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锦书,你这琴技愈发地生疏了。”
我回头,看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正不急不缓地从塌上坐起身来。
“这位姑娘尚未寻得出林的法子,可是要走了么”
本神君何其机制,只听这凡人这样一说就知道他是良心大发准备告诉我了,又折回身来对那人揖了一揖。
“方才见这位公子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现下公子既然醒了,那就有劳公子给小女子指个方向……”
“姑娘莫急,在下这里有一壶好茶,能在这里遇上姑娘也是缘分,姑娘何不喝杯茶再走”
说着,那人轻轻抬起衣袖一挥,身后那给他扇风的小丫鬟便端出一壶茶水过来。
“喝茶”
本神君看过的折子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采花贼惯用的套路如何能识不破只是眼下在这片山林里尚且寻不着方向,实在不便一个拳头扔过去把他们都给敲晕了。
思量间,那丫鬟已经将茶水给我端过来了,还有那男子打着采花贼一贯的云水间缥缈而过的清风一般的声线和蔼道:“实不相瞒,我这茶水,就是同当今圣上喝的江南所供清明龙井相较也毫不逊色,姑娘游历天下,想来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定能品出其中的妙处。”
我从那丫鬟手里接过茶水,尴尬朝他微微一笑。现如今,这光景这也就算本神君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吧。
好在我身上尚有九重天上历练出来的一贯的演技加持,只用嘴唇稍稍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人间(四)
“公子客气了……”我着手把那茶杯放下,抬起眼来看看那两个垂眼侍弄着热茶壶的两个小丫鬟,道一句阿弥陀佛,接着便顺势抄起手边的茶盘扔过去。
那两个丫头是会些拳脚的,无奈拳脚功夫浅薄,本神君这一个茶盘打下去,饶是她们一个也没有能醒得过来。
显然,就是本神君这一双被武曲星君骂作眼拙的眼睛也能看得出那男子功夫要深厚些,因此本神君没有贸然把茶盘子往他那边扔去,只是撒开架势做要同他对打的准备。
只是,阿弥陀佛,本神君在九重天长大,在十翼谷待了把个月,这两万来年的人生路虽说不上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却也敢说得上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还是头一回见着能把架子端得这样十足的人,饶是我一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天储君也得自愧不如——身边的两个丫鬟分明都已经被人给打趴下了,他却依旧坐在原位上不声不响地饮茶,其举止不急不缓端庄讲究又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里受过优良教育的公子哥儿。
我被封储两万余年才琢磨出来的扯架子端排场的十五字方针: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自岿然不动被他一个二十上下的凡人揣摩得透彻至此,多少有尴尬。
我一个九天神仙下凡来要同他这个一辈子没我年龄零头长的凡人对打竟被他悠悠然然晾在了一旁,这给我在尴尬中多少添了一丝愤懑。
“呔,你这胆大包天的采花贼,注意竟敢打到了本殿头上,今天本殿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我冷冷一哼,一掌劈了过去。
唔,那凡人的武功果真了不得,若不是本神君仗着年岁上占了太大的优势,还真打不过他。
第一百三十三章:人间(五)
我不与他多少废话,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折扇朝他扑过去。
武曲星君说过,天地万物,生于,而我作为之主的神,多少也得学会如何化用万物。
当年年轻不懂事,觉得武曲星君说得这都是些屁话——我堂堂正正一宫神君,难道连些草木无情之品都管教不了吗因此,当年的我时常怠于练习。然,今日之境,直叫我大喊武曲星君诚不欺我。
武曲星君诚不欺我,整天手持长鞭板了脸站在我身后,逼着我与天地万物磨合,以至今日本神君只消站在凉亭里挥一挥扇子那一池的湖水便能呜呼然听从我的指挥,顷刻间一条水龙便缠上了那采花贼看似纤尘不染其实肮脏得很的白袍。
“小皇叔!”
随我将扇子一甩,水蛇乖乖将那采花贼扔到岸边,更远些的地方忽地传来一声少年人略显单薄的叫喊。
我抬眼,只见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匆匆赶来,脚尖一点便接住了那采花贼。
该死啊该死,本神君就知道不当与那人废话这么多,这下子连人家同伙都招来了。扶末啊扶末,我看你这次该如何独善其身!
那鲜衣少年抬眼瞧我,大叫一声,当即拔出剑踏水而来。
说那时巧那时还真够巧,林子深处又有几个采花贼骑马赶过来。
纵本殿身为一代神君万万是他们这几个凡人比不得的,可是易北都说了我的心性还是个小孩,对付的人多了会吃大亏——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把这话当做至理箴言供奉在心里,不敢逾越。
就像今天此情此景要我不带一点法术对付一群长得人高马大的凡人,我智慧的大脑里第一想到的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于是乎,合上扇子当空一划,那水龙当即化作一道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
 
第一百三十四章:宫闱深深深几许(一)
“住店……记得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都给我端去。”
“姑娘您这边请……”
这小倌儿倒是殷勤,忙前跑后地给我端茶倒水,一阵折腾后大大小小端上了七八个盘子。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放起了烟花,朵朵金花在如洗的星辰间极尽璀璨极尽绚烂地绽放,盛极一时。此般美景良辰夜,断不能是我推杯换盏的时候。看看桌上袅袅升腾而起的水汽,我犹豫一阵,抓起一个菜煎饼就往外走。
月色已深,大街上仍是一派灯火辉煌的景象,才子风流翩翩倜傥而过,不知与谁家小姐擦肩,一眼万年就此淡漠了尘世间。唔,站在这样的烈焰繁花底下纵是无情的也能推波助兴,有情的更能锦上添花,一时间,大街小巷里荡漾着暧昧又温暖的红尘气息。
一团一团斑斓的火球爆裂成细小零星的火星飘散在夜空,我琢磨着方向,走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一处高墙垒砌围起来的一座府邸。
可见,这里便是放烟花的那户人家了。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门前还站俩看门的。
大户人家的看门的就是大户人家的看门的,见本神君我在他家门口有所逗留,当即下来一个不耐烦地把我往一旁赶。
正赶着,府中传来一道清越朗润的男声,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问:“什么事这么吵”
抬眼,我看见那个少年堪堪正是白日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如今叫我再碰上这个采花贼,还是在人家老巢碰上人家,真真应了一句呜呼哀哉。
更有道是无巧不成书,正当我四下打量三十六计是怎么个走为上法的手以后,那少年已经轻声斥责过守门人,磊磊谦和地走下来朝我拱了拱手:“家奴无理,方才对姑娘多有冒犯,小王再此给姑娘赔不是了。”
我怔了一怔,不由感叹一句万
第一百三十五章:宫闱深深深几许(二)
“你这刺客,竟还跟到王府门前来撒野!”
我抬头寻那声音去,只间那白衣男子白衣素袖飘飘而至。
呃……方才,好像听他说什么王府。我抬头,看见“湛王府”这三个字如同气势本身立在门匾上。
唔,王府是个好地方,自打我拿到第一本折子戏的时候,这里就是个充满了恩怨情仇的是非之地,所谓王爷更是个要么跟皇帝争女人要么娶了谁家奇女子的传奇。
这种传奇人物,往往是貌比潘安京城上下没有一个女子不为之倾倒的,终上所述,他断然不可能跑到深山老林去甘心当个采花贼。
经我一阵严丝合缝的推敲,本神君可以拿自己的神品保证白日里那一番逻辑清奇的推论完全是不成立的。
这样……就很尴尬了。
“来人呐……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刺客拿下!”
这白衣男子挥了挥手,一大群家丁护院从府中冲了出来,围成个圈把门前的堂堂一条大路堵得水泄不通。先前好心邀我到院子里喝茶的那少年同样亦是惊了一惊,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见事不好,我只得拱手匆匆道:“今日白天的事都是个误会,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告辞。”说罢,便乘风而去,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飞快地跳出了这些凡人的视线。
唔,其实我本来是想叫一声王爷的,可这两个年轻人眉眼间都带着一种气度不凡的滋味,叫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王爷,因此才改口叫了公子。
想来本神君也真是足够机智,见事不好便立刻转身一跳走窗子回了酒楼,
烟花依旧绚烂地绽放在黑夜里,就连房间内明灯晃晃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抵不住斑斓的光映进来。我匆匆忙忙吃过晚饭,趴在窗上往外看了一会儿。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那条大街上多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官兵巡夜。我听人说官逼民反,也听人说过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的凄凉,此
第三十六章:宫闱深深深似海(三)
这里是个四面高墙的酒楼,我给他们开门的时候还特特顺手拉上了窗。在一个如此密闭严丝合缝的空间里,本神君就像一只笼中鸟,插翅难逃。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一介神君,跟个阶下囚似的被几个凡人押着,在他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情中又回到了那个放烟花的大院门前。
几个官兵把我送到一群喝茶谈笑看烟花的纨绔面前。
一个随从样子的人站出来,正气道:“大胆刁民,见了皇子王爷,还不跪下!”
一面说着,一面上来按着我要我跪下去。
这两年,储君的地位是越发地不值钱了,可本神君这个性却越发地心高气傲。以前见了父君多少还是要拱拱手尽一尽礼数,现在就连起码的正眼瞧他表示一下尊敬也做不到了。跪父跪母跪神女,这三点我尚且做不到,更何况叫我纡尊降贵跪一个凡人了。
于是乎,我朝他摆摆手,道:“算了吧,我看这位公子面相薄——命本来就不长,我再这么一跪会折寿的。”
这下,可算把他气了个吹胡子瞪眼,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喊道:“你说什么!”
我翻个白眼送给他,指着坐在正中间那个,白日里跟我过过招的那个男子道。
“我说,这位公子嘴唇偏薄印堂有锁,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天生的薄命相,福薄命薄,受不起我这一跪。”
“哦”
经我这么一说,我原以为他会忐忑上几分,不安上几分,至少也要愤懑上几分,继而恼羞成怒怪罪于我。不想,他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坦坦然然的样子,说话间还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笑意。
“你既然料定本王命薄,那你觉得你的命同本王比起来……是更薄还是厚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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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宫闱深深深几许(四)
道正所谓不同,不相为谋。这凡人既不相信我这个下凡来的神仙,我对他再怎么真诚也白搭。虽是如此,但他在尊贵不过一区区一个凡人,我实在没道理同他一般计较,便依照平日里见了言关那样不三不四对他揖了一揖。
“王爷说笑了,小女子活的好好的怎么会不怕死,方才只是就事论事,王爷若不喜欢听我不说了就是——不过在我家乡那边,乡亲们都叫我赛半仙。”
这王爷不为所动,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少年端着热茶的手反而抖了一抖。
“皇兄,臣弟看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男子沉默不语。半晌,他忽地站起来,白衣翩翩落到我面前,拿一把精镂檀木扇骨的折扇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身为皇子,生在帝王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说我命薄”
是在为难我,身份地位与命薄不薄本身就没什么联系,可是两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一般叫我一时之间扯不清东南西北。好在我的履历虽比他高出了不止一条银河的档次,其本质却是如出一辙的。由是,我拿我自己的亲身经验好心劝道:“这位王爷,你说你是人间富贵花,我倒想问你一句,你在皇家过得可还开心小女子不才,依稀记得不知从哪儿看来一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一生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其间个中滋味,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了——还有,请把你的扇子从我下巴上拿开,在我家那边,这是一个轻佻的行为。”
那男子心思被我点透,眉眼陡然一暗,似乎有千丝万缕数不尽的惆怅暗潮一般涌了出来,在他收手转身刹那间,折扇轰然展开,上面铺陈着锦绣河山猝不及防的映入我的眼帘。
那手笔,那气魄,与先前在胥泽房中看到的几幅字画竟一般无二。
在艺术造诣
第一百三十八章:宫闱深深深几许(五)
对于这些愚昧无知的生灵,本神君向来不屑与之计较,常以最最宽容的度量和其打交道。
由是,我好心地做着无畏的劝解道:“如果你认定我与你撒谎认定我是个刺客,我也没有办法——反正就算你把我抓进了牢里我也有的是法子逃出来,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白衣人谦和一笑,垂眼小嘬了一口茶,悠悠道:“小王自知姑娘不是刺客,方才不过同姑娘玩笑一番,若是言语不当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我瞪起眼,对此表示非常不可置信。
这位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番态度与先前那副完全不一样,先前还是一副闲云野鹤的嘴脸,转眼就变做了一个笑里藏刀的阴谋家。
“你这口气……说得就好像有什么事要求我似的——你说你一个王爷,这叫人听着心里怪不踏实的……”
“姑娘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明日小王须得面见一位老朋友,想请姑娘一同前往。”
若我是在九重天碰上了这样的事,这个时候那人一定在末尾说上一句“还请殿下赏脸”然这王爷并没给我添上这话,硬是把一个选择变成了一道命令,自然,这命令来得也够委婉的。
本神君也不是傻子,我一出场就像个刺客一样同那什么湛王打了一架,后来又行迹着实有些可疑地出现在人家王府门前,说话也与他不是很对付,他怀疑我是刺客倒不令我惊奇,只是实在没理由认为我不是一个刺客。
这样想着,被强行留宿在湛王府的本神君提心吊胆得滴水未进而且,几乎彻夜未眠。
谁能保证这个王爷不是发现我不好对付,想把我用药迷了待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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