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锦绣

    陈氏和赵氏原本一身理，但是听钱遗爱这么可是有些挂不住了。古代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钱遗爱现在快到而立之年了还没有一个儿子，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赵氏虽然理亏，但是还强自辩解道：老爷，如果你为了这事纳妾为何不与我们姐妹商量？为何还要搞金屋藏娇这一套？

    为什么？不就是害怕你们妒火中烧吗？所以我娘才在外面购置房屋！

    钱遗爱看陈氏和赵氏无话可说，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将这件事圆了过去，现在没事了还是赶紧先走为妙！

    钱遗爱装作生气的说道：好！现在你们也知道了，老爷我就要纳了薛氏为妾，你们看着办，不行的话老爷就不回家了！钱遗爱说完穿上外衣负气而出。

    陈氏看到钱遗爱脸上的伤痕，这么出去可怎么见人，赶紧在后面说道：老爷你去那？

    钱遗爱头也没回说道：今天老爷我要去太子东宫为皇孙讲课！说完钱遗爱出了门落荒而逃。

    陈氏刚要说你脸上还有伤痕，但是钱遗爱已经跑的没了踪影。陈氏看了看薛氏，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既然老爷说了要纳你为妾，那就跟我们回府吧！赵氏今天理亏，看到事情这个样子也没了脾气，跟着陈氏一同回府。

    钱遗爱出了院门在胡同口雇了顶小轿，坐在轿上长出一口气，这时钱遗爱才感觉脸上的疼痛。钱遗爱摸了摸脸发现并没有血迹，看样子没破皮，但是起了两道膦子。

    钱遗爱心中长叹，这可如何是好，今天是为皇孙讲课之日，这样去了必定为同僚笑话。可是不去还不行，哎！看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今年正月，皇长孙朱升铎年满六岁，正式开始出阁读书，老师选的是钱遗爱。而朱海的嫡子朱升钰选的老师却不是夏完淳，而是江南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

    朱升铎和朱升钰虽然不是皇子，不用翰林院中的学士开蒙，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老师的。夏完淳虽然名望很高，但是只是一个秀才，这种学历怎能教导太子嫡子？

    所以马明远为朱升钰挑选的老师是侯方域，除了侯家和马家的关系外，侯方域本人学问真的很扎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侯方域的父亲是直隶总督侯恂。为了拉拢这个疆臣之首，马明远才推荐侯方域为自己外孙的蒙学老师。




第八百零九章 为人师表
    明清两代的皇子都生活在紫禁城东面，紫禁城，是朱棣依据《周礼和阴阳五行学说建立的，即外朝为皇帝与朝臣处理政务服务，内廷则供皇帝家庭成员日常起居使用。而作为大明储君的住所，却在紫禁城的东部，因为东方在阴阳五行中谓之青，潜含春天万物勃发之意，所以这里是太子居处的区域。

    太子的东宫是个建筑群，一共有大小房间三百多间，主要建筑为太子寝殿端本宫，和太子读书办公的地方文华殿。这里住过大明朝十几任太子和康熙的太子胤礽，不过在胤礽被废后这里就不再是太子的单独宫殿了。雍正皇帝秘立的皇太子是宝亲王弘历，但他却从未单独住过东宫，而是与诸兄弟合住该处。几年后，当弘历的皇太子地位得以巩固后，他反而搬出了东宫，迁到了紫禁城西北部的乾西二所，也就是乾隆即位后命名的潜龙邸重华宫。

    而东宫这里在清乾隆十一年将几个大殿改建为三所殿宇，仍为皇子所居，这就是现在故宫中的南三所。

    东宫靠近紫禁城东面，而钱遗爱地处西城，但是没办法，皇帝给他的腰牌要从东安门进皇城，钱遗爱只能绕过大半个北京城去东安门。

    到了东安门再往里走就是皇城，这里就不准百姓进入了，钱遗爱从这里下了轿，上前和守门的锦衣卫验看腰牌。

    钱遗爱是宫中常客，并且现在还是皇长孙的老师，守门的锦衣卫自然认得这位大人，只是今天这位好看的大人面上怎么有两道伤痕？

    今天守门的是个百户，看到钱遗爱这样不免有些好笑，看来这个钱大人家中不靖，应该是和老婆刚打完架出来。

    钱遗爱看那百户面含笑意，赶紧解释说道：脸上的伤痕是家中猫挠的！

    那个锦衣卫能说么，连连点头表示了解。

    进入皇城就是宫城，宫城和东安门对应的是东华门，这里守门的锦衣卫和刚才的一样的表情，没办法钱遗爱只能再次解释。

    进了东华门就算是正式进入紫禁城，钱遗爱在太监的带领下进过金水河，来到文华殿门外。

    今天太子并没有什么政务，也没什么课要上，所以这里很安静，东宫大管家李泌在这里等候钱遗爱。

    李泌因为几年前钱遗爱在太子面前为他说情，所以和钱遗爱关系很好，今天在这里等候钱遗爱正是有大事要说。

    李泌看到钱遗爱过来，上前焦急的说道：钱大人，你可来了，快进去看看吧！小爷要责罚皇长孙！

    钱遗爱知道太子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儿子，只是为何要责罚呢？

    李公公，这是为何？

    刚才李泌心中有事，并没仔细观看钱遗爱，现在离得进了才看清钱遗爱脸上的伤痕。

    李泌虽然是太监，但也是人精，一看就知道这伤痕是怎么回事！

    钱大人，你脸上怎么了？

    钱遗爱赶紧用袖子遮挡说道：没什么，被猫挠了！

    李泌忍住笑说道：原来如此，咱家有伤药钱大人需不需要？

    这就不用了，还是请李公公说说皇长孙为何要挨罚吧！

    李泌这时才想起来要紧的事来，赶紧说道：今天早上二位皇孙在温习功课，不知道为何皇长孙对皇次孙大打出手，最后小爷也被惊动了，老奴看到小爷非要责罚皇长孙，这才出来等候钱大人！钱大人，快进去吧！

    钱遗爱跟着李泌经过文华殿，来到后面太子的寝宫端本宫，没进去就听到朱海在大声喝骂朱升铎。

    朱升铎，你说！你为何要殴打弟弟？

    钱遗爱走进屋中，看到太子朱海满脸怒容的坐在正中，左手边坐着两个官员。第一个四十多年的年纪，留着一袭长须，正是朱升钰的老师侯方域。坐在侯方域下边的是钱遗爱的老对头，东宫主簿夏完淳。

    在屋中地上跪着两个小孩，为首的一个是个小黑胖子，正在满脸怒容的看着太子朱海。另一个长的十分漂亮，身体修长模样俊美，正是继承马家优良基因的次子朱升钰。不过现在朱升钰可是有些狼狈，身上衣服蹭的都是泥土，已经看不清图案，脸上嘴角青了一块，看样子这次吃亏了。

    朱海看到钱遗爱进屋，说道：正好子高来了，你看看你教的好学生！现在竟然会打人了！

    钱遗爱不紧不慢的走进屋中，先给朱海行了一礼，然后又给对面的侯方域行了一个半礼。虽然侯方域和他辈分差不多，但是侯方域年纪比钱遗爱大，应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侯方域也赶紧站起来还礼，可是身边的夏完淳看到钱遗爱直接无视自己，气的对钱遗爱怒目而视。

    钱遗爱行完礼在朱海右手边坐了下来，然后不紧不慢的问道：请问太子殿下为何责罚我的学生呢？

    朱海指着朱升钰说道：二哥儿，你说！你哥哥为何打你？（明代宫中只有两个爷，一个是皇爷皇帝，另一个是储君太子被称为小爷，其他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孙，一律称为哥儿！）

    朱升钰这时正哭的梨花带雨，听父亲问自己，赶紧止住哭声说道：父王，今天儿臣像往常一样去教室温习功课，哥哥先到的，刚开始儿子还和哥哥说了几句话，哪想不知道那句话让哥哥不满意，哥哥站起来就殴打儿臣，儿臣促不及防被哥哥打成这样！请父王给儿臣做主啊！呜呜呜。。。

    钱遗爱听朱升钰说完事情经过，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何必小题大做呢？

    钱遗爱这句话可是气坏了对面侯方域，你的学生没挨打当然怎么说都行。

    侯方域拱手说道：殿下，长孙如此顽劣，正是老师教导不利！

    钱遗爱看侯方域奔自己来了，笑道：朝宗兄如何认为在下教导不利呢？

    长孙今年只有七岁，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必定是你这个老师日常品行不端，弄得长孙也如此顽劣！

    钱遗爱并没有回答侯方域的指责，而是对着朱升铎说道：朱升铎，将三字经第五句背一遍！

    自己老师说话， 朱升铎赶紧将三字经第五句背了一遍。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句话的意思是仅仅供养儿女吃穿，而不好好教育，是父母的过错。只是教育，但不严格要求就是做老师的懒惰了。

    钱遗爱的意思是现在孩子成这样，主要责任是你太子的问题，而不是老师的问题。侯方域看钱遗爱甩锅给太子，自然不能指责太子做得不对，没办法只好自己生闷气。

    夏完淳久和钱遗爱打交道，知道这个家伙没理也能狡三分，看到侯方域没话说夏完淳接着说道：教育正是让孩童懂礼仪，知廉耻，让孩童兄友弟恭才能内平外成！钱遗爱你面带风月痕迹，却来教育皇孙，你还要不要脸？

    钱遗爱刚才进屋时大家都看到他脸上的伤痕，但是当时屋中气氛压抑，所有人都没心思管钱遗爱的那些乱事。但是夏完淳现在说了出来，让钱遗爱十分恼怒。

    钱遗爱生气很简单，别人说也就说了，你夏完淳还有脸说我？夏完淳的老婆叫钱秦篆，也是性情极为刚烈的女汉子。钱秦篆的父亲钱彦林是嘉善一带极有名望的才子，而且性格豪爽，明亡时他积极参加抗清，被清军抓住后慷慨就义，夏完淳的岳母徐氏得到消息后不愿独活，也跳水殉节。夏完淳的两个舅哥也是抗清先锋，其中大舅哥钱熙风跟随父亲一同被满清处死，二舅哥钱墨因为年纪小，才逃过一劫。

    钱秦篆家风如此自然刚烈的很，而夏完淳师从云间三子的陈子龙，自然也学会了老师的风流倜傥，在南京时就闹出过夏完淳逛妓院被老婆钱秦篆堵住一顿胖揍的桥段。

    今天钱遗爱看到你夏完淳不要脸竟然说我去风月场所，气的站起来骂道：夏完淳，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不说你当年被钱氏堵的落荒而逃，反而说老子的不是来？

    夏完淳原本就和钱遗爱不对付，现在听他骂自己，更是控制不住，站起来张开双手就要去掐死钱遗爱。钱遗爱也是身经百战的文人，看到夏完淳要动手也站起来准备迎战。

    坐在中间的朱海一看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学生刚打完怎么老师又打起来了？朱海被气得脸都白了，对身边的李泌说道：傻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几个人进来将两位先生分开？

    李泌这才出去找了四个太监进来，将两位为人师表的家伙分开。

    朱海看到这样头疼不已，正要说话，就看外面冲进来一个宫装丽人，一进屋就抱着朱升钰痛哭不已！

    我的儿啊！是谁手这么狠，将你打成这样？为娘一定为你出气！

    朱海一看进来的正是自己的老婆，太子妃马宁儿。看到这朱海不禁心中长叹一声，自己谨小慎微，每天担惊受怕还要回来管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想到这朱海不禁头疼万分。



第八百一十章 师徒对话
    坐在端本宫大殿中的朱海看着屋中乱成一团，自己老婆闹孩子哭，手下两个谋士还打成一团，朱海真是死的心都有。本来自己就不受父皇喜爱，每天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偏偏家中还闹成这个样子。

    朱海用手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好了，都别闹了！朱海的威严还真不够，他这一发声虽然钱遗爱夏完淳二人停手了，可是太子妃马宁儿可是半点面子不给。

    马宁儿用手指着朱海叫道：你发生么火？你也就对我们娘们来劲，本宫就知道你护着那个小贱人的儿子！马宁儿说完用眼睛狠狠的瞪了朱升铎一眼，恶狠狠的骂道：有娘养无娘教的货！

    朱海因为要靠着马家，原本有些惧内，但是马宁儿这句话可说到朱海的逆鳞上了。马宁儿虽然骂的是朱升铎，但是她忘了太子朱海也是幼年丧母，有娘养无娘教说的不也是朱海吗？

    朱海站起来恶狠狠的看着马宁儿问道：你说的什么？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废了你？太子妃的身份等同于未来的皇后，虽然太子并没有权利废除太子妃，但是马宁儿刚才那句话如果传到朱宏三耳中，被废就是必然的。

    这时马宁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马宁儿在家骄横惯了，那能说服软的话。

    这时边上的侯方域知道大事不好，太子现在都依仗马家，如果和马宁儿闹翻了以后可怎么办？侯方域以前差一点娶了马小芳，所以对马小芳的儿子朱海向来有一种奇怪的感情，现在听太子要废了太子妃，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太子殿下，太子妃也是担心皇次孙才口不择言！侯方域说完对马宁儿说道：太子妃，朱升铎现在受伤，老夫给他一天的假，请太子妃将朱升铎带下去治疗可好？

    马宁儿知道自己老公真的生气，刚才她也是看到儿子被打口无遮拦，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也不在哭闹，起身带着朱升钰退了下去。

    钱遗爱看到马宁儿带着朱升钰走了，赶紧站起来说道：殿下，既然无事臣也带长孙去读书了！

    朱海看今天闹成这样，原告都走了还留着被告干什么，朱海无奈的挥了挥手，钱遗爱赶紧带着朱升铎退了出去。

    朱海看着钱遗爱退了出去，对夏完淳说道：存古，这里没事了，你也去忙吧！夏完淳起身也退了出去。

    现在大殿中只剩了朱海和侯方域二人，朱海知道当年老一辈人的恩怨，所以对侯方域最为信任，因为在这个吃人的紫禁城中只有侯方域对朱海才是无私的爱。

    侯叔叔，本宫家门不靖，你说本宫该怎么办？侯方域其实比朱宏三大，朱海应该称呼他为伯伯，但是现在朱宏三是皇帝，那有人敢比皇帝大？所以朱海只能称呼侯方域为叔叔。

    侯方域今年已经四十二岁，经过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宦海漂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南京冲冠一怒就去烧了阮大铖房子的青年书生。侯方域进宫当这个皇孙教习已经一年，和太子朱海也多有接触，很清楚这个太子的为人。

    朱海性子十分文弱，万事都想做的圆满。但是偏偏朱海身边没有一个是软弱之人，父亲朱宏三铁石心肠，希望儿子也做个和自己一样的皇帝。岳父马明远阴险狡诈，希望朱海上位后自己好控制朝政。太子妃马宁儿娇生惯养，一点不给太子留面子。就连太子的两个谋士钱遗爱和夏完淳也不怎么尊重太子，这二人在太子面前就大打出手，他们在皇帝面前怎么就不敢了？

    侯方域看着愁眉不展的太子叹了口气说道：殿下，现在为了大计只能忍！

    现在好说，可是将来呢？本宫还要忍下去吗？

    侯方域很明白朱海的意思，那就是将来太子登基马家怎么办？

    太子殿下忘了还有皇帝，皇帝雄才大略，如果想要传位于太子，必定能为太子处理好一切！如果不传位给太子，那还有什么将来？侯方域的意思是你岳父虽然厉害，但是更厉害的是你爹，你爹要让你接班必定收拾你岳父，如果不让你接班你还管那些干什么？到时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朱海听侯方域这么说叹了口气，自己大概是明代太子中混的最窝囊的一个，大概和万历的太子朱常洛差不多。

    紫禁城中消息传播的很快，不到下午东宫发生的事情就传到皇帝朱宏三耳中。朱宏三一听太子妃竟然骂自己的皇孙不禁大怒，对李承恩说道：太子妃马氏如此无礼，你去东宫传旨，让太子妃在文华殿前跪三个时辰，背诵女诫三遍！还有去给马明远传旨，他教女无方，将他食邑削减三千，剥夺马绍骏的锦衣卫都督世职！

    这下可好，就因为女儿马宁儿无心一句话，父亲马明远为女儿背锅，食邑从万户一下降到七千户，落在马济远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