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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二爷不让杨九下床,饭菜都端到了床边儿小几上;少爷和陶阳也不是外人,径直就进了内室,搬了椅子坐在床边儿问东问西。

    “京城里那些个东西太不安稳。”少爷皱着眉,气恼着:“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太医进府的事儿传的离谱都说你…”

    话点到即止,各位心照不宣。

    二爷拿起帕子给杨九擦了擦唇角,递了汤过去。垂下眸来,微不可闻地吐了口气,像是有些后怕。

    “幸好你们昨天不在。”他道。

    要是在加上陶阳,他重伤初愈的身子一定没办法全身而退,对于这个傻少爷又是一场悲痛欲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少爷对杨九轻声道:“孟哥他们都知道了,这会儿都快马加鞭赶回来呢。”

    杨九一顿,与二爷对上眼神,扯着苍白的唇角儿笑意勉强。

    陶阳倒是捕捉到了这一瞬对视里的情绪,当做是杨九心里的自责与难过。安慰道:“这都不怪你们…人心叵测,咱们也无力改变旁人。”

    垂眸叹息:“就是,可怜了玉溪。”

    她才是这场朝堂争斗中,最无辜的牺牲者。

    听着陶阳的话,少爷一皱眉神色恍惚起来,想起几个月前那个雨夜在陶府看见阿陶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模样,一下就闭了眼晃了晃,似乎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少爷语气极轻,像是呢喃细语:“老秦这两日也要回京了…”

    在路上也快到了,昨日送去的信件中他们也没敢提起玉溪的事,生怕老秦知道了闹起来谁都拦不住他。

    玉溪的爹娘知道了消息后便昏了过去,崖底滚过石坡便是水流,官兵没能搜到遗体,但她身中两刀又是女子,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玉家父母昨日到今儿滴水未进,阖府上下一片哀恸,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连外头的算命先生都断言说,命星已暗,绝无可能生还。

    二爷看着床账沉默着,眉心皱了又皱,总觉着胸膛一口气儿喘不过来。抬手揉了揉杨九的额发,转头对少爷和陶阳说道:“等他们回来了,看着老秦。”

    有什么话,咱们说,总好过他听外人说。

    老秦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他可以与师兄弟长歌欢饮,但若真有什么心事必定是一人憋着难受,不与人说,小小年纪眼里头总藏着事儿,打不开心去。

    好不容易,他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有一个人可以走进他心里,做他心尖儿上的珍宝,不再让他一个人。

    这世上唯有伤过,方能感同身受。他们都是有幸的,一阵痛过后有惊无险;但老秦,再没有失而复得的机会了。

    ——————————————

    心有所爱者,爱而不得便是伤。

    从二爷院儿里出来,没有耽误太久就往戏园子里去了。重阳节后园子里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陶阳必然是忙的脚不沾地。

    少爷跟着一块忙活了一早陪着陶阳吃过了午饭就回书院去了,自然也有他大少爷该忙的事务。

    原本也该早早去书院的,只不过心里头清楚,他要是不看着点,陶阳忙起来是不要命的,哪里会想着吃饭这一茬。

    再忙,也想陪他吃顿饭。

    等到晚上回府的时候又是秋凉一场更深露重。

    少爷洗漱后从耳房出来时,陶阳已经裹在被窝里睡着了,呼吸轻浅均匀。

    他确实累坏了,这两日都在园子里忙一整天不歇脚。昨个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这边就传来消息说梅岭出事了。两人又急急地往家里赶,生怕耽误了事儿。今儿也是没消停,一早看过了杨九就出了门。

    日出日落,沙漏般过得飞快,有时候人都是傻的。

    就说这两天,接连的事儿都让少爷觉得




第84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八十四)
    七堂回盛京已经是两日后的第三日午后了,一个个儿风尘仆仆的累得都没了神儿。

    堂主一进城倒没回书院歇着,带上九良先是去了郭府向师父回了话,说了这一趟儿的事。

    先生这两日因为外头那些事儿,一直没歇好,神思疲倦,看着孩子们回来了心里头也有了些安慰。所幸,他们有所历练,懂得多了等到以后他不在了,孩子们也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儿天。

    打从师父书房出来,两人就急急地往二爷的院子去了。

    二爷正好陪着杨九午睡起了,两人正在屋里商量着什么,外头脚步声一起,就知道是他俩来了。

    堂主进了门,放轻了脚步,转头给拉上了帘子防着进了风,入秋之后这天儿就转凉了,也该上心着点儿。

    九良缓了半步,走在堂主身后。两人进屋一瞧,二爷正倚靠着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一副就知道是你俩来了的样子。

    堂主神色一松,笑着上前拉过矮凳就坐在了一边儿,道:“把我吓死了都!”

    往床榻里侧一探头,对杨九道:“好点儿了没呢这会儿”

    杨九看着他们,听着关怀的问候没有高兴些反而有点儿更愁眉苦脸起来。

    “别多想了。”九良平日里臭不爱搭理人的脾气难得软了下来,与杨九说笑着:“等你好了,我教你三弦儿!”

    杨九一笑,眼眸微红。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二爷问,像是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心。

    “刚到的。”堂主一撩袍子翘起了二郎腿,逗趣儿道:“才从师父那过来呢,感动吧!”

    二爷坐直了身子,严肃起来:“老秦他们几个呢”

    “回书院儿了呗。”堂主笑着,觉着这话问的真是多余。想了想又添了句:“他们都累坏了,几天赶路都没睡好,我让他们先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再来看你。”

    杨九听着话,突然就急了,抓着二爷的手臂紧了又紧,又像是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堂主看着,与九良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就里。

    二爷握住了杨九的手,转头对堂主说着,语气里有些不安:“你得回书院去,看着老秦!”

    书信里并没有提到这一茬,堂主和九良都有些云里雾里的模样。

    看秦霄贤做什么呢他这一路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师兄弟几个都知道他这趟回来可就要成家娶媳妇儿了,一路上调侃打趣个不停。这会儿,他应当是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去了。

    书院学子都规规矩矩的,平日里也就内堂的几个闹腾,其中就数七堂最招先生烦,都年少稚气调皮得很!认错态度十分好,转头就是一犯再犯,没个消停。

    只要七堂的人不在,这书院也就消停多了。如今回来了,又是一阵闹腾,听说张九龄和王九龙受了伤,一进门就找着他们俩问个不停。

    这俩小子倒是勤快,平日里身子骨也算结实,能下床就不在屋里闷着,乖乖地在堂院儿里听课。

    看着都不大乐,反而两人都有些沉郁,见着秦霄贤一下垂眸就红了眼眶。

    师兄弟几人围着闹腾,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适合煽情起来,少年之间总是更懂得如何相处;受伤的时候不需要你皱眉安慰,嬉笑怒骂才是最好的止疼药。

    人人都只当他们是受了伤,这才消停下来不闹腾了,说笑逗趣儿着闹他们开心。

    直到秦霄贤随口的一句:“玉溪呢”

    旁人哄笑起来,满座揶揄,都取笑着他走到哪儿都挂念着媳妇儿。

    九泰勾着他肩头,笑道:“你差不多行了啊,没过门儿呢!”

    老秦笑了笑,不甚在意。

    “今儿是有课的,怎么也没见她”

    整个书院都知道他们回来了,怎么会没见着人呢。

    张九龄站起了身,走到秦霄贤身边,看了看他,又皱眉垂下了头,唇角儿动了动想说出口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周围的人仍旧说笑着,但不知为何,听在心里就是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都说好的,会送贺礼,会喝喜酒,会祝他们百年好合,以后还会教他们的孩子读书写字。

    就像玉溪的那副画儿一样。

    “她…她不在了…”张九龄低着头,嗓音微颤,指甲扣进了皮肉。

    他一愣,像是没听清,笑着:“说什么呢你,小黑子。”

    他一向是管兄弟们叫别称的,九龄生得黑些,一贯是用这称号来打趣着。今儿不知原因,张九龄没有了往日说笑得情绪,连他自己也觉着没什么可乐的。

    王九龙走近了些,看着九龄说不出话的愧疚模样,抿了抿唇稳下情绪,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低声道:“她遇害了,我们…没能护住她…”

    老秦,对不起。

    “疯了吧你!”他一下提了嗓音,骂声里带着自个儿都控制不住的恐惧:“没喝就说起醉话是吧!”

    “是真的…”张九龄浓重的嗓子透出了一句话来,抬起头时早已布满红雾的眼,含泪忍悲:“老秦,对不住。”

    是我们没能替你保护好她。

    秦霄贤没在开口,怔在了原地像是发愣又像是车马劳累的晕乎,呼吸微乱,一遍遍地确认自个儿当真是没听错,这当真不是在梦里。

    九龄看着他,心下慌乱不安起来,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哒哒打在地上。原本他也不是多愁善感的爱哭鬼,他们早就长大了啊。

    大楠咬着唇,上前了一步,试图拉回秦霄贤的思绪,低声喊:“老秦…”

    手刚刚才碰到他袖口,秦霄贤便犹如针刺一般抬手重重一甩,往后跌了一步又一步,看着他们一个个心疼的眼神,笑得苦涩讽刺。

    “不可能。”

    没能来得及安慰他,也没能来得及拉住他,他转身便走,行如风过不回头。

    他跑出了院儿门,拉出了鬃马,扯下缰绳儿上马夹腹,挥打鞭绳儿下了山。

    这天儿越来越暗,眼看着黄昏将近,太阳眼看着就要落了山,他衣决翩翩策马啸风向月光。

    他要去看他的桐花仙儿啊。

    他的白月光啊。

    这一路心心念念;归来十里红妆,骏马高骑去迎她凤冠霞帔。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不在呢。

    玉府门前挂上了白灯笼,门外的小厮都是一身麻衣。

    这不是她喜欢的颜色。

    他下了马,一把丢掉了缰绳儿。一路策马而来的冷风刺肤,这秋意萧瑟得让他半点儿疼痛知觉都没有了。

    抬脚就往玉府进,一把被小厮拦在了门外。

    “爷,今儿不见客。夫人病了,若是为小姐吊唁还请明日吧。”

    明日,就是出丧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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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秋月白(八十五)
    民间的传言,若是一人枉死,七日内不出丧则魂魄不宁,不得入轮回六道成为孤魂野鬼。

    这是第五日。

    玉府上下麻衣素缟为大小姐玉溪送行。

    自小在香洲,她便最是听话乖巧,比旁人家的姑娘都聪颖伶俐许多。玉府在盛京站住了脚儿,这才随父母进京,后来还成了德云书院的女徒,成了这盛京姑娘们羡慕的女娃娃。

    可没想到,这却害了她。

    玉家父母悲痛欲绝,声泪俱下;夫人更是昏过去一次次。这是唯一的孩子,打小捧在手心儿的姑娘,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是心如刀割,如何能够冷静自持。

    丧礼请了同族长辈主持着,来往亲朋好友皆是面色沉重,但再如何,也只能无奈地留下一句:节哀顺变。

    杨九想起了小珍过世时,玉溪说过,死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因为小珍生而苦痛,所爱隔山海,与其互相折磨,不如放手重生。

    当时她也想着,难道这人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安安静静地离去,几年之后被人遗忘,就像从没来过这世上一样儿。

    可是,玉溪不是小珍啊。

    她父母在堂,挚爱相伴。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这一生就这样,再也见不到明月了吗。

    德云书院的少爷们都来了,一个个的都没了往日的神采。白着脸,红着眼,抑制着颤抖不已的气息,礼毕后对着玉家父母磕了头。

    九龄与大楠也不见平日里温暖快意的笑容,这两日里自责愧疚不已,寝食难安,消瘦许多,连着上门致歉几近泣不成声。

    这是玉府唯一的血脉,嫡出小姐。

    这是小师妹,手心里的德云女孩。

    这是老秦心上人,未婚妻子。

    可是,他们眼见着,她身中两刀后落入悬崖,结束这刚刚开始美好的一生。

    他们都在怪自己。

    玉溪的母亲,泪流满面也不忍责怪半分,曾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丫头没错,你们也没错。就替她好好活着,孝敬父母珍重自个儿。”

    别像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便是这样的母亲教出了那样的小师妹,师妹为他们而死,她的爹娘不怨不怪也盼着他们好好的。

    德云的孩子们都给玉家爹娘磕了头,许下了日后替玉溪孝敬二老的诺。

    杨九就在堂下,泪流不止难过得无以复加,但半句话也不得多说,与二爷十指相扣,白骨隐现。

    二爷不语,垂下眸来为杨九拭去眼泪,胸口憋闷着,说不清对与错,只觉着当真是命运弄人,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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