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盏
是啊,她如何能感觉不到,儿子因着这事儿,心底和自己生了嫌隙。
谢家的规矩,少爷们从三岁起就被接到前院教养,说是怕养于妇人之手,成了优柔寡断的性子。
谢少远也不例外,除了三岁之前,之后和纪氏接触的不算多。可即便如此,母亲间并未就淡漠了。只要在府中,谢少远是日日往她这里请安。
纪氏心中如何能不欣慰。这后宅的女人,哪个不是靠子嗣傍身,说到底,有了这儿子,她才能这些年执掌中馈,得老爷敬重。
所以,听到阮嬷嬷说的那番话,她心里感慨极了。
她疼菀姐儿不假,可若因着这样的偏袒,让儿子觉得她做事不公正,因此和她真的生了嫌隙,这代价也太大了。
想着这些,纪氏眼睛有些湿、润,哽咽道:“嬷嬷不说,我心底又如何能没点计较。少远这孩子,最是孝顺,闹的现在这般,也是我太过心软了。”
见纪氏这样子,阮嬷嬷也有些感慨:“夫人宽厚,这阖府上下都知道。可再是宽厚,也该给大姑娘立立规矩了。今个儿大姑娘都敢拿了茶盏作势要往郡主身上甩,这亏得是被伴雪给劝住了,夫人想想,这若真的甩出去,殿下能不和您生了嫌隙,老爷还能沉得住气”
“郡主可是殿下和国公爷心尖尖上的人,大姑娘却敢这样放肆,谁家容得下这样的晚辈,敢这样不知规矩。”
听着这些,纪氏心里更是难过,叹息一声:“我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孽,要经受这样的事情。她是我们谢家的长房嫡长女,平日里吃的穿的,可曾亏待过她。即便因着郭家之事,心里有些委屈,可若是个拎得清的,也不该弄到这番田地。”
“可见,往日里的规矩就没学好。”
纪氏再由不得自己心软,沉声道:“既然郡主请了方嬷嬷入府,那便好生礼待着嬷嬷,没的让人觉得我们长房失了规矩。”
却说谢云菀这边,听到谢元姝找了教养嬷嬷教她规矩,谢云菀差点儿就气急攻心。
“谢元姝,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样作践我!”
一边说着,谢云菀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摔到地上。
伴雪一把拦着:“姑娘,这莲纹青瓷花瓶可是大长公主殿下赏给您的,您万万使不得。”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谢云菀的怒火,“你个贱蹄子,除了日日提醒我自己身份卑贱,我要你还有何用!”
伴雪忙磕头道:“姑娘疑心奴婢,奴婢不敢委屈。可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事事都是为了姑娘,万不敢有任何僭越。”
谢云菀自知这花瓶摔不得,哭着就要往纪氏房里去让母亲给她做主。
伴雪拽着她的腿,哽咽道:“姑娘,您便别闹了。方才,夫人派了身边的靑嬷嬷和桂嬷嬷过来,说是要督促姑娘这些日子好生学学规矩。”
谢云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母亲怎会这般待我!”
伴雪哭着,没有说话。
谢云菀一把踹开她,却也没再闹着往纪氏房里去。
“母亲竟不敢替我说一句话,你说,多讽刺啊。堂堂忠国公府国公夫人,竟然连自己的闺女都护不了。还得处处避小姑姑几分。”
伴雪都要吓坏了,“姑娘,您便少说一句吧。”
谢云菀犹自自言自语道:“母亲只听到我在水榭失了规矩,却并不曾问我,我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母亲吗人都说为母则强,可
35.方嬷嬷
另一边, 魏家一行人也回了东承侯府。
魏老夫人由薛氏搀扶着下了马车, 想到方才两孙女谈及水榭发生的事情, 魏老夫人侧首看了薛氏一眼,低叹一声道:“亏得这大姑娘瞧不上我们东承侯府,否则,这若真的嫁进来, 怕是搅合的府邸上下不得安宁。”
薛氏微微蹙眉:“母亲说的是, 我这心里也后怕的很,大长公主殿下有心提点东承侯府, 可若真的娶了这么一个不知规矩的人进来,可不惹了母亲头痛。”
魏老夫人点点头:“好在老天开眼, 我瞧着萱姐儿那孩子,倒是极其规矩, 教养是极好的。之后的婚事你费心一些,该备的彩礼也早些备起来, 万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薛氏浅笑道:“母亲就放心吧, 我盼着峋哥儿娶妻也有些年了,如今能和忠国公府结亲,我可不得亲力亲为, 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的。”
“这说不准,等明年, 母亲就能抱上重孙了。”
闻言, 魏老夫人眼中已经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很快到了第二天, 谢元姝简单的用了些早膳, 又在院中修剪了一番花草,就往鹤安院去了。
得知她又折腾院中的花草,凤阳大长公主笑道:“你呀,仔细再伤了手。”
谢元姝嘿嘿一笑,偎依在母亲身边,“这过不了多久,葡萄架就结果了,到时候我亲自摘了让母亲尝尝。”
凤阳大长公主噗嗤一笑:“你呀,惯是会哄我开心。。”
谢元姝笑着撒娇道:“这阖府上下也没几个能和姝儿玩到一起的,宝桐又回了萧家,母亲再不许我折腾这些花花草草,我可不更无聊了。”
凤阳大长公主笑骂一句:“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呀,越发是伶牙俐齿了。也不知跟了谁。”
谢元姝意有所指道:“说起这伶牙俐齿,姝儿又怎么比得过菀姐儿。”
提及谢云菀的事,凤阳大长公主瞬间就沉了脸,“也是你大嫂纵着她,可你放心,昨个儿你大嫂过来请罪,说若有任何的偏袒之心,便交出这掌家之权。”
谢元姝听了,多少是有些意外。她昨个儿虽然已经听说纪氏差了身边的两个嬷嬷往瑶光院去,可竟然立了这样的军、令状,着实不像是她的性子。
见她眼中的疑惑,凤阳大长公主缓缓道:“她若再这样护着菀丫头,只会让二少爷和她愈发生了嫌隙。这孰轻孰重,她若连这个都拎不清,便白活了这些年了。”
凤阳大长公主的话不难理解,确实,纪氏是大哥的续弦,何况还有砚青在,纪氏这些年能执掌中馈,多少也仗着膝下有二少爷。她日后所有的指望也都在二少爷身上了,若因着这事儿和二少爷生了嫌隙,可就不明智了。
“大嫂能想明白这些,母亲该感到宽慰才是。那方嬷嬷最是厉害,若在她的教导之下,菀丫头有些长进,也不枉费大嫂这般苦心。”
谢元姝这番话其实是在宽慰母亲,依着她上一世对谢云菀的了解,她即便是忍着委屈学了规矩,可心中又如何能不恨。
可即便如此,谢元姝还是这么做了。她便是故意要给谢云菀没脸。
她知道,这些日子纪氏也不容易,她也不是故意和大嫂过不去。比起大嫂因着这些事心底对她的埋怨,她绝对不允许谢云菀和上一世一样,毁了谢家。
凤阳大长公主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可也不免提醒一句:“菀丫头失了规矩,自然有我这个当祖母的责罚她,可你一次又一次,直接给了菀丫头没脸。你大哥自然不会因着这个和你生了嫌隙,可你大嫂,心中免不得会多想。”
闻言,谢元姝低垂着头,玩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没有作声。
正在这时,谢敬来了。
今个儿是休沐之日,谢敬难得在家,方才在门口,他已经听到了母亲的话。
这会儿见谢元姝低垂着头,便道:“母亲,是那孽、障做错了事儿,幼姝这当姑姑的,怎还没资格责罚她了”
知道他是个直性子,素日里又宠着女儿,凤阳大长公主笑骂一句:“你呀,就惯着她吧。”
被大哥这般护着,谢元姝笑着上前挽了谢敬的胳膊:“我就知道,大哥定不会怪我的。”
谢敬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大哥岂会不知,你虽是我们谢家的掌上明珠,却从不是跋扈之人,若处罚了谁,必是有缘由的。”
说罢,谢敬顿了顿,又道:“就凭那孽、障昨个儿差点儿伤了你,我就该把她发落到外头的庄子上去。”
话音刚落,凤阳大长公主低斥一句:“瞧你这牛脾气,你纵是做什么,也该考虑考虑纪氏的立场。”
对凤阳大长公主来说,打罚了一个姑娘是小,可若因着这事儿让纪氏和女儿生了嫌隙,这就真的不划算了。
谢敬面上仍然有几分愠怒:“最好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便是儿子治家不严了。”
凤阳大长公主也知儿子的性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丫鬟们早已泡了茶,谢元姝亲自给大哥倒了茶,递上前:“大哥,大嫂办事最是周全,之前,偏袒菀姐儿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
谢敬听了,嘴角终于有了笑意,从她手中接过茶,感慨道:“也难为你如今还帮着你大嫂说话。她偏袒菀丫头是真,可也逃不过教导有失四个字。我知你说这番话,是怕她难做。就冲着这点,你大嫂也万不会疑心你,更别提和你生了嫌隙。”
“若非如此,那便是我这些年眼拙了。”
 
36.御书房
方嬷嬷入府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二太太姜氏耳中。
谢云萱这几日正跟着姜氏对账本, 听着丫鬟的回禀, 她微微一笑,道:“母亲,大伯母再没这般没脸的时候。本来,她宠着大姐姐一些没什么, 可大姐姐如今都敢一次次的在小姑姑面前失了规矩, 大伯母这若再偏袒大姐姐,可就真的太不知轻重了。”
姜氏放下手中的账本, 叹息一声:“方嬷嬷往府邸来,并不知菀姐儿做的那些糊涂事儿。你如今和魏家的婚事也定下了, 心中纵然再恼她,面子上也莫要失了分寸。礼让三分, 总是没错的。就是你祖母和小姑姑瞧着,也会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谢云萱轻轻点了点头:“母亲, 我知道的。又怎么会真的和她计较。”
姜氏满意的拍拍她的手, “你能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日子便这样过去两日,天气渐热, 这天谢元姝用过早膳往鹤安院去陪母亲打了一会儿叶子牌,回来之后便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 看起了话本子。
见她神色悠闲, 芷东笑着递上了刚沏好的茶, “郡主, 奴婢瞧着,今个儿殿下难得的兴致高。这几日大姑娘随着方嬷嬷学规矩,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想来,殿下心中也深感欣慰。”
谢元姝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抬眸道:“是啊,府邸有些日子没这般平静了。菀姐儿跟着方嬷嬷学规矩,落在众人眼中,该是和你一样,觉得她虔心改过。可你知道吗我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芷东听了,琢磨着自家郡主的话,也觉得颇为有道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少阳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看他脸上难掩的笑意,谢元姝笑骂一句:“今个儿这是中头筹了”
谢少阳抑制不住笑意上前道:“小姑姑,你知道吗方才宫中可是发生了大事。”
谢元姝浅笑的看着他。
谢少阳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道:“小姑姑,你定想不到,半个时辰前,皇上差人打了郑闵二十大板,听说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谢元姝诧异的看着他:“皇后娘娘一直疼爱郑闵这侄子,因着这个,皇上素日里也颇为看中他,怎么突然……”
见她眼中的诧异,谢少阳难掩唏嘘道:“你怕是不信,这郑闵仗着皇后娘娘宠爱,竟然在宫里和侍卫们暗中赌、博,还吃酒。也不知怎么,竟然传到了皇上耳中。今个儿被乾清宫的赵公公直接逮了个正着。”
“原本因为东宫的事情,皇上这些日子心情就不好。这事儿一出,又如何饶的过郑闵。赌、博倒也罢了,这还敢吃酒,宫里可都是贵主,这即便他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也难逃其咎。”
谢元姝转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不由想到前几日在宫门口郑闵出言不逊之事。
上一世,郑闵仗着自己有皇后护着,在御林军中是耀武扬威,好不得意。
可这一世,却落得今个儿这般境地,这难道只是个巧合
不由得,谢元姝脑海中浮现出韩砺的身影。也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不管如何,得知郑闵栽了这样的大跟头,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她早就看不惯郑闵的不知规矩,若不是因着皇后娘娘在,她又怎么会对他的出言不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姑姑,你说这郑闵闯了这弥天大祸,皇上还会留他在御林军吗可若不留他在御林军,皇后娘娘岂不是失了脸面,如何能甘心。”
“难不成皇后娘娘还辗转抬举郑家大公子不成”
谢元姝闻着谢少阳的疑惑,心下也不由一阵唏嘘,顿了顿,她才开口道:“郑家大公子虽说是过继的嗣子,可毕竟是成国公府的世子爷,皇后虽这些年虽更为偏袒郑闵。可出了这事儿,能把自己摘出去就不错了,如何还敢替郑闵求情。”
“皇上赏了郑闵二十大板,这已经是看着皇后的面子上,饶他一条狗命。依着我对皇上的了解,日后他别说继续留在御林军了,怕是连入宫都没机会了。”
听着这话,谢少阳凝神道:“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之前三哥和四哥同样在宫里当值,可郑闵却仗着有皇后娘娘在,没少趾高气昂。如今,看他还怎么嚣张。”
坤宁宫这边
郑皇后闻着郑闵被皇上责罚的消息,整个人差点儿没晕过去。
原本东宫的事情已经够她头痛的了,而今,素来宠爱的侄子又闯了这样的弥天大祸,纵然她平日里养尊处优,这会儿也觉得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不成器的东西,枉费本宫这些年费尽心机的提携他。”
见皇后娘娘震怒,赖嬷嬷低声宽慰道:“娘娘,事已至此,您可不能沉不住气。”
郑皇后暗暗叹息一声,揉着太阳穴道:“嬷嬷,你说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一事未平又生一事。”
赖嬷嬷缓声道:“娘娘,您想想潜邸那会儿,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您膝下有太子殿下,只凭着这个,谁又敢对您不敬。”
“不过今个儿二公子惹的祸事,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句僭越的话,二公子闯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娘娘万万不好再抬举他的。您纵然宠着这个侄子,可也不好因着他,让皇上对您心生不满。”
赖嬷嬷所言,郑皇后不会不懂,可心底到底是有些犹豫。
“嬷嬷,您的意思难不成让我舍弃郑闵,转而抬举大公子”
赖嬷嬷徐徐道:“娘娘,不管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是您的侄儿。何况,大公子还被请封为世子。有些话,老奴之前不说,可今个儿却不得不开这个口。二公子若成器些,您便是偏袒他一些,也没什么。可偏偏,您这些年看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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