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栖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淇霏
他的房间陈设很简单,除了床和桌椅书柜外,甚少有过多的摆设,至于玉器瓷器之类,便更是少有。连个别下人都觉得这很不配他贵公子的身份。
但说实话,现在连整个薛府都是他的,薛简又何必像寻常地主老财一样,把那些东西都放到自己屋里头
尽管是新年,但薛府还是显得很冷清的,原先的薛宰辅辞官后,便带着几位夫人归隐故里,至于薛简的另外几个兄弟,更是因为从前支持过废宁王的事情,同薛宰辅一起辞去官职……
可以说,现在的薛家,已经大不如前。
薛简知道,父亲让自己做这个家主,虽然是把再次中兴家族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但又何尝不是将一堆烂摊子都丢到了自己手上
酒,一杯一杯地灌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切都不同
世事悠悠清梦里,人生寂寂俗尘中。
薛简从未做过如此逼真的梦,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鼻尖上、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垂目一看身前,半盏竹叶青犹在,青瓷小盏在灯影之下投映出一个浓浓的影子。
薛简端详了端详自身,只觉得一股酒气。
他是簪缨世家出来的清贵子弟,容不得自己身上有这般浊气。
夜色清微,屋中如此轻暖,薛简还是觉得心中一片寒彻。
那个梦出现得如此离奇,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之感,仿佛这件事情真正发生过一般……
但薛简又轻轻笑了笑,一个梦而已,何来这许多杞人之思
看了一眼更漏,时间已近子时了,薛简起身将门推开,正准备唤来婢女洗漱休息,但路过外屋时,眼神往书架上一扫,竟然生生迟滞住脚步。
书架上搁着一个淡淡粉色的荷包,绣了一枝梅,缀着月白色的流苏,并不是谁亲手做的,样式也很普通。
但这个荷包,却是慕容音送给他的。
当初还在封州,慕容音有一次去夜市上闲逛,回来时便买了一对荷包,都是一样的样式,只是一只绣的是梅枝,一只绣的却是落梅……
薛简本来想坚辞不受,因为荷包这种东西,大多是男女之间私定终身才送的,他本就不想和慕容音之间有太多的牵扯……
若是要了这个荷包,自己倒不会有别的想法,可这位郡主,说不定要多想了……
所以他坚决不要。
但是这位小郡主,实在是太强势,生生是硬塞给他。
薛简哭笑不得,万般无奈之下,才接了。
回到雍京后,本早已将此物束之高阁,却被侍女在打扫屋子之时翻了出来,放在了书架上。
薛简此时看着这个荷包,倒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起了当初在封州,慕容音对自己说过的许多话……
“兴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吧……”
薛简没有再多想,看了那个荷包一眼便往外走,可刚刚跨出去一步,脑海中突然有一道霹雳闪过……
她说过:
“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你在哪么……你在玉熙台上等着我呢。”
“好大的雪,你牵着我……”
“我从玉熙台上掉下去了,你没拉住我,只扯走我一片衣袖……”
他的梦境,和慕容音曾经说过的话完完全全地对上了!
薛简怔怔地站在原地,当初慕容音抹着眼泪跟他说这个梦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小姑娘闺思中做的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事,当不得真。
何况是一个充满绮念的梦。
当时看她心有余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未多想。
可今夜,这个梦重现了,与她曾经说过的那些场景,丝毫不差。
玉熙台、大雪天……还有那触目惊心的坠落!
如果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又为何会先后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而且这感觉,是这么真实……
真是到薛简不愿意去过多回想,仿佛真的有个人那样摔下去过,仿佛他真的尽力了,却无法挽救她,只能扯下一片衣袖,而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
好可怕的梦。
………………
杜羡鱼走的时候,仍如她来那样,静悄悄的。
慕容音也并没有真的要她那一沓砖头厚的银票,甚至又拿了一些王府里存着的好伤药给她。
行走在外的人,光有银子是不够的,这些药,尤其是治伤的药,乃是越多越好。
而杜羡鱼也表示,天宗将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等到朝廷上清剿的风声过去,她再慢慢活动一下……
争取两年内,让天宗真正变成一股牢不可破的势力。
送走杜羡鱼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但原本很疲累的慕容音还是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薛简从怀王府中出来的那一幕便会不停在她脑海中晃荡……
慕容音辗转半宿,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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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若只如初见
近乎浑浑噩噩的一夜过去,慕容音再睁眼时,天色不过微明。
她觉得自己最多睡过去一两个时辰,清醒着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想薛简和前世那些事的。
眼睛睁开,看着床顶,看着绣了海棠纹样的纱帐,慕容音双手交叠在脑后,又咀嚼起昨天厉鹞说的那些话来……
“舔狗舔狗……一无所有……”
慕容音忽而嗤笑一声,这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编的,读起来竟然还琅琅上口!
但随即又惆怅起来,难道……真的会一无所有么
呸呸呸!
本王才不是这上面劳什子舔狗!
可这话说出来……却是心虚的,尤其是那一无所有,她上辈子,可不就是到最后一无所有,连小命也给搭进去了么
慕容音哀叹一声,甚至想叫上厉鹞去把说这句话的说书先生给打一顿。
但顿时,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她分明记得,这两句话后面还有半句,就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妙啊……妙啊……!
慕容音“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只要到最后能应有尽有,谁还2在乎是不是舔狗
于是马上起身,换上一袭很隆重的世子袍服,过年了……怎能不进宫去给新帝和皇后拜一下年呢
虽说她这个年拜得有些晚,但借口还是很好用的。
宫门守卫转递了她的请安折子后,没多久,大内便传来了“宣世子殿下入内”的谕旨。
慕容音悠悠往里走着,穿过一道道宫门,穿过一条条长街,终于,到南书房前停下。
只是刚刚准备让安福公公进去通传时,南书房中却走出一道熟悉的清俊身影,青袍玉冠,丰神俊朗……
慕容音一颗心马上就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脸颊开始泛出红晕,眼眸中也羞涩得像是要溢出春水一般。
明明昨天晚上才想了一夜,早起不过一会儿,说遇见便遇见了。
与此同时,薛简也看到了她……
他倒是没怎么注意她的神情变化,昨夜小憩做了那个梦之后,陡然见到慕容音,薛简也感受到自己的心境似乎起了一些变化。
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不在乎了……
起码看到她是活的,没有冷冰冰地掉下去摔死,心中是安定的。
仿佛她摔死是自己的罪孽一般……
但要说薛简现在喜欢她,那也是万万谈不上,总不可能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过后,他马上便对梦里穿了嫁衣的慕容音起了什么心思。
他对她,向来都是维护的心思多些,至于别的,分毫没有。
慕容音却不知道薛简的心思,即使知道,也会强行装作不知道。
但她感觉出来了,薛简的目光在她身上多流转了一瞬……
不得不说女人的感觉很灵敏,薛简不过多看了她一眼,她马上便感受到了。
很快,薛简便上来,欠身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平时都是喊郡主,但她现在面圣而来,身上穿的又是世子的袍服,本来想喊郡主,但想想觉得不对,还是喊了世子殿下。
“薛、薛哥哥……”
慕容音有些羞涩地垂下眸,更是凸显长而密的眼睫,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薛简下一句话,慕容音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却见薛简始终站在自己三步之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真是丢脸……
慕容音伸手一抬,示意他免礼,毕竟是在南书房前,在想扑到人家怀中,也得守守虚礼。
薛简行完礼后便想告退,他还有政务在身,新帝才登基不久,许多事情都是要让从前的这些人去做的。
况且这些事情做了……对薛家也是有好处。
薛简才想走,慕容音就赶紧喊住他:“等等等等!薛哥哥,我还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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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厚脸皮
许慕宽摇船的身子一僵,咚咚咚地便走进船篷,略带怨气的脚步震得本就不太稳的小船一阵摇晃。
“喂!”他怒气冲冲地对上她嬉笑的脸容,“我发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良心啊,我抛下生意,就为了来钓鱼给你吃,你倒好,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处处拿话刺我!”
慕容音微微又些怔愕,但看他半吃味半含酸的样子,也有了几分不过意。
当即柔缓了声音,轻拍他的肩道:“你别往心里去嘛……我只是突然在这里见到你,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所以……所以才那么说,不是故意要刺你的……”
许慕宽展眉一笑,摆摆手:“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
说着,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蹭了一下,惹来慕容音一眼羞恼。
她就知道不能给这个人好脸色,要不然马上就蹬鼻子上脸,她轻怨地望他,又揉揉鼻尖。
那人小动作得逞,马上又回到船尾摇船,一直摇到湖心,他才停下。
“累了吧……我给你煮了茶。”
慕容音从提篮中取出一支干净的茶盏,拿滚水温杯后,才给他倒上一杯。
许慕宽饮了茶,又掏出手绢拭去沾在唇边的几滴水珠,才抬眼望她:“这次……你在南境,准备在多久”
慕容音却反问他:“你在多久”
许慕宽嘴角蕴涵一缕如薄旭暖阳般的笑意:“你在多久,我就在多久。”
“为什么”
慕容音倏然凝眉,她不解了,难道他手上没有许家的许多生意要做
商人逐利,耗在这赚不到什么大钱的南境,他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许慕宽一耸肩,一双如星空洗过的眸子中却隐隐闪过几分黯然:“之前帮着怀王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家里却把我抛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隐晦,慕容音却依托他情急之下胡编的几句话,替他想到了极合适的理由。
“我就说吧……飞鸟尽良弓藏,他登基之后,还要你这个走狗做什么”
话虽是如此说,心中却也不免对许慕宽同情几分,一时间,竟生出些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愫来……
“好歹家中得了利,”许慕宽眉宇间的愁色渐渐消去,却突然凝重地看她,“对了,你可千万别将我在康州的事情给说出去,要不然……我怕给家里惹上麻烦。”
“我省得……”慕容音为让他安心,还特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倏又哀叹一声,反正他们两个都是被抛出来的人,同泛舟在这湖间,若是再有一壶酒,也可以彼此互诉衷肠了……
许慕宽安了心,看她脸上薄薄的清愁忽然取代了前一刻的笑靥,心知是她心中还未将薛简的死给放下。
可他又能怎么办
那心结他是解不开的,也不能是他来解,只能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要时刻将那些恼人的过往给记起。
“我钓一条鱼去,这湖里的鲢鱼拿来煮汤最好了。女孩子要多吃鱼,才又聪明又漂亮……”
慕容音点点头,看他拿着一张竹椅坐到了船头上,钓钩穿了饵,钓丝远远地甩出去,他就突然像一尊入定了的石像,撑着竿一动不动。
风吹动他的衣袍,飘起他几缕发丝。
慕容音坐在舟篷中,静静地托腮看着,唇边也不知不觉地漾起笑。
她本准备伶俜落寞地在康州度过接下来不知几岁寒暑,可如今……有人心甘情愿地来陪她,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如水般的情谊
是从封州回京的那一路风尘
还是天涯两端时,雁雀托来的那一封封闲书
许慕宽亦是感
第三百三十五章 哪管它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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