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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凡间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想见江南

    黑袍中年脸上青气满溢,胸膛忍不住剧烈起伏,指着刘生道,“刘世叔,你休要欺人太甚,若非家父有言,你,我……”

    “怎么想对老家伙动粗借你十个胆子!”

    刘生指着黑袍中年骂道,“就是你那老娘,见了老子,也得毕恭毕敬,反了你了,张中行最后一口气咽了没,没咽的话,老头子正要问问他这个老畜生,是怎么下的你们这一窝小畜生的。”

    黑袍中年鼻子都气歪了,指着刘生直喘粗气,却说不出话来。

    忽的,又有快马驰来的声音,来的却是一名张家家丁,高声道,“太爷不行了,三爷,老太君正催呢。”

    吧嗒一下,刘生的手杖摔在了地上,指着那家丁喝道,“你给我滚下来。”

    那家丁识得刘生,知道这位在张家人面前有多横,连老太君都扛不住,赶忙滚下马来。

    刘生冲到马前,踩着家丁的背脊,爬上马来,急急大马去了,一把老骨头在马背上,颠来倒去,看得让人心惊。

    刘生才去,黑袍中年一挥马鞭,马鞭在空中洒出一团花,将许易卷了,拽上马背来。

    蹄声,瞬间便去得远了。

    黑袍中年胯下神驹,极为神骏,即使驮着两人,依旧后发先至,赶在刘生前头十余息,到了地头。

    “许先生来了,来了,母亲,爹爹咋样了……”

    才领着许易看见正房的房门,黑袍中年便呼喝开了。

    许易随在他身后跨进房来,轩敞的房间内,跪了足有五十余人,当中最前的五个中年,和黑袍中年有些连像,多半是张家兄弟。

    还有二十余人或站或坐,皆是女性,人人服饰华丽,珠光宝气,年岁跨度极大。

    当中主座上坐的是个六十余岁的老太君,气度威严,面目严厉,却不掩姿容,想来年轻时,相貌必定不俗,显然,此人正是张家老太君,那张生的正室。

    在张老太君两侧,各坐了两人,年岁皆在四五十上下,其余十余人,年岁从三十余到十,形成完美的梯度。

    这些人立而不拜,还正面受着张家兄弟的大礼,并不侧身而避,如此,这些女人的身份,便不难猜,多半是张中行的妻妾。

    而刘生先前的故事,也能佐证这一点。

    “跪那儿!”

    张老太君横眉冷道。

    黑袍中年不敢造次,当即跪倒。

    张老太君微微冲许易点了点头,道,“久闻先生高名,今日劳动先生前来,正为请先生笔墨,录下一份文书,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张老太君话音方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托出一个红绸托盘,内中躺着一个十两重的元宝。

    许易过往干的此类活计不少,就属张家的礼金最重。

    他现在完全转换心肠,将自己锤炼得一副凡人心肠,见得这区区十两的元宝,心中竟忍不住生出欢喜来,盘算着可以切上几斤猪头肉,买上几坛老烧,还一下几位老街坊的人情,也能换上几床锦被,再卖个软塌。

    剩下的钱,存李二家的饭馆,至少小半年的嚼裹便有了。

    当下,许易便在张家人准备的文案前坐了下来,笔墨都是现成的,他静听着人家说,他写便是了。

    事实上,他也对这一家极为好奇,尤其是那张中行。

    他方落座,外面传来几道喊声。

    “刘老太爷,您老不能进,不能进……”

    “是啊,刘老太爷,您哪回来都行,今儿个真不能进,不是小的们拦你,实在是……”

    呼喊声未来,又传来哎哟声,显然是刘生动了粗。

    随即便听刘生呼哧带喘地吼道,“孔秀英,孔秀英,滚出来见我……”

    孔秀英正是张老太君的名讳,已经几十年没人敢叫了。

    “大胆,老家伙太无礼,母亲,我去叫人把老家伙赶出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劲装青年,高声道。

    此君正是张家老六,非是张老太君所出,一直颇得张老太君信重。

    “大胆小儿,连上下尊卑都没了,掌嘴!”

    张老太君勃然大怒。

    张家老六低声应是,噼里啪啦自掴耳光,一连十余下,瞬间面颊红肿。

    张家老太君看也不看他,挥了挥手,老管家会意,不多时,便将气鼓鼓地刘生迎了进来。

    张家老太君面上虽不好看,还是起身向刘生行礼,口称“见过叔叔”,

    张家众人只好跟着张老太君行礼,或叫叔叔,或唤师叔,或称太爷。

    刘生和张生相交快一百年了,连张家老太君嫁给张生,也不过五十余载。

    虽说刘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但就凭和张生的百年交情,张家众人谁也不能拿他如何。

    “张中行没死吧,没死,就告诉他,老子又来了,他想就这么死了,没门,就这么放他下了地狱,这也太便宜他了。”

    刘生也不落座,指着张家老太君呵斥着。

    张老太君面上青气闪动,不卑不亢道,“叔叔这是说得哪里话,家夫正在病中,叔叔既来探视,老身感激不尽。但叔叔如此口出恶言,恕老身不能礼待叔叔。”

    他话音方落,东侧靠墙的床榻的幔帐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随即又微弱的声音传来,“可是玉昆兄来了……”u




九十六章 夺阴魂
    闻听那微弱声音,张老太君当先抢了过去,一堆人皆要围过去,却被张老太君挥退。

    不多时,帷幔被打开,露出一个面目苍老,头发雪白的衰朽老者的面目,倒是一对眸子,平和温润,既无临死前的恐惧,也没有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

    “是老夫,听闻你将闭眼,老夫特来送你最后一程,倒要看看似你这等没心肝的人,到底能不能得好死。”

    刘生梗着脖子怒声道。

    张中行喘息片刻,道,,“好死赖死,都不重要,终归是死了,临死之际,你玉昆兄能来相送,不枉你我百年的交情。”

    刘生冷笑,“百年交情你我的交情,早在你抛弃秀娘的那天,便一风吹尽了,眼前只有仇人,没有故人。”

    张中行脸上泛出苦笑,“玉昆兄,不认我这个朋友,我总是要认玉昆兄的,张某行将离世,旁人在不在,都无甚关系,你玉昆兄在,就算老天对我不薄。”

    张中行说得凄婉,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许易看来,眼前这个衰朽老者,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冷漠薄情。

    刘生便是恨极了张中行,见他这般哀哀将亡的模样,往事如一幅幅画卷,在他眼前飘过,此刻心中也只剩了凄然,实在不愿再恶言恶语。

    便听张中行道,“我死后,家里内外事,皆由夫人做主,无需多言。至于我的丧事,为避讳人言,你们愿意办就办,但我的残躯,火化之,骨灰不得敛尽,任由狂风吹散。”

    “老爷!”

    “爹!”

    “老祖!”

    “…………”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家之大事,唯死与生,又有事死如事生的说法,丧葬从来都是天大的事,事涉风水,关乎后辈子孙,焉能不重视。

    张中行如此安排后事,尸体不留不说,连骨灰都不留,这是何等决绝,让众人完全无法接受。

    “老爷,妾侍老爷多年,事事唯老爷之命是从,但此事恕妾绝不敢从命。”

    张老太君抓着张中行的手说着,便低声哭泣起来。

    张中行喘了几声,道,“此事便如此定了,玉昆兄作个见证,若是不从,老夫死不瞑目,尔等也俱为不肖子孙。老大,你来立心誓。”

    居中跪拜的青年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乃是张家两大修士之一,如今已有脱凡境修为,前程正远大,立心誓对他而言,弄不好都能影响到前途。

    他悚然之余,也知道了自己老父的决心,却是未想过自家老父这一介凡夫,是怎么知晓心誓的。

    他很清楚,他和他那二弟,绝不会跟父亲说修行方面的事儿。

    胸口喘得和一个不断开合的破麻袋似的,聚了半晌的气,张中行用微弱的声音道,“怎么,不应,莫非老大你不想要我给修远道长去信了信我已经写好了。”

    张家老大很清楚他和二弟能得到仙缘,除了他们生就灵根外,最重要的还是父亲和修远道长的一份缘法,让他二人由此能踏入仙门。

    刘生冷哼一声,正要开喷,盯了一眼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张中行,终于将话咽回肚子里。

    什么修远道长,就凭张中行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认识仙人,分明又是借了秀娘的光。

    这是张中行最让他恶心,不齿的地方。

    明明辜负了秀娘,却还总借着秀娘的光,让自家子弟成了修士,让张家成了望族,偏偏只有秀娘,委屈半生。

    张中行话说得如此决绝,反正又有遵从父命的大旗,张家老大当众立下心誓,连母亲的意见都不征求。

    事实上,已成为一定品阶修士的张家老大,的确不必在意整个张家到底如何作想了,作为修士的他的利益,便是整个张家最大的利益。

    若不是因着老父和修远道长还有牵扯,他也没多大兴趣,在此扮孝子贤孙。

    张家老大应下后,张中行像是了结了最后的心愿,剧烈喘息几声后,口中嗬嗬有声,却是在唤着“秀英”,正是张老太君的闺名,未几,溘然长逝。

    刘生仰天长叹,怒声道,“薄情寡义张中行,你竟得了好死!”

    张中行新丧,张家众人正是悲痛之时,他出此恶语,便是交情再好也兜不住了。

    “将这老杂毛打出去!”

    不知谁发一声喊,便有人朝刘生打来。

    忽的,平地起风浪,一道玄光闪动,竟起了狂风,将张家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妖妇,是那妖妇!”

    张老太君如打了鸡血一般,歪倒在地,厉声道,“妖妇,我夫已死,到死念着的都是我的名字,你听见了么无耻贱货,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谁也没想到向来威严持重,大家闺秀出身的张老太君竟能骂出那么多下流不堪的话来,显然是对那秀娘怨毒到了极点。

    “不好,妖妇要抢父亲尸身。”

    张家老二怒喝一声。

    “不对,他竟要抢父亲阴魂。”

    张家老大怒喝一声,便出手了,金光闪动,竟然打空,反倒半空中掀起一道气流,将张家老大掀了个跟头。

    “呔!大胆妖孽,竟敢抢夺亡者阴魂,触犯天条,该当何罪。”

    一声断喝,一白一黑两名阴差赫然出现在场中。

    白服修士掌中放出玄光,空中传来一声闷响,一个女子的身影显现,定睛看去,那女子身姿虽然窈窕,面色却极为苍老。

    “秀娘!十年了,我终于再见你了。”

    刘生身形剧震,一声深情呼唤,老眼饱含热泪。

    “玉昆哥哥,你好。”

    苍老的秀娘向刘生回了个微笑。

    “贱妇,贱妇,你还敢来,还我夫君阴魂,两位仙差,两位仙差,收了这孽障吧……”

    陡逢奇变,场中一众凡夫都吓傻了,窝作一团,瑟瑟发抖,张家老太君虽也忍不住身子颤抖,却依旧壮起胆量,向黑白两位阴差告状。

    张家老太君话音方落,张家老大更是自报家门,更暗示此事若无说法,他定要上告的。



九十七章 小阴曹
    黑阴差冷声道,“张中行已死,魂属地府,已和你张家无关,本官执法,自有度量,念在你也是修士,此番便不与你计较。”说着,大袖一甩,场间凡夫都昏了过去,先前短暂见到阴差的记忆,也慢慢混沌。

    许易顺势也“昏”了过去。

    白阴差指着秀娘叱道,“大胆妖孽,敢在东京城地头上撒野,不知死活么”

    秀娘抱拳道,“两位上仙容禀,我与这张中行,乃原配夫妻,他今日生死,我留他亡魂只想聊寄相思,还请两位上差通融一二。”说着,翻手一变,现出两枚香火珠来。

    两名阴差对视一眼,黑阴差大手一招,将两枚香火珠摄来,一人分取一枚。

    收了香火珠,黑阴差勃然大怒,“大胆妖孽,竟敢贿赂阴差,真当我日游夜游二御神,是那腌臜不堪之辈么张家兄弟,你二人可看得明白”

    张家兄弟顿时指天誓日道,“妖妇希图贿赂二位仙差,奈何却是错翻了眼皮,如此等大胆妖妇,胆敢扰乱轮回秩序,乃是犯天条的死罪,我兄弟二人愿意助两位上差一臂之力,擒了这妖妇,任两名上差处置。”

    一句“任两名上差处置”,彰显了张家兄弟的智慧。

    他二人混迹宗门,并非是真到了世外之地,宗门内的鬼蜮阴私,见识得不少。

    这两名阴差,当着他二人的面吞了秀娘的香火珠,又来严正执法,到底是为什么,那是明摆着的。

    可叹这秀娘一把年纪,却还如此不晓事。

    张家兄弟话音未落,秀娘便要遁走,却被四人死死围在当心,不消片刻,秀娘已吐了三口血。

    忽然,她腰间的墨瓶,被白阴差打破,一道残魂飘腾而出,眼见便要溃散,却被秀娘用灵力死死笼罩,才勉强聚成人形。

    “你滚,你滚,我不要见你,你滚……”

    张中行的阴魂睹见秀娘,发出凄厉嚎叫,忽地,扑向张家老太君,苦苦呼唤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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