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金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小凉
阁楼内,沈玥站在摆架前,指着上面的一只精巧的琅玉牡丹问一旁捧着酥花饼的沈歆。
沈歆看了眼花,只专注于手中的吃食:“没用。”
“要不暂且借了我插花,左右在这儿也是摆着瞧,姐姐也没什么用。”
沈歆没有犹豫:“好啊。”
沈玥往里走,目光落在摆高的一对紫晶石杯盏,心中起了些念头,话从嘴里说出来无比的自然:“姐姐,这也给我拿去了可好”
“好啊。”
沈玥眉眼有喜色,绕过了这架子到了梳妆台前,这儿整整齐齐摆了三个首饰匣子,沈玥翻开来看时,眼眸都泛了光,下一刻就看中的钗饰拿起来戴在了自己头上。
安芝进来时,她已经挑了好几样,对着铜镜左右瞧着,像是在自己屋里似的。
“大小姐,再吃要积食了,等你休息过后再吃罢。”
安芝没去碰碟子,先与沈歆商量着,确实也是吃饱了,沈歆点点头,她这才让小兰把碟子端走,把她扶起来:“那我们先回去休息。”
沈玥拿够了,也没再要沈歆留下,叫丫鬟把杯子和子捧上,戴着这满头的首饰跟了出来,被安芝拦下。
“二小姐,主屋那儿暂且用不到这些,也就不劳烦您带过去了。”安芝微笑指了指桌子,“就摆这儿,等会我们来收拾就好。”
“这些是姐姐赠了我的。”沈玥说的十分坦荡,指挥着丫鬟出去,若不是只带了这么两个人,她恨不得把整个阁楼都搬空。
安芝看着一脸懵懂的大小姐,从一个完全不记事的人手里哄骗这些,也叫赠
“小兰,去一趟
10.010.变故(小修)
沈歆一直在喊疼,从沈家一路被绑到寒山寺的时候喊疼,现在迷迷糊糊睡着了依旧在喊疼。
她紧闭着眼,神情拧在一起,安芝每给她上药一次她就哆嗦一次,双手环抱着搂着自己,微蜷在那儿,睡的很不安稳。
“娘,我没疯,不要把我关起来。”
“娘我都会做好的,您为什么都不笑。”
“为什么骗我,子书……”
安芝小心将药膏涂在她的脚踝上,沈歆猛地一抖,忽然抱住了肚子开始哭,呜呜声:“我的孩子,不要打我,我的孩子……”
小兰和小桃在一旁抹泪,她们并不清楚大小姐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六年前金陵城中关于大小姐的故事,只觉得大小姐可怜啊,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弄成这幅样子。
“小兰,把抱枕给她。”
听从安芝的话,小兰从后边拿了个抱枕过来,到了沈歆怀里后她就紧紧搂住了,哭声终于熄下去,嘴里不知道喃喃着什么,安静了些。
两个时辰前在沈府,婆子把她绑起来后,听闻要送到寒山寺,大小姐挣扎着翻到在了地上,扎伤了好多处。
奉命送她们过来的妈妈并未多说什么,在将她们送到寒山寺的静修院后,留下了伤药和一些银两给安芝,随后这位妈妈去找了主持,再过来时带着两个丫鬟,将衣物留下,那妈妈才交代了安芝几句。
说下来和在沈府中的没什么分别,不要让大小姐离开静修院,不要告诉别人她们是谁,屋外有婆子守着,院外还有僧人,她们得时刻照看大小姐,倘若出了事,她们的身契在沈府中,谁都逃不掉。
说完这些那妈妈就带人离开了,安芝刚刚在这儿转了一圈,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是没有人,比丽园更加的冷清,一到夜里远山压过来,黑漆漆的,浸在夜色中死寂一般。
把人关在这儿,就算是没疯,日子长了也会变。
将膏药都涂好,安芝给她盖上被子,沈歆抱着抱枕眼泪还垂在眼角,若非知道沈家大夫人生了一双儿女,她会觉得大小姐不是沈大夫人亲生的,哪有母亲会用那样冷漠的眼神看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让人把她绑起来,一句都没多问就将人送到了这地方。
回想起之前发病时大夫人对丽园的处置,在她眼里,大小姐的事是个耻辱。
可即便是如此,再多痛恨,也太漠然了。
“我出去看看。”安芝嘱咐小兰留在屋里,走出屋子,山内清冷,迎面吹来的风像是二三月里的,冻的人发抖。
安芝往静修院后面走去,遇上了两个婆子,打了个照面也没说什么,过了回廊后安芝翻上屋顶,挑了一处坐下,托腮看着天空。
快月半了。
椭圆的月亮垂挂在天上,任凭风吹云过,静静洒下银光。
末了,安芝长叹了声,她还是太冲动了,二小姐来就来罢,也没伤害大小姐,她喜欢阁楼内的东西就让她拿呗,二小姐贪小便宜,拿了就走也不会刺激大小姐,之后她就可以趁着大少爷不在去君怡园看看。
她好不容易才进了沈府,又遇上这么好的机会,大少爷不在府中,他身边那几个护卫都跟着出去了,君怡园内只剩下些丫鬟婆子。
这下好了,被一块儿给丢到了寒山寺,别说是进君怡园了,再想回沈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大夫人那架势,吃穿用度上没有亏待,但就是不愿大小姐留在府中,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回去总是难的。
许久之后,安芝喃喃:“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眼前就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就是偷偷潜进去,可这样的办法之前权叔他们也派人试过,在外院就容易被发现,要真这么做的话肯定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沈帧那么聪明一个人,哪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可即使是回到半天前再遇到那情形,她还是会阻拦二小姐这么坑骗大小姐的东西,她就是见不得别人这么糊弄大小姐。
头好疼。
安芝仰躺在屋顶上,抬眼就是高挂的明月,眯上眼,山风徐徐,带着沁人心脾的绿荫香气。
这是她在宜山时最喜欢做的事,夜半时爬上屋顶,拿出从师叔那儿偷来的酒囊袋子,一面吹风一面喝酒。
如今情形还是一样的,不论是坐在哪里看,月亮都是同一个,只是少了师叔自己酿的桂花酒,也少了师叔叫喊她的声音,喊着她又偷酒喝,等她下去后却又会拉着她去陪着喝几口,被师傅抓着的话,逃的比她快。
时常拉她顶缸,没个正形的师叔,在计家出事之后,是第一个阻止她冲回家去的人,安芝至今记得那日在屋顶上师叔一面喝着酒,一面特别不着调的和自己重复一句话:“知知,凡事要三思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难的是另一种方式。
远处的草丛树林中传来虫鸣声,安芝睁开眼,看着飘过的乌云,大哥出事那时也是遇上大风天,如今这风刮了有十来天,出海的那些船是否都安稳回来了。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再度醒来时,天际已经泛了灰白,静修院外还有鸡鸣声,安芝从屋顶下来,禅房这儿,小梅在门口打盹。
安芝去厨房看了眼,已经有厨娘在那儿生火,看到安芝进来,小心问:“小姐可醒了”
“还没醒,大娘您是昨天来的”
“前些天就有人联系了,中间隔了半个月,我还以为这活成不了,昨天傍晚来人叫我收拾了到寒山寺来。”厨娘见安芝和气,松了一口气,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有些脾气都很大,她这初来乍到的,也怕得罪人。
大夫人身边的陈妈妈把什么都想周全了,厨娘都不是沈府里的,对大小姐的事一概不知,寒山寺内这些僧人如素,有的也只是斋饭,每隔两日山下就会有人送东西上
11.011.强身术
沈帧察觉有人看他,转头看,经过的米铺中,柜台边上站着一男一女,中年男子的视线还有瞥向柜台,但柜台那儿并没有人站着,细看之下,倒是有两个人对上视线,后者冲着他礼貌点了点头。
“少爷,这家米铺应该是从宣城那儿开过来的。”李忱转头招牌,再看门旁写着的街号,“开了有十来年了。”
一眼看过去,这掌柜的气质倒是令人印象深刻:“可知谁家的”
李忱摇头,心中是惦记上了,改日要查一查这铺子的主人家由来,待少爷再问起时好禀报。
沈帧收回了视线没再说什么,轮椅推过去的很快,过了米铺后很快就到了商行,这边米铺内,安芝抱着算盘抬头看权叔:“走了”
权叔笑:“走了。”
安芝拖了下裙子起身,看了眼铺子外心有余悸:“大少爷怎么回来了。”去丘庄最快也得两三日,那还不算办事耽搁的时间,哪可能昨天出发今儿就回来了。
“权叔,我得走了,有什么事儿到时我再来。”且不论为什么,等他回府后发现大小姐被送走,说不定会去寒山寺探望,她可不能在他后头。
“哎,把点心带上。”刘娘取了油纸将刚出炉的点心包裹上塞给她,安芝道了声谢谢,人已经钻入了内堂,刘娘失笑,“风风火火的。”
权叔见外头天色有些阴,从墙上取下帽子:“我也出去一趟,等会儿会有人送米来,你清点一下。”
“成,你去罢。”刘娘送了他出去,抬头看,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一会儿的功夫就阴沉了,转身已经进去的刘娘想想不对,又走出来将铺子外的遮伞撑开。
也就这一进一出的功夫,街上的风忽然大起来,不知道谁喊了声要下雨了,豆大的雨水从天上倾泻下来。
等街上的人冲到屋檐下来避雨时,头发已经淋湿,刘娘这会儿有些担心刚刚离开的大小姐,从这儿去寒山寺不少路,这么大的雨可不得淋湿。
大雨下了有一会儿,才有闷雷声传来,雨势越来越大,很快将金陵城浸入了雨幕中,空气里四处泛着泥草的清香,快到傍晚时,雨势渐渐小下去,风大了许多。
西市这儿有人匆匆经过,不多时码头那儿传来了消息,海上沉船了。
消息传开去的时,安芝已经回到了寒山寺,大雨冲刷过后的百年寺庙少了香火气息,多了庄重肃穆,从青石板上踏过时一旁沟渠内水流声潺潺,加上远处传来的钟声,谱写着宁和。
静修院这儿更是安静,安芝见小兰守在屋外:“大小姐在屋里。”
“欢儿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小兰拉住她,语气有些急,“大小姐在屋里,就是,就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安芝走进屋,靠窗的塌上,小桌上点了灯,还放着针线篮,篮子旁搁着几块布,沈歆坐在那儿安静的做着女红。
见安芝回来,小梅松了一口气,整整半个时辰,她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大小姐,眼睛都不敢多眨几下,生怕大小姐捏着针扎了自己。
“欢儿姐姐,你看。”小兰指了指心无旁骛做绣花的大小姐,低声道,“下午醒来后,大小姐没要吃的,只喝了些茶,适才下雨开始就一直坐在窗边,让我和小梅找来了针线。”
“一直坐到现在”
小兰点点头,中途喝了几口茶,话都没有多说,这么安静的坐着,安静到小兰都有些怕了。
倘若是个正常的,这般沉静下性子坐上一两时辰都不是什么奇怪事,可她到丽园伺候了大半个月,嘴上不敢说,心里可清楚大小姐是有病的,加上那日疯起来的模样,如今这般,更是叫人心里不安。
正说着,那边沈歆伸手在桌上摸了下,没摸着要的东西,抬起头来,冲着她们道:“剪子呢。”
小兰悄指了下坐塌旁边柜子的开屉,剪子让她给藏起来了,心想着万一大小姐疯起来,针还能应付,剪子可不成。
安芝走过去,将剪子从开屉中拿出来,笑着问:“大小姐您在绣什么”
“兜儿啊,给沥儿的。”沈歆从她手中拿了剪子,将线勾了后,拿起桌上另外一块布,摊开给安芝看,笑着问,“好不好看”
布上绣了一对小鸳鸯,十分的可爱,安芝由衷点点头:“好看,大小姐可饿了,我叫人给您布桌可好”
“不急,相公还没回来。”沈歆抬头看窗外,“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小姐您忘了么,您要在寒山寺这儿住上一个月为家人祈福的。”安芝将桌上的布收了收,见她没反对,连着剪子一起放到了柜子上,镇定的编着,“这才来了几天。”
沈歆看了她一会儿,神情温和着:“我倒是忘了。”
小兰和小梅不敢作声,怕说错了什么,两个人去了厨房拿食盒,安芝将桌上收拾干净,这时外面的雨也停了,沈歆站在门口看着屋外,待安芝走过来时,忽然说了一句:“明日你下山去买些白布来,子书时常去山里采药,鞋子不经穿。”
那眼神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感觉风雨欲来,安芝点点头,扶了她进屋:“您也得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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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回家
过世的父亲是武夫,教几个手劲活,力气大一些,爬个树自然是不在话下,乡下出来的孩子,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可不都是常事么。
有什么奇怪的呢。
山风一阵,沈帧从那树上收回了视线:“识字了”
“我娘生下弟弟后就一直病着,爹赚来的钱都给娘买药了,没钱送我们去书堂。”安芝的头越发点的低,眼前的人是沈家大少爷,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身份悬殊,她的姿态本该就是低的。
沈帧看着她微握着的双手:“不想找你弟弟”
安芝一怔,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很轻:“叔父带走弟弟是因为婶娘不能生,我想找他,但是我现在照顾不好他。”
四周安静下来,没听到大少爷说话,安芝也没抬起头来,拘束的捏着自己的手,整个人看起来胆小又怯懦,拘束的很。
等了片刻总觉得大少爷还在看她,安芝干脆跪了下来,手扶着脏兮兮的地,声音发颤:“多谢大少爷的救命之恩,奴婢一定会好好报答大少爷,赴,赴汤,到火,再所,在所不辞。”
安芝将那最后那两句成语说的磕磕绊绊,还刻意念错了音,着重着最后一句话,又急又快,紧张的声音都变了。
看着瘦瘦弱弱的双手,撑在地上,与这布满青衣的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过大雨的青石板上,凹陷处积了水,安芝这一跪,裙摆弄脏不说,手心里也都是混着砂砾的泥水,磕的人疼,看的人也觉得怪可怜的。
沈帧嘴唇微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安芝心里犯了嘀咕,她自己都快感动了,沈家大少爷委实难取信。
“地上凉,扶她起来。”
李忱上前把安芝扶起来,她抬起头,对上沈帧的视线,看到他在笑。
安芝呆了下,再回神时,他脸上的笑已经淡了许多,和平日里见到时又没什么分别,安芝闷闷,一定是她看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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