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先生停了课,给孩子们休息一天,也省的雨天路滑来回折腾给摔了。
少爷们都在各自的院子歇着,几人聚在一块儿,围着小炉子煮酒喝,听雨看花好不自在。
秦霄贤倚靠在清宵阁剪窗边儿,看着有些无趣的样子,右手伸出窗外接了些雨水玩儿,反复几次,又无聊地把脑袋搭拉在窗沿。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额角鬓发。
有身素衣裙进了院子,打着油纸伞,顺着青石路走了过来,一点儿一点儿融进他的目光里。
望见那只伞时,他眼底忽有光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不为所动,碎雨为乐。
很快,清宵阁的门就让人打开了,楼梯响起了脚步声儿。
似乎在楼梯口出顿了顿。
“爷。”这素衣女子叠手侧腰,行礼。
“出去。”
他仍旧趴在窗边儿,任由雨水打湿鬓发与衣领,连回头瞧一眼也没有。
“嗯”她一愣,不知没听清还是没明白。
小厮守在一旁,抬眼看了看秦霄贤旁若无人的样子,随即道:“爷让你出去!”
“还不赶紧的!”
无论小厮说了什么,秦霄贤都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趴在窗边儿,一个人接着雨滴再由着透过指缝。
“爷!”她急了,跪下:“爷,是小奴啊…”
“吟风楼的清欢啊!”
他终于动了,只是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甩了甩掌心里的雨滴。
清欢不安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些笑容,眼底似乎期望着什么;想想也是应当的,一个无依无靠的风月楼唱女,有一日让人给赎了出来,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儿就算当婢女也是让她欢喜的。
他拿过小厮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臂被雨水打湿的位置。
“拉下去。”
他一扬手,帕子轻飘飘地落在了桌案上,一如他轻飘飘的语气,都带着阴雨的冰冷气息;缓缓转身向内室去。
“爷——”
她不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她从没见过秦霄贤这幅样子。
她害怕再被送回吟风楼。
印象中的秦霄贤一直都是微醺的,几次见面都是喝了酒的样子。偶尔夸她琵琶弹得好,笑得也欢,从不见他发过脾气。
更不说这副淡漠陌生的样子。
“爷,清欢做错了什么啊…”
您说,我改。
“爷—
第147章 此书完(一百四十七)
夏初的大雨停了,张九龄也带着王九龙回京复命了。
天津城的事儿都安顿好了,物资都顺利送到,二爷交代的事儿也办妥了;陛下的嘱托不敢耽误,王九龙心里惦记着也没等伤好,养了三天能下床就赶着回来了。
回复命后就闭门谢客养在书院里了。
这一趟一块儿跟着回京的还有个人,是个姑娘,长得不算出挑,但也算是眉清目秀,只知道姓徐,毕竟是姑娘,少爷们也没好意思问人家闺名。
周九良一早去看了王九龙,见那姑娘给他换了伤药。
问:“这是”
“噢…”王九龙扫了一眼,一边给自个儿穿上衣服一边道:“医女。”
“她师父是天津城的军医,要不是人家给我拔了匕首,这会儿你可就见不着我了!”
他说着,眉眼里莫名生出几分得意来。看着让人觉着好笑,明明是赞许人家师父医术的话,怎么就说出了一股英雄豪迈的味儿来。
周九良一如既往的白眼瘪嘴,含笑鄙夷又是讽,道:“人家师父救你,你把人徒弟带进京做什么!”
“我这才伤了几天!”王九龙凶了一句,复而按住了胸口,似乎因为吼声而撕扯到了伤口。
“人家医女,大夫怕我路上颠簸别加重了伤,所以才让徒弟一路照顾的!”
这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那你回来了,不得让人给送回去。”周九良端起茶盏,吹了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有你这样儿的吗。”张九龄的笑意透着字眼儿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一看就是刚下课来的。
“人家这趟,可就不走了。”张九龄笑着。
咱们这周爷得是多不待见姑娘啊,旁人听了都是说好好谢谢人家姑娘的,怎么上这来,转头就给人家送回去了。
“怎么”周九良放下茶盏,有些疑惑。
倒不是他不待见人家,只是书院这么多师兄弟吵闹起来他都觉得烦,再加上姑娘,实在是太烦心了;他只想当个闲人,不开教的时候在家呆着,让孟哥给做好吃的。
“她是老秦的师妹。”张九龄一撩袍子,往床榻边儿一坐,查看着王九龙肩背手臂的伤口;轻轻挑开了白色亵衣,生怕一不小心给他碰伤口上。
“哎呦喂,刚给穿上…”王九龙嘴里抱怨着,微微直起了身子,不靠着被褥就能让他看见后背了。
“诶,接着说啊。”周九良在一旁念叨着,搬着小板凳又往前蹭了两步。
“老秦啥时候有妹子了”
看那一脸好奇的八卦样,一点儿平日里德云小先生的气魄都没有。
“老秦从前学武,俩人拜的同一位师傅。”
张九龄给边给这亵衣打上结,边道:“只是也没学多长时间。”
“那也不是正经过门的师父,是找武行的一位师傅学的,不是没学多久吗”王九龙插了句话,想起几年前和老秦一块儿去辫儿哥的军营里练两手,两人还说起这事儿来着。
“年纪小呗,哪里懂。”张九龄笑得有些憨,随手剥了颗核桃,道:“武行师傅也不是个个儿都有能耐。”
听到这,周九良也算是听明白了:老秦小时候想学武,找过武行的师傅,正好这姑娘也去学了,觉着这师傅没什么能耐也就没接着往后学。
后来怎么样不要紧,总归这俩人是认识的,也勉强算是个师兄妹吧。
“你们都知道啊…”周九良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了,觉着这人人都知道的事儿怎么就他不知道了呢。
烦人。
你说咱们周爷啊,除了堂主之外,对别的师兄弟都是一副小姑娘似得的。谁见了都没法把外头说的,冷傲孤僻不爱理人的小先生想一块儿去。
老秦从前也这样儿,师兄弟几个玩闹起来没个谱儿,虽然稚气傻气但总还是自在快意的。
如今,或许都是长大了吧。
那名医女来清宵阁看他的时候,也觉得都快不认识他了。
不是那种多年不见的疏离。
更不是脱稚成熟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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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盛京余家(一百四十八)
六月天本该是舒爽的,天儿还未全热也没有春寒,百花齐放,正是好风景。可今年得六月却热得快,早早儿就穿上了夏衣,书院里好几个少爷也得了暑病,连日里都无精打采的,蔫了大半。
王九龙的伤不能见热,生怕暑气让伤口化脓,这几日都在清宵阁住着。
阁楼背阳,不见热,寝屋里也舒爽凉快,还省了不少冰块儿镇凉。
堂主昨儿匆忙来看过他们,这两日都忙一直也没能放的下心,看了也好放心些出门去。这不,天才刚蒙亮就带上周九良开教去了。
张九龄一下课就来了,扯着衣领散热,整个衣背都湿透了。一进门就脱了外套,随手丢给了小厮,快步上楼。
那两人正坐在临窗的竹椅上,品茗赏花。秦霄贤眼前有一幅笔墨,张九龄一把捞起了茶盏就喝了起来,目光扫至几笔淡墨青花。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
咱们楠爷正半躺在长竹椅上纳凉,两指捻起一串儿小五颗的葡萄,吃的正舒心。
“诶我说,二位这小日子也过得太好了。”
张九龄一撩袍子,坐在一边儿调侃着。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倒是和名字一样九转玲珑,只是长得稚嫩又黑不溜秋的,让人看了就想乐,没有肃气。
师兄弟之间,有什么好装蒜的。
“你要想歇着,你也照我这一身儿去来几下子啊你。”王九龙白了他一眼,叨念着,动作缓慢而别扭地轻轻转个身来躺着。
这一身的伤痛何止一句万幸。
“看你!”张九龄笑着,话是这么说,仍旧是身体力行地打了嘴皮子;扶着咱们楠爷转了身,这才又坐了下来。
张九龄坐在他身边儿,执起蒲扇给他扇着。
王九龙皱着眉,看着难受极了;感觉这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儿好地,动也动不得难受的不得了。
“哎呦喂…”
听着咱楠爷侧躺着哀嚎。
“憋屈死我了!”
秦霄贤喝了口茶,道:“快好了吧。”
伤口快要愈合结痂的时候就是会格外难受痛痒一些;除去他身上的箭伤与心口处的短匕刺口,其他都是这皮外伤,这两日眼看要愈合了,正逢盛夏也难怪他难受。
“手臂上这些都涂了药,不难受了。”王九龙挪了挪位置,又换了一边儿来躺。
“就是这几处伤得重的,也不结痂,夜里疼得我都睡不下。”
秦霄贤微微皱了眉,似乎也没想明白怎么个回事儿,总归他也不是学医的。
“让你别乱吃东西!”张九龄说着,眉眼里有些无可奈何的责怪:“都说了忌口忌口,那个医女不是交代了吗!”
一天天,嘴巴就没见停!
“你知道她说什么嘛!”王九龙一气,转过去身儿刚要理论一番,扯到了伤口又是一疼:“哎呦!”
“说什么不吃辛辣酒水,这也就算了,怎么还不给吃点儿瓜果啊!”
一天天的,看得死紧,什么都看着不让他吃!咱们楠爷现在吃点儿东西都得躲着点徐晓雨,生怕这位女大夫啰嗦。
“我都热死了都!”
话是这么说,少爷们还是挺谢谢这位徐姑娘的。
看这堂堂七尺男儿,侧躺在竹椅上抱怨得像个孩子。
“瓜果爽口不假,但极易积冷,不利于伤口恢复。”
张九龄正笑着,这嘲笑的话还没说出口,楼梯口就传来了女声儿。
听这正经严肃,不容置疑的语气,出了医者谁能有这心思。
“诶,徐姑娘来啦。”张九龄招呼着。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么一句招呼透着星点儿笑意,显得有些故意。
秦霄贤仍旧看着窗外,似乎定住了神儿。
徐晓雨端着药碗上来,搁在了桌案边儿上,正好三碗。
“煮了些解暑的药汤,都一块喝些吧。”
徐晓雨放下托盘,单拿出一碗;闻着味儿就知道,这碗是楠爷的。
“我怎么觉得这药喝下去也没见好啊。”
王九龙看了看药碗,满眼不乐意。
“少来这套!”张九龄笑着,把药碗还送得近了些,嘲笑着:“这大人了,喝点药还磨磨唧唧的!”
徐晓雨蹙眉,有些欲言又止。
道:“等喝了药,我给您换纱布吧。”
“不用忙活!”王九龙客气地笑着,冲张九龄还白了一眼;转头道:“这小黑子会帮我换的,你尽管去忙。”
这两日都是张九龄帮忙换药的,徐晓雨才没盯着病情。
“我…”徐晓雨话一出口,又忍了下来。
“怎么了”咱们楠爷正笑闹着,压根就没注意这姑娘说了什么;张九龄眼尖儿一下就瞥见了,赶忙问:“徐姑娘,有话就说。”
“噢…也,也没什么。”徐晓雨默了默,觉着还是得说:“楠少爷伤得不轻,还得时时查看,药方也好做修改。”
“人家说的对!”张九龄抬手就往他腿上拍了下,道:“赶紧让人家给你看看!”
让医女进京可不是来玩儿的,可不就是照顾您这位大爷了嘛。
不是说喝了药嘛,咋就说看就看!王九龙嘟囔着,白了张九龄一眼;想想真是半辈子的白眼都是为这黑子翻的。
正说着,张九龄就扶他慢慢儿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给他脱了薄薄的一层夏衣,里头的纱布不知何时又溢出了血来。
徐晓雨上前,看着纱布上的血色微有不同,一下就皱了眉。
纱布褪下,血腥味儿围绕鼻尖儿。
血肉模糊,伤口四周的血液浓稠,更像是皮肉渣;血色不艳不鲜,浓重得有些乌。
不说徐晓雨,连带着张九龄都愣住了,声音有些颤:“怎么回事儿!昨晚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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