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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如今,能够休沐,自然是欢喜得很么全军得欢呼声都能直刺九霄。

    平日里,这些士兵那都是令行禁止,只是,等到休沐的时候,上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宽泛许多。

    是以,整治几个小菜,再弄上两壶酒,几个平日里说得来的,聚在一处喝喝小酒,说说小话,也是自在得很,对得起这难得的休沐了。

    只是,几杯酒下肚,有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便也如同开了闸一般,没有顾忌地往外冒。

    “你们还别说啊,我还一直以为咱们齐大人是个铁血心肠的,却原来,也还是有铁汉柔情啊!”

    “齐大人再怎么铁汉柔情,也轮不到你吧”另外一人便是嗤笑道。

    其他人也随之笑了一通。

    “不过,齐大人还真有些出乎意料。他连善后的事儿都尽数交给了严大人,快马加鞭就回了福州,看来,是真的很紧张他的夫人啊!”

    “那是当然。我听邓参将他们这些在陕西时就跟在齐大人身边的老人说,当时,齐大人娶这个夫人时,可是煞费苦心呢。”

    “是啊!是啊!齐大人成亲好些年了,这才盼到夫人有了身孕,齐大人能不紧张么换了我,我也得去好好守着才行。”

    其余人,都是笑,带着两分善意的调侃。

    “呀!你是……是军医署来人了”

    正说笑着,突然有人瞧见了营房门口站着的人,有些面生,正在迟疑间,瞧见了那人背着的药箱,便是明白了过来。

    伸手拍了拍边上的人,挤了挤眼睛,笑道,“老熊,你倒好,大夫有嘱咐过不能喝酒吧这回被逮个正着了。”

    却是这个老熊在战场上受了伤,军医署是派人来回诊的,只是,却不是上一回的那个老军医,而换了一个年轻的后生。

    只是,这个年轻的后生军医却不知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世面,被他们这阵势吓到了,竟是怔在营房门口半晌没有反应。

    被营房里好几双眼睛盯着,好一会儿后,又有人耐不住咳咳了两声,他,哦!不!是她才反应过来,讷讷应了一声,上前去为老熊把了脉,又换了药,他才背了药箱从营房里出来。

    “哇!这位找军医大人也真够腼腆的,居然从头到尾说的字都没有超过十个。”

    身后,营房里传来几声笑语,营房外,那个年轻的军医,一张清秀的面容已是冷沉下来,不是薛采蘩,又是何人

    再思及方才在营房中所听到的话,她死死咬住了唇,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嫉妒与愤恨。

    谢鸾因……她到底凭什么

    而齐慎,又为何待她这般狠心

    齐慎果真安心在福州住了下来,日夜都陪着谢鸾因。

    谢鸾因已到孕后期,这孩子自来乖巧,倒没有让她吃太多的苦,即便是前些日子她劳心劳力,却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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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 信任
    而谢鸾因则体悟到了前世身边那些到了的孕后期,都急于想要卸货的孕妇心理。

    只是,这到底是个瓜熟蒂落的问题,她再急也没有用。

    何况,她自己粗略估算过,孩子虽是已经足月,但却还没有到预产期呢。

    这二十来天的工夫,这锻炼可不能落下。

    她每日里,即便双脚浮肿,身子笨拙,却还是坚持在园子里散步,只是,扶她的人,从高素娘她们,变成了齐慎。

    这些日子里,福州城里经过过一回台风天气。

    雨和风,那叫一个大啊!

    许多时候,谢鸾因都怀疑自家的屋顶会被掀走,好在,它们还够结实。

    台风过境后,仍然好生生地待在原处。

    而因着这已经是来福建的第三个夏天,又有齐慎在身边,她已经没了从前那种紧张的心情,在风雨声中,仍能安之若素。

    这一日起来,却没有瞧见齐慎,她不由有些奇怪,等到流萤端水来伺候她洗漱时,她便是随口问道,“大人呢”

    他这些时日,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边,就算是早上,他醒得早,都是出去打一通拳后,冲个凉,又回到她身边,继续守着她。

    她可以看得出,他一贯沉稳的背后,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大抵是每个新生父亲都会经历的吧

    而大概是他极为看重她,是以,这症状才格外严重些

    以他那样的状态,若非有什么事,怎么可能由得开

    “一大早,彭大人便来寻了大人,好像是城郊有几个村子遭了灾,周大人他们拿不定主意,所以请了咱们大人去议事呢。”

    流萤一边帮她梳着发,一边抽空答道。

    谢鸾因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江胤死后,朝廷如今无暇他顾,府衙的一切事宜,暂且由其他属官共同管理,但遇到难以抉择的事儿,偶尔也会过问齐慎。

    而王冲在保卫福州时受了重伤,齐慎回来,也暂且帮他管着福州营的事儿。

    是以,偶尔齐慎也是要出府去的,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交给了手下去处理,因此,她一时才有些不习惯了。

    梳好了头,李妈妈她们也备好了早饭。

    谢鸾因扶着流萤的手从妆台前站起,却是蓦然一顿。

    扭头看了看窗外,神色,微乎其微地变了。

    台风,在几日前,便已是北移了,连着几日福州都是好天气。

    今日,也是不例外,艳阳高照。

    “夫人怎么了”这几日,李妈妈也是时刻绷紧了神经,见她突然顿住不动,心一紧,便是快步过来问道。

    知道李妈妈有些草木皆兵,谢鸾因忙道,“没什么。”

    晌午时,齐慎回来了,果真说起了城郊村子受灾严重的事儿,与流萤的话,并无二致。

    并与谢鸾因交代了他这几日可能要帮着忙这件事。

    谢鸾因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夜半时分,屋外隐约有动静。

    齐慎悄悄坐了身,回头确定过身边的谢鸾因睡得熟,这才几近无声地起身,出了门。

    他身后,谢鸾因却是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接着几日,齐慎都在外忙,虽然每日都会回来,可眼底下的黑影,却是藏也藏不住。

    这一日,他和彭威从外而来,脸色沉郁着,因着还未进到内院,彭威也没有顾忌,便在他身后急道,“大人!严大人的兵力如今被阻在金门之外,虽说可以分兵去解永宁卫之围,可严大人却是走不开,其他人,又没有统帅的资格,再拖下去,怕是于战事不利,还请大人早作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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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临产
    “严大人得到了消息,说是这一次,倭国打的是剿杀的主意,若是果真关口不保,他们攻破永宁卫的那日,怕等着永宁卫数万军民的,就是血腥的屠杀。”

    “如今,永宁卫危在旦夕,齐大人却为了一己私心,迟迟不肯领兵救援,若是果真因此贻误战机,导致永宁卫军民遭难,那么这个责任,是要谁来担负是齐大人您,还是齐夫人”

    齐慎倏然抬眼,目光如电,便是射向薛采蘩。

    后者却好似早有所备一般,只是有些艰涩地笑笑,却未退缩,又道,“自古忠言逆耳,齐大人还是三思而后行吧何况,镇守永宁卫的指挥使谢大人,据我所知,乃是齐夫人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严大人那里可是得了消息,谢大人带领永宁卫的将士们与倭寇死战,身先士卒,就在前一次战役中,失踪了,派了不少人秘密寻找,都是未果,怕已是凶多吉少。”

    “你胡说什么这样的消息,如何我会不知道”齐慎狠狠皱眉怒喝道。

    “这样的消息,若是泄露,只怕会引得军心不稳,是以,副指挥使已经秘密将事情掩下了,只报到了严大人那里,严大人也不敢随意传递消息给你,这才让我亲自跑了这一趟……”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薛采蘩这一席话后,齐慎还没有做出反应,身后,突然听得一阵惊喊,居然是流萤的声音。

    齐慎面色一变,扭头往身后看去,却见得假山边上,谢鸾因面色煞白,正朝着地上软倒而去,眉心紧皱着,好似隐忍着什么一般,流萤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揽抱住她。

    齐慎快步上前,从流萤手中接过她,将她抱在怀里,便是一边朝着内院急奔,一边沉声低吼道,“快些去请高娘子。”

    流萤自然是忙不迭跟着跑了去。

    薛采蘩望着很快便没了几人背影的假山转弯之处,眼中,极快地掠过一道阴翳,回过头来,却是撞见了彭威锐利的盯视。

    “你……是故意的吧”

    说什么恰好有事要回福州,又那么刚好,在谢鸾因出现的时候,提及谢瓒生死未卜之事。

    方才,他和齐慎站的角度,没有瞧见谢鸾因,还说得过去。

    可薛采蘩却是面对着内院方向的,她应该是瞧见了谢鸾因,才刻意挑在那个时候,说了那一番话。

    “你也是学医之人,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该很清楚,她如今的状况,而谢瓒,于她而言,是世上仅剩,也最为重要的亲人,他若出事,她如何能够不心绪波动生产,本就是妇人的鬼门关,若是她果真出了事,你的心里,就能好过了”

    正院里,却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李妈妈见得好好出去的人,却是被齐慎抱回来的,而且脸上血色全无,已经吓了个够呛,再听她家自来能忍的姑娘居然紧咬了唇,还忍不住溢出一两声痛吟时,更是刹那间便惊出了一声冷汗。

    “姑娘……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你别吓乳娘啊!”李妈妈一边焦急跟上齐慎的脚步,一边迭声喊道,喊着喊着,眼里便已是包了泪。

    齐慎嘴角紧抿着,脚步如飞,进了正院便直往上房而去。

    “别进去。”却在跨门时被谢鸾因紧扯着衣袖,唤了一声。

    齐慎低头看她,见她面上半点儿血色也没有,就连额头也满是冷汗,心,只能揪成一团。

    “很疼是吗你忍忍,我抱你进屋,让高娘子来给你看,很快就好了。”

    “不要进去。”谢鸾因头上的冷汗更大颗了些,正好,李妈妈在一边,谢鸾因咬牙,干脆不跟



603 凶险
    谢鸾因点了点头,她知道术业有专攻,何况,她相信高素娘,自然愿意听她的。

    谢鸾因的态度让高素娘和稳婆都放心了,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要放开了许多。

    这个时候,人参鸡汤也熬来了,李妈妈亲自服侍着谢鸾因喝下。

    谢鸾因从前也是听说过的,生孩子也许要很久,得保存体力。

    很多产妇都会自备巧克力近产房,巧克力什么的,在这个时代是别想了,至少参汤、参片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

    是以,即便疼得不行,谢鸾因还是强撑着将那碗人参鸡汤喝了个底朝天。

    “夫人,待会儿怕是有些疼,你将这个咬住,免得伤了自己。”稳婆拿了一根比大拇指粗些的咬木递给谢鸾因咬住,然后净了手,将谢鸾因圆滚滚的肚皮露了出来,将手贴了上去。

    齐慎站在门外,只觉得度日如年。

    哪怕是合黎山时,也没有这般无力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从大亮,慢慢转暗。

    竟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可耳房里却没有什么动静。

    期间,丫鬟和仆妇们进进出出,都是行色匆匆,他根本问不了话。

    不一会儿,有丫鬟端了水出来,往外一泼,却是触目惊心的血红,齐慎的瞳孔便不由得一缩。

    房内,已是点起了灯。

    来来往往的人影幢幢,皆是映在了窗扉之上,齐慎凝目望着,眼已有些发直。

    这么长时间了,不是说很疼吗为什么……他却没有听见阿鸾的声音

    院门处,隐约有动静。

    回过头去,瞧见来人,他的眸色倏地一暗。

    “大人。”彭威朝着他拱了拱手,然后,抬头望了望耳房的方向,“还没有消息么”这都半日的工夫了。

    彭威亦是不由得有些忧虑。

    齐慎沉默着,没有吭声。

    薛采蘩亦是随之皱了皱眉,“这么久了,难不成是难产”

    她话刚落,便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喉咙便是被一只手钳住了。

    她瞪大眼,惊恐地望着面前齐慎那双冷沉如冰的眸子,感觉到他箍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正在一点点使劲,正威胁着她的呼吸,甚至,她毫不怀疑,他轻轻一用劲,便要拧断她的脖子。

    她与齐慎自幼相识,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她望着他漆黑一片的眸底倒映出的自己,惊恐而苍白,只觉得满心的惧怕与无力,只能紧紧抬手,扣在他的手腕之上。

    偏生,在他的武力面前,她的那一点点力量,被压制得弱小无比。

    刹那间,薛采蘩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就这么死在齐慎的掌下……

    “大人!”反应过来的彭威终于是扑上前,要来阻止。

    然而,在他阻止之前,齐慎却已经倏然放开了她,“从今往后,莫要再让我看见你。”冷冷盯了捂着喉咙口,拼命喘息的薛采蘩一眼,齐慎语调沉冷地道。

    转过头,举步欲走时,他又顿了顿,道,“今日,我之所以不杀你,一是念着你父亲曾对我有恩,二是念着为阿鸾和孩子积福。但再多的恩情,到今日,也是还清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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