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锦绣

第八百零七章 醋坛子
    四个人吃饱喝足已经是亥时一刻，也就是晚上十点钟左右。钱遗爱出门恭送三位大人回去，然后自己也上了小轿。不过钱遗爱来的时候是一顶小轿，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两顶，后面那个是张郎中送的礼物，那个扬州瘦马！

    钱遗爱这个人风流成性，但是有些惧内，看到后面的小轿心中合计，这可怎么办？

    跟着钱遗爱来的是钱府管家钱喜，也算是跟着钱遗爱多年的老人，看到老爷今天犹豫，就知道为什么事担心。

    钱喜上前低声说道：老爷，可是害怕二位夫人不高兴？

    钱遗爱两个老婆，大老婆是陈子壮的侄女，深受儒家教育，和钱遗爱向来相敬如宾。但是正因为这样，钱遗爱才不敢将那个瘦马带回家，他害怕看到大老婆那失望的表情。至于小妾赵氏原本就是军户出身，虽然在赵孟关家也娇生惯养，但是那有什么素质可言？如果让赵氏知道自己领回来一个女人，不闹的上房揭瓦不算完。

    钱遗爱看了看钱喜问道：你可有好办法？

    老爷，小人知道一句成语叫金屋藏娇，何不在城中置办一所外宅放置如夫人？

    金屋藏娇？这倒不错！钱遗爱想了想自己在这京城并没有什么外宅，这可怎么办？现在天色这么晚，现去找也不合适啊！

    钱喜看到钱遗爱的犹豫，知道他担心什么，低声说道：老爷，其实在老爷离开南京时老夫人就为老爷在北京置办了一处外宅，用作救急！原来钱遗爱子息艰难，陈氏嫁入钱家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赵氏入门四年也生了一个女儿，这在希望自己儿子开枝散叶的老太太眼中根本不可原谅。

    但是陈氏的娘家势力太大，陈子壮是致仕首辅，陈氏的父亲陈子升现在是江西按察使，为了不让儿子为难，钱遗爱的老娘才背着儿子在北京西城置办这么一个宅院，为的就是让儿子钱遗爱多多找女人，好为钱家开枝散叶。

    钱遗爱听说自己老娘即使远在千里之外还惦记自己的子嗣问题，心中感动赶紧冲南磕头，感谢母亲的关心照顾。

    有了地方就好说，钱遗爱让钱喜回府告诉两位夫人，自己今天喝多了，就在姜阁老府上住了，让她们不用担心，完事后带着小娇娘赶奔西城的外宅。

    扬州瘦马就是被训练照顾男人的，一等一的瘦马还要学习诗词歌赋，一点不比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当然，和出身大世家的陈氏还不能比，但是比军户出身的赵氏要强上不少。

    这一晚上的温柔乡让钱遗爱十分享受，如果不是今天还要为皇孙朱升铎上课，真不想起来了。

    那个扬州瘦马姓薛，叫薛玲儿。现在看到老爷起身，赶紧不顾下身的疼痛，起来服侍钱遗爱穿衣服。

    钱遗爱拍了拍薛氏的手说道：你身体有恙，就不要起来了，老爷今天有事去处理，晚上再回来陪你！

    薛氏能跟随钱遗爱心中十分满意，他们这种瘦马十四五岁是黄金年龄，这时候如果不找一个如意郎君以后就没人要了。现在钱遗爱风流潇洒，关键还十分年轻，今年刚二十八岁，这种好男人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虽然听说钱遗爱家中还有一妻一妾，但是薛氏心中盘算，按照钱遗爱的年纪他的妻最少也要二十岁，哪里能比过年轻貌美的自己！那个妾听说出身是个军户，那种最底层的出身更是比不过自己。所以只要自己好生奉承老爷，过的一年半载在为老爷生个儿子，到时谁在家里说的算还不一定呢？

    薛氏在这里做着春秋大梦，这时前院突然发出一阵嘈杂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走进后院。

    钱遗爱这处外宅占地不大，只有两进院子七间房子，前面几间是仆人和厨房所在，后面是主房和丫环的住所。钱遗爱听到外面的声音，也顾不得穿外衣，只穿了一件中衣推开房门，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钱遗爱出了房门正好看到院门被推开，进来七八个女人，为首的二人正是自己的正妻陈氏和小妾赵氏。

    原来昨天晚上钱遗爱让钱喜送信说自己不回去了，赵氏就有些起疑。

    赵氏和陈氏说道：姐姐，老爷可从来没有不回来住过，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女人了？

    陈氏到没往这边想，笑着说道：妹妹，咱家老爷你还不知道，对这名望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那种金屋藏娇的事情绝对不会做的！

    姐姐，那可不一定，当年我爹在东莞当百户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到了南京后有了钱和地位，还不是一连娶了七八个姨娘进门！

    陈氏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心想你一个军户出身，哪里知道文人对名望看的多重？

    好了妹妹，你看芳儿也困了，你也回去歇息吧！如果不放心明天等老爷回来问问他即可！

    赵氏看到自己女儿真是困了，也就抱着女儿回自己房中安歇。回到屋中安置完毕女儿，赵氏越想越不对，自己老爷向来烧包的很，在外面不敢招蜂引蝶，万一金屋藏娇呢？更何况什么住在姜阁老家中，那姜阁老什么身份，能留宿你一个小小知府？

    赵氏等孩子睡了后，出门叫来自己的贴身丫环，吩咐她如此这般。

    那个丫环是赵氏陪嫁丫环，自然听自己小姐的。从小姐手中接过自家老爷赵孟关的腰牌，换了一身夜行衣出门去了。

    赵孟关当年害怕女儿嫁到钱家受欺负，就给了女儿一面锦衣卫南镇抚司的腰牌，按律说这是犯法，但是谁叫老赵心疼自己女儿呢？

    那个丫环也是军户出身，还是大脚，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出了府门就在街上找寻锦衣卫的巡夜队伍。

    京城治安分为三块，一个是城门治安，北京城一共十三个城门，归步兵统领衙门管理。还一个就是巡检司，归顺天府也就是钱遗爱管。最后一个就是锦衣卫，明代北京城分为外城八坊，内城二十坊，每一个坊有一个锦衣卫百户驻守，主要负责地方治安晚上巡夜。

    丫环没出门多远就看到一队锦衣卫的力士出现在街口，带队的看样是是一个小旗，那丫环赶紧迎了上去。

    锦衣卫小旗看大半夜对面出来一个大姑娘，看到自己竟然不躲闪还冲了过来，刚要发火，就看那个丫环掏出一面腰牌说道：南镇抚司办差，你们是那个部分？

    南镇抚司是锦衣卫中的锦衣卫，特务中的特务，那个小旗听是南镇抚司的杀才不敢犹豫，赶紧上前问道：可有凭证？

    丫环将手中赵孟关的腰牌递了上去，那个小旗从怀中掏出文本验看，一看真是指挥同知赵孟关的腰牌，赶紧单膝跪倒说道：不知同知大人在此，小人得罪！

    丫环拿回腰牌说道：我奉赵同知命令，现在命令你们去找寻顺天府知府钱遗爱的下落，钱知府应该一个时辰前还在金鱼胡同喝酒，你们速去查来！

    那个丫环原本也是锦衣卫中的检校，现在发布命令起来有模有样。锦衣卫小旗虽然不太相信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但是赵孟关的腰牌可不是假的，锦衣卫中五刑八律极为严格，其中不尊上命要被判腰斩之刑，所以那个小旗赶紧躬身接令，带着手下赶奔金鱼胡同查找钱遗爱的消息。

    明代顺天府在安定门外，鼓楼东大街以北，这里距离金鱼胡同并不远，并且锦衣卫出手哪里还有查不清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那个小旗就将详细消息带了回来。

    那个丫环赶紧回府禀报赵氏，赵氏一听钱遗爱撒谎没有去姜曰广府上，并且还带着一个扬州瘦马去了西城，不用说今晚上必定和那个贱女人住了。

    这时已经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可是赵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安顿好女儿就去找正妻陈氏。

    陈氏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沮丧，想起当年和钱遗爱海誓山盟不禁暗中垂泪。

    赵氏看到陈氏只是哭，赶紧问道：姐姐，咱们那能让那个野女人勾走老爷，咱们去西城捉奸！

    妹妹，西城那么大，咱们弱女子去哪里找啊？

    赵氏想了想说道：管家钱喜回来说老爷去了姜府，这家伙必定知道老爷去了西城哪里，不如将这家伙叫来问一下！

    陈氏虽然柔弱，但是内心极其坚强，这是陈家的传统，陈子壮在原本历史上被佟养甲用大锯杀害，临死前还痛骂不已。陈子升得知哥哥遇害，马上带着老娘入山隐居，永不出山入仕。有这种家世教育，陈氏内心远比相貌刚强的多。

    陈氏一听赵氏说的对，自己就是对钱遗爱太过放纵，当年说好不纳妾，不也是纳了赵氏？虽然钱遗爱解释当时完全是政治婚姻，但是现在呢？如果不将这股歪风刹住，将来还不知道要多几个姐妹呢！

    陈氏打定主意，擦了擦眼泪对外面说道：来人，去前院将管家钱喜找来！同时命令后院四五个健妇，只要钱喜进来，马上用绳子捆了！



第八百零八章 破相
    钱喜从小就是钱遗爱的书童，钱遗爱是钱谦益的庶子，所以钱喜当年在钱家也没什么地位，但是这种处境从钱遗爱中了崇祯十六年的应天府举人开始发生转变。

    江南是鱼米之乡，历来都是出文人的地方，所以应天府向来有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说的是在南直隶这里中举比在北京中进士还难。而钱遗爱在十四岁就中了举人，马上成了江南文人交口流传的神童，自然钱喜作为神童的书童身份也水涨船高。

    过了几年山河沦陷，钱遗爱跟着老娘跑到了广州，这里是朱宏三的地盘，作为贵妃最宠爱的亲弟弟，钱遗爱更成了广州城里的风云人物。接着钱谦益为了和粤党结盟，牺牲自己儿子去和陈子壮的侄女结亲，钱喜得钱遗爱信任，没过几年也娶了陈氏一个陪嫁丫头当了老婆。

    现在钱喜跟着钱遗爱到了北京，身份地位更是不得了，很多北京地方土财主想要找钱遗爱无门，只有求到钱喜处，所以这几年钱喜在北京城里还算一号人物。

    今天晚上钱喜正在搂着老婆睡觉，外面有人站在院子外面大喊：管家！管家！钱管家！

    钱喜起来披了件外衣，打开房门问道：谁啊！这么晚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钱管家，后院大夫人有请？

    钱喜听大夫人找自己，马上惊的没了睡意，这时候他老婆也起来了。钱喜老婆正是陈氏当年四个陪嫁丫头之一，从小就和陈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听大夫人叫自己相公赶紧说道：当家的，大夫人叫你必定有急事，赶紧穿衣服快去！

    钱喜也不敢说什么事，没办法只好穿上衣服跟着那个仆人去后院，边走边心中保佑，千万不要问老爷的事情。

    钱遗爱住的是顺天府后院，本来就没有多大，刚到后宅门口，一帮健妇冲出来将钱喜捆个结实，然后押到大夫人房中。

    钱喜进屋看到大夫人房中灯火通明，两位夫人都在屋中，就知道今天晚上大事不好，看来夫人们知道消息了。

    赵氏看到钱喜进来，喝道：钱喜，你说，老爷到底去哪了？

    两位夫人，小的不是说过吗？老爷和姜阁老相谈甚欢，被姜阁老邀请去姜府彻夜长叹！

    钱喜在这还不说实话，可气坏了赵氏。

    赵氏双手掐腰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姐姐将自己贴身丫环嫁给你，你就这样报答姐姐？你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是忘了我赵家是干什么的？

    赵氏说完对着陈氏说道：姐姐，这个家伙不用刑是不会说实话的！

    陈氏点了点头，对那四五个健妇说道：钱喜再不说实话就给我打！

    那些健妇得了大夫人的命令，将钱喜推到在地，掏出洗衣服的棒槌，就要往屁股上招呼。

    钱喜这时才想起来，二夫人家里是锦衣卫，一定是二夫人使用了锦衣卫的力量。钱喜看自己就要倒霉，这时也不管什么老爷的情谊，先顾眼前再说吧！

    二位夫人，听小的说！老爷是没在姜府，而是去了西城！

    去西城干什么？

    那个。。那个。。钱喜在这斯斯艾艾，赵氏看到钱喜不说实话，对着后面的健妇说道：这个家伙不说实话，给我打！往死打！

    这时钱喜再也隐瞒不下去，这才将事情详细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陈氏详细听钱喜的述说，气的咬碎银牙，没想到那个对自己说只爱一人的钱遗爱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陈氏刚硬的性子起来，站起来说道：来人，准备好，将这个死家伙押着，去西城捉奸！

    倒霉蛋钱喜就这样被两位夫人押着带路，来到西城前帽胡同的钱家外宅。

    这里归钱喜打理，没费什么事就叫开房门，两位夫人带着四五个健妇冲了进去。

    陈氏走进后院一看老爷钱遗爱果然在这里，气的流出泪来。赵氏拉着陈氏说道：姐姐不要为这负心人伤心，咱们今天去收拾那个野女人！

    钱遗爱看到两位夫人来了也很意外，张嘴问道：这是为何？两位夫人怎么来了？

    陈氏伤心说不出话来，赵氏冷笑道：昨天听说老爷喝多了，去姜府住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钱遗爱被赵氏抢白几句面色发红，说道：两位夫人先请回去，晚上回家钱某自然会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在外面怎么多了一个野女人？

    院子里面吵成一团，屋中的薛氏也穿好衣服出来，正听到赵氏骂自己是野女人，薛氏从钱遗爱身后探出头来说道：奴家是野女人？你出身军户比奴家好多少吗？

    其实在明朝前期军户还是很有地位的，张居正就是军户出身，可是到了后期军户完全成了社会最低层，和乞丐妓女一样沦为下九流。

    赵氏出身军户，就是害怕别人说她出身低。现在听这个女人骂自己，气的赵氏冲上去就要撕了薛氏的嘴。

    薛氏只有十五岁，并且裹的小脚，那里是出身军户的赵氏对手。看到赵氏张牙舞爪的上来，吓的躲到钱遗爱身后。

    赵氏也是小脚，本来就行动不便，再加上心情激动一下没站稳，张来的双手一下划过钱遗爱的脸蛋儿，在钱遗爱脸上划出了两道血痕。

    钱遗爱面如冠玉，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这下让赵氏挠出两道血痕这还得了。

    钱遗爱气的指着赵氏说道：反了！反了！你竟敢殴打相公！我要去告官，我要休了你！

    钱遗爱气糊涂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官，就是顺天府知府，那还用的告官？

    钱遗爱进屋拿出纸笔，就要将赵氏一封休书休回家中，但是还没落笔，陈氏上前握住钱遗爱的手说道：老爷，你要休了妹妹也将妾身一起休了吧！

    钱遗爱听陈氏这么说停下了笔，赵氏只是一个妾，如果犯了错休掉很简单，虽然赵孟关是锦衣卫同知，但是自己也不怕他，但是陈氏就不同了。

    不说陈氏和自己相濡以沫十年感情，就是陈氏身后站着陈氏家族也非同一般。虽然陈子壮赋闲在家，可是在朝中粤党还是有着绝大势力，同时就在昨天晚上姜曰广刚代表东林党和粤党结盟，难道今天自己就要休了陈子壮的侄女？

    钱遗爱想了半天，这个休书不能写。没办法钱遗爱只好将纸笔扔到地上，指着陈氏和赵氏说道：你们这两个妒妇，你们知道这个院子是谁为老爷我准备的吗？是我娘！你们和我成婚多年，只生下两个女儿，我哥哥现在已经有四子三女，可是我呢？我娘害怕我绝后，才在京师置下这个院子，让我好娶了妾室为我钱家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