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西楚有名家,姓董,名昌平,十三岁容纳九州书法之长自成一家,以笔法妙绝著称,霸王降生时,楚帝向其求一字以作子名,手持妙笔可生花,一笔成江,一笔生河,一笔写社稷,一个习字,习兵法韬略,习文武无敌,习帝王之道,那霸王却也没有辜负此字,这才是生花笔的真正由来。”
周不言不知何时走到近处,面无血色,后背一道见骨的伤痕让远处的兵卒都不敢直视。
“董昌平!是西楚的那位书圣吗”方云奇突然炸起,兴冲冲的叫嚷着,然而重新将目光落在老汉身上时,好是邋遢的外表,不免皱起眉头难掩失落。
“周家的小子,是你要来找我吧!你三句不离楚霸王,打的什么主意。”老汉骤然言辞犀利,苏问明显察觉到在那一问之后,周身气流莫名沉重。
周不言不闪不躲,与对方目光直视,即便他此刻没有受伤也绝不是对方的敌手,正是清楚这一点,他才能如此泰然,开口道:“董先生便是当年护送窅娘入蜀之人,之所以将生花笔赠予唐一白,可是要他好好照顾这位西楚最后的血脉,窅娘离宫时便已经怀胎有孕。”
“嘭。”
话音未落,周不言猛然倒飞出去,一处院墙轰然倒塌,只见到董昌平面目杀意,再没有之前那副落魄酸腐之象,已经凝成实质的杀意,就连一旁的方云奇都不寒而栗。
“你想说什么”董昌平寒声问道,缓缓站起身来,整个空间止不住的颤抖着。
“如此算来,那人该是而立之年
,可我们周家查询多年,却连一丝命数都算不到,所以那人要么死了,要么则是已经被人改命。”周不言仍然自顾自的说着,好似根本没有发觉此刻危险的处境。
苏问正襟危坐,手中紧紧攥着生花笔,灵力悄然运转,若董昌平真的被对方激怒,他绝对没有阻拦的实力,只有逃,赶紧逃。
“哈哈,娃娃,你倒是比你家那些老家伙直接很多。”老汉面露喜色,气息平缓,所有杀机都在他大笑之中尽数收敛,“他死了。”
“您觉得我会信吗”周不言摇晃着撑起身来。
“那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这一次老汉没有动怒,反倒是和颜悦色的盘腿坐下,喝着葫芦中的酒,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不懂得回转的年轻人。
周不言顿了片刻,长舒一口气,随后双手抱拳躬身一拜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日后定当相报。”
“究竟是相报,还是你们周家从此盯上我了”老汉扣着鼻孔,转过身根本不去接他这一拜,冲着苏问笑道:“你小子从那得来的生花笔。”
“这个,说来话长。”苏问有些迟疑,但还是默默的将生花笔递了出去,“既然是前辈的东西,这笔还与前辈。”
“长就别说了。”董昌平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支生花笔出自西楚有名的炼器师,无论是材料还是其中的阵法都可说是世间罕见,但仅是如此仍是不够,如学府中的炼器名师方九,后者自认有这个实力,却再难寻到当时那份天时地利人和,“这笔我既已送人,哪有要回之理,何况它已认你为主,算是一场因果,好好收着。”
“多谢前辈。”苏问不敢露出太多喜色。
董昌平又将目光移到远处的郭元生二人,那时他常出入皇城,与对方也有过数面之缘,知晓不少,好奇的问道:“够资格让这二人做你的扈从,你是谁家的后人”
“我姓苏,至于是谁家的后人,我自己也不知晓。”苏问摇头说道,师兄说他出生时先天气不足,所以烙下一身伤病,至于父母却是只字未提。
“你还真谦虚,董老,你说苏承运的传人够不够资格让他二人唯命是从。”方云奇插嘴道,哪怕满身血污仍是掩不住他那张嬉
第二卷 风起平京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到渠成
董昌平的那一脚并不重,只是洞穴笔直幽深,地面还有倾斜,这一滚不知多时才停了下来,苏问骂骂咧咧的直起身来,只觉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内伤险些喷出血来。
“老东西,你想玩死我吗”再不顾忌的苏问破口大骂起来,四下漆黑无光,胡乱摸索了一番才发觉这其中的空间不小,正走二十三步才能触碰到对面墙壁,至于有多深,他可不敢再往下走。
“黑漆漆的让我找什么,也不说丢个火把下来。”
牢骚归牢骚,苏问还是顺着墙壁探寻,手掌拂过墙面,传回的感觉分明是认为雕刻的痕迹,一枚枚毫无关联的字迹,就好像随性写下般不着规矩,尽管无法亲眼得见,只凭指尖的感觉仍能认出这刻字下的功底,一撇一捺骨建筋劲,纤瘦合匀,尤其是那下刀的腕力全然透过刀锋深入石壁,既不拖沓也非潦草,不只是北魏的刚健凌厉,亦包含了南唐的媚骨柔情,而且有的字迹似乎并非当世文字,写法也颇为复古,可说是集百家之所长,如果让那两位每年都要隔江斗字的痴人见识过此处风光,只怕他二人要不眠不休的在此面壁讨学。
“总不是要我来学字的吧!”苏问倍感失落,纵然他的字干瘪生硬,可也不影响辨认,更何况写字有何用,堂堂一代书圣还不是沦落到讨酒喝的糟老头子。
只是随着他不断拂过墙面,识海中越发清晰呈现出每一个字的形状,然后瞬间打乱,连同字的笔画一起打乱,只剩下无数撇、捺、提、点、勾一笔笔单一的笔画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糅,好似一团乱麻在他识海中翻腾,那座从龙门蜕变而成的石门立在海滨,金鲤目光诧异的望着那逐渐混乱的字团,嘴不断张动着。
此刻苏问才猛然发觉自己无法控制身形,手臂不由自主的摸过墙壁上每一个字迹,脚步缓缓向前,眼前一片漆黑,他并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好像这山洞永远没有尽头一般,突然生花笔从他怀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中,而他也由最初的摸字变为了提笔临摹,一笔一画,丹田处竟然隐约流露出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涌入四肢百骸,最后汇集在灵宫深处。
苏问的灵宫与常人略有不同,寻常修士的灵宫几乎只是一层幻象,由灵力波动凝出的形如桐庐的模样,而苏问的灵宫不仅更加凝实,色彩也各不相同,如名堂宫通体血红,泥丸宫却是一片金光夺目,而宫门处也退去了古朴之意而生出图案,由第一座灵宫开始以此是石门、罗盘、三足金乌、半截垂柳、人脸、铜钱,六座灵宫交相对应。
随着那股暖流涌入灵宫,原本狭小的空间赫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宫门大开,整个洞穴好似一条长长的管道连同天地,奔涌滚动的灵力涌入洞口,肉眼可见的一团逆流越发扩张,好似汪洋之中突然给人凿穿了一个洞,引得海水倒灌,如此奇景董昌平远远观望着,
唏嘘不已。
“夺天地灵力,苏承运你真是好手段,说那魔教是你手中失败的产物,我都深信不疑,你以命搏命让莫渡再度闭关,就是不愿他看到这副景象吧!凌天宫除了莫渡,都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愚蠢至极。”
随着那股暖意不断在灵宫中翻腾,逐渐生出了难忍的灼烧感,苏问想停下来却根本不受控制,手臂好似入魔一般在墙壁上飞快滑动着,那团由青澜佛舍蜕变而成的蓝色光团从他的胸口处缓缓下沉,穿过明堂宫前三宫直入第四宫琉珠,稳稳遁入其中,而宫内的灵力几乎是刹那间灌入光团之中,光团不断蠕动着,竟是逐渐凝出了人形,好似胎中婴儿,双手抱膝蜷缩着,通体透着蓝色光芒,琉珠宫的规格在这股波动之下生生扩张了一倍不止,苏问从未感觉过如此充盈的灵力,在经脉中欢畅奔腾。
半刻钟后,好似有一团火在苏问体内灼烧,而识海中那堆杂乱字团仍然在增加,苏问脚下不停有最初的缓步变作了飞奔,手中的生花笔更是飞快,有些字根本没有完全勾画,直接一笔而过,如此奔走了将近一万步,终于触碰到了山洞尽头,一面高大平整的石壁上有一枚与之前笔锋截然不同的字迹,一个似“永”又更加复杂的文字,足有十丈长宽,如同有无数纹路阻碍了“永”字的成型,将之围困在其中。
此刻苏问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酸肿之感如同决堤般涌现,分明比舞了一天剑还要劳力伤神更多,而就在苏问目光落在那枚“永”字之上时,识海中杂乱无章的笔画都散开了,永字八法,点、横、竖、撇、捺、折、弯、钩,皆在其中,足足八万个永字一泻千里,从识海涌入经脉,好似血液流转,最终凝聚在一条经脉的尽头如树枝般蔓延而生。
“咔嚓,咔嚓。”
体内接连一阵炒黄豆的爆鸣声
第二卷 风起平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行不同心
几乎塌了半边的客栈,好在大多都是空房,掌柜的手捧着刘小涛给的赔银,不敢说少,也不敢忘了对方临走前的警告,今夜之事就当一场梦,另外屋中的那几位爷也不得怠慢。
这一战彻底把苏问的护卫团打空了,秦潼兵刃被毁不说,胸口的伤势险些危及心肺,方云奇本就不擅长交手,先后吃了谭公两次音域,内伤久久不得平复,郭元生虽然是三人中伤势最轻的一个,但也只是相对而已。
周不言背心的伤口被草率的用针线缝合,换了套深黑色的长衣,那张从不变换神情的面容,根本看不出他是重伤之躯。
苏问跟着董昌平回到客栈中,后者面色阴沉的从柜台前取了两大坛酒便没了踪影,掌柜小二那个敢拦,苏问只得替他付了酒钱,上楼后周不言正在房中等他。
“谭公王婆是杜一辰请来的。”周不言开门见山的说道。
“嗯。”苏问只是回了一个字,可其实已经将其记在心头,那时在学府中对方便对他有所刁难,这次算是接稳了梁子,管你老子是不是兵部尚书,新仇旧账都得算算。
显然周不言读懂了他的心思,却是换了个话题说道:“陛下现在并不能让杜泽难堪,准确说是不希望他会偏向岐王。”
“所以就要我当作没发生过吗”苏问两手弹开,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更何况,陛下心里应该更清楚,我从来不是站在他这边的。”
“只是提醒你,即便你回去之后,陛下也不会为你让杜一辰如何,不要自讨无趣,你若真想报仇,学府大比有的是机会,你是个聪明人,一时的容忍并不算难。”周不言冷声说道。
苏问嘴角微起,随意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算是一句极近敷衍的回应,不过周不言也不想多废话,无非是出于一丝可有可无的愧疚,才选择多嘴提醒,对方不领情就算了。
“明日起便不用绕路,直去背荫山。”
周不言开口说道,若是方云奇只怕早就忍不住追问对方究竟得了什么造化,可惜前者对于这些事总是漠不关心,对他而言重要的事情是周家需要他做什么,该如何去做,至于其他,过眼云烟而已。
“你们的伤势没问题吧!”苏问担心遁走的谭公杀个回马枪,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根本连逃的资本都没有。
“我会说服董昌平护送一段路。”周不言早有准备的说道。
“怕只怕他不会答应,方才不知他发了什么疯,现在也不知跑那去了。”苏问惭愧一笑,到此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山洞中究竟做了何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周不言并不担心,只是随口丢下一句,“明早他自会出现。”随后转身离去,留下满头雾水的苏问,可既然对方如此说了,他也懒得自作烦恼,这些日子几番连战,体魄早已绷到极限,开启灵宫后的疲乏如洪水泛滥,大头一沉,鼾声紧随而起。
一觉睡到第二日太阳高照,自他出京以后少有如此踏实的酣睡,一来是太过疲乏,二来知晓身边有董昌平这种高手在,心
中的警惕也卸去了许多。
果如周不言所说,董昌平正坐在客栈靠窗的那张桌子前,三顿不离的酒盅,即便是大清早也少不了一口烈酒入喉,只不过那张脸依旧阴沉,在看到苏问之后就更加难看了。
出人意料的是蔡可也在,褪下甲胄换上便装依旧难掩那股凌冽威风,得知了周不言的身份后,他更加确信那封信同样可以给他换来一个四品郎中的位置。
“周大人,这是杜公子给我的信。”
极不适应这称呼的周不言僵硬的接过信,按理说他本身并无官职,实为草民一个,蔡可怎么说也是朝廷人命的七品把总,这声大人的确突兀的很,不过他倒是更满意对方的悟性,只需稍稍提点便知晓该做什么,这种人留在关隘戍守着实浪费,稍稍在京都打磨些时日,便要比那位秦源秦侍郎更懂事些。
“蔡大人,兵部郎中的空缺的确是有,不过此事之后再将你调任过去,只怕你也做不安生,我倒有另一个职位给你,南镇抚司千户,虽然只是个五品职务,却绝对比一个干瘪瘪的兵部郎中更适合你。”周不言接过信说道。
蔡可愣了些许,北魏.建国至今便从未听过镇抚司一说,又何来的南镇府千户的职务,对方莫不是有意与自己秋后算账,只是这话哪敢说出口,只得小心问道:“不知这千户之位有何职务。”
“纠察百官,肃清朝野。”
“这些不是御史台和都察院的事吗”蔡可轻声问道。
周不言双眼半闭,只张口而不出声道:“很快便没有这两处了,镇抚司将会取代其成为由陛下直接执掌的监察机构。”
蔡可正襟危坐,想到这些时日听到的流言蜚语,若真如对方所言,那京都岂不是要变天,这可不仅仅是御史台转换名字这么简单,而是那位隐忍了十余年的陛下终于要亲自掌权了,那么这千户之职的确比兵部郎中实用更多,与其去做一个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掌权的闲差,成为天子身边的近臣才是他所期盼,连忙翻身跪拜在地,一旁的董昌平嗤之以鼻的闷了口酒,最见不得这种为了功名利禄膝下无金的男儿。
“承蒙大人提携,卑职感
第二卷 风起平京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怀璧其罪
京都东城平价米店的老板不知犯了什么罪昨日被京兆府的衙役带走,有知情的人说是两年前哄抬米价的事情东窗事发,两年前京都的米商连抬米价,逼得朝廷不得不高价收粮,在低价卖出,狠狠挣了一笔,只不过能在天子脚下发这种不义财,都得有些本事,谁都知道京都最大的米商就是三大名门之一的宋家,没有宋家准许,别说抬价,就是多卖一颗米都不敢,如今突然被朝廷重翻旧账,难不成是要提点提点。
宋家的米仓遍布黄州,多的时候朝廷拨赈灾钱粮还得找他们借,远的不说,就是每年运往沧州的军粮十之七八是宋家的米,每年与朝廷做的买卖无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如果说沈家是商贾之列的甲首,那么宋家则是把这五谷杂粮的营生做到了极致。
只是最近些日子,宋家的产业接连生事,要么是店内失窃,或是有人打架斗殴,十几家商号停业关门,老板们都被请到衙门问话,原本还有一处新开的商会,就在开业当天被一群泼皮搅得满地狼藉,衙门查了许久,而那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一来二去的耽搁的生意险些让宋家家主吐血,谁都知道宋家在京都势大,不管黑道白道,多多少少都要给些面子,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姨,最近你们家好像不太安生。”常佑房一边出牌,一边轻声说道,对面体态雍容的少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手撑着下巴,失神的双眼配上那张娇好的容颜,以被对方的话突然惊醒时的慌张,委实是位人间尤物。
“一些老鼠而已,还能让它们把根刨了不成,过些日子武平郡主就要入京,到时看看京兆府那帮奴才还敢不敢出工不出力。”少妇打了个哈欠,丰满的身姿彰显无遗,宋家这一代有子女六人,一女五男,她排行最大,可惜男丁都不算成材,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她早先不在京都,一直在黄州老家管事,去年才入京,所以少有人知晓,名叫宋美玉,人如其名温软如玉。
“郡主要从黄州回来了,敢情兄妹弟三人今年凑齐了。”另一角的男子跟着搭话,倒也不误了手上的功夫,麻利的摸牌打牌。
能跟常佑房、宋美玉凑在一个桌子上的都是身份人,这男子姓卢,名叫卢御,他爹是黄门侍郎卢新佐,淮文渊老太师的左右臂膀极受重视,被视为最有望从老太师手中接过门下省的高官。
另外一人现任国子监博士,四人可说司职各异,相比之下反倒是常佑房一个学府学生的身份最为微弱,不过常家在黄州也是名门,只是不像宋家那样把家业搬进京都来。
“听说宋老爷子最近和吏部的左大人走的很近,果然还是忍不住向往官场上走,今年科举你那个小弟榜上有名,不如先到九牙的国子监等着,要是路子走对了,说不定就像淮太师和李丞相那样一飞冲天。”卢御笑道,被他叫做九牙的男子年岁直比常佑房大些许,只因为笑着的时候露出九颗牙,就被三人叫做九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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