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明月照伊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糖醋拌饭
第一百零八章 暗表(二)
伏宸低着桃眸掩起一丝浅笑,“侄儿自小便受着姑母的万般宠爱,便是纵然游手好闲都没听姑母有过半分谴责,如今竟是婚娶之事都是姑母比家中母亲先提起来,每每想至自身慵懒,侄儿当真受之有愧。”
妖孽男子唇边的笑纹尚未落下,姒洛瞧着他那冰封的容颜,却仿若千山之巅上朝阳初升时被融掉的一层薄雪一般,朦朦胧胧间便化成了冰晶的雾障铺散着苍茫天际之中,氤氲着许多冰雪不该有的悲苦,浅浅绕着凤栖殿周旋半晌才蒸进了空气之中。
姒洛似是许久才大梦初醒一般,她暗自吸了一口气,转眼望着伏宸,眸中尽是宠爱与星光,语气竟有些不知何来的微凉,“侄儿便是侄儿,姑母疼爱些,也是应该的,更想来若是宸儿早日为本宫母家添上一儿半女,也是本宫乐为所见之事。”
伏宸略微一愣,便朗笑起来,桃眸有意无意间朝着姜如笙瞧了两眼,长笛在手指间旋了两圈,眉宇间染上的便是万分风流,“侄儿却以为婚娶之事不该是因着传宗生育便草率而为。”
明色听得有些不耐烦道,“公子伏果真性情中人,听这语气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既然如今夫人有意在此说明此事,公子伏该直接说出来好让夫人直接做主。”
姒洛浅笑望着伏宸道,“原来宸儿早已有了心思。”
伏宸便笑而不语,一双春色如画的眼眸含笑望着座下一众妃嫔,时不时便掠过姜如笙。
胥莞只觉身侧的姜如笙一直深深低着头,明色那边话音刚落便愈发禁不住慌乱起来,便低声与她关怀道,“姜妹妹,若是当真身子不适,我便与夫人说明一番。”
姜如笙缓缓抬头看向胥莞,眸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层薄雾,目光闪躲万分不安,脸上早市失了血色,紧紧抿着唇与胥莞点头投去求助的目光。
胥莞便转身与姒洛正坐欠了欠身,“夫人,姜妃身子突然有些不适,妾身自请带着姜妃先行告退。”
姒洛瞧了一眼姜如笙点点头道,“姜妃身子弱,去找柑医师瞧一瞧。”
伏宸便蓦然笑出声来,仰面笑得万分尽兴,便招致胥莞等一众妃嫔一同望着他,姒洛有些不解道,“宸儿为何事发笑”
他这才从容着收了笑容,“方才姑母询问宸儿中意的女子,侄儿猛然想起那女子似是与姜妃娘娘有些渊源,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说着那满含笑意的目光便直直望向正竭力与他避开目光的姜如笙,起身双手持着长笛朝着她略一躬身道,“想来,那女子姜妃娘娘该是最熟悉的,不知姜妃娘娘可愿与伏宸做媒,说与那姑娘伏宸的痴痴爱慕之情。”
不知哪位姑娘竟叫公子伏躬身,众人便一同随着伏宸一同望向姜如笙。
她从一开始便一直避着躲着,猛然之间便被这诸多目光围在中间,脸上慌乱便愈发无措起来,便不得不抬起头僵硬着望向伏宸道,“公子伏该是记错了,本宫向来不善与人交好,不曾熟悉公子伏中意的女子。”
伏宸便索性当着众人与她逗起来,“那便是姜妃娘娘不愿成人之美了。”
明色眸中闪着寒光射向姜如笙冷哼道,“姜妃一向瞧着弱不禁风,却当着众位姐妹拂了夫人与公子伏的面,实在不知姜妃是何心思。”
胥莞瞧着这两人不知所云,只是姜如笙的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难看起来,便起身为她解围,笑着与姒洛道,
第一百零九章 迷雾
接连着几日阴沉,云雾厚重似是要压到屋檐顶上,不知何时便会一场倾盆,明色站在窗棂前望着外头暗沉天色,不是顺进来一缕冰冷的风,袅烟走过去将窗子缓缓放下,与明色躬身道,“娘娘,重美人来了。”
重瓷着了一身明粉色莲花尾纱裙,分明是个新鲜招眼的美人打扮,只是那脸上却不见半分配得上这身衣服的颜色,倒像是刚刚从阴沉雾霭之中走出来,染上了一身的恹气半显苍白,可见心中是隐着不少心事。
明色浅浅睨了她一眼,“不过是几日未曾的大王召幸侍寝,重美人便这样恹气。”
重瓷闻言,脸上的颜色便更加浅了几分,轻轻咬了咬下唇,“娘娘是知道的,自那晚大王召幸了妾身,之后便连着去了子妃那里,妾身不受宠不打紧,为何受宠的偏是那子妃,莫不说妾身不是因着这件事忧愁焦虑,可让妾身这般瞧着……”说着便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双眼睁得大,满眼皆是不安。
明色走了几步坐在案前,狐眸冷寒紧紧盯着她,语气却缓缓道,“若非因着这件事忧愁,那便是因着那个死了的下人。”
前几日巡卫的侍从在瑶园的花丛下头发现了个没了头的尸体,武丁与王后以晦气的缘由下令悄悄处理此事,便是昨日在瑶园中发现无头死尸的地方,又出现一个早已冰冷僵硬的人头,有人认出是重瓷身边的下人新罗。
死相之凄惨,纵使重瓷未曾亲眼得见,饶是身边的人与她描述,都叫她吓得魂飞魄散。
重瓷慌忙跪在地上,一时间便再也撑不住,哭出声来,“娘娘,您得救救妾身啊,妾身不想死……”
明色道,“要本宫救你,你该先说出来为何有人要杀你。”
重瓷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膝盖磨着瑶华殿鲜红如雪的地板朝明色移过去,“她们杀了新罗,定是为了报复新罗曾当众指证曾亲眼目睹她们进了星漫殿。”
明色眸中晦暗莫辨,低低睨着案前瑟瑟发抖的重瓷,唇间冷然勾起一抹笑意,“重美人以为是子妃要杀你”
重瓷猛然抬起头来,面上早已泪流交错,双唇惨白止不住发抖,眸中却是汹涌的恨意,“自然是她,自然是她!”
明色道,“倘若她铁了心的要杀你,你以为该如何避开”
重瓷并无计谋,所以才一直惊恐万分,道,“娘娘,您教妾身如何避开。”
明色冷眸道,“避无可避。”
重瓷颓然瘫坐在地上,仿若被人一瞬间抽掉了后脊再没了支撑,眸中苍茫一片皆是绝望,“那妾身岂不是只能坐着等死。”
明色瞧着她这份模样,红唇微扬微笑起来,说出口的话却是万分阴毒,“你若是不想坐等着被她杀死,便只能抢先一步将她杀死,就看你敢不敢了。”
重瓷泪眼朦胧望着明色,“听闻她身边的阿蛮身手了得,整日围在她身边,就算妾身敢下手,却未见得能成。”
“你若是敢,本宫便自有办法叫你成。”
狐媚眉眼翻涌着滚滚波浪,闪过寒毒的冰凉,如今明家大不如前,且不说后宫之中的争斗,就算是为了家族的荣光,妇好也是决不能留的。
望着重瓷心神不宁离开后,袅烟为明
第一百一十章 落马
王城大雨冲刷了一夜,翌日,便是五光琉璃的艳阳天。
武丁下了早朝便进了槃玖殿埋首处理案上的卷牍,外头海阳通报了一声,“大王,傅礼史官求见。”
武丁道,“宣他进来。”
在家中休养这许多时日傅说的身子已然痊愈,身子还是如以前一般有些削瘦,他进了正厅便匐地叩拜,“大王。”
武丁这才从案中抬头起来,“起来吧。”说着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便笑着与他道,“如今爱卿回了高堂,寡人才可稍稍放松一点啊。”
傅说言语淡淡的,“大王倘若真的想放松,便不会将新罗的死,弄得人尽皆知。”
武丁略一扬眉,便伸手带些孩子气的摸了摸鼻子,“竟被爱卿识破了。”
傅说便抬头起来望着武丁,“大王为何冒险呢新罗活着也算是个证人。”
“他只见得影子,却未曾见得真面目,叫他去指证谁”武丁丹眸微微眯起来,“爱卿莫不是忘了,那暗中的人为何会杀蘅庭,又为何会杀辛夷。”
傅说心中明了却不言语,便听得武丁自顾自道,“他们的目标是寡人,又或者说是寡人的天下,爱卿以为对着这帮人,一个证人便能叫他们哑口无言供认不讳吗”
傅说道,“大王还以为是明家吗”
武丁道,“若是明家,那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蘅庭假孕,也不可能杀了蘅庭。”
“所以大王便顺着明妃利用重美人的的美人计,稍稍放过了明家”
武丁笑道,“爱卿久不理政事,却仍是这般洞察,是殷商的幸事,也是寡人的幸事。”
“听闻重美人最近被新罗之死吓得不敢出门,如此血腥之事发生在后宫之中,大王不担心扰了后宫的清净吗”傅说眉宇间微微皱起来,“如今暗人不明,大王便率先出手,下臣以为就算新罗死了,就算那暗人知晓,也实在算不上威胁。”
“既是无用之人,寡人自然不会留着,还不如杀了叫寡人解一解恨。”
傅说不明,“大王是为了解恨”
武丁笑颜望着案上一方墨宝,“自然是他做了让寡人不开心的事,才总归难逃一死。”言罢,便扬声喊了一声海阳,“寡人的墨水干了,研墨的人是否该来呢”
海阳从外头进来,满脸欲言又止,终是喏喏道了句,“大王,子妃娘娘今天怕是不能为大王研墨了。”
傅说这才心中澄明起来,便低眸静静坐在原处,执起案前的茶水缓缓饮进,只觉口舌淡淡苦涩,唱不出半点茶香。
“哦”武丁挑眉,“为何”
海阳道,“前几日大王命奴才将进宫的马放养在后宫草场,大王可还记得”
他瞧着西域进宫的汗血宝马分外健美,想着政事处理疲累些时就近耍玩驯养一番,便养在了后宫草场,武丁道,“那马与子妃有何干系”
海阳道,“昨日子妃娘娘与胥妃娘娘的骄撵从草场附近经过,瞧见了那匹汗血宝马,子妃娘娘不知为何一时兴起便纵身骑了上去,原是还好的,却是一声震耳的雷鸣惊了马儿,畜生吓得失了控,便横冲直撞起来,子妃娘娘便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越说道后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干脆默了下来。
傅说暗自将手中的杯盏紧握起来,指尖有些泛白。
武丁蓦然恼起来蹙眉道,“这样的事为何现在才告知寡人。”
海阳慌忙跪地,“大王,是子妃娘娘特意嘱咐奴才不许奴才告诉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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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发怒
阿蛮小跑几步尚未来得及走进正厅进去通传,便被武丁身边的禁卫军拦住了去路,武丁双手背后大步凛然踏进厅门,听得从卧房那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武丁神色一凛快了脚步,一把掀开正厅与卧房之间的珠帘,便见得卧榻前早已围满的下人与医师。
两侧的下人低低唤了一声“大王”,胥莞便最先反应过来,方才揪心的紧张神色仍是惨白的,她转头见到武丁快步走上前请安,轻轻道,“大王。”
轻如飘雪的一声,似是一击暴雨雷鸣一般劈进了整个卧房,所有人皆从方才的慌乱中反应过来,皆匐身叩拜在武丁面前,一时间那层匆忙慌乱的人墙均数匐在武丁脚下,他才见得卧榻之上脸色极度苍白,仿若下一秒便会昏死过去的妇好。
武丁大步走上前去,瞧着妇好自额头而下的汗水咽湿了大片床褥,妇好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她见到武丁先是一惊,见他走近便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大王,您来了。”便是一副孩童自知做错事被抓包的姿态。
武丁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子两侧,瞧着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本想着过来好好教训她一番,如今满腔的气愤便被那一抹好似求饶的笑意消散了大半,只余留下一股挥散不去的怜惜与心疼。
他猛然回身瞧着下边一众医师冷然道,“方才发生何事!”
底下草药师相互瞧了瞧,便有一位拱手道,“回大王,子妃娘娘从马背上不慎摔下,右腿脱了股,方才是臣在为娘娘正骨,难免疼痛才叫娘娘喊出了声。”
“脱了股!来人!将汗血宝马拉出城外,处以凌迟!”
帝王一声令下,外头的守卫便浩然“喏”了一声,前去行刑,众人大气不敢出,饶是妇好胆子大些也不敢为那无辜的马儿求情。
武丁漠然将淬了毒的目光扫向海阳,“寡人看你这个常侍是当腻了!竟敢欺瞒寡人!”
海阳慌忙匐身道,“大王息怒。”
武丁冷然道,“来人!将常侍处以……”话还未说完,便被妇好一声急促的喊叫打断了,妇好一手紧紧抓着武丁的衣袖,似是要挣扎着起身,武丁下意识俯身将她拖在怀中,妇好紧紧攥着他的衣裳,“大王,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用妃位的身份逼迫医师与海阳隐瞒了伤势,大王,请息怒,妾身当真是没伤到骨头,不过脱了股,不曾欺骗大王。”
“如今你竟还有胆量为他人求命,爱妃可知寡人此刻有多心疼。”说罢,便冷然转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出去帐责三十。”
“喏!”
妇好只得眼睁睁瞧着海阳被无辜连累,下头众人皆被武丁汹汹的凌厉气焰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姜如笙站在胥莞身侧更是被吓得悄悄退了一步。
胥莞走近武丁身边道,“大王,子妃腿上有些皮外伤,医师赶到时因着失血过多,所以面上有些惨白,方才正骨却是疼痛万分的,子妃像如今身心俱疲该好好休息。”
武丁这才感觉到怀中的人轻得似是一片落叶,丹眸凛冽的气焰似是被一场无声的雨浇灭一般,复而垂眸望向妇好之时,竟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与怜爱,帝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空山(一)
甄意将药碗端给妇好,便见得一向怕苦的妇好汤匙都不用,心一横便捏着鼻子将苦药汤子灌下去,阿蛮在一边闻着满屋子浓重的药味儿险些干呕出来,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方一出门便见得胥莞与姜如笙从殿门进来,阿蛮道,“娘娘,喝药,不怕苦。”
胥莞与姜如笙对视一番,皆掩面笑了,两人走到卧房中,妇好刚好将药汤喝完,小脸苦得变了形状,一旁的甄意赶忙将手上的蜜饯递给她,吃下几颗这才慢慢舒缓下来,胥莞与姜如笙相视一眼,便接连着走进去。
胥莞面上做戏道,“姜妹妹可知为何阿嫮今日这般听话,前几日还听闻因着草药阁的药汤苦,竟将那药汤偷偷浇了花草,要不是那花草枯萎,竟还未有人察觉,如今却将药汤一口不落通通喝进去,转变如此之快真叫人不解。”说这话时,那杏眼黛眉微微蹙起,果真是一副猜不透的模样。
姜如笙随着她的话接着道,“胥姐姐难道还不知吗”
胥莞略一惊讶,“哦知晓什么”
姜如笙面上有板有眼道,“昨日大王传旨后宫,说不日便要携后宫妃子去空山狩猎,想来那子妃定是担心因着腿伤未愈,大王不准她前去,才不得不听话起来,遵医嘱,善吃药,不敢再任性而为。”
胥莞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竟还是因着贪玩这般胡闹,不知若是大王知晓此事,应不应允她跟过去呢。”
说罢,两人便掩面笑出声来,妇好瞧着面前这两人一言一语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却也反驳不了几句,便索性扬脸道,“不管如何,若是我能好起来,便决不会叫大王丢下我。”
“是是是,阿嫮为着能随君临去空山狩猎吃了这样大的苦头,大王定然不会叫你失望的。”胥莞走过去坐在她榻上,收起方才的嘲笑,很是关切得问了一句,“如今你的腿感觉如何了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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