黑了些,不用改喜袍的尺寸。

    隔两日就写,但送到杨九手里,也早早是过了大半个月了。师娘笑话说他以公谋私,等回京,陛下一定要好好罚他。

    中秋过了,今年他没在家,没能吃到杨九做的月饼;杨九也没能把给他做的衣裳交给他,他走后杨九算是日子,每个月给他做一身衣裳,入秋的衣裳已经做了两身了,等他回来又该要穿冬装了。

    今儿是八月二十二,要是没有圣旨,这会儿他们都成亲了。

    杨九站在廊下,月光细细碎碎地穿过白杨树,斜过屋檐就落在她鬓角上。她抬眼望着月亮,眼神有些空空的,只是安慰自个儿,他如今也在同一片夜幕下望着同一轮明月;就像在她身边一样。

    过了除去路程不算,西北战事平定也要有三个月,等他回来,前后算算也要大半年;从前不认识他,这四方院里的日子虽平淡但也安心。自打与他定了亲,日日见着,一颗心都挂在了他身上,满心满意的都是他,如今不在更让她觉得丢了魂似得难受。

    院门外有脚步声,再来是秋风卷衣摆的窸窣声响;杨九馕心口猛的一跳,向着院门口小跑了几步,就在盆景花簇边儿上等着,屏息凝神。

    没过一会儿,青石院门栏便进了一人,穿着灰银盔甲,踩着墨色皂靴,里衬的袖口上有一朵祥云,是她亲手缝上的…

    他没变,还和出征时一样。

    他站在那,笑得魅惑人心,眼底的星星变成了太阳暖着她;他张开双臂,对她轻轻喊道:“九馕。”

    杨九一笑,提着裙子,扑进了他的怀抱…

    ——————

    西北气候干燥,又缺水,战士们老早便呆不住了。此战敌我,实力悬殊,天朝雄狮十万又有云磊坐镇,可谓得天独厚;战士们打起仗来拼了命,就等着早日结束,凯旋还乡。

    邺城是最后一战。

    数十年前,邺城本属我朝,不过朝代变迁,战乱不休,被割给了蛮人,如今该让邺城认祖归宗了。

    半月前送进京城的秘信已有回应,圣上与云磊的策略不谋而合,圣旨以下他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今日拿下邺城休战,本以为可以整顿军务,待命回朝;但云磊早有预料那帮蛮人不会轻易罢手,邺城来之太易,必有后手。

    黄昏与将士们在邺城饮酒吃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得意来;夜幕降临,新一份儿的战略计划出炉,云磊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坐在主位上,两侧副将恭敬地守在一旁,眼底钦佩之色毫无遮掩。

    “您可真厉害,这回就算他们耍回马枪,咱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一旁的董副将说道;眼里满是对云磊的钦佩与尊重,看起来年纪不大,像个孩子,不过做起事来倒十分稳妥。

    云磊挑眉一笑,有些期待着今晚的好戏:“按部就班吧,让兄弟们都警醒着点,过了今晚咱们可就凯旋归乡了!”语气里满是志在必得的自信,还有那在心间缠绕生长许久许久的思念。

    “领命!”众人一口同声道。

    几名将领出了营各自安排事务去了,大家伙儿都兴致高昂地盼着今晚的致敌一击!收拾了这帮蛮人,就可以荣耀归故里,陪着妻子孩子热炕头多好!

    董副将没有走,和李岬一块留在原地。

    李岬笑道:“还不去安排你营里的事儿”

    两人同为副将,但关系一般。本是同阶级的军官,李岬一向和云磊交好,日日跟在身边,说起话来没大没小,对底下将士们的姿态也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感觉,让人听了满身的不舒服。

    董副将并没有理会李岬的话,自顾自地看着云磊,眼底有着挣扎。

    “我留下不会有危险的,你做好该做的就行。”云磊明白这孩子的意思,他心里是担心自个儿的;这回的安排,除了那些将领士兵各有任命,云磊安排了自个儿和董副将一块儿留下来守着邺城,引来敌军。这孩子,希望他和另一位将领一块去临近的秣陵城,安排班师回朝后,驻守邺城的兵马。

    “您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董副将一脸诚恳道,眼底信誓旦旦地模样就是以为云磊怕他完成不了,这才受累留下。

    云磊一笑,安慰他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想留下来看看。”

    “跟我一块吧!”李岬在一旁终于抓住了插话的时候,道:“跟我一块走官道吧!”

    李岬的任务是领着一部分士兵走官道,做出一副分批回朝的假象,云磊留着吸引敌军;他们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拿回邺城,杀了云磊;云磊一死,这数月来的胜果均可以化为灰烬。

    “不行!”董副将急急反对道:“万一贼人野心不死,要找胜军拼个你死我活呢!”这样风险太大,云磊是主帅,不能冒险。

    “你不是在这诱敌深入嘛!”李岬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计划万无一失,有什么可担心的。云磊,你就跟我一块走呗,我一个人在路上也有伴儿啊!”

    云磊一笑,还未答话。

    “爷们啊!”李岬又一副在京城里,兄弟间闲话家常的样子,张口就刺激他:“一块走呗,是个爷们就爽快点啊!”

    这是打仗,不是喝酒!还爷们爽快点儿,董副将这会想“爽快”地揍他一顿!刚要开口反驳,只听云磊缓缓开口道:“行吧,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得嘞!”李岬见他答应,兴冲冲地出营帐去准备了。

    董副将急得直跺脚,云磊却云淡风轻地站起来,右手握住他肩膀,笑道:“让哥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没有。”

    说完径直走出营帐。

    约莫一个时辰,整军完毕。

    云磊和李岬上了路,转官道的岔路上有一处山崖,名毛领崖;四处悬崖峭壁,崖壁尽是刺啦的石刀与野刺,但崖上白天风景极好,入秋之后迎风而立更是舒爽。

    李岬勒马驻足,转头对云磊笑道:“要不要在毛领崖看看正是明月当空,保不齐还能看见邺城的火烧起来了没有。”

    云磊在阴影里看着他,有些意味不明。看不清神色,只听他轻道:“好。”不知是秋风太凉还是夜色微寒,他的语气里竟然带着萧索和失望。

    云磊安排将士们留在一队在四周布控,大队伍由几位总兵领着继续上路,总归一会就跟上了,也没什么好等的。

    两人站在崖边,头顶的月光如水照心扉,倒让两人显得有些不自在。

    李岬看着邺城的方向,话里有话道:“云磊,你说…他们几个能守住吗”

    云磊的目光炯炯,却没有放在邺城,反而是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崖壁,道:“用人不疑。”

    “算算时间,这会邺城应该正是浴血奋战的时候呢。怎么一点动静也看不见…”李岬听着是问问题,但神色冷静没有半点意外。

    云磊没有回答,听着身后渐渐密集的铁蹄声和兵器交击的血腥气。

    “你就是好啊…”李岬语气里有着感慨,一字一句道:“盛京城的姑娘们个个儿都惦记着你,名流文士也奉你为首。咱们俩一块练兵,陛下就是重赏你,我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赞许;如今一块出征,你是主帅,我是副将,雄狮猛将听你指挥,百里急报的圣旨只有你能看…你说,我到底是哪不好了”

    云磊静静地听他说完,毫不意外;尽管早有准备,但真遇上了还是觉得失望透顶。眼神放空,像是回忆着什么,道:“邪门歪道,终非正途;心术不正,难堪大用。”

    “呵,哈哈哈…”他先是冷笑,紧接着又像是觉得好笑至极,放声大笑道:“难堪大用哈哈哈,你云磊就堪大用,就你天之骄子哈哈哈,总有一日你也能看看我是如何做到!”

    身后的蛮人铁骑已经将他们两人包围,唯一留下的那一队将士正在血战。寡不敌众,已经倒下了大半。蛮人似乎也不想杀太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匹汗血宝马缓缓踏步至他们跟前,马上的人穿着蛮夷服饰,留着大把胡子看着凶神恶煞,眼睛确实极亮。坐在马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云磊道:“认得我”

    云磊温润一笑,道:“在下不才,虽看不清人心,但样貌还是记得的。”

    他一直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哪怕眼前的人是一直想要取他项上人头的敌军统领,他的脸也没有半点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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