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什么人,我不知道,这屋子里就我们师徒两人,赶紧滚,别打扰我徒儿睡觉。”
“胡说,那驴子就是那三人带来的。”一名在山道上见过苏问的弟子指着此刻正拴在殿门外柱子上的四蛋说道。
许是跟着苏问久了沾染上对方的傲气,四蛋当真以为自己是头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那里忍得了别人用手指着它,甩动着白花大嘴直喷唾沫星子,两颗漆黑的眼珠子里也不知从哪学来的不屑,瞪得那名弟子心里直发毛,声音越发没了底气。
一语激起千层浪,就算沉了底也要泛起层层涟漪,宋老鬼看着心虚的李诚然,声色寒冽的说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他们打断我孙儿的手臂,你若不把人交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我,我说你奶奶个腿,你让交人就交人,我说不交。”李诚然蛮不讲理的说道,反正丢脸这十几年早就丢干净了,剩下的这张脸皮磨练的比肚皮上的肥油还厚。
“有理,这里是散气道,你采气道的跑这里来要人,脑子被门挤了吗”懒人慢悠悠的说着,缓缓坐直了身体,抬起手指着先前那名开口辱骂的女弟子,木讷的神色起了些许变化,“当初我被你打得很惨,我很记仇。”
第一次被弟子赞许,李诚然像个孩子一样笑出声来,“宋老鬼,老子没工夫和你在这乱扯,再不走,可要赶人了。”
脸颊渐渐狰狞的宋殿主冷喝一声,直跃入半空之中,掌心舒展之间,磅礴的灵力轰然炸响,化作滔天波纹朝散气大殿压来,这架势分明是要直接将殿宇轰塌。
“宋老鬼,你他娘的疯了。”李诚然跟着跃了出去,破旧的衣袖卷动着风声,另一只手呈摘星之势,臃肿的身躯立刻散开重重威势,两道泾渭分明的气机碰撞一处,刺耳的嘶鸣声震惊山野,炸裂的灵气肆意撺掇,两道身影合而又分,分而再合,逐渐脱离大殿上空。
失去了两位长辈的对峙,采气道众弟子怒目而进,手中的利剑闪咄着刺眼的寒芒,懒人终于是站起身来,将身下的地席卷成一团扔回殿内,当着众人的面将殿门牢牢关在了一起。
散气道
第三十七章 观天台
两年前,苏问的师兄来到一气宗,走过白玉台阶,迈过洗尘池,去了观天台,去了开合殿,最后来到了满是柏树的散气大殿,将一个孩子丢给了李诚然,这个孩子就是懒人。
两年之后,懒人如当初一样未曾迈入修行,但却挡住了开灵境的何莲心以及数位一等起凡境的合力冲击,没有灵力波动,更没有华丽的招式,仅仅是甩动了下衣袍以及微微抖动的眉头,这些动作在轻巧不过,可常人就是做上千万遍,有用的也无非是赶赶苍蝇,算什么道。
苏问惊叹,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惊叹,因为他没想到竟然可以这么强,陈茂川告诉他,即便自己有幸修炼到一等起凡,也是有史以来最弱的起凡,起凡终究是超越了凡人的行列,但是你是否见过足以秒杀开灵境的凡人。
正因为苏问还未迈入修行,看不透这其中的奥妙,所以他虽然很惊讶,却还远远不够惊讶,如果陈茂川在这里的话,多半会忍不住拿剑劈开那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的念力,当然如果他办得到的话。
懒人没有修行,但他的念力之雄浑即便是开灵境的修士都无法比拟,何莲心的剑弯曲了,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肮脏的衣袍是件如何少见的法器,只是单纯的在她面前多了一堵墙,一堵无形的墙,而那些喷着血倒飞出去的可怜家伙,他们同样没看到那堵墙。
惊呼之后的沉默似乎比他们未来到这里时还要安静,安静的能够听到风吹过樟树时发出的沙沙声,能够听到某位同门后退时脚踩在雪地上的碾压声,能够听到天边某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愤怒的咆哮以及伴随着的淫荡声音。
有一个人退后,便有第二个人忍不住跟随,采气道是四门之首,能够进入采气道的弟子自然也是宗门中的佼佼者,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足够支撑骄傲的天赋,就如那位在山门前拦截的宋师兄,一气宗何等地位,自然容不得凡人的侮辱,所以即便听到了李诚然的名号,他还是打出了那一拳。
能够来到这片樟树林的弟子也最骄傲,因为他们敬重的师兄被人折断了手臂,所以他们来到了这里,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里是散气道,一个被人唾弃都觉得理所应当的地方,自然不能容忍,人多并不是因为惧怕,更像是一种炫耀,一种对没落的践踏和羞辱。
比起村妇之间的骂街,直白而又不计形象,有头有脸的人物总是乐此不疲的想出太多的花样,官场对头,如是一家落了难,一家得了宠,后者如果不穿着圣上御赐的衣衫,带着一家老小堵在对方家门口凄凄惨惨的说道一番,才会让人觉得蹊跷。
有人说小人得势的嘴脸很丑陋,可世人又有几个能逃过这样的势利,只因为曾经在意,所以此刻才会更加在意。
宋师兄打出了那一拳,何莲心刺出的那一剑,以及此刻上百名采气道弟子围在那座曾经辉煌无比甚至盖过他们的大殿外所表现出的唏嘘,曾经的在意变成了此刻踏脚时的痛快,只可惜他们学来了架势,却没能学懂本事。
苏问和小仆人都说过那句不过如此的失落话语,前者在一片冰晶世界前由衷的收了回去,而后者多半是不会,那一拳被人打折了骨头,那一剑被人折弯成了废铁,那上百名耀武扬威的弟子,被一个他们骂了两年的废物淫贼吓得止不住退后的脚步,不过如此,真的不过如此。
浪潮来的迅猛,退的急速。
何莲心走在最后,看着手中弯曲变形的秀剑,心中没有半点羞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存在任何羞辱,而且那双总是失神的眼睛中恐怕也找不到别的神采,她败了,败给了两年前追了半座桃山的家伙,两年前自己是一等起凡,对方只是个凡人,两年后自己迈入了开灵,对方仍然只是个凡人,自己是宗内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对方是早已经被人遗忘的无名小卒,而此刻所有的骄傲都没有了。
略显慵懒的身形斜靠在殿门上,看着逃一般的诸位同门即没有得意,也没有不屑,仍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因为真的很无趣。
懒人推开门,从七贵手中接过之前丢进来的地席,竟是破天荒的说了声谢谢,吓得七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苏问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师兄替我等解围,感激不尽。”
懒人重新将地席铺开,悠哉悠哉的躺在上面,并没有睡去,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无碍,那群人有几个是真心来找你们麻烦的,老头算一个,那丫头算一个,其余的无非是想看散气道的笑话,以往给他们笑笑倒也没什么,我懒得动,老淫贼也不爱搭理他们,今天竟然送上门来了,看来脑袋真是被门挤了。”
苏问听着对方话语中的老头,老淫贼,如此称呼两位早已经迈入立尘境的大能着实太刺耳了些,尽管对方不拦功,但他
第三十八章 夜半
散气道尽管没落的只剩下一片柏树林以及一座主殿,可毕竟只有两人,空余出的房间并不少,退去灰尘倒是比那座大殿看起来更加清爽。
苏问等人住了下来,冷清的山林总算多出几分人气,那观天台如何神妙他不清楚,但李诚然拍着肥硕的胸脯满口诚然的保证登得上观天台就有法子将自己缺损的经脉补足,这一点才是他愿意多留些时日的原因。
凝炼念力是他修行的第一步,更是此刻唯一的选择,懒人师兄尚未修行便能够依仗念力抗衡开灵境的修士,这既说明了念力的强悍,同样是在印证他未来的道路,似乎师兄早已经编排好了一切,自己走出了木屋,师兄便让他前往学府,去与不去他原本还有犹豫,但似乎不得不去。
不知道遇上陈茂川是否也是师兄所预料的事情,能道出和师兄同样的话语,总归是有些意料之外,无法修行却依旧掌握了修行的法门,紧接着师兄的第二封信便来了,一气宗洗筋伐髓的本事当世第一,而李叔早已在一气宗等候多时。
十余年未曾收徒的散气道收下了唯一的弟子,却不许对方修行,而是另辟蹊径的独修念力,毫无道理的奇怪法门却正好映衬着自己这个天底下最独特的奇葩。
夜深了,苏问躺在床上有些反侧,李叔告诉他观天台还有一周时间才会开启,到那时最困惑自己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有了念力便有了修行的可能,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不管是七贵还是陈茂川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应该会手舞足蹈的欢呼,而前者此刻正在隔壁房兴奋的擦着桌子,并不是七贵有洁癖,只是做了十五年家务的小仆人再找不到任何可以抒发内心情感的事情,毕竟这里没有山猪让他打两拳。
只是苏问紧绷的脸颊却怎么也舒展不开,也许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情让他有些担忧,观天台的造化本就是是一气宗的不传之秘,而自己一个外人却即将享有众多宗内弟子都无法触及的荣耀,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觉得天方夜谭的事情,那怕这番话是由四门之一散气道殿主亲口保证,但正因为是散气道才更显凉薄。
李叔究竟是不是宋贺的敌手,苏问大抵也猜测得到,偏偏出了这档子事,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过如此,摆明着观天台绝不是李叔一只手就压得住得,否则也无需让人打成猪头。
观天台要去,念力要凝聚,我也要修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要是敢拦我就跟他拼命,就算咬不死他也溅他一身血,大不了央求着陈茂川带一队亲兵上来镇着,谁反对砍了就是,反正他平日里总吹嘘着自己在沧州其实是有多大的权势,只是碍于某些人的目光才不敢嚣张,可这能跟自己的命相提并论吗
进不了观天台,自己和七贵能有几日的好活,这些早已经在心里种下了种子,那怕平日里表现得如何平静,总觉得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凉,吃不香甜,睡不安心,反正都是死,你跟我说要做朋友,莫非要看着自己最后的活命稻草被人掐断了。
想到这些,紧绷的小脸终于舒缓了许多,尽管这样的想法有些不仁义,可她奶奶的在生死面前谁还跟你讲仁义,道理都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才说的出口的东西,可一旦丢了身份这些人就是最不讲道理的家伙,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一路走来却见了太多的不普通,那自己总也要变得不普通才对,既然如此水到渠成,登台,聚念,修行,活命才是真到不能再真的大道理。
窗外有小虫在叫,心境变得坦然的苏问听的顺耳,推开窗户看着天空中那轮圆月,本想趁着月色看两本闲书,想了一想还是摸出那本已经翻破了书皮的灵路感应篇,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是古人总结的道理,如果没有错,那就是自己读的还不够多。
北边道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散气殿,无人打理的柏树像是拼着劲头要超过这座看了几十年的殿宇,倒是遮住了诸多的风景,看不见如羊奶般柔滑的洗尘池,没有那座某人被人提剑追了半天的小桃山,便是连那半崖瀑布迅猛冲击山石的声响都被隔离在这座被人遗忘的山林之外,就像那座山中的木屋,无人问津。
若不是今日采气道的众人来而又返,只怕今夜会有不少人睡的更加香甜。
“掌教师弟,李诚然纵容外人打伤我孙儿,这件事我定要他给个说法!”宋贺神色激昂,飘动的胡须如同夏日的扶柳,却偏生被一只大手梳做一处,自上而下的捋动,只是幅度之大,险些扯去几缕。
开合殿中,一气宗掌教撑着额头,神色说不出的痛苦,的双足有些烦躁的在石板上轻点,早在两个时辰前对方便像是生了根一样坐在那里,喷吐了如此之多的唾沫,竟不见饮半口茶水,反倒是自己的耳根快要生出茧子。
“师兄,此事需从长计议,我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词就去找李师弟要人,你知道这几年散气道很是没落,宗内几位老人已经直言废去散气道正统,可那位大人当年与散气道交好,我身为掌教不得偏袒那一方,否则让人以为这些年是我有意打压,惊动了那位,我这个掌教如何做的踏实。”
如今一气宗掌教名为常清泉,不过四十年岁便已经通晓采气,聚气,凝气三门道法,唯独散气道大典迟迟无法领悟精
第三十九章 好一尊磨台
看了十七遍《灵路感应篇》,苏问觉得有些乏了,奈何此刻窗外漆黑一片,纵然是远望也与闭目无异,所幸伏在窗台,听着屋外草间的虫鸣声。
月色照泉台,这里没有泉台,却有一座半人高的石磨,寻常农户家最是常见的用具此刻出现在一气宗倒显的奇特,月光洒下,石磨上凹凸有致的刻痕忽隐忽现,苏问虽然看着好奇,却也不会强迫到非要走出屋外去摸一摸。
不过如此深夜,未睡的又何止他一人,懒人的房间正好与他的窗台对应,这时门开了,那道总是略显疏懒的身形摇晃着从屋中走了出来。
正常人每日睡上四五个小时便足够精神抖擞,但这位懒人师兄抛开吃饭的时间,似乎永远都是睡眼惺忪,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如果说这便是对方修炼念力的方法,未免太不着边际了,此刻看到对方摇晃着走向石磨,心头微喜,想来确实不只是睡觉那么简单。
只见着懒人醉态酩酊一般的走向石磨,下一刻两只手握住了转盘的木轴,竟像头驴子一样缓缓的旋转起来,若是此刻四蛋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想起自己此前枯燥苦闷的生活。
“这便是修行吗”苏问自问道,推磨似乎比睡觉更加不靠谱,当然这仅仅是对照念力而言,毕竟念力需要靠冥想来凝聚,而睡觉更像是一种深度的冥想,至于推磨能够磨砺出什么,一碗豆浆,还是满脑子的野蛮力气。
苏问摇了摇头,准备走近些看看清楚,这时又一道漆黑的身影朝着石磨窜来,映在墙皮上的黑影比整个碾盘还要大上一轮,漆黑之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猥琐的举动,自然闭着眼睛也猜的到那人可不就是散气道殿主李诚然。
“这对师徒大晚上不睡觉,莫非这就是散气道独特的修行法门。”
李诚然蹑手蹑脚的穿过石磨,走到一处墙角跟,一双肥胖的短手艰难的摸索着什么,小片刻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便看见如肉山一样的身躯整个松懈了下来,一股骚臭味伴随着寒风飘进苏问的鼻腔,忍不住骂出声来,好歹也是名副其实的立尘境高手,咱能不能有点脸面,随地撒尿算怎么回事。
夜依旧安静,除了苏问谁有这功夫躲在角落里看一个男人推磨,然后又看另一个男人撒尿,偏偏后者还十分机警的突然回头,只不过目光落在了穆巧巧的屋子,小眼睛灰溜溜的转了几下,最终还是抖动了几下,将裤子提了起来。
李诚然缓步走到懒人身旁,追着对方的步法绕起了圈子,一只胖手轻轻在对方还算干净的衣袍上擦着什么,口中喃喃道:“懒人啊!也就你睡着的时候最让为师放心,不过这力气可不能浪费不是。”
苏问再度将目光转向磨台时,李诚然已经没了踪影,担心他莫不是正趴在穆巧巧的窗户下,撅着肥大的屁股想要窥视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对方从远处一路小跑而来,手里提着一个土黄色的布兜。
“总算是要拿出些真东西了,我就说只靠睡觉,鬼才信能睡出那么多念力。”苏问咂咂嘴,眼睛都快贴在窗台上了,屁股高撅着,这模样怎么和他之前脑中勾勒出的身形如此的相似。
只见李诚然将袋口对准磨盘的口子,手指一松,立刻传出一阵哗啦的碰撞声,本以为会从里面倒出什么灵丹妙药的苏问,在看到第一抹嫩黄之后,险些把手边的椅子丢了出去。
那布袋里装着的货真价实的黄豆,甚至还特意泡过几次水,分明是早就准备,石磨的转动明显不如之前顺畅,可懒人似乎全无反应的继续旋转着,直到纯白的汁液顺着石磨的边缘溢出,在经过两侧的沟渠汇入桶中,苏问原本打趣的想法竟然成真,推磨不仅能磨练出一膀子力气,还真的有豆浆。
苏问看了许久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懒人根本不是在修行,这分明就是梦游,甚至还被自己的无德师傅肆意妄为的榨干劳动力,顿时倍感无趣,看着师兄一圈接着一圈的转,比读十遍感应篇还要伤神,倒是李诚然乐此不
第四十章 打个商量
山涧的清风带着浓郁的豆香弥漫在散气道的后殿,苏问随意端起一只郴州窑烧制的小杯,白黑对比,其上寥寥几笔浅淡的纹路却勾勒出一派清新浑然,与其他瓷窑烧出的瓷器不同,磁州窑的落款大多出现在两侧上,正如此刻手中这只,左侧刻有“张大家”,右侧则是“元同十年”字样。
元同是北魏文穆皇帝的年号,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先父,元同十年可谓是北魏历史上的多难之秋,先有巨宦恩重喜祸乱朝政,幽禁天子,后有南唐北上侵夺两州土,命途坎坷的文穆皇帝也在那两年后驾崩,太子即其他子嗣散落民间,整个北魏王朝浑浑噩噩的行进一年之久,才终于由李居承肃清朝纲,剿灭宦官势力,寻回三位流落民间的皇子皇女,也就是当今圣上陈茂域,岐王陈茂川以及武平郡主陈茂雪。
苏问看着瓷杯上的年号不禁想起书中描述的那段混乱历史,那时的陈茂川才三岁不到,最大的陈茂域也不过十岁,颠沛流离一年之久,想想便觉着不易,直到杯中滚烫的豆浆刺痛了手指才猛然回过神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