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世以火

    这一段，说的依旧是别离。谈笑风生的挚友不在身旁，心里的话无处倾诉，再多的快乐记忆也会渐渐溢出悲苦，让人难以自拔。

    口中吟唱，女子脚步不停，没多久便在大厅正中绕了一个小圈，又回到了原点。而这时，第二段歌词已然唱罢。

    唱到这里，场中已有多人泪眼婆娑，难以自持。那坐于高台的头领则用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应着歌声打着拍子，同时向寨门的方向远眺，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大厅的中央停住脚步，女子轻叹一声，手扶额角，缓缓唱出了第三段歌词:

    “十年空，黄粱一枕，孑孑孤卧。手足荒冢隔千里，故友音容亦已胧，惊觉十年空。”

    这一段，道出了词中的玄机。原来故友知己已在十年前亡故，因此只能自酌独行，孑孑孤卧。而这孤独的十年，除却那些快乐的记忆外，就一无所有了。然而故友的相貌，却也在




第十五章 故交今拔刀
    厅中立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将目光投向了对视着的老莫与山匪统领。

    鸿头领沉默片刻，而后身子前探，脸上显出一丝扭曲的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金羽卫的诸位军爷呀！怎么军爷们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教吗”

    话音未落，四位队长已率队堵住正门。其中两人挥舞长戈，在门口布下一层屏障，封死了出路。

    乌千羽急切地向同伴们看去，希望能从他们那里知晓这山匪头领的身份。但那些老兵们纷纷默然垂首，并无一人给他回应。

    而这时，只听鸿头领继续说道:“先别说！别说！让我来猜猜！你们这几个人，偷偷摸摸地混进山寨，肯定不是为了剿灭我们；寨子里最近劫来的货物也没什么东西好到能惊动禁军。那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鸿头领的目光开始在下方的人群间游走，又在蓦然间定了下来。他猛地伸出手，指向那安静的小姑娘:“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她吧”

    此言一出，乌千羽下意识地便向着小姑娘的方向挪了一步，同时心中震悚:“这头领实在狡猾，竟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意图！”

    “哈哈哈，”老莫哈哈一笑，坦然应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没错！我们此行的目的，的确是先行混入山寨，保证这位小姐的安全！”

    鸿头领哼了一声:“就你们这点伎俩，还能骗过我先练个一百年再说吧！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你们赶紧滚吧！想要人的话，可以回头带个几千人，踏平我这个小寨子！”说着，他摆了摆手，示意金羽卫们就此离开。

    “小羽！”老莫笑着转向乌千羽，“你是咱们的头儿。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乌千羽一愣，在这一刻之前，他几乎已经默认了老莫成为他们这支队伍实际上的掌控者，但如今老莫却反过来问他，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环视四周，乌千羽更是难以抉择。一方面己方势弱，另一方面这山贼头领与金羽卫老兵们显然是旧识，若就这么撕破脸皮……

    不觉间，乌千羽已心生退意。但这时，那始终静默不语的小姑娘，似乎被众人的目光吓到了，身子一颤，朝着乌千羽的方向缩了一下。这一刻，乌千羽做出了决断。

    “我们不能走！”他朝着老莫摇了摇头，“我们若是就这样走了，不但没有把人救出来，反而打草惊蛇，增加了人质的危险。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但是他们人这么多，我们才十个人，可能会死的啊！”老莫的脸上显出惯用的街头无赖般的神情。

    “那也要试一试！”乌千羽毫不退缩。

    “兄弟们，你们听见了吗”老莫笑着看向其余

    的老兵，“咱们的头儿说了，可能会死也要试一试！你们觉得呢”

    “难不成他们要倒戈”乌千羽心中一凛，暗自思索着退路。但就听老兵们纷纷高声应道:“听头儿的！”“那就试一试吧！”

    言语间，人们的笑意尽去，剩下的，只有金铁般的坚决。

    下一刻，原形为鹈鹕的老兵咧了咧嘴，一道道劲风便从他的口中掠出，将一件件兵器送到了他们主人的面前。

    这鹈鹕妖有一门名为“口中乾坤”的神通，可在口中自成天地，用以收纳器物。因此此次潜入之前，众人便将兵器“寄存”在他的口中。

    “胡子！这上面不会沾上你的口水吧”一个老兵一边擦着枪杆，一边故作嫌弃地道。

    “妈的下次自己想办法，老子嫌硌牙呢！”鹈鹕妖针锋相对的回击。

    老兵们絮絮叨叨地说这话，全然不似身陷重围的模样。

    老莫笑着看向鸿头领:“鸿大哥，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的头儿不让我们撤呢！没办法，若你还是我们的头儿，那一切应该好商量了吧”

    “好！”鸿头领冷然一笑，“既然你们还是那么愿意当皇帝的狗，那就去死吧！”

    刹那间，一点寒芒在空中化作雪亮的匹练，随着山匪头领壮硕的身躯一同扑到了老莫面前，如天河直坠般斩落！

    老莫横刀相迎，两柄刀碰撞的气浪将周围的十数人掀起，撞上了四周的岩壁。整个大厅也跟着晃动了一下，好似地震一般。

    那小姑娘脚步不稳，在原地摇晃起身躯，眼见着便要跌倒。

    乌千羽见状连忙抢上前来，左手一把将小姑娘揽入怀中，右手拔出那柄蛇牙打造的长刀，朝着一个冲来的山匪挥斩而出。

    刀刃所至，如中败革。山匪的刀无声地1断为两截，而乌千羽的长刀则长驱直入，在对方的肋下划出了一道血痕。

    “好刀！”乌千羽一边感慨，一边趁势突击，凭借兵刃的优势，向大厅门口冲去。

    在他两侧，金羽卫的老兵们寸步不离地跟了上来。这时的他们，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懒散，而是如同两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将两侧的攻击尽数挡下，同时还协助乌千羽向前突进。

    那些气势汹汹山匪在老兵们的面前，还是显得太嫩。他们往往被老兵们轻松躲过全力以赴的一击，然后又在老兵的攻击中纷纷跌倒下。

    这样的结果与血脉品级、妖力高低全无关系。唯一的原因，便是双方在生死搏杀方面经验的差距。

    但也不是所有的山匪面对老兵们都不堪一击，至少那四个队长凭借着力变境的修为，在与老兵们的争斗中，没



第十六章 螳后黄雀现
    岩壁前，老莫捂着血肉模糊的腰肋爬起身，目光凛然地看向那些追在金羽卫后方的山匪:“怎么你们这些人，就甘心为鸿义这家伙送死还是你们觉得，你们这几百个脑袋，能挡得住随后的千万大军”

    “不用你在那放屁！”三队长蛮横地打断了他，“我们所有人，都愿意追随头领，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老莫恍然地点了点头，“我说怎么越看这群山匪，越觉得熟悉呢！这不就是我们当年的模样吗鸿义，你敢说你离开我们，心中就没有半点后悔”说道这，老莫看着那片刻前与之死斗的男人，眼中不禁泛起了水光。

    鸿义点了点头:“后悔啊！我当然后悔！我后悔没有早点认清狗皇帝的嘴脸！我后悔把我的弟弟带上战场！你还记得我弟弟吗你们还记得吗”始终面带冷笑的男人，在此刻终于爆发出了怒火，如同积累千万年的岩浆，一朝炸裂，便要燃尽万物。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弟弟鸿孝，死于十五年前的嶐关之战，他那时才十五岁！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沙场之上生死有命。可那狗皇帝说什么他说要停止进军，与叛军议和！因为他爱的女人临死前求他，不要伤害她的父亲！”

    说道这，鸿义的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但眼中的怒意却更显刻骨:“那女人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就不是命吗死去的那千万名弟兄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就是你的心结，”老莫长叹一声，“所以已经过了十五年，你依旧没能突破到神变境。”

    “那也足够对付你们这些废物了。”

    “是啊，”老莫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们是废物，可你又如何弟弟死了，你就把怨气撒到皇帝身上，撒到我们身上，可是你、我、你弟弟……我们当初哪个人不是心甘情愿追随皇帝陛下既是心甘情愿，生死又有何怨”

    “多说无益！”多年的心结，并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开的。鸿义将长刀一横，“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就受死吧！”

    话音未落，鸿义已斩出十数道刀光，将金羽卫将士尽数笼罩。

    刀光临体，乌千羽只觉眼前的空间都显得扭去起来。他不敢怠慢，连忙把法身之力催动到极致。那巨大的黑色乌鸦几乎将他与小姑娘的身影完全遮蔽，宛若实质。

    然而刀光过处，那琉璃般的乌鸦身影骤然一僵，随后便砰然炸开，化作漫天的碎屑。

    其余的金羽卫情况也没好出多少，尽管他们的法身并未崩溃，但一个个也都面色潮红，脚步踉跄。

    乌千羽一口鲜血喷出，脚步摇晃，险些跌倒。

    “没、没事吧”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竭力扶

    住乌千羽，瞪大眼睛问道。

    “无妨！”乌千羽强忍剧痛，冲着小姑娘笑了笑，以便令她心安。

    这时，浑身浴血的老莫从侧方扑来，挥刀将鸿义逼退数步，同时高声喊道:“小兔崽子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下一刻，他那土黄色的荒漠隼法身便自行炸裂，土黄色的妖力化作狂风，将鸿义的身躯一下子推出了数十丈远。

    而老莫的身影则向后一歪，仰面摔倒。

    “快走！”倒地前，他还不忘记叮嘱乌千羽。

    与此同时，其余金羽卫将士也都纷纷上前，将冲来的山匪向两旁推去，给乌千羽开出了一片展翅腾空的空间。

    “快走！先把人质送走，再带援军回来！”老兵们一边将山匪向外推，一边高声呼喊，生怕乌千羽有片刻迟疑。

    “好！”乌千羽一咬牙，伸手将小姑娘揽入怀中，背后双翼展开，腾身而起，向山外冲去。

    这时，鸿义已然稳住身形。老莫倾尽全力的一击，带给他的却不过是一点轻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转头瞧向乌千羽离去的方向，讥嘲道:“想走，能走得了么”

    金羽卫们已想到他不会轻易放乌千羽走，于是所有人在瞬间腾身而起，组成了一道圆环，将鸿义围在中央。

    “鸿大哥，咱们各退一步不好吗”一个老兵仗着胆子问道。若非迫不得已，他们没人愿意与鸿义交手，所有人都希望鸿义能看在十多年前的同袍之谊上，退让一步，双方就此罢手。

    而鸿义回应他们的只有一句话:“你们觉得，你们的面子，比莫余的大还是怎么着”

    吐出最后一个字的那一刻，鸿义手中的钢刀便化作了一轮弯月。清冷的刀光如冷月之辉，瞬间笼罩了金羽卫们的身躯。

    战场上磨砺出的直觉让老兵们及时做出了反应。刀光临体之前，他们便纷纷施展出法身，全力将妖力注入其中，抵挡鸿义的刀光。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法身依旧在刀光中渐渐消融，就如烈日下的白雪，消散地无影无踪。

    刀光过处，金羽卫们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但他们的目光中却没了半分神采。

    “扑通”、“扑通”……一具具身躯笔直地砸到地上，好似被抽去了灵魂。

    鸿义最后瞟了一眼趴在地上不住呕血的莫余，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飞去的乌千羽。

    片刻间，乌千羽的身影已掠出百余丈，显然是竭尽全力。

    然而鸿义的脸上却只有冷笑。

    他收刀入鞘，一手在前虚握，一手向后拉伸，摆出了一副弯弓搭箭的姿势。

    一纵一横两道金色光芒从他的掌中伸展开来，纵者向后弯折，两端以弦连接，化做一张长弓，横着笔直向前，尽头锋芒毕现，凝为一

    支箭矢。

    &



第十七章 前辈方及笄
    都城梧京，丞相府邸。

    书房之中，在桌案后泰然翻阅着文书的孔昭仁，身体猛然一颤，喷出了一蓬血雾。

    血雨落在白纸之上，显得格外醒目，孔昭仁想要伸手擦拭，但口中却又不受控制地呕出血来。

    他赶忙将双手在胸前虚抱，以孔家秘传的《明王经》运转妖力，调息半晌，才稍稍遏止了伤势。

    从桌案后站起身，孔昭仁的神色已变得格外凝重。他下意识地走到窗前，向山寨所在的北方望去。

    但山寨距此地足有百余里，即便是早已跻身神变境的他，也难以在瞬息抵达，更何况此时他还有伤在身。

    “究竟是谁破了我的分身难不成那山匪中也有神变境高手”孔昭仁的目光越发阴沉。

    那一招击败鸿义的，正是孔昭仁修炼多年的分身。早在禁军出动前，孔昭仁便先行衍化分身，令其潜入山寨。为的就是在情况有变时出手，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

    本体相比，分身的实力自然是远远不如。但怎么说，他也有着实打实的神变境实力。然而当他被干掉时，却连向本体传递讯息都没能做到，显然是被人一招毙命。

    “究竟是谁有如此实力这翊国境内，竟还有我不知道的高手”孔昭仁心中惴惴，对原本信心十足的计划，多了许多担忧。

    ——

    同一时刻，百余里外的密林中，那一击击毙孔昭仁分身的人已在乌千羽与小姑娘的面前显出了真容。

    “是你”瞧清她面容的第一刻，乌千羽便忍不住惊叫出声，原来那人正是先前在大厅中唱歌的戏班歌女！

    吃惊之后，乌千羽便忍不住心生羞惭:“原来她有如此神通，亏我之前还想着救她实在是太过自大了。”

    想到两次听到她歌声的经历，乌千羽便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迈步便要上前问候。

    但他刚刚抬起脚跟，便停下了动作。

    因为那歌女看向他的神情，没有半点之前他所见过的妩媚温和，而是如冰雪般满是寒意，隐隐间还带着一丝杀机。

    “她要干什么”乌千羽暗自提高了警惕。

    “把她交给我，你就可以走了。”歌女指了指被乌千羽护在怀中的小姑娘，不容商榷地说。

    “前辈，”乌千羽朝着歌女恭敬地施了一礼。许多修为高深者，会有返老还童之相。参照歌女之前出手的威力，乌千羽便笃定了她是位修炼有成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