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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一直到过了午,太医才从屋里出来,只是叹息。这一个多月来汤药不断,太医日日都过来瞧,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了,医者向王爷禀告说若是一个月内病者没有醒来,那是当真束手无策,该备下后事了。

    直到十月朔日,下起了今年的头一场大雪,黄昏时分,这位姑娘才醒了过来。

    王爷和王妃来府里看望的事都十分隐秘,还吩咐了下人不许外传。

    前两日王妃带来了一位夫人来,在病榻前痛苦不止,姑娘看着也难过,险些病情有加重了。

    今儿夫人又来了,侍女们都有些紧张,所幸王妃一早儿前脚跟着后脚也来了,这下就好了,若是出了事也不必说不清了。

    二爷吃过早点就带着杨九回王府了,一进门就听管家说玉夫人来了。

    这样也好,多个劝说也是好事儿。

    杨九养好了身子,能下床的时候就来了好几次了,按理说也是该习惯了。

    但每每走到院子里,看着眼前的雕花门窗却总缓下了脚步。总要在门外站上一小会儿才能压下心里头酸涩的情绪走进去。

    二爷与她十指相扣,停在了屋门前,柔声道:“都会好的。”

    时间可以消没一切。

    除了感情。

    伤了就有疤,一辈子去不掉。或许忘了如何受的伤,但当时的疼,想想就连骨头缝儿里都颤。

    两人轻轻推开了门缝,进了屋便立即转手关上了,生怕进了风,伤了里头的病人。

    唯一让人值得庆幸就是如今的寒冬了,这样的大雪能冻彻脊骨,能冷血不腐,病人总比夏日里少受折磨。

    屋子里有些暗,因为紧闭着门窗,药味儿也没能散去,闻着苦苦的。原本这样也不好,但毕竟刚醒过来没几天,实在太过虚弱,不能旧伤未愈又添新病。

    玉夫人在床榻边儿,端着碗似乎正在喂水,一看二爷与杨九来了,放下碗站了起来向二爷行礼。

    一直没能见到二爷,这一回终于能当面道谢了。

    二爷哪里会受长辈的礼,两步上前就扶住了夫人的动作。

    “您这是做什么。”他道。

    “丫头还能回来,全靠王爷。”夫人一下红了眼,道:“王爷是玉府的恩人。”

    二爷摇了摇头,轻道:“由我而起,本该如此。”

    说起对错,那些人本就是冲他平西王爷来的,其他人才真是无辜受累。若说起恩情,那日玉溪原本也可以逃走保命,被人追杀也是为了能救下九龄和大楠。

    是他该道谢。

    二爷与夫人说话时,杨九已走进了床榻,轻轻握住了满是血痕的手。

    也不是别人,就是玉溪。

    “你来了…”她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因为喝药使嗓音有些重,没有了从前的清亮。

    杨九点点头,原本也想对她笑得,一看她这幅样子,反而又红了眼。

    小产自然难过,但毕竟怀孕时日短,她自个儿也不知道。最让人自责的就是搭上了无辜的性命,那是行多少善都换不回来的。

    遇刺的第二日知道玄甲军在护城军之前找到玉溪时,她高兴得不得了。董九涵确认了身份之后,说是重伤恐怕危机性命,她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奈何病着,一直耗了几天,二爷才让她出门。

    可真等见到了,这心抽疼的都快背过气儿去了。

    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连呼吸都微不可闻。胸前是那日刺伤的两刀,落手之狠辣,简直不为人道!还有遍布全身的伤口,连双臂上也满是从悬崖石刀上滚过去的伤口。

    杨九就在床榻边捂着嘴,不让自个儿哭出声来。

    那天在丧礼上看见玉家父母痛哭的时候,她无颜得想转身离去。都是因为她,才让两位老人这副样子啊。可当时玉溪还没醒,人也奄奄一息,又怎么能给了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呢,这才隐瞒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那天是朔日,盛京下起了大雪。

    杨九清晰地记得那天玉溪的眼神。

    绝望无助,无奈而难过。

    那日说起老秦时,她捂着左脸的伤口,黯然落泪,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还没想好怎么迎接他回京时,这脸就少了一层皮肉,唇角至眼下,她的左脸已不能够再去做秦霄贤的白月光了。

     




第92章 如初(九十二)
    已经过午了,昨日从王府回来到现在过去也算整一天儿了,二爷一直皱着眉头,思虑不停。

    想得再多,也总要走出那一步的。有时候不幸与幸总是相依相伴而来的。

    老秦该长大了。

    他是师哥,只能护着他们,却没办法替他们承受苦难。这佛祖还是九九八十一难才成金身的,何况他们是人呢

    不求渡金成佛,但愿相伴俗世。

    陪杨九吃过了午饭,让九涵安排出行,备好马车去书院儿。

    正打算喝下手里这杯茶就要出门了,外头小厮跑了进来,说堂主带着秦小爷往这来了,两人还挺着急的模样。

    二爷一皱眉,沉了沉心思。

    好端端的,不在书院养着伤怎么来了

    不过片刻,堂主扶着秦霄贤就进了院儿。他脚步微浮,整个人苍白得很,加上本就清瘦的身子,更是让人看不过眼了。

    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个儿呢!

    堂主扶他进了屋,看向二爷,皱着眉无奈道:“他非吵着要见你,我就带来了…”

    二爷动作一顿,放下杯子站起身。

    秦霄贤气息不稳,一把推开了堂主,颠着脚步走到二爷面前,整个人慌得不像话,语气甚至还像是屏住呼吸。

    “她在哪”

    要不是今儿太医来给师父送药材,顺道看了看他,说起平西王一个多月前也救了个从梅岭摔下来的姑娘…

    他都不敢想象会被瞒着多久。

    二爷看着他,咬了咬唇。

    “我知道她活着!”秦宵贤一把就攥起了二爷的领子,没有往日里规矩的样子,红着眼,嘶哑地吼着:“把她还给我!”

    他的愤怒,他的嘶吼,他的眼泪都在这一瞬,尽数崩溃。

    他已经不想去追问,为什么辫儿哥和杨九瞒着他,为什么要把玉溪藏起来,所有为什么的原因。

    什么都不想知道。

    只想见到她。

    “她不想见你。”二爷在他的哭喊下红了眼,心疼这个原本可以无忧肆意的少年。

    “她受了重伤。”

    “是她不愿意见你。”

    “你还不明白吗…”

    “否则,为什么活着,还不愿意见你。”

    如果不是有苦难言,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是无可奈何,她又怎么会不见你。那身喜袍上的针针线线,无一不是她的心意,她的期盼。

    他攥着二爷的衣领,紧了又紧,泪盈满眶咬着唇角儿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想压下颤抖,声嘶力竭地质问一句:云长弓,你还是我师哥吗!

    “把她还给我!”他泪如雨下,咬着牙努力保持冷静,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心,我的命啊!”

    要是杨九出了事,你还能冷静地说出这些道理这些苦衷吗明知道我这样爱她,胜过性命百倍,你又怎么能帮着她来骗我,眼看着我生不如死!

    云磊闭了闭眼,压下酸涩与水雾。

    不是不让你去,是怕你去了,更加痛苦万分。

    人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的,总有一堆的道理规矩与大局,但放在感情里又统统变得不值一提。

    二爷最终也没有拦他,让九涵亲自送他去王府,去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的心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满是他的白月光,苦乐悲喜都系于溪。

    今宵月影清如溪。

    他到时,屋里没有旁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沉沉睡着。

    她瘦了好多好多,整个人剩下了一副骨头的样子,比起当初时疫更加让人心疼。

    她纤细修长的手臂也满是血痕,脖颈下露出了刀伤猩红,也不知伤了她多深。

    她气息浅浅,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那样轻微。

    他张了张嘴,颤抖着却不敢发不出声音来,生怕吓到了她。动作极轻,屈膝缓缓跪坐在了床榻下。

    她唇角儿上有伤口,和从前一样,一着急难过就咬伤了自己。

    他闭了闭眼,垂下头去无声地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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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借口(九十三)
    天色渐晚,云是乌阴的让冬日里的月光显得格外苍凉。

    屋外碎雪如柳絮,轻飘飘慢悠悠地覆盖了屋檐廊间,青竹柏叶。

    冬越深,天越凉。眼看着就算是不刮风,这天儿也是冷的可怕,暖屋里的人们也都会忍不住地裹紧了衣裳绒披吧。

    秦霄贤把被褥裹紧了些,连同里头的小人儿给抱在了怀里。

    落雪就落雪好了,总归也不是第一次过冬了。

    他不是病弱的书生,但若说冷,再不会冷过九月了。

    那时分明是秋末而已他却觉得冷极了,风雨凄凄,薄暮冥冥。那时的天是灰的,没有暖阳没有月光,每日夜里都是悬崖峭壁,抓不到摸不着,眼看着她绝望摔落却束手无策。

    他连想都不敢在想,只能拥紧怀抱。

    她的气息仍有些颤,肩头时不时地就打个冷颤。眼睛哭得红肿了,好不容易才哄了下来,乖乖地窝在怀里。

    “不哭了。”他道。

    语气温柔里带着欢喜。

    玉溪有些气恼,浓声着:“大傻子!”

    “谁让你躲起来。”他嘟着嘴,有些孩子气般的难过。

    “那你也不能去跳梅岭啊…”

    这好不容易才打住的哭腔一下又涌了上来,指责的话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怎么能那么傻去跳梅岭。

    “还不是怪你。”他浅笑,下巴在她额上蹭了蹭,柔声:“也好,能和你一起疼。”

    他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好听,低沉且温柔,就在耳边儿处,一字一句。

    玉溪向怀抱里缩了缩,不知是心绪难平还是伤骨刺痛,闭上眼皱起眉,眼角儿溢着滴将落未落的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二爷怎么会这样突然就让你过来,连让人送句话来也没有。

    明知这样面对你,我会崩溃。

    “醉酒伤重。”他轻飘飘的四个字就概括了自个儿带伤饮酒只是伤病加重的事儿,嘴角的笑意像是觉得这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一早太医给师父送药材,孟哥一急就请他来看看我。”说到这儿,他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个紧,手臂怀抱的力又紧了许多:“他说,怎么近来总有人从梅岭摔落。”

    其实当时,太医的原话比这句更让他失去理智。

    他就在病床边儿,听那老太医叹息着,感慨道:这男子的底儿就比姑娘的好,王爷不久前救下的姑娘,几乎丧了命。

    王爷那样多,他只想到了辫儿哥;姑娘是谁就不必说了,无论是不是,只要关于她,不是也可以是。

    她怎么能躲起来呢。

    原本没有把自己一身伤放心上的,一想到她被刺杀后坠崖,如今比他疼十倍百倍,这心就缩得紧紧的。

    玉溪的脑袋埋在他胸口,鼻尖儿绕着透过衣料来的药味儿。

    吸了吸鼻子,压下酸气儿,骂着:“真拿命不当回事儿呢!”

    不是早与你说了吗。

    命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哪有你美好。

    “昨晚喝多了。”他一笑,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嘲讽,思绪有些空:“很想你。后来才发现不是喝醉了才想你。”

    她闭着眼,像是没听。

    手心儿里攥紧了他的衣领,又像是听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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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生(九十四)
    下了大半个月的雪,终于是停了一日。虽然还是寒的很,但没有太大的风,暖阳细细融了屋檐枝叶的一层薄雪。

    秦霄贤直接住在了王府,陪着玉溪。

    赶也赶不走,难得的死皮赖脸,一点秦小爷的傲娇模样都没有。平日里谁能让他这么哄着,一贯是个随缘随心的臭脾气。

    阳光打从剪窗透了影儿进屋,两人身影交叠,温暖柔和。

    他早早醒了,就抱着她一动不动,时而打量起她的眉眼,只觉着美得动人。目光一转,停在了她左脸上的伤口。

    他皱眉,指尖儿轻柔滑过。

    一定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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