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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秦霄贤是在丧礼末来的,一身黑袍挺拔清瘦,俊朗不凡。没了从前的少年肆意,身上那股悲伤更是浓重。

    堂主与九良一怔,都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生怕他在这闹起来。

    有些人难过的时候,歇斯底里的模样儿,都不是在折磨他人,是在伤害自己。

    他怎么会闹呢,他从来就没有闹过。

    他最喜欢她了,最会宠着她了,又怎么能让她不安。

    她一难过就爱哭鼻子,生气起来把唇角儿都咬出血印,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缓步走近,看着眼前的灵堂笑而不语,苍白得吓人,嘴角微红像是要溢出血一样。

    人们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棺木前,这里头放的是她的衣物,玉家人为她办的衣冠冢。

    她那么美好,站起来梨涡盈盈。皎若云间月,胜过这世上所有花香鸟语。

    可如今,他们便用这几身衣裳,一方棺木封住了过往,送她离去。

    他没有行礼,只是在棺木边儿,手覆在上头,笑容里满是苦涩疼痛的泪水,肩头颤抖不已,说不出话来。

    玉氏族亲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堂主眼一酸,握住了他手臂,柔声喊道:“老秦…”

    她不在了,你不能让她不安阿。

    “你们怎么能这样…”他笑着也哭着,若无旁人地呢喃起来。

    “怎么能这么做…”

    像是读懂了他心里头的想法,陶阳上前及时地打断了他的话。

    “老秦!长辈仍在,节哀。”

    她不在,你难过,我难过,但对于她的父母才最是切肤之痛啊。

    ——————————

    “你会遇到一个好姑娘,执手偕老。”

    “只是别让我知道。”

    ———————————

    她一皱眉,你就心疼得不行,又怎么能伤害她的父母呢。

    他笑出了声,嗓音里的哭腔浓重撕裂,眼里碎泪如珠。

    “愿与郎君共白头…”

    这堂间儿,无人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但却人人都懂他说的是什么。

    “共白头…”

    “共白头…”

    他一字一句呢喃着,声声如诉。

    那日水墨衣裙,桐花香满楼,你我说好的共白头呢这双鬓未染,便弃我而去,何其残忍。

     




第86章 花落(八十六)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已经越过了他们作为少年所能承担的坚强了。

    有时候不是做不到,只是一边儿鲜血淋漓一边儿给自个儿包扎伤口。

    谁知是好了一边儿又伤了另一边儿。

    儿女情长不是大丈夫作为,但七情六欲为伤人利刃,大丈夫也躲避不急。

    秦霄贤一直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没见他为情所困过。与人人都好,于处处玩笑,总是随心肆意,率真洒脱。

    他是少爷们中过的最像少年郎的一个,不为情困,不受世扰。

    但对事事都不上心的人又怎么会总是垂眸静语,眸光沉沉。

    有些人的洒脱,只是一种不愿意受伤害的防备。

    他们之间有了太多为情所困的人,几乎付出性命去爱去疼,去与天命违拗。

    秦霄贤不想做这样的人,他可以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但是不愿意去碰一种名为“情”的毒药。

    像罂粟一般,给了些许快乐,却折磨半生痛苦不堪。

    不碰,不懂,不明了,不想要,就不疼。

    只是天意这样飘渺难以琢磨的东西又怎么会悉随人愿。

    初见玉溪的时候,他正于师兄弟几人说的热闹,这新来的小女娃喜欢堂主呢。

    师父说她是小龙女,她说自己是德云女孩。

    她会唱曲儿,会弹琴,会画画儿。

    不久,他就变得不喜欢孟哥了,不喜欢听她提起孟哥,也不喜欢有人说起她和孟哥。

    后来,他想明白了,或许只是不喜欢她喜欢别人。

    他喜欢逗弄她,陪她在桐树下弹琴,看桐花花瓣落在她发上肩上衣裙上。

    他喜欢带她出游,看微风拂过碎发,散在她脸侧眼眸。

    后来,他想明白了,或许只是想陪着她而已。

    姑娘们都太娇气了,不能骑马射箭,不能对酒当歌;感情这样的东西,太麻烦了。

    她最娇气。

    他喜欢麻烦。

    郭府少夫人胎动那日,她心急的很,想过去看看。

    她拉着他的手,喊:“师哥。”

    后边儿还有一句话吧,像是带她去郭府的意思,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她穿的是香妃色衣裙,戴的是飘花清透的玉耳坠,青丝如瀑,玉钗素雅,美得不可方物。

    掌心暖暖的,还有她指尖儿的一点儿凉。

    心里的念头有些不厚道,但他真的十分感激着那少夫人的身子不适。

    她的手那样小巧,就在他掌心里。

    那时候他就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后来,盛京时疫,她是头一个被感染的。杨九险些一块儿病了,辫儿哥气得想屠了那些病者。

    他沉默不语。

    玉府搭棚施粥,她的善良换来的却不是幸运。而整整五日没有见到她,他扮做医者进了皖西院。

    她躺在那,骨瘦如柴,苍白如纸。没有人陪着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月影下。嗓子嘶哑说不出话来,往日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她一抬手满是横骨。

    他也想屠了那些人。

    他已经很多年不哭了,那晚把她抱在怀里,眼泪断了线止不住地淌,颤抖不已。

    他试药的时候真的不疼。

    没有那晚见到她时疼。

    没有被她推开时疼。

    没有听她说喜欢孟



第87章 雪寒(八十七)
    金秋十月,本是舒爽的节气,盛京却早早地落了寒。

    去年的盛京是晚雪,一直等到了十一月才姗姗来迟。不知是今年烟雨更浓还是哀愁更胜,别处正是秋阳舒爽,风光正好的时候,盛京便早早儿蒙在了霜雪里。

    京郊山坞已积雪,德云书院蒙上银装,一片霜雪皑皑。打远处看,唯有翠竹红亭分得清颜色来,冰冷刺骨。

    从前书院的少爷们最爱下雪的日子了,夏日里烦闷学起来总是憋屈着。这一到下雪的节气啊,望着雪花渐落在窗台上,这心境都跟着清净平和起来。

    课后和师兄弟们打打雪仗,嬉笑玩闹;入了夜,几人相聚一块儿烤火取暖,喝烧酒。诗词歌赋太过高雅,少年们便扎成堆儿里谈天说地,逗趣儿笑闹。

    这都是那些个大光棍儿的日子,有媳妇儿的,像二爷烧饼他们,早早儿地就回府哄媳妇儿入了。软玉温香抱满怀,谁要在这雪夜里头和老爷们喝酒。

    玩闹一番,醉意上了头,张九龄和王九龙又是神色恍惚地沉郁了下来。

    从前他们都是最爱闹的,两人聚在一块儿,没有不打一架的时候。只是如今看着都消沉了许多,整个人恹恹的,没个好精神。

    秦霄贤倒是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玉府办丧的那几日闷在房里不出门之外,往后的日子都和从前没有什么大不同。

    每日早起早睡,吃饭听课都按着时辰来,不见他郁郁寡欢却也不见他嬉笑怒骂。不与人多说话,也不与人哭诉衷肠,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大伙儿想了想,这是他遇见玉溪以前的日子。

    只不过如今更喜欢独来独往了,从前好歹总能见他玩闹着,拉上周九良张九泰出门儿去撒开腿子疯。

    他总是一个人,浅笑安然,像是没有遇见过她,也没有失去过她。

    这会儿也不见人,估计呆在清宵阁了。也是,他也不爱玩雪,就像如今不爱见人一样。

    安静得让人觉着不适。

    堂主吃过了饭,看着堂间儿那几个小子正逗弄着张九龄和王九龙,想起秦霄贤如今的让人无可挑剔的模样,心下叹息,抬脚便往清宵阁去。

    他才不信,这小子这么看得开。

    不会哭的孩子,受伤了也不会说的。

    清宵阁的小楼顶铺满了细雪,整个儿院子白皑皑的一片儿,没有其他颜色。

    连他从前种下的那些个儿绿植也都霜败枯枝了。

    要说好,还得是七堂院儿里的桐树,冬日里也是常青,星星点点的霜雪衬得更是素雅一景。

    堂主推开门,拍了拍身上得碎雪,省得给他带进一身的寒气。

    上阁楼,正见他聚精会神地在桌案前画画儿,黑袍轻绻,额发散落鬓角儿。像是入了冬,整个人都长开了,有大人的模样儿了。

    他身量本就高挑,书院里找不出几个比过他的,也就咱们谢师爷能压过他的身量了。但从前肆意洒脱,有着少年郎的快意潇洒,如今这神色一肃,连眼神都没有半点笑意了。

    他画得十分专注,连堂主上了楼都不知道。堂主也不打扰,放轻了脚步走近,距桌案尚有两步时,这眼眸一眺就看清了他画里的人。

    他那里会画画儿,一向是有笔无神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就会了,画得传神入目,十分好看。

    堂主想得明白,咱秦小爷哪里是下笔开了光,分明是笔随心动,只画那一个人传神而已。

    像是画好了,他放下了笔,仔细端详起来。嘴角上扬,笑得温暖柔和,时而又皱起了眉心,像是仍觉着哪不好。

    一抬头,看堂主正在桌案前看着他。

    “什么时候来的”他笑着。

    “刚到。”堂主跟着一块笑,两人的笑意都有些冬日里的干涩,道:“来看看你。”

    你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们说说话了。

    “快坐。”他从桌案里走出来,引着走向一旁的竹椅榻,从茶座儿上到了杯暖茶递给堂主,道:“来,孟哥。”

    堂主撩袍落座,接过杯子在掌心暖了暖,想说的话也没说来,淡淡笑着。

    大伙儿都没从他嘴里听过关于小师妹的一句话了,从上个月的丧礼到如今,他似乎忘却了这个人。

    他不提,谁敢对他说呢。

    堂主看着他,只觉着替他心疼。

    有些人的不动声色,并非坚强过人,只是强颜欢笑,早就悬崖一线。

    秦霄贤看着杯中缱绻升起的热气,笑容有些恍惚。目光投向了剪窗外的落雪,柔声道:“今儿,是朔日啊。”

    “嗯。”堂主点了点头,与他闲聊着:“十月里的头一场雪呢。”

    “一定很冷…”他自顾自说着,让人分不清是交谈还是呢喃。

    “这冬日里还用竹椅必定是冷啊。”堂主笑道,交代着:“回头换成木榻铺上绒毯子就好了。”

    他像是没听进去,垂眸抚了抚竹椅上的纹儿,笑得眉眼弯弯:“竹椅更暖。”

    堂主眼眸一扫,像是明白了什么,柔下声音道:“多穿点就不



第88章 天晴为安(八十八)
    十月过半,这天儿是越发的冷,连着大半月这雪一场接着一场是一日也不停歇。

    今儿又该是孟鹤堂领着咱七堂的人去三里桥设教坛了。

    别的堂院儿也忙得很,但要说最受青年才子们喜爱的还得是七堂。不像别的,都是先生教习,七堂里头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说起话来更能让他们听到一块儿去。若是换成了先生来,必定多是些学士儒生,老气横秋正儿八经的,断断不敢放肆。

    再说句先生不爱听的话,有些人吧就算不为这学问,冲着七堂个个儿的俊郎官儿也得过来饱个眼福不是

    秦霄贤昨晚就告了假说身子不适,不跟着去了。

    虽然看着好得很,但他难得偷个懒,堂主也就准许了。

    其实大伙儿都盼着他能够好好歇着。没有人需要他的强颜欢笑。

    三里桥的教坛座儿下一早就围满了人,七堂的人到的时候一片儿欢呼雀跃,着实是让人无奈又欢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灯会耍戏呢!

    用先生的一句戏言:说教说成这样儿,也是欺了祖了。

    咱孟哥儿不用说,自然最受姑娘们喜欢。打前边儿一溜下来,姑娘们便脸红心热地眼巴巴儿盼着堂主出来了。

    这堂主一上了教台,底下便人群涌动起来,姑娘们都上前送礼,一个个儿的木盒花果,端看着像上货似得。

    虽说是破费了,也拦不住人家。堂主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十挨个儿道了谢,才敢接下礼物来。后台的人都长着心,眼看着多了,立马就出来把东西给搬去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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