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锦绣

    就在朱宏三敲打马明远的时候，钱遗爱已经带着朱升铎回到了东宫里的教室。今天朱升钰因为挨打没有来，所以空荡荡的屋中只有钱遗爱和朱升铎师徒二人。

    钱遗爱走进屋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拍桌子怒道：朱升铎，为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兄友弟恭知不知道？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升铎回到自己的书桌旁，坐下后说道：老师，那个朱老二今天骚的很，穿的一身新铮铮的衣服来学生面前显排，说是他母亲给做的，学生看他那样子气不过，就教训了一下！

    看到朱升铎顽劣的样子钱遗爱气的大骂道：为师怎么教你的，不是让你低调吗？

    可是老师，你不是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那个小子欺负我没母亲，我不打他家伙的！

    放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这个意思吗？你给为师背一下这句话的出处！

    朱升铎没办法，钱遗爱可是皇祖父给他指定的老师，在明代那种礼法社会，不尊老师可是大罪。朱升铎撅着嘴说道：出处是宋朱熹《中庸集注中第十三章：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钱遗爱手拿戒尺说道：说，这是什么意思？

    回老师，圣人说君子应该以对待自己的态度对待别人。人都会用一种尺度去对待别人，而人一般都对自己是比较好，比较宽容的，要用这种态度去对待别人，设身处地多为别人着想。

    钱遗爱点了点头问道：好，你既然知道还犯错，为师今天就要打你三戒尺，伸出手来！

    朱升铎看到自己要挨打，赶紧说道：老师，朱圣人虽然这么说，但是外国圣人却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请老师解惑！

    朱宏三因为和西班牙属于结盟状态，所以宫中有很多基督教传教士出入，所以朱升铎也知道些圣经故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句话出自圣经出埃及记。

    钱遗爱是大知识分子钱谦益的儿子，东林党中有很多大学问家都信了基督教，徐光启和瞿式耜更是入了教的信徒，所以钱遗爱对这些西洋文化还是很了解的。今天听自己徒弟在这曲解意思骂道：不懂装懂，这句话出自《圣经·旧约·申命记中的十九篇，摩西受上帝之命，成为在埃及做奴隶的以色列人的领袖。他发布法令：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说的是量刑不能过重，要根据犯人造成的损失来处置犯人，形容基督教圣人耶稣大爱世人的精神！

    朱升铎听钱遗爱这么说赶紧大拍马屁，鼓掌说道：老师果然厉害，弟子听别人说老师当年十四岁就中了举人，看来名不虚传啊！

    钱遗爱本来就没想真打这个徒弟，现在看朱升铎拍自己马屁笑道：你这个小子不学无术，为师神童的名号都快被你丢尽了！说吧，你到底为什么殴打朱升钰，不会是真为了一身衣服吧！钱遗爱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古灵精怪，同时因为身处全天下最黑暗的皇宫，小小年纪心思多的很。

    朱升铎嘿嘿笑道：还是老师了解徒弟，徒弟看朱老二这几天嚣张的很，怕他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大哥，所以今天提醒他一下！

    钱遗爱叹了口气，看来皇帝家的种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小就知道开始立威了。

    钱遗爱语重心长的说道：徒弟，为师怎么和你说的？做事不要轻易得罪人，万事不做，做就做绝，做到让你的敌人一生翻不过来，知道吗？

    朱升铎听钱遗爱这么说嘴一歪说道：得了吧！师父你就会教育我，你和夏师父怎么回事？一见面就打架，我也没看你万事做绝，今天还不是被夏师父打的抱头鼠窜！

    钱遗爱听学生说起自己的龌蹉事，怒道：放屁，夏完淳也没讨了好去，还不是被为师打的连滚带爬！




第八百一十一章 无良老师
    朱升铎刚才跪在地上，并没有看到老师脸上的伤痕，现在离得进了，立刻发现钱遗爱脸上的不同。

    朱升铎看到钱遗爱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大骂夏完淳，同时脸上还有两道指甲印，不禁笑道：老师，看来夏先生也功夫不俗啊，这顿莲花指在老师面上还能留下痕迹！

    钱遗爱听朱升铎这么说才想起脸上的指痕，赶紧分辨道：放屁，这是为师在家中被猫挠的！

    朱升铎走进看了看，这两道痕迹纤细，确实不像男人挠的，但是也不像猫挠的。后宫很多后妃养猫，朱升铎的抚养人钱贵妃就养了几只，所以朱升铎对猫挠的痕迹很熟悉。

    朱升铎笑道：老师，不是男人挠的，但也不是猫挠的，有些像女人挠的！难道老师出去风流不给钱被那个小姐姐给挠的？

    钱遗爱听朱升铎这么说大怒，站起来骂道：你小子不学好，这都是跟谁学的？你老师我一副正人君子，那里能去那种下流的地方？这是你师娘。。。这是钱遗爱才发觉说溜嘴了，但是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哦？是师娘挠的？没想到师娘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还有如此魄力，一定是师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朱升铎见过钱遗爱的正妻陈氏，那绝对是一个贤妻良母，朱升铎可不信陈氏能无缘无故的将丈夫挠伤。

    钱遗爱听徒弟这么说老脸一红，骂道：成年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拿出课本，老师要检查你温书情况！钱遗爱这时赶紧转移话题，祭出老师的神器之一，检查作业。

    钱遗爱因为还有顺天府的事情，所以每三天来给朱升铎上一次课，所以每次留的作业都很多。朱升铎一听老师要检查作业，马上小脸晴转多云。

    老师，那个这几天贵妃奶奶有事情让徒弟去办，所以作业没写！

    钱遗爱嘿嘿冷笑道：哦？不知道钱贵妃有什么重要事让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去办？你说来听听！

    钱贵妃哪有什么事情让朱升铎去办，朱升铎没办法在这斯斯艾艾的答不出来。

    钱遗爱手拿戒尺怒道：好你个小子，老师安排的作业你都不做，天地君亲师，你对老师不尊重就是对陛下不尊重，就是欺君大罪！今天看老师如何替陛下打你屁股！

    朱升铎没想到钱遗爱这么无耻，不写作业还能扯到欺君上，这明显是公报私仇。

    老师，你是不是被我说破脸伤的来历，要公报私仇？

    嘿嘿，你怎么说都行，今天老师就要打你屁股！

    看到自己屁股不保，朱升铎赶紧喊道：好，你打我可以，完事我就去和贵妃奶奶说你因为出去**不给钱，被大茶壶追上门索要，然后被师娘将脸抓伤！

    钱遗爱一听朱升铎这么顽劣气的浑身发抖，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在弄到姐姐那里自己还怎么见人？但是钱遗爱可不怕这个，钱遗爱笑道：好啊！你去和钱贵妃说我的事，我去找陛下说你不写作业的事，看看咱俩谁倒霉！

    朱升铎听钱遗爱这么说可傻了眼，他不怕自己的老子太子朱海，但是可是害怕祖父朱宏三。祖父当年可下过圣旨，钱遗爱是自己的老师，打骂随意，就是打死了也不算犯法，这件事闹到祖父那里一定是自己倒霉。

    老师，您。。您要和学生两败俱伤吗？

    钱遗爱笑着放下戒尺，坐下来看着朱升铎笑道：哈哈，怎么你害怕了吗？

    废话，能不害怕吗！朱升铎走到钱遗爱身边，伸手为钱遗爱揉着肩膀，一边揉一边说道：老师，你不是教导学生大丈夫应该放眼四海，不要局于眼前吗？

    这和你写不写作业有什么关系？再加上你是什么大丈夫？

    朱升铎挺着胸脯说道：我怎么不是大丈夫？皇祖父还答应让我当皇帝呢？

    钱遗爱听朱升铎这么说大惊，赶紧低声说道：你个傻子，这种话怎么随口说出来，让有心人听到怎么办？

    朱升铎虽然聪明，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将朱宏三高兴时说的话随口说了出来，现在看到钱遗爱这么紧张不免有些害怕了。

    可是老师，这是皇祖父说的，再加上我是父王的长子。。。

    钱遗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傻孩子，你虽然是你父王的长子，但是朱升钰确是嫡子，并且他有外公马明远当靠山，你竞争不过他的！

    可是学生不有老师吗？学生听说老师家事深厚，学生答应老师，只要学生能当上皇帝，必定将老师封为国公首辅大学士！

    钱遗爱听朱升铎说的简单，笑着摸了摸朱升铎的头，然后低声说道：朝堂上的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太子殿下的老师现在都拥护朱升钰，你只有老师这

    么一个人，实在独木难支啊！

    老师，那您没有些门人好友吗？

    钱遗爱听朱升铎这么说，心想好友是有几个，但是这种夺嫡大事不管谁都要加着万分小心，那里能随随便便的就掺和进来？自己当年也是被马明远和夏完淳排挤，为了孤注一掷，没办法才跑到朱升铎这里烧冷灶。

    钱遗爱想了想太子身边的几个人，当年太子开府的几个老师现在都是一方大员，马明远是首辅，黄宗羲是翰林学士，张家玉是河南布政使。黄宗羲是绝对礼法拥护者，他也表态拥戴朱升钰，只有这个张家玉还模棱两可，也许有机会可以和张家玉接触一下。

    想到这钱遗爱对朱升铎说道：现在你还年轻，说这些为时尚早，你只要在宫中万事小心，离开褚秀宫不要随便吃外面的食物，在宫中除了陛下给你派的四个护卫不要相信任何人！只要你能挺到十四岁开府，老师就有办法！褚秀宫是钱遗爱的姐姐钱贵妃的住所，当然完全安全，但是其他地方就不保证了。

    明代皇子皇孙十四岁算成人，就要出紫禁城独自居住，所以在紫禁城这十几年才是最为危险的。因为马家势力太大，很难保证朱升铎在宫中的安全，当年明宪宗时，万贵妃为了争宠，在后宫不知害死了多少皇子，所以钱遗爱才有这么一说。

    钱遗爱接着说道：陛下派给你那四个护卫你要仔细拉拢，需要钱就去找钱贵妃要，同时为师在城外为他们四个每人准备了一千亩好地，明天我就将地契送到后宫，你要亲手交给他们！

    朱升铎已经八岁，知道后宫争斗凶险，故而咬着牙点点头。

    钱遗爱看朱升铎答应然后笑道：今天你没写作业为师就不追究了！但你是不是要对为师表示表示呢！

    听老师不要作业了，朱升铎刚要欢呼，但是紧接着听钱遗爱要孝敬，朱升铎哭丧着脸说道：老师，学生实在没钱啊！皇祖母管的很紧，我和七叔每月只有两块银元！

    那我不管，要不你安排老师吃饭，要不将你没写作业的事情禀报陛下，你自己看着办！

    朱升铎看到无良老师钱遗爱这么不要脸，竟然逼迫一个八岁小孩请他吃饭。但是朱升铎也没办法，他实在害怕不写作业这件事弄到皇祖父面前。

    朱升铎咬了咬牙说道：好，请老师等一会儿，我回去找几个叔叔们借！

    皇子和皇孙读书的地方并不在一起，朱升铎出了东宫去找自己七叔朱洵。朱洵是钱雨婷的儿子，比朱升铎大一岁，两人因为都是钱雨婷抚养长大所以感情很好。但是朱洵也是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钱，没办法朱升铎只要跟其他几个叔叔又是鞠躬又是说小话，好容易弄到十二个银元。明代物价很低，一个五口之家每月生活费只需三个银元即可，所以十二个银元已经算一笔巨款了。

    朱升铎手握带血的银币，来到文华殿这里找到老师钱遗爱。

    钱遗爱问道：有钱了？

    是老师，学生和几位叔叔借的十二个银元！

    钱遗爱撇了撇嘴：不太够啊，好吧！今天为师勉为其难降低一下标准！

    朱升铎的四个护卫知道皇长孙去借钱了，现在看钱遗爱还一副这个模样，一个个都大翻白眼。

    护卫虽然看不上钱遗爱，但是皇帝有圣旨，皇长孙的教育一切有钱遗爱管，他们这些护卫只是负责安全，所以这四个护卫也没办法说什么。

    朱升铎早已经换上普通人的衣服，跟在钱遗爱的身后出了皇宫东安门，守门的锦衣卫也知道皇帝的圣旨，所以对皇孙出宫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反正有钱遗爱跟着，出了事是你钱遗爱的事。

    朱升铎躬身问道：老师，今天去什么地方？东城还是西城？北京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还分为东城和西城，东城都是湖广新贵住的地方，物价很贵，西城都是一些商人富户住的地方，物价稍微便宜一些。朱升铎这么问十分希望老师钱遗爱能说出去西城。

    钱遗爱想了想说道：今天银子不多，去外城吧！外城就是后世的北京南城，都是一些匠人农民住的地方，物价低廉。朱升铎一听心中大喜，这样自己的十二个银元差不多够用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倒霉学生
    历史上北京南城并不是指的现在北京前门到永定门这一块，北京南城最开始指的是辽代的南京和金代的中都。在元朝灭了金朝后，忽必烈命令刘秉忠在金中都的东北面新建一座大城，这就是元大都，也是后世北京城的原型。

    当时金中都仍然是一座人烟稠密的大城，但其宫室已荒废不可用，于是在刘秉忠的指导下，大元的首都作为一座全新的城池被创立在今日北京的中心。元至元二十二年，大都已经初具规模，忽必烈决定将金中都的居民迁往新城，其城墙城壕予以平毁，唯有城内的古刹和道宫得以保留。北京现在天宁寺和圆洪寺，就是当年金中都遗留的痕迹。

    而后世的北京南城历史要比金中都少的多，在大都建成后，元朝坐了不到一百年的江山被朱元璋占了。紧接着靖难朱棣上位，将明帝国的首都迁到北京。这时还没有北京南城这么一说。只是当时正阳门里都是中央各部委所在地，这些朝廷大佬日常需要一些娱乐项目，所以正阳门外纷纷开起了娱乐设施，比如饭店酒馆妓院等等。

    经过明代上百年的经营，北京人口日多，在弘治年间北京人口超过一百万。人口多了房价自然就起来，一些北京城中的贫困人口开始到北京城外居住，人口稠密的正阳门外就成了首选。

    这是北京外城的雏形，但是当时外城并没有城墙。在明嘉靖二十九年，蒙古俺答汗攻进长城，围攻北京。当时蒙古人并没有什么攻城手段，所以在此期间，俺答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攻城行动，而是在城南及京城附近纵兵劫掠，抢夺财物和妇女，这样的抢劫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

    俺答退兵后，鉴于此次正阳门外的消费娱乐场所因没有城墙庇护惨遭劫掠，所以朝廷决定在正阳门外关厢附近修筑了一道土城墙，但第二年就被迫停工了 。一直到嘉靖三十二年三月，兵科给事中朱伯辰再次上书请求在内城之外，修筑一道完全封闭的外城，以保护当时没有在城墙庇护之下的居民和工商业 ，这才是北京外城的由来。

    北京外城因为不是北京的防守重点，所以在明末战乱时被破坏很大，满清的几次围城就将外城破坏殆尽。不过中国人的恢复能力很强，在三年前朱宏三将满清撵走后，同时解除对北方的经济禁运，现在北京外城已经恢复到全盛的时期，甚至还略有超出。

    无良老师钱遗爱领着倒霉学生朱升铎出了正阳门便门，就来到正阳门外大街，这里人声鼎沸商业繁荣，朱升铎看的眼花缭乱。

    钱遗爱领着朱升铎慢慢走着，正好看到前面一间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有上好的洮河砚卖，赶紧上前买了几块。洮河砚出自甘肃临洮，以前钱遗爱在广东因为道路很远，再加上陕西乱成一团，这种用洮河石制作的砚台很少，实际价格堪比黄金，就是钱遗爱的家世也无法多买。现在陕西已经被平定，和甘肃的商路也畅通无助，所以北京这里才出现这种名砚来。

    钱遗爱作为文人十分喜欢笔墨纸砚，一口气砚台就买了三块，上好的松烟墨更是一口气买了十块，湖州的湖笔数十只，再加上安徽泾县的宣纸等用品，足足有十多斤，将朱升铎的十二个银元用掉八个。

    朱升铎身边的护卫看到买了这么多东西，赶紧上前要帮忙拿着，但是钱遗爱一瞪眼说道：老师有事弟子甘负其责，让那小子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