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远处苏问望向静立不动的许木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赏善司掌控幽冥鬼火于虚空中燃烧一纸虚幻字迹之后,许木子便向中了邪一般定在原地,空洞的双瞳中已然没了神采。
不过赏善司也并不好过,耗去一口精血,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如竹节般修长的手指朝前一点,一根箭羽如同被风化的岩石消融于空中,微微泛红的双瞳扫向苏问,迈开脚步,缩地成寸,三步之后距离苏问不过十米。
“叫他来,否则你就要死,我给你三息世间。”
苏问听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连忙开口问道:“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是我师兄吗”
“两息。”赏善司不动声色的收起一根手指。
“你好歹给我个提示,否则我怎么知道该叫谁。”苏问开始有些慌了,右手悄悄探向腰间。
“一息。”赏善司又收起一根手指。
“他娘的,我跟你拼了。”苏问怒喝一声,虽然做不到对方那般一步天涯,可十米的距离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并不远,龙舌短剑翻袖而出。
赏善司不为所动缓缓收起最后一根手指,眉头猛然一皱,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以善簿做伞,身形疾驰而退,几乎是同时,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犹如暴雨梨花一般炸裂开来。
“漫天花雨撒铜钱。”赏善司回身皱眉,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南追星,其中一人正朝着自己俯冲而来,另一个则是在半空中与牛头苦苦纠缠。
“三哥,那盗圣的千人一相似乎比你更加厉害啊!”李焾里一语道破玄机,亥猪体形肥硕,力大无穷,奈何速度极慢,李焾里号称双臂连环通臂猿,过膝双臂翻转腾挪如同猿猴一般灵活异常,甚至有些戏耍对方的意思。
宫羽轻哼一声,一把羽毛散向空中将子鼠困在其中,每一片飞羽都是他的踏足点,上百跟羽毛便是上百个宫羽,无论对手朝哪个方向行动,都只是老鼠被猫玩弄,只论身法,宫羽并不逊色南追星,只是后者毕竟是立尘境界,意境之中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如若有一日宫羽也能栖身立尘境界,到时的千人一相便再不是虚影。
俯冲而下的南追星手掌撑地,一个环抱将冲杀过来的苏问搂在怀中,反身丢向许木子方向,轻语道:“去救他。”
“怎么救啊!”苏问飞在空中失声叫喊道。
“碰到他就行了。”南追星转过身站立,犹如一道天堑横在场间。
“你未免太小看阴曹的手段了。此刻无论是谁只要靠近许木子就会一同陷入地狱幻象之中,你认为他一个四等起凡的小子能在里面做什么,只怕半刻钟都挨不住。”赏善司忽然将双手背在身后,平静的看着对方说道。
南追星并没有因为对方负手的举动而放松警惕,袖口中下一发撒铜钱准备就绪,他把一切赌在苏问身上,并非是要在绝望之中寻求希望,而是因为先生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点他深信不移。
“苏承运在哪里,他这次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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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一根飞羽换一枚铜钱
刀锋凌厉,每一把刀斧都是一个被关押在临渊之中的罪人怨念所铸,以罪治恶,是阴曹的法则,入临渊是罪,入地狱是恶,由判官持笔,生死状为引,判大恶之人,正如没人知晓临渊之下十八层地狱从何而来,便是以赏善司之名加身的韩客卿,所知晓的也是左手的善簿和右手的判官笔。
许木子虽被困在刀山之间,但以他的老辣,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端倪,与其说是对方将刀山地狱从临渊之下搬来了这里,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神魄因为某种阵法被抽离出了千里之外,想要脱困说难则难,说易则易,一是肉身脱离阵法波动范围,神魄自然回归体内,二则是依靠神魄念力的强悍破开刀山地狱,前者容易,可施展起来却是棘手,正如苏问此刻同样身处刀山地狱一样,无人可以靠近,后者困难,若是颠峰时期的许木子依靠意境深厚,想要破开幻象不是没有可能,但现在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两处生路似乎都是死局,没得破解。
其次赏善司以善簿之名囚禁许木子,因其曾在问道天下证道五十年,因果浓重早已与天地相同,此刻坠入无间地狱,有多大的因果,便有多大的束缚,除非你是闻道天人,否则早晚要被耗死在其中。
苏问深吸一口气,眼前是雷池,身后也是雷池,这或许是他从离开木屋以来遭遇过的最无力的局面,没有七贵,没有陈茂川,没有三哥,龙舌不在身边,手腕上的神木雕也没了踪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在没有旁人的帮助下才越能发看清自己的弱小,不过弱小并不等于应该绝望,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选择不多有选择不多的好处,因为这样更容易让人下定决心。
“小爷我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五年,把这辈子能做的噩梦都做完了,地狱嘛!我每晚都有看到,你这些刀山还是太钝了一些。”
一脚迈出,苏问脸上再无惧色,索性连念力都收了回来,无知者无畏,眼不见心不惧,人有五感,收回念力无视气刃便等同于关闭视觉,我观不见。
“一个七贵上青山,富也凭天,穷也凭天;馒头稀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麻衣得暖胜锦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木屋有一间,行也安然,墙上小窗有一扇,夏也在看,冬也在看,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这是苏问儿时自娱自乐的歌谣,萦绕耳畔,过往不是罪责,十五年卧床不起也绝非是上天的惩罚,他不信命,只是人生难免坎坷,曾经你最不愿意面对的苦难,总有一日你会笑着说出来,童谣之声胜过耳畔劲风呼啸,听觉闭塞,我听不闻。
清风无味,不闻不食,不知其踪迹,不饶我心境,清粥幽香,馒头甘甜,美味自然而来,不闻不食,无嗅无味,再关两感。
瞎子的听觉最好,聋子能看到最干净的世界,断了一只手的人另一只手无比有力,天生瘫痪的人,他能做的就是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有舍必有得,此刻的苏问关闭了四感,仅剩下触感在这片刀锋之上行走,痛,非比寻常的痛,一道道伤痕出现在他身上,没有想象中的乱刀分尸,那怕是深入骨髓的痛楚都仅仅是在身上留下一道醒目的伤口,原来在这里有的只是痛。
“有点意思。”苏问自言自语,脚步却越发的快了起来,佛家说无间地狱轮回不止,你有多么求生,就要遭受多大的痛楚,人生来便是赎罪,喜怒哀乐,喜乐开头结尾,中间怒哀漫长,这便是人的一生。
苏问并不比常人坚强多少,只是他总爱想,可以说十五年来,从没有生出过一丝寻死的念头,因为他看得见自己下床时该有的欢乐,饱受寒意侵蚀,身体因为疼痛而抽搐时,他想的却是吃一口馒头,喝一口稀饭能够得来满口香甜,人都要为了执念活着,这一点苏问在一气宗的时候就深有感触,他曾经寻过自己的执念,一遍又一遍,本以为是想要去看看这个憧憬已久的世界,其实真正在死亡的关头才肯真心实意的问自己一句,如果此刻死了,你甘心吗
“老子被折磨了十五年,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贼老天,你恨我不死,我偏要活给你看,不能修行,老子就去一气宗,身体不能主动吸取灵力,老子还有七贵,我走的每一步都不是给别人看的,什么活着就有希望,老子就是憋着一口气,恨不过以前受的这些苦,你折磨了我这么久,总该要我好过一回,他娘的,本来不喜欢骂人,原来就是骂娘最痛快。”
每走一步便要破口大骂一句的苏问忽而感觉身上的痛楚都有所缓解,尽管那一道道风刃已然从最初的皮肉侵入到了骨髓之中,衣衫破碎,血流如注,但那股不容压抑的精气神却是气冲斗牛一般,如果有人用念力探察,就会惊愕的发现,此刻的苏问犹如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焰,原本如星辰密布在其四肢百骸处的黑色颗粒正在缓缓消散。
“娘哩,这几个月学的脏活都骂完了,那我就再骂一遍。”
 
第一百章 最疯的狂人,最狂的疯子
两界山,据说是曾经仙人与凡间的分界,也有人说当年的第一帝王称帝之后以此山为界,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一半是现在的九州大陆,另一半则是传闻中的仙界,史书虽无记载,但两者所述如出一辙,在民间的流传甚广。
如此极具神秘色彩的地方却是人迹罕至,两界山周遭百丈之地常年笼罩在瘴气之中,莫说凡人,便是立尘宗师也不敢轻易沾染,也许正是少有人眼,其中成为了其他生灵的天堂,奇花异草,祥瑞珍兽,曾经有位大能替自己的徒儿寻仙问药,不得已闯入其中,摘走了一株血色灵芝,据说那灵芝巴掌大小,通体如同血精般剔透,隐约可以看到其中似乎有一拇指长的婴儿,闭目环抱。
后来这位大能因为身染瘴气而死,而他的徒弟不忍服下师傅用命换来的灵芝,归隐山中,不久后便死了,至此之后在没人见过那株血色灵芝。
然而这片祥和的山谷终于在半月前被打破,一人缓步走入其中,浓重的血腥气息笼罩在他的身旁,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势,那人所到之处瘴气退散,鲜血滴落在草药之上立刻灵光浮现,凭空增长十年年份。
一头大兽从山谷深处走出,头顶生有独角,三足一尾,半身包裹鳞片,半身长满鬃毛,威风凌凌,身后百兽朝拜,比门框还要大上一圈的眼睛中映衬着来人的身影,清瘦,孤高,那怕身受重伤也绝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狼狈,那人在见到大兽之后,发出一个极其怪异的音节,根本不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瞬间兽潮沸腾,只听大兽仰天长啸了一声,百兽立即寂静无声,片刻后兽潮分开,一座血色水晶棺椁从深处被三头瑞兽缓缓拖出,那人面色惨白的一笑,躺入其中,一滴精血从大兽眉心处滴下,不偏不倚落在棺椁之上,炸开一片彩晕,荡漾散开,山谷中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随之摇摆,百兽齐鸣,如若痴狂一般沉浸在光晕之中。
大兽伸出一足在虚空中按下,一道漆黑漩涡扭转而出,将棺椁吞下,几乎同时一道强横的气息追踪到此,原本痴狂的百兽立刻噤若寒蝉的扑倒在地,五体投地也不过如此,颤抖的身躯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迫。
大兽目光阴冷洞穿空间,一目望向立在石门前的青年男子,愤而咆哮,振聋发聩的音浪绵延千里,据说那日临近两界山郡县的孩童齐声哭泣,供奉神灵的牌子轰然扣倒,吓得村落中的老人口中默念着诸神祷告,杀鸡宰牛祭祀天上神明。
凌天宫宫主现身人间的消息随即在九州教中之中传播开来,没人知道这位神秘的老人究竟活了多久,是否已经参悟透彻了问道天中的无极天道,自从百年前这位老人闭关修行,将凌天宫的一切事务交与首席大神官处理之后,凌天宫便再没有传出过关于对方的任何消息,有人猜测老者突破失败身死道消,也有人说其已经位列仙班,从两界山飞升而上,去了另一片仙界大陆。
现在这些传闻都不攻自破,不过新的传言也伴随而生,当日登上问道天的神秘人曾经与老宫主大战一场,毁了问道天一百二十层白玉台阶,竟然还是全身而退,已经足足五十年无人敢挑战凌天宫的威严,那怕曾经的黄金一代全部殒落,给整座江湖带来的是一场不可磨灭的灾难,但世人不敢怒,更不会怒。
凌天宫作为天道的传播着,尽管夺取了庙堂和江湖两大气运,但也让九州大陆出现前所未有的安定繁荣,孰利孰弊,只在更多人想要那种结果,但这次那位神秘人打碎了问道天的枷锁,还气运于江湖的同时又放出了曾经镇压的诸多魔头,孰利孰弊,则又要后人来定夺。
所以不少人猜测,这次凌天宫老宫主出关,终于是下定决心要将散落在外的天道气运一举收回,天道传播不可抢夺,有法有度,这本身就是强者恒定的标准,而作为这世间的最强之人,他有资格成为分配者。
然而凌天宫内并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热闹,宫主出关没有让冷清如仙境的凌天宫多出几许色彩,甚至以往还曾开放给天下信徒的几座仙山也都封山,那些远道而来想要一度仙人风采的王公贵族也都被拒之门外,本就寂静的仙宫如今更是少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老宫主重新坐回神宫的石椅上,下方的大神官战战兢兢的捧着手中的月旦评,不敢抬头直视那位被视为天道传承者的老人,不仅如此,他甚至不敢相信当初将月旦评交到自己手上的老者竟会变成眼前这副分明只有三十多岁模样的青壮男子,如果不是对方身上依旧带着那种令所有凌天宫教徒都敬畏的气息,以及在苏承运登上问道天时所展现出的骇人修为,他是绝对不敢开如此荒谬的玩笑的。
“尊上,这是百年来现身月旦评上的人物,月评七人,旦评十一人。”
该称之为年轻宫主的男子总有种
第一百零一章 一株小仙芝
山清水秀的刘家村是位于两界山最近的一处村子,村落中有百十来户人,年轻人都出去讨挣钱,只留下妇孺老人在家中务农,南唐不比北魏,男儿离家第一的选择便是参军,在南唐赚钱的活路很多,除非是无牵无挂,否则谁愿意去沙场上捞战功挣死人钱,这倒不是南唐的军伍有多么艰苦,实在是被两次漓江之战打怕了。
靠着地理优势,城镇大多依附在山水之旁,土地肥沃,养蚕缫丝,种茶制糖,这是北魏求都求不来的天然优势,尤其是南唐朝廷鼓励商贸,这些年终于开通了几条和北魏的商线,可以说只要你不想饿死,那真是想死都难。
刘家村的青壮男子们组成一批劳力,专门到附近的大镇子里去给人收货,往往三五月甚至半年都不回家一次,不过到了年底之时,那怕手头再忙也都要结伴返乡,在外面辛苦打拼一年,图的什么,还不就是到了年底手头能多那些银子,享受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恬静生活。
最后的年尾过了,再恋家的男人也要离去,带着妻子亲手缝制的香囊,脸上残留着儿女留下的唇印,这双手想要拿起一样,就不得不放下一样。
村子外一个小女孩静静的望着这场离别,圆圆的大眼睛比夜里的夜明珠还要闪亮,透着粉嫩的小脸有些婴儿肥,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就像工匠手中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她对着身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眨动着眼睛,尽管小姑娘很努力的想要表现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可那张小脸除了可爱之外,再无法让人生出别的念头。
“牛叔,为什么他们那么伤心,我也想伤心,可我哭不出来。”
被叫做牛叔的魁梧汉子失神的拍打着脑袋,力道之大能够听到阵阵沉闷的敲击声,可对于如小山般高大的汉子来说不痛不痒,“小仙芝,牛叔脑子笨,不知道为啥要哭,人类多愁善感是出了名的,咱学不来也很正常。”
一番骇人的言谈,好在村名离的很远,才没有引来一阵诧异的目光,小仙芝耷拉着脑袋,用手揉搓着粉嫩的脸蛋儿,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流出眼泪来,但还是白忙活一场。
“牛叔,我想出去走走,去看看老爹生活的地方。”
“那可不行,说好的就出来看一眼,要是被大爷知道了,你牛叔我这一身皮肉恐怕就要散了架了,趁大爷还没发现,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外面凶险的很,到处都是恶人。”牛叔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答应。
小仙芝嘟着嘴,看着远去的人群,喃喃自语,“可是老爹不就是从外面来的吗外面的人有喜怒哀乐,我想学,牛叔,我求你了,带我去外面看看吧!老爹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他的家。”
一只被绣的丑陋不堪的荷包被小仙芝珍爱的碰在手心,里面是她的父亲,是那个送她回家的人,而现在这个可怜的家伙只能客死异乡,真是造化弄人。
牛叔看着那只荷包,长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轻抚着小姑娘的秀发,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仙芝,你爹把你送回来就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外面没什么好的,人的七情六欲更是一种折磨,我想要小仙芝一辈子都没有烦恼,人啊!这里总是会痛,就像他们一样,有牵挂,才会不舍,才会让自己难过。”
牛叔伸出手指指了指胸口的位置,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生命短短数十年,人类却要将本就短暂的世间浪费在无关痛痒的情绪上,这原本是他最看不懂的一点,可直到五十年前一个男人带着还是婴儿的小仙芝来到他们的家园后,似乎一切都在潜移默化。
曾经的两界山并没有如此浓重的瘴气,但人们还是尽可能的敬而远之,其中的生灵也乐得自然,两个世界融洽共存,直到一个人族中的强者意外闯入这里发现了一株灵草,从那以后两界山便不再安宁,大批的人族强者冲进这里,烧杀抢掠,将这里的原住民当作奴隶驱使。
终于在百年前,一只大兽出现,驱散了闯入其中的人类,又以通天手段将两界山瘴气的浓度提升了十倍,彻底断绝了人类进入的念头,百年时间,足够外面的人忘记曾经的罪恶,却无法改变被伤害的事实,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早已根深蒂固,人类代表邪恶,离开两界山便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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