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是无情帝王家(二)
从罹臬深邃得遥不见底的眸子里,我已然知道了答案。
罹臬冷嗤,毫不在意他的话对本神君稚嫩的心灵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她被奸人陷害是事实,和胥泽躺在一张床上却也是事实,我不惩戒她,置后庭律历何地置皇家威严何地”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光景,春尽头温暖又柔软的太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的脸上,我却仍旧如置冰窟。
记得舅公的死讯从欲海沙场上匆匆传来时,秋风扫过枯树枝头落叶飘舞在皇城上空久久不散。大悲默默,我姬亲坐在蓬莱宫的望君亭里,不哭,也不闹,任凭眼泪一滴一滴弥散在秋日干燥的空气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泪再也淌不下来了,就在那亭子的西面给我舅公建了一处衣冠冢。彼时的我正因为易北了提出赶赴欲海的要求烦心得紧,再加上军中变动,诸事缠身,一来二去便疏忽了蓬莱宫里多了这么个玩意儿。不经意间,这事竟绕过我的手底传到了父君的耳朵里。那天,父君站在我舅公的衣冠冢前抬起手来头一次扇了我姬亲一个耳光,面上也是如此刻的罹臬一板一眼,理由亦如此时的罹臬一般正气凌然‘堂堂天后,竟为一个魔族的手下败将在皇城立衣冠冢,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置后宫律历于何地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舅公他为苍央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等到他真正死在沙场的那天,一生的骄傲,一身的荣光悉数追随他赴往了尘埃。他为之而奋死不顾的地方,有偌大的河山,有恢弘的楼阁,竟容不下一个他小小的衣冠冢。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父君如是,罹臬亦如是。在暗潮翻涌着的皇权路上,他们不惜伤害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那如果……”答案分明已经显而易
第一百一十六章:最是无情帝王家(三)
我料想的果真没错,罹臬这头犟驴果真硬是梗直了脖子不答应,死鸭子嘴硬还故作款款道:“扶末,我这一生从未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摸摸下巴,沉思片刻道:“既然你如此厌弃薷玖公主我也没话可说,反正现在胥泽兄约么已经在言关那里了,不用多少时候,那公主可就成了旁人的未婚妻……”
果不其然,这话让罹臬触动很大,他的眸子瞬时黯淡了下来,直勾勾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给生吞了似的。
“胥泽怎么会娶薷玖是你教他的”
平日里喜怒从不挂在脸上的罹臬世子能做出这幅唬人的表情,他这不是醋了是什么感慨万千,我小心翼翼藏起窃喜的小心思来,抿嘴悠悠道:“唔,魔君大人的寿宴才结束不久,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赶着去找言关,没准儿还能把薷玖公主抢回来,要知道,这薷玖公主可是一往情深深向于你的……”
随我窃窃欢喜以及成人之美的心思而来的是罹臬叫人尴尬的沉默。
他沉默了半日,终于开口,咬牙切齿道:“扶末,你找死……”
我些微上扬的嘴角凝在了原处,一颗原本在天上漂浮的心忽地沉到了冰川海底。
“薷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安安生生在这里活下去,我本想着借此机会除去一个对你的威胁,你倒好!你以为这一次你救了她她就会感激你我告诉你,当年鲛鱼族背信弃义投奔了玄冥就是因为有她从中作梗,你不杀了她,苍央玄冥之间就永远隔着一片海。而你,你在高处永远也不可能坐得安稳……”
此前听清风对我说起那段一波三折的玄冥皇室叔嫂不伦事件,我颇好奇罹臬那副‘凶神恶煞好似能把人活剥了’的形容,看看这般光景,我应当是见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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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嵇妄是个小白脸(一)
亲眼见着那支纯粹如本神君我的笔杆子断成了两半,我心下一惊,不知自己是哪里又说错话了,却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闭嘴才是王道。
机智如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思想与行动相统一,我是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做的。
罹臬将碎在桌上的另一半笔杆子拾起来,抬头时的眼里尽是一派轻轻浅浅的云淡风轻,他朝我抿起嘴,温顺笑笑:“你修得是仙法,同我们这些修魔的人自然不一样……要你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抱歉……”
唔,罹臬这个人啊,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头一次见他这么讲究,还会跟人说抱歉了。虽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神君的事,却终究让我很受用。
我红着一张脸,狠狠压着一颗受用得有些忘乎所以的心,谦虚道:“哈,你不必对我说什么抱歉,在这后庭里你处处护我,我都看得真切,该是我同你说一声多谢才是。”
背着窗,罹臬嘴角的笑纹逆着漫天霞光,有些晃眼。
“何苦与我这般见外……”
这厢我仍留在罹臬书房里不曾出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罹臬闲聊,那厢就进来了一个星眉剑目的俊朗小白脸。我看他进门走了两步停下来朝罹臬拱手行揖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知道这长得干干净净的小白脸大约就是罹臬左膀右臂之流的人物了罢。那小白脸拱着手唤了声殿下,斜斜望我一眼便垂下眼去一声也不吭了。
他斜斜看我的那一眼,正巧也碰上了我打量他的目光,四目相对。
换句话说,我是眼瞅着他朝我下了逐客令。
本来就是我舔着脸赖在罹臬这里不走的,即便罹臬抬我做了世子妃,也不能不识抬举不是。于是乎,我在这小白脸面前装模作样迤迤起身,装模作样深深福了一福身子,装模作样温婉笑道:“既然世子爷这里还有要务要处理,臣妾就不再叨扰,先行告退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嵇妄是个小白脸(二)
我的睛眼自始至终都停在他的身上没挪地方,直到罹臬把被他捏断了的那节儿笔杆子扔到我身上,才惊得我大梦初醒。
“你笑什么,那俩大门牙都快掉下来了。”
“嗯”
我迷迷糊糊看向他,回神摸了摸下巴,才发现那嘴合不拢了似的仿佛一直开到了下巴。
“咳咳……”我拿袖子掩掩这幅笑得丧心病狂的模样,垂头不胜娇羞道:“先前还以为长得好看的官差都调到了西宫,没想到……咱么东宫也有这么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的俊朗小哥儿……”
罹臬:“……”
美色当头,我有些飘飘忽不知所以然,自觉忽略了罹臬往我这边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继续不要命道:“看看这位小哥的俊丽姿容,瞅瞅这位小哥的不俗举止,与我那忠心耿耿的侍殿大人竟是有几分神似的……”
这小白脸许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有人这般毫不吝啬的赞美他,他往身后的柱子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啊呀……”
对此,我拍手称快,指着他大为赞赏道:“你看看你看看……就连往后倒退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以前我发脾气乱摔东西的时候,我家易北也是如此垂着头拱着手,一步三退地想离我远点……嗳,不对啊,你躲什么啊”
从这小白脸清澈的眼睛里,我似乎看见了绝望的影子。就是在那么一个刹那间,我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好歹他罹臬也是我相公,我当着他手下官差的面在他眼前如此肆无忌惮地将那一江春心泛滥得无边无际,这叫他颜面何存啊!
我说方才怎么老是觉得脊梁后面一阵一阵的泛凉呢!
扶末啊扶末,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五百岁的时候就已经拿这话当做真理供着了,如今怎么把这刀子给拔下来了呢
颤巍巍的,我转身,对上罹臬眼里的锋芒。
第一百一十九章:嵇妄是个小白脸(三)
这小白脸他揖了一揖,扭曲着一张脸,哭丧道:“娘娘,您就饶了微臣吧,微臣可惹不起世子爷啊……”
这样英俊潇洒的一个白面小哥儿被我吓得脸部高度扭曲,本神君还真是造孽啊。
待我转头去看罹臬,亦不由被他吓得面部高度扭曲。
虽那这支朱笔留在他手里只剩了半只,却也是好好的半支,现在在他手里竟变成了一堆渣滓……
“我……我不过是见他长得俊朗,调戏一番罢了……你……你生生闷气,暗地里给他使两个绊子,对着我脸黑上几回也就算了,别……别……”
我咧嘴僵硬地赔笑,高度扭曲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狗腿的神情。
“你也知道,九重天上那些男神仙大约都是那一幅看起来顶天立地悍勇无比的嘴脸,可实际上一个个见了我就跟见了阎王似的,就连那阎王见了我也是如此……似易北那样眉目清秀素裹着白衣满肚子心眼的男神仙实在是万里挑一——这样的妖怪在你们玄冥倒是大有人在,只因见这小哥儿言谈举止像极了易北,方才不过由感而发,睹物思人一番罢了……”
罹臬从怀中掏出一方皱皱巴巴的手帕,将手里那支朱笔的渣滓倒进去,包裹一番摔到桌上:“赏给你了。”
说罢,起身扬长而去,身后那小白脸紧紧跟上。www
我过去拿这手帕,顺道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桌上那本我期许了很久的书。
好一本《九转春宫图》,好一幅活色生香的封面!
颤抖着一双手,颤抖着一颗心,我拿起了这本书,翻开了第一页……
唔,两万多年来我阅书无数,就连两个男子之间的短袖之情也广有涉猎,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只画了一个人的春宫图,一个人便一个人吧,这人还是个男子,男子便男子吧,这男子还只露了个上半身。
我审视这男子抬拳踢腿的动作,陷入了沉思。
难道……还有这种样式的春宫图是我所不曾看过的吗这对我阅书无数的自信该是一份多么痛彻心扉的碾压。
试问本神君,面子如何挽留
第一百二十章:嵇妄是个小白脸(四)
为了阐明我的立场,告诉罹臬我同他是一路人,待话毕的时候,我意味深长拍了拍罹臬的肩膀,给他一个‘我懂得’的眼神。
罹臬眼底暗了一暗,垂眼扫过拿书的封面。
“你似乎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作为一个专门钻研男女道友双宿双飞两万年多年的神仙,实在很难对这本离经叛道的春宫图不感兴趣。
“哈哈……”我干干一笑,朝他打个哈哈道:“本神君活了这两万多年来阅书无数,还是头一回看到画风如此清奇的……呃……因此十分好奇,也就拿起来看了看……只是……”我思量半日,纠结了一番道:“只是不知世子爷这书是从哪里弄到的,等回头我也找人去弄几本,呃……还有就是……这书能不能借我钻研两天”
罹臬的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嘴角微微往上翘:“哦你还对修魔有研究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修……修魔”我挑眉,惊奇道:“你们修魔……你们修魔的难道还是双修”
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睛里开始放出了闪亮闪亮的光芒。
“嘿!”我说:“世子爷,同你双修的那人是谁看这书上只画了男子,并没有女子出现,难不成你是同男的双修的那人该不会就是方才那小白脸吧”
罹臬:“……”
其实,本神君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的。
罹臬堂堂一个玄冥世子,长到九万年还没觅得一份良缘,实在可疑。我原本以为他与薷玖会是相爱相杀的一双璧人,可事实告诉我,这份感情经不起风雨折磨实在脆弱。我反思了一番,考虑一通这究竟是何等原因,罹臬手里的那本春宫图在不经意间恰好地提醒了我。
如果,如果罹臬
第一百二十一章:政坛风云(一)
到了魔君寿宴的第二天一早,言关大人指婚胥泽兄与薷玖公主的事在十翼谷闹得沸沸扬扬。试问十翼谷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薷玖公主是世子罹臬的未婚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罹臬对薷玖公主恩宠有加由着她肆意任性。除去那天将胥泽兄与薷玖捉奸在床的几个,人人都觉得言关这是在朝罹臬这储君的身份示威。
一时间,谩骂声四起,纷纷袭向后庭,明月清风还说早朝的时候还有几个臣子联名上书魔君大人要求清君侧。
言关在玄冥朝堂上混迹多年,不勾个党结个派自然不正常,他手下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明着暗着把罹臬从头发丝骂到脚后跟,踩高贬低一番后狡辩说薷玖公主对胥泽兄早有意思,冷嘲热讽一通把这些要求清君侧的大臣堵得哑口无言。
这其间,有一个人镇定异常,站在一干大臣之间旁若无人地冷眼看他们狗咬狗。咬到最后清君侧的一方败下阵来,他才迤迤然从容道:“后庭的事就不必诸位大人费心了,本殿已决着扶末统理六宫,择吉日晋位。”
自然,这人便是被旁人当面议论我自岿然不动的世子罹臬是也。
明月清风将这事说与我听,把我逗得乐不可支,问道:“那……下了朝,那几个说是清君侧的大臣脸色如何”
“启禀娘娘,那几位人本就说不过言关将军一派,又被世子爷这般打脸,自是黑着脸从朝堂出来的。”
“哈哈哈哈……”我合上折扇往手掌心里一拍,斩钉截铁道:“我就说嘛,罹臬整天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叫人见了他吓都能吓死,哪里还能勾结什么势力,替他说话的那几位当是些沉溺在保守的嫡长子继承制中无法自拔的老迂腐,哪能说得过人家言关权大势大替人说话却遭人打脸,这可如何能让人开心得起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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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政坛风云(二)
从先前的经验来看,罹臬很介意我同嵇妄走得太近,因此在这后庭人多眼杂的地方我得小心些,也就一前一后跟着他走着。
书房门口,我清清楚楚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破碎的声音。
我倒吸一口冷气,周身的温度立马降了三分。
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里面已经吵成什么样了,此刻我若进去,岂不是送死
既然知道这是去送死,我又怎么会开门难道活着不好么
由是,我在门前定了定,不打算进去。
许是见着我在门前呆的时间久了,等在台阶下的嵇妄走上来,低眉顺眼道:“娘娘,请吧。”
我感叹嵇妄这小白脸下手之快准狠,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还没等我来得及阻拦,他便凑上来把门给打开了。
一扇门,两个世界,当门打开的时候,本神君我恰恰与里面的罹臬他母妃魔君大人四目相对。
“哈……哈哈……”
这门打开得有多出其不意,我笑的就有多尴尬。
出于一个君主的自我修养,罹臬他母妃见着我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从容抬眼道:“权掌六宫了就是不一样,连进来都不必着人通报一声了……”
“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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