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何处

    李府内，李云舒身着白色的长袍，发髻微乱。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周林身前，声音微颤:

    “爷爷，你把悠然交到我手里，我却未将她照顾好。”

    周林看都不看李云舒，气的全身发抖:

    “你再说一遍。”

    “我同悠然去塞外游玩，不想遇见流匪。悠然被擒半日，待我将她救回时，她却说，她虽未受侮辱，但周家门风高贵，她虽清白，但流言可畏，她为保门风，只有以死明志。她还有遗言，只望入土为安，不愿多生事端。”

    “好个李肃，我当真小看你了。你毁我孙儿名节，当真不怕我开棺验尸么我周家看重名节，这就算你过关，但是你记住，我周家能给你的，也能拿回来，什么流匪，你当我不知么”

    说完，周林拂袖而去。周正、周从、周韵紧随其后。

    待周家人走后，李云舒起身轻轻掸去了身上灰尘。不多时，门房过来传话:

    “径直去了六皇子府。”

    挥退门房，李云舒轻笑:

    “这就坐不住了么”

    周悠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古蔺桑云部落边锤，久久地站在边境线上。

    随从来报:

    “李大人来信，已经处理妥当，还有。”

    “还有什么”

    “李大人嘱咐，小姐务必沉住气，时机成熟，他会亲自前来助阵。”

    “好，你回信，悠然必会不负所托。”

    这一天，她已经等得太久，周悠然望向前方的一片荒芜，自语道:

    “林全，你可还记得我

    盛京六皇子府内的一间密室内，周家父子四人正同当今六皇子曹觉相对而坐。

    曹觉贵为天家子嗣，在周林等人面前却没有该有的气派，他并未居于主位，而是坐在周林的下手。

    沉默片刻，周林开口道:

    “这个李肃还真是包藏祸心，我堂堂周家嫡女下嫁于他，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的狼子野心。觉儿，你可是在怪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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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光彩
    一月的时间不长，却足够做很多事了。看书阁免费连载小说阅小月镇对古蔺的意义可想而知，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小月镇守军对其方圆百里都严加看管，所有商户住户都须登记在册，并定期巡视。

    左云一行人落脚的客栈本是杨召布于此的暗桩，掌柜夫妇都已在此生活了近二十年。可以说是比很多古蔺的原住民还要地道。

    为了怕引起注意，除了左云和曹厉，一行只有张宏及另一个矮小敦实的中年男人。左云和曹厉扮作来投靠掌柜夫妇的小夫妻，张宏两个是他们的小厮。

    左云两人到达的第三日，掌柜杨四喜便带着他们进镇办理登记手续。

    在杨四喜同守卫出示入城文书时，曹厉愣愣地盯着小月镇坚不可摧的城墙。他的眼中突然闪过无数的光彩，就似那日被困地洞时，火药爆炸所迸发的火光。

    直至左云拉了拉他的衣袖，曹厉才回过神来。继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沉稳。

    在负责登记的官府里，杨四喜正同一个古蔺将军交谈，两人熟稔的语气说明两人早就认识而且交情不错。小月镇紧邻大燕，是两国物资往来的必经之地，两国已经近百年没有大的战争，所以此地的燕人同古蔺人相处极为和睦，交流的语言居然是大燕的语言。

    这个古蔺将军边同杨四喜说话，边不住地打量左云。虽然左云已经乔装一番，但无法掩饰的丽色还是让人频频回首。

    杨四喜尴尬一笑，打趣地说道:

    “我这侄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气，竟娶到这么出色的娘子。”

    闻言，曹厉的眉头微皱，那个古蔺将军也不好继续打量左云了。

    将两人的假名登记在册，交了赋税，领了进城文书，杨四喜就带着他们离开了官府。

    三人并未立刻出城，而是趁着天色尚早在小月镇中闲逛一番。一是采买生活物资，二是勘察镇中地形，三是杨四喜带曹厉暗中查探其余暗桩。

    曹厉的母妃冯氏并不是来自大燕氏族，而是来自江湖最神秘的帮派听风望雨楼。而听风望雨楼正是盛威镖局背后真正的主人。

    其实李云舒找曹厉合作也是看重盛威镖局的江湖势力，大燕氏族之间相互通婚，盘根错节，牵扯之深超乎想象，所以，要想谋事，也只有依靠氏族之外的江湖势力了。

    城中暗桩共有5个，有2个已经才此生活了近30年。因为事关重大，曹厉不敢轻易联络，只有先由杨四喜带着先暗中观察一番。

    小月镇虽称作镇，但其规模堪比一个中型城市，而且地处两国商贸往来的枢纽位置，其繁华程度更是一般城市无法比拟的。

    接近中午，左云三人才堪堪走完了小月镇的一小部分。随意找了一家酒肆的包间歇脚吃饭，房门一关，杨四喜的神色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自官府出来，曹厉就一直不苟言笑，其实他向来如此，左云也不甚在意，倒是杨四喜，以为古蔺将军的轻佻惹恼了他，所以行自此处时，越发的惶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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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羲和帝
    盛京皇城安康宫内，大燕几乎所有的权贵都聚集在这里了。大家虽然都相互客套的聊着天，但心思都放在了已经许久未有人进入的大门。

    周家当家人周林身为一品大司徒，前国丈，又比云皇后长一辈，此次并没有亲自前来贺寿，只遣周韵和周从带来贺礼。

    此时，周韵周从两人正坐下主位下方左首。因为吉时未到，帝后并没有入座。

    面对众人玩味的神色，周从脸色不善。他低声对周韵说道 :

    “这李云舒莫不是不敢来了”

    周韵神色倒还如常，闻言他冷哼一声:

    “倒是没听说还有他李肃不敢的事。现今他哀期已满，又是云后大寿，这帖子早就送到李府，只要他不来，就等着明日朝上的弹劾吧。”

    闻言，周从神色稍定。却还是忍不住频频望向门口。

    当众人以为李云舒不会来时，确只闻内侍尖锐的声音:

    “尚书令李大人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偌大一个安康宫只听见李云舒沉稳的脚步声。

    周从脸上一变，看着从大门缓缓走入的李云舒，如同见到了马王坡那日的他。

    在周家二人下首坐定，李云舒转身向二人拱了拱手。周从不知如何回应，周韵却阴阳怪气地说:

    “李大人好大架子。”

    众人正待看李云舒如何作答，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

    “吉时到，恭请皇上皇后圣驾。”

    众人赶忙跪拜，有好事者，还拿余光偷偷打量李云舒和周家兄弟三人。

    羲和皇帝和云皇后入座后向群臣示意，众人这才起身，包括帝后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无其事地扫过了李云舒。

    说了一些场面话后，羲和帝突然对李云舒说道:

    “惊闻噩耗，李卿节哀。”

    李云舒立即起身跪谢:

    “谢陛下关怀。”

    其实，自古贺归来，李云舒从未同羲和帝离得这样近。羲和帝已经年近五旬，是被酒色掏空的所有皇帝的样子。

    自马王坡一役后，李云舒很少会有难以自制的时候，但此时，他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了已经死去多年的曹云的样子。果然同羲和皇帝一点都不像。

    寿宴虽然盛大，却也无趣得很，众人耐着性子受着，心中却已经不耐起来。寿宴临结束的时候，帝后就要离座了，众人这才真正开始兴奋起来。

    当大家以为好戏即将开场时，羲和帝突然道:

    “今日这月色如洗，寡人着实欢喜，李卿陪寡人走一走”

    “是。”李云舒起身离座。

    待李云舒同羲和帝离开，屋里一干人才回过神。看向周家兄弟的眼色更加玩味，这周李两家斗起来已然精彩，这羲和帝再插一脚，更是精彩万分啊。

    周韵神色如常，看向众人的眼神甚至带有一丝鄙夷。他起身轻抚衣角，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同周从一道离开了，留下一室的不解。

    不知谁突然说道:

    “这周韵倒还沉得住气。”

     



第三十二章 皇后云氏
    羲和帝的寝宫昭阳殿灯火通明，羲和帝呆坐榻上，没有丝毫表情。李云舒仍旧跪着，但看起来似乎比羲和帝更加从容。

    皇后云氏款款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讶色一闪，云皇后随即若无其事地向羲和帝一拜:

    “皇上这么晚召臣妾来是有何事”

    像是突然被云皇后惊醒，羲和帝一直呆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深深地看了云皇后许久，待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

    “你不知是何事”

    云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仍不卑不亢地说:

    “臣妾不知。”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羲和帝的表情几近扭曲。

    “寡人只问你，天保4年，册封前夕，你的寿辰，你跟寡人说了什么”

    不想羲和帝竟问起当年之事，云皇后终于变了脸色，但却并不慌乱。

    轻抚了一下鬓发，似是在回忆及其久远的往事。直至羲和帝开始不耐，云皇后才缓缓开口:

    “天保4年，臣妾的寿宴已是三十年前的事，臣妾记不得跟陛下说了什么。”

    center/center不想云皇后竟如此作答，羲和帝终于勃然大怒。他指着云皇后，大喝道:

    “你是如何当上这个皇后的，你自己知道，你现在跟我说你记不得云氏，你我夫妻几十年，我的性子你最清楚，非得走到那一步你才肯说是不是”

    羲和帝显然动了真怒，指向云氏的手指已经颤动不已。像是极难开口，几经哽咽，羲和帝才勉强发出声音:

    “雨薇早逝，寡人痛不欲生。可你生辰之时，你却告诉寡人云儿生辰同你一日。你要知道，天保2年，沧澜河决堤，寡人亲赴前线治水十月之久，回宫时，云儿已经降生。如果云儿真是10月14的生辰，那雨



第三十三章 故人
    不知何时，李云舒已经起身。望向萎靡不振的羲和帝，他只说:

    “或许皇上还想见见一个故人。”

    所谓故人就是指周皇后的乳母。可能是怕打草惊蛇或者有恃无恐，云氏并未除去她。她早已风烛残年，自曹云殉国后，更是深居佛堂，闭门不出。羲和帝甚至不知道她还活着。

    以往曹云和她都是羲和帝最不想看见的人，但现今看着颤巍巍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人，羲和帝酸涩难当。

    搀扶起老乳母，李云舒说道:

    “婆婆，皇上想要知道天保四年云皇后生辰时的绫花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却很好，但她很快就会因为记得太清楚而痛不欲生。

    “天保四年十月十四是云皇后的寿辰，周皇后仙逝，当时作为贵妃的云氏就是后宫之首。宫里人势力，捧高踩低，大肆为云贵妃庆生，却连大皇子九月生辰的绫匹都未曾发下。当时皇上悲痛，不理后宫，老生也不敢叨扰，只是默默叹息。因为老生针线好，很多妃嫔都喜欢老生做的绢花，周皇后在世时，还有收敛，但自皇后仙逝，这便成了老生常事。云贵妃寿辰的绢花也是老生做的。但奇怪的是绢匹里竟混着一匹红绫。宫里规制是妃嫔生辰当日赏绢花，我以为是内务府弄错了，想着反正云妃用不着，就用那匹红绫给大皇子做了几朵绫花。虽然生辰时没有赶上，但终归是有了。可能不小心混了一朵在云贵妃的绢花中。老生不知为何陛下会用问这件事”

    想着当时年仅两岁的曹云身为大燕嫡长皇子却因为母亲的早逝、父亲的疏忽连几朵绫花都不得的艰难，老乳母不禁眼眶通红。自周皇后故去，她极少有机会同羲和帝说上一句话，不想在有生之年还能听见羲和帝再次提起曹云。

    看着老乳母期盼的眼神，云氏淡漠依旧，羲和帝不知如何作答，李云舒冷厉的眉眼更加深沉，他说道:

    “看来陛下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但凡有一点心思，当年的这桩乌龙就会水落石出，我不知为何陛下会笃信大皇子的生辰会是十月十四，难道内务府的金碟玉册，你同周皇后的翩蝶情深都抵不过这一点怀疑么”

    老乳母到底是宫里过了一辈子的老人，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羲和帝，一时间把恪守了一辈子的尊卑礼仪都忘记了。

    “到底还是介怀啊！不想皇后一生至情至性，到头来还是落了个不忠的罪名啊！羲和，你扪心自问，皇后有可能会背叛你么她虽然同王公子有过一段情，但自倾心与你，可还有过二心我总是不懂你为何会对大皇子冷酷至此，也是今日方才明白，在你心里，他根本就不是你



第三十四章 旧事
    京郊一片荒芜的坟地，李云舒正在一座新坟前烧着纸钱。一直跟随着他的副将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李云舒淡薄的脸上，如若不是在这坟场，丝毫看不出李云舒是在悼念新亡人。

    副将年轻的脸上终归有些动容:

    “不想这老乳母这般刚烈，只是如此结局却有些可惜。”

    李云舒自顾自地往火堆里送着纸钱，闻言停都没有停顿一下:

    “我倒觉得这是她最好的结局。自己倾心守护之人，到头来却因自己而死。想那备受煎熬的日子却不如痛斥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来得痛快。”

    李云舒没有说的是正是由于老乳母的最后一击，彻底击垮了羲和帝的意志，让他对自己的厌恶以及对曹云的愧疚都到达了顶点，如此情况下，提出攻打古蔺这个以前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就多了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