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沉浮录

    向羽急忙道：“不行，万万不可！”

    “哦为何不可”

    “二叔你想啊，咱们找我爹那是不容易，可我爹若要联系爷爷，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他这么多年都按兵不动，想必定有说不出的苦衷！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找他，能否找到先不说，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会坏了大事啊！更何况这么重要的事，只能由你亲自转述，又岂能写信”

    向成海听罢，一拍脑门道：“蠢材，蠢材！若愚你说的对，我是太过激动，脑子乱了！该打，该打！”说完摇摇脑袋，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若愚，几个月不见，你变得精明了不少，做事越发细致了。”说罢，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第130章 长久之道
    向成海正色道：“之前你一心修炼，阅历又低，有很多话，爹都没和你说。不过这数月来你在京城之中奔走，眼界自然今非昔比。我来问你，依你看，若想让宗门兴旺，归根结底靠的是什么靠几个高手靠富可敌国的财富靠权贵的支持”

    向羽听罢，仔细想了想，这才道：“都靠不住。高手么，只护得了自身，护不住宗门，姬武阳就是最好的例子。财富就更加不靠谱，哪天若得罪了朝中权贵，一声令下便能让你抄家灭门。至于权贵们，他们自己都在斗来斗去，今天你胜了，明天又败了，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又怎么能靠得住”

    “那你说说，到底要靠什么”

    向羽刚想说“自然是靠自身实力”，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妥，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对了！权贵们靠不住，是因为有实力更胜他们的皇权在上面压着！若是能和皇帝搭上关系，有皇帝做靠山，那就谁都不怕了！”

    向成海笑着摇摇头道：“就算有皇帝罩着你，可皇帝也是会变、会死的。就算你能得到皇帝一时的信任，可又如何保证他不会改变又怎么保证下一位皇帝也能同样对你一旦你在失了宠，只怕第一个要你好看的，就是皇帝本人！”

    向羽一想也对，远的不说，就说眼下，太子和二皇子各自拉拢了朝中重臣，彼此明争暗斗，你若想依附皇权，便须在二人之间押宝。闪舞可要是万一站错了队，到时新皇上任，岂不是第一个就拿你开刀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想不出了。”

    向成海道：“你年纪尚轻，自然想不出答案。其实岂止是我向氏，你看这大乾皇室，四大朝臣，文臣武将，富商巨贾，小富之家，包括佛道二门，修行人士，妖族异族，乃至这天地万物，不都是在寻求这长久之道么”

    向羽闻听此言，双目一亮道：“长久之道”

    向成海点头道：“有生就有死，有盛必有衰，此乃自然之理。任你帝王将相，绝代宗师，概莫能外。天地虽大，日月尚有阴晴圆缺，又何况人事”

    “想要宗族长治久安，就只能效仿这天地，随大势，顺大流，不依附权贵，不仰仗武力，遵道而行。”

    向羽摇头道：“遵道而行，说着简单，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向成海道：“若是简单，人人都能做了。正因为不易，才显出其中的可贵。”

    向羽道：“那这宗族治理，又该如何遵道而行呢”

    向成海笑道：“这是爹爹他近年来的感悟，我也只是转述他的观点罢了。爹曾说，这历朝历代，每个不同的阶段，都有上天所赋予的使命，或者说，有其自身固有的发展规律。每个时期，都会有一个乃至几个关键点，在这期间，天下的资源都会往这些关键点聚集。只要能洞明世事，提前看破潮流所向，大势所趋，提前布局，只要能和这一关键点搭上关系，那就是富贵无忧。若是能更进一步，把其中一个关键点抓在手里，那就可名留青史，万古长青。”

    向羽道：“哦时代的关键点这个理论倒是新鲜。”

    向成海点头道：“嗯，当时爹爹为了让我明白，还举了很多例子。比如天极宗和大光明寺能成为玄门首领，屹立千年不倒，就是赶上了妖族内斗，人族崛起的契机。而天极宗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赶上了下一个时代的妖族衰退、人族称王，这才以道法辅佐王法，共同铸就了大乾盛世。再比如，当年和我木灵神族并立于世的，还有许多其他异族，



第131章 苦乾久矣
    向羽大奇道：“啊灵核这个小物件竟然如此重要，还创造了时势二叔，你不是在蒙我吧！”

    向成海摇头道：“千真万确！别说是你，当初爹爹和我说出他的结论时，我也是不以为然，后来爹爹详加解释，我嘴上答应，心里仍是半信半疑。闪舞直到此次你孤身入京，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势，再联想起当初爹爹的话，我才知道，这一次，只怕他老人家又押中了！”

    向羽急道：“二叔你快说，爷爷他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向成海道：“当时他讲，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眼下大乾王朝凭借九鼎之助，国力如日中天，但隐患也就此埋下。要知这天地万物，鸟兽鱼虫，一草一木，都离不开灵气的供养。大乾利用九鼎聚集天地灵气，收为已用，虽然造就了自身的强势，但也违背了天生万物的和谐。数百年来，大乾内外始终动乱不断，若是没有九鼎，早已不知被推翻多少回了。只是这神霄九鼎巧夺天工，大乾有了充裕的灵气相助，这才能走到今天。”

    “可如今你炼制出的灵核，乃是在神霄九鼎这道固若金汤的灵气防线上硬撕开一道裂口。往常反抗大乾的诸般势力，最后无不惨淡收场，归根结底都是由灵气匮乏所致。现在有了灵核，配合我族的菩提神树，便是有了独立的灵气来源。虽然这门生意目下还不成气候，但只要运作得当，契合了这股反对大乾的大势，只怕就能闯出一番全新的局面来。更何况大乾王朝看似强盛，但内部也是暗斗不休，并不是铁板一块。这样，我们相互制衡、分而治之的策略，就有了实施的空间。这段日子来你和朝中权贵广有接触，感触想必更加深刻。”

    向羽听罢，连连点头。这些日子来所见所闻，已把他之前对大乾王朝的那股敬意冲淡不少。不说四大朝臣分成两派明争暗斗不止，便是东方镜和秦元、林素清和白万松之间，也都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再加上从木道人和唐谦那里得到的消息，大乾皇室之中，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纯粹。这大乾帝国，只怕还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牢不可破。

    不过，光有这一点，还是不够的。想到这儿，向羽问道：“大乾内部不稳，我自是深有体会。可我倒并没有感受到，反抗朝廷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啊。”

    向成海乐道：“傻孩子！你如今是身在天子脚下，京师之中，是大乾帝国的心脏部位，当然听不到反对的声音了！若是反抗的力量能到了京城，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变天了爹的下一步计划，只要朝中赦令一下，便要让你在九州大地上四处游走，借推行灵核的机会，结交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扩大你这宗门第一高手的影响力。到那时你自会发现，这天下啊，苦乾已经太久了！”

    向羽这才点了点头，心里把向成海这番话在脑海中重新整理一番。灵核的重要性，他之前也听向鹏坤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只当是爷爷对自家孙儿的鼓励，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方才听说了向鹏坤的过往，以及那番“万物求存、大势所趋，抓住关键点、顺势而为”的理论，再结合眼下的情况，他才切实体会到向鹏坤的高瞻远瞩和深刻洞见。

    向成海看他神情，已知他想通其中关节，欣慰地道：“先前你受困于眼下，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在大方向既明，日后行事便有了准则。只要不违背这个大势，任何情况都不忘借助外力一步步发展自身实力，其他的细节，临机决断便可。”

    听罢这一番话，向羽只觉豁然开朗，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又仔细想了一会儿，想通了若干关键之处，当即便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态度，胸有成竹地道：“二叔，我明白了！先前爷爷的打算是借丞相之力谋求特赦，之后潜心发展灵核生意，以此为契机联合各路地方豪杰，同时分化朝廷内部势力。待天下有变，便可趁势而起，或选出代理人，我们在背后资助他，或干脆带头兴兵起义，纵不能翻过天来，最少也能和各大世家豪门并驾齐驱，恢复我向氏的荣光！”

    向成海听罢，拍案赞道：“孺子可教！后生可畏！哈哈哈！”

    向羽得到赞许，顿时信心大增，继续侃侃而谈道：“现如今由于我名声鹊起，已引起了各方大佬的注意，先前的韬光养晦再不可行。不过有了天极宗的支持，朝中权贵们就不能在明面上下手，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把各方势力一齐都拖下水，让他们相互制衡，相互顾忌，我方才好从中渔利。我们虽是损失了一些利益，但不过是相当于把分化朝廷的计划提前了一步，整体上对我族并无大碍。事实上，这次京城之行，不过是后续一系列布局的起手式，真正的较量，还在日后利用灵核壮大实力的过程上。”

    向成海听罢，抚掌大笑道：“哈哈，好，好，好！若愚你果然出类拔萃，一点就透，真是让我喜出望外！看来，复兴我族这件大事，今后便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了！”

    向羽也笑道：“只怕爷爷也是担心我阅历不够，这才特意打发我独自进京，想来也算是对我的磨练吧！他老人家真是用心良苦啊！”

    向成海道：“好了！大略方针既已明确，日后行事相信你自有分寸，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大哥尚且在世一事，对我族也是意义重大，重要性不在你的灵核之下



第132章 皇后寿辰
    十二月十五，正是当今皇后白凌芳寿辰之日。明德帝下旨，巳时，朝野众臣在朝凤楼举行大典；申时，前来朝贺的地方大员、各族使臣等来宾，到通明殿献礼；晚间戌时，在华乐宫举行晚宴，各路宾客都可前来赴宴。

    未时刚过，向羽已由小太监领着，在通明殿的偏殿里候着。虽然离献礼的时间尚早，但大殿内已是挤满了前来献礼的人。众人按属地不同被分在不同区域，向羽自然被归到逸州来宾之中。如今向羽在江湖上已颇有名气，但他并无官职，按理没有进宫贺寿的资格。好在向鹏坤当年曾在丞相府中担任主簿一职，向羽便是打着他的旗号才能进来。

    向羽在金州大会上风头颇盛，因此金、逸两州的贺客中不少都认得他，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虽然他天性不喜交际，但这等公开场合，总不好驳了别人的面子，也只得提起精神，勉强应对。可巧的是，天真观竟是派了姜砣前来，二人禁宫重逢，别有一番滋味，当下避开旁人，走到一旁低声叙话。

    姜砣盯着向羽看了片刻，叹道：“数月不见，向兄功力又有长进，我已经远远不是敌手了！听闻向兄荣任天极宗山门护法一职，真是可喜可贺！”

    向羽急忙谦让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姜砣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师尊闻讯后曾大发雷霆，但也是无可奈何。他老人家就算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和天极宗为难。之前的过结，向兄大可释怀了。”

    向羽听罢并未搭话，只是一笑了之。在逸州时，景元确实是他的心腹大患，但他近日在京城之中眼界大开，早已不把天真观放在心上。

    姜砣又道：“向兄此次进京，可是为了灵核之事么”

    向羽听他说出“灵核”二字，不由心头暗惊，难道这秘密已经泄露了出去若是向氏之中又出了内奸，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当初向峰庄上向禄的身影来。

    姜砣见他见疑，急忙道：“向兄别误会，我也只是猜测的。金州大会后，师尊曾把大会经过禀报国师，国师在回信中对灵核一物特别留意，这才被我猜出一二。除了今天遇上你，我再没和别人说起过，你放心吧。”

    向羽听他如此说，心下稍安，但毕竟有些不放心，便问道：“难道姜兄连你师父都瞒着么”

    姜砣道：“那是自然！不过向兄啊，据我推测，国师既然已经盯上了你这灵核，他这一关只怕不好过啊，不知你有何良策”

    向羽摇头道：“只能见机行事，并无良策。”

    姜砣知他还是不信任自己，苦笑道：“看来向兄对我仍有戒心，不过我仍要劝向兄一句。此事之难，并不难在朝廷法度上，而是难在利益纠葛上。向兄只要把握此点，相信这次京城之行必能有所收获。我还有事，不打扰向兄了，请！”说罢，抱拳离开。

    向羽见他如此识趣，心里对他的又多了几分好感。姜砣跟随景元多年，说来可算是林素清一系，他既然如此说，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看来爷爷想出的入股的办法，多半可行。想到这儿，心中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此时殿内已几乎挤满了人，大家来自天南海北，又都是有身份的人，自不会放过这个拓展人脉的绝佳机会，当即三个一团，五个一伙，聊得热火朝天。闪舞正热闹间，有太监进来传旨，命众人各自回归本位，先行到正殿内候着。众人齐声答应一声，排成队列，依次进入通明殿正殿。这大殿本就金碧辉煌，奢华之至，此次为迎接皇后寿辰，又增添不少装饰，一砖、一柱都大有讲究，华美之极。众人站在大殿之上，只觉殿内光彩缤纷，夺人心魄，当下啧啧连声，赞不绝口。

    申时整，殿外有太监尖声道：“陛下、娘娘驾到！”殿内当即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跪倒接驾。过了盏茶时分，当先是二十四名仪仗官手持黄罗伞盖开道，两旁是御林军护卫，当今皇上明德帝携皇后白凌芳步入大殿，赏玩八方来客贺礼。

    明德帝携着白凌芳玉手，双双在龙椅上坐定，明德帝冲下面摆了摆手道：“今日乃皇后寿辰，喜庆之日，众位卿家无须多礼，平身！”待众人谢恩起身后，一名太监展开一道诏书，开始宣读。内容无非是夸赞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圣德泽被苍生云云。

    好容易诏书念完，明德帝又对重臣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这才冲旁边的太监点了点头，太监躬身称是，转身面向众人高声宣道：“献礼——”

    众人献给皇后的贺礼早在进宫之时就已交给了宫里的太监，由御林军检查后送往内务府。内务府太监收到后，在每样礼物上都用大红织锦写明了是何人所送、具体何物，并按宫中惯例编排了顺序



第133章 觐见天子
    片刻后，明德帝回过神来，带头鼓掌道：“好，好！竟能把凌芳这曲霓裳羽衣奏到如此境界，当真是巧夺天工，足见你们的苦心了！”再看白凌芳，已是双目微红，以袖拭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明德帝急忙劝慰。

    要知这套乐舞小人乃向氏请了数十名能工巧匠，外加十数名乐舞高手，花费无数精力方才制成，为的就是独辟蹊径，不求贵重，只是一心投白凌芳所好。仅凭花晓卓一人，乐舞方面的造诣就未必在白凌芳之下，更何况是多人协力向羽在旁偷眼观瞧，白凌芳开始时的惊喜，过程中的专注，以及曲终后近乎失态的种种表现，都被他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大喜，知道这第一关已是过了。

    少时，白凌芳恢复了常态，对阶下的向羽道：“向爱卿真是用心了！你这套灵机乐舞，材质上未必有多稀奇，但难得的是这片心意。今日众多贺礼之中，以你这件最合本宫的心意！陛下，你看该赏他些什么好”

    明德帝呵呵一笑道：“向爱卿，你现下任何官职啊”

    向羽急忙跪下道：“多谢娘娘夸赞，草民愧不敢当！回陛下，草民乃是庶民，并无一官半职在身。闪舞”

    明德帝一愣道：“哦这么说，向卿是代人进宫了，”说罢问旁边的太监道：“向卿所代何人哪”

    首领太监急忙道：“回陛下，礼单上所写，乃是相府前任主簿，逸州向鹏坤！”

    明德帝一听此话，脸色一变道：“什么向鹏坤”转头问向羽道：“你是木灵向氏的子弟向鹏坤是你什么人”

    “回陛下，那是我爷爷！”

    “嗯，看你年纪，也该是孙子一辈。向氏四门，云海天风，你是谁的儿子啊”

    向羽闻言登时一惊，迟疑道：“回……回陛下，草民乃是向……向成云之子。”

    明德帝一听“向成云”三字，神情立变，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匹，大殿之上登时鸦雀无声，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似乎连温度都低了几分。向羽心叫“糟糕”，跪在地上，心脏怦怦直跳。

    良久，明德帝哈哈一笑，殿内的气氛才缓和了下来。他对下方跪着的向羽道：“朕和你父亲也算是故交了，时至今日，朕都时常想起当年和他相交的情景。哎，只可惜天意弄人啊！向卿，平身吧！”

    向羽这才长出一口气，谢恩后直起身来，已出了一身冷汗。闪舞

    明德帝不再看他，扭头看着白凌芳道：“这孩子既是故交之子，朕倒一时不知该赏他些什么了。”

    白凌芳眨眨眼道：“那就等陛下仔细思量后再做决定，既是故友之子，可不能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