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将军共枕眠

    时玖摇头笑道，“不是都说好了吗我带着水性好的过河，你待会儿还要负责在这边带着镇北军登山绑锁链，攀登什么的我可做不来，还是敬谢不敏。”

    而且时不待人，他们必须赶在尚澹那边暴露之前登上对岸。

    商瞿点头，不再阻拦。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现扎木筏肯定来不及，有好些个还是从锦州百姓手里买出来的，时玖这边只留了一艘，剩下的都给尚澹那边撑场子了。

    春水的凉意沁到时玖心上，他打了个寒噤，低头舀了把河水，脸色紧绷。

    木筏承载六七人的重量还是有些勉强，跟着过河的都是荣康王家的私兵，有士兵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道:“时大人，水流比较湍急，恐怕过岸的速度会减慢，我们几个跳下去推船，速度回快上一些。”

    这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时玖没有拒绝，却十分承他们的情，“等回去我请兄弟们喝酒。”

    又一个士兵笑了，“就为了吃穷时大人，哥几个也得多卖力气。”

    商瞿看着时玖乘坐的木筏飘远，便不再看。他带着镇北军士兵攀登上山，将几丈长的粗壮锁链的另一头用卡扣嵌在石壁的凹陷处，将其固定在半山腰。

    两岸的锁链都固定好，连出两条长长的滑道。雾气在铁索上凝出一层薄而细密的水珠。商瞿摸了一把，戴上时玖安排特别赶制出来给镇北军士兵人手一只的手套，率先手握铁索两脚交叠，利落地滑了下去。

    镇北军秩序井然，学着商瞿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地过岸。最后只留下几个人看守铁索的连接处，以免松开。

    不远处魏军喧嚣的声音传来，时玖同商瞿会晤，带着镇北军从后面包抄魏军大营。故技重施，先烧了魏军的粮草库。

    千军万马气吞万里，鼓声并着火光冲天直上，瞬间打散了魏军的阵脚。时玖看着镇北军势如破竹，仿佛眼前漆黑的天幕被撕开一道口子，守护中原的黑龙挣脱桎梏咆哮而来，吞云蔽日，在楚军身前长驱直入，以长身顶天立地，龙须飘摇，利目大张，冰冷地看着入侵者落荒而逃。而它牢牢地盘踞在原地，睥睨万物声息，守护中原千里浮沉的阔土。

    时玖站在高处，衣袍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胸腔之中锐气翻涌，他启唇低声唱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周遭擂响战鼓的士兵受他的感染，不管是会唱的不会的也跟着低声哼起《国殇》的旋律。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

    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曲终了，时玖看着下面楚军南伐之势锐不可当，终于红了眼眶。

    历尽数月，大楚终于雪耻，将侵略而来的魏兵打退出临城，重新入主徽州。

    花喇木与商瞿在徽州城脚角逐一场，虽未分出胜负，盘踞在徽州的魏兵却被彻底打出了徽州城门。

    经此一役，楚军气势大振，甚至镇北军中有人把时玖跟商瞿放在一处，说是时诵老将身




第四十五章 畅想
    楚天诚看着时玖突然温柔下来的模样，心里明白他是死心塌地，根本就离不得商瞿的了，就嘲笑他:“你看看你那个小媳妇样，一看就被商瞿吃的死死的……”

    时玖这人哪里知道廉耻，闻言不但不害臊，更是借着酒气点头附和，“是啊，我就乐意跟他过日子。”

    楚天诚被堵得没了脾气，心道我为啥要跟他说这些。

    “徽州城你们怎么安排的”

    时玖答道:“目前是镇北军元帅林池渊将军带着人在徽州城驻守。”他坐在树下，春风拂过，耳畔是树叶飒飒的响声。

    楚天诚看着他温润的侧脸，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触碰时玖的侧脸，“我……”

    “嗯”时玖突然侧头去看他。

    “没什么……”楚天诚垂眸，唇角朝下落了落，手滑下来搭在时玖肩膀上。

    他从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了然，这个他从未得到过的人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了。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时玖和皇位摆在眼前，他会选择后者，而那个人，会选择时玖。在情之一字上，他完全输给了商瞿，而他虽然遗憾，却不觉得难过。楚天诚苦笑，却不得不承认，时玖的眼光是对的，对待爱情，他不比商瞿。

    时玖不是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楚，却对此无能为力。他想到一事，说道:“现在时机正好，不乘胜追击太可惜了。前些日子去永定侯那里看了北边城防，梁州毕竟有长城，防守问题不大。我不日会再去西齐一趟，我来说动西齐与我们连横，夹击魏军，反攻新亭。“

    楚天诚闻言，脸上表情不松反紧。

    “现在出兵怕是不成了……”

    “为何”商瞿道，“现在正是好时机。”

    他刚才远远地看着楚天诚跟时玖坐在一块儿，终于在楚天诚把手搭在时玖肩膀上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了，搁下酒碗就朝这边走过来。

    “你知道现在朝廷里的官员都闹起来了，就因为我放你们去渡淮水……”

    时玖怕商瞿说出什么让楚天诚勃然大怒的话，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抢先说道:“我们去打仗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打赢了怎么说都是你们有道理！”

    楚天诚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这是我能左右的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们抗下多大的压力！”

    商瞿冷眼看着他，突然将时玖拉起来半搂在自己怀里。

    “你们以为躲在河阳就万事大吉了吗若是你们还是这么优柔寡断，徽州打下来也守不住。魏人在淮水吃了两次大亏，等他们集结大兵，不说徽州，只怕河阳的人还要再往北逃。”

    时玖还在想商瞿喝酒喝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过来了，还说了这么长的话，直到被他搂在怀中，才回过神来，呆子居

    然会吃醋了。

    他把脸埋在商瞿怀里，藏起闷笑声。

    “你们俩一个朝廷要员一个大将军，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让人知道了你们俩好看”

    商瞿按着时玖的脑袋，让他趴在自己怀中，淡淡道:“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楚天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他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嘴唇动了动，最后自暴自弃，“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等楚天诚走远，时玖方才从商瞿怀中抬起头。

    商瞿伸手抚了抚时玖的眉心，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惹你心烦”

    时玖左右



第四十六章 再临
    时玖隔天就跟苏先生说了自己的打算。

    苏启听完之后先是不语，而后缓缓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南征之事刻不容缓，”时玖想也不想便道:“现在是正好的机会，南魏被打蒙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不好对付了……”

    苏启捋了把胡子，“此事你再好好想想，十几万人军队，不是你在沙盘上演兵那么容易。”

    时玖何尝不明白苏启的顾虑，“我知道您担心南魏使诈，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总得一试，这么偏安一隅总不是办法。”

    苏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茶杯热气氤氲，时玖静立在一边，等着苏先生的回答。

    半晌，苏启缓缓抬眼，看向时玖，“你跟商瞿对战事的合该看得比先生明白。那就去吧。朝廷这边老夫来想办法。”

    “先生只有一事要交代你。”

    时玖看着苏启斑白的两鬓，心里一酸，躬身到地，“请先生指教。”

    “没什么好指教的了……”苏启道摸了摸时玖的脑袋，“一晃儿你都长这么大了，先生只希望你凡事量力而行。”

    “先生……”时玖抬头，满眶热泪。先生老了，他只恨自己不能更有用一些，竟然让先生这把年纪还在为自己的事情操劳。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就准备出使去吧，朝堂上的问题不用你担心，先生还没老糊涂呢。”

    ……

    沙塔库再一次在喀拉塔见到时玖，简直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狠狠地拥抱了时玖，“哦，再见你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时玖也笑着用力地回抱了他一下，说起来沙塔库是师娘收的徒弟，算起辈分来还是自己的师弟。

    “不给我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英俊的勇士吗”沙塔库转头看向一旁长身而立的商瞿。

    “他是商瞿，是我的爱人。”时玖说得无比自然，又朝商瞿道:“他是沙塔库，是辛师娘的徒弟，你知道的。”

    商瞿点头。

    沙塔库饶有兴味地打量商瞿，商瞿坦然，不做理会。

    “嘿，时小弟，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味道的……”

    时玖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淡淡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布尔善民族不是有什么……同性相爱是邪族，要烧死才行之类的规矩吗”

    “不是烧死，是净化污浊的灵魂。”沙塔库纠正道。

    “我们布尔善民族虽然族群庞大而且富有智慧，但是也不是每种说法都是正确的。”沙塔库耸肩，“就像你们汉人的想法，也未必都是好的。”

    时玖讶异地看了沙塔库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对自身有这种认识，不由得收起言语间的随意，认真地同他交谈。

    也对，辛师娘收的徒弟总也不能是完完全全的草包。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认识我师娘的”时玖

    与沙塔库比肩走，问道。

    “这个说来就话就很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时玖道。

    沙塔库无法，想了想，说道，“大约是……在我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师父跟我娘关系比较亲近，当时说好了为我跟师父还没有揣进肚子里的孩子指腹为婚……”

    时玖心道你竟然还知道什么是指腹为婚。

    时玖听他说到自己父母双亡的事情，说道:“我很抱歉。”

    沙塔库无奈道:“虽然我知道谦逊是你们汉人的讲究，但是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的思维，我的父母离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甚至都不认识他们，所以完全不需要道歉。”

    时玖撇嘴，果然地域差异实在是影响交流。

    沙塔库继续道:“可是等师父回来的时候，我爹娘都死了，她还没有孩子，干脆就收了我为徒。”

    时玖，“……”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这几件事情的因果关系。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我们布尔善民族的人一向关注结果。”沙塔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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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谋划
    沐浴过后，时玖跟商瞿二人被领着去了沙塔库的寝宫。

    长廊的墙壁上刻了鸟兽的图案，壁灯燃起，驱散石宫的湿冷和阴暗。

    沙塔库坐在红色的皮质靠背软椅上，面前搁着一方桌子，瓜果被盛在盈透的琉璃盏里，看着分外好看。

    “尝尝我们这里的瓜果，比南边的甜。”沙塔库见二人落座，便热情地招呼道。

    时玖也不客气地掂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又递给商瞿一个，啃了两口，才慢悠悠地说明来意。

    沙塔库两手交扣，听过时玖的话并没有立即答应他。

    “恕我直言，”沙塔库道:“现在西齐境内也不太平，达伦虎视眈眈。我虽然做了储君，却一直被视为大王的眼中钉。现在借兵给你势必会让我引起大臣们的不满。”

    沙塔库说的是事实。时玖也没指望他会直接答应。

    时玖笑了笑，看着沙塔库的眼睛，认真地道:“其实我也知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肯借粮食给我们，方才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你倒不必挂怀。就像你说的，大楚一旦灭亡，天下的局势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时玖道:“其实有时候我都在想，不管是阿瞿还是你跟师娘，你们都不是大楚人，也都没必要为大楚尽心尽力。所以承你们的情，让我觉得十分愧疚。”

    时玖把玩着手里圆溜溜的果子，沾了一手果子的香甜气味。

    沙塔库闻言错愕了一瞬。

    商瞿也扭头看向时玖，也不顾有外人在，拉过时玖的手表白心迹，“你我之间不比说这些。“

    时玖见商瞿眉头都拧起来，不由得好笑，“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商瞿这才勉为其难地闭了口，只是仍旧紧紧牵着时玖的手，揉捏他的虎口。

    时玖又把头转向沙塔库的方向，“所以这次来都来了，沙塔库王子帮了我们这么多，吾等自当投桃报李，也来帮王子的帮。”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报恩实在不必。”沙塔库摇头，“不说你是师公的弟子，师父既然开口，我帮忙是应该的。”

    “一码归一码，”时玖笑笑，“我保证，你会乐意接受的。”

    沙塔库挑眉，投过来询问的眼神。

    ……

    杜参和听了来人之言，久久没有言语。

    “下去吧……”杜参和长叹一声，挥退了那人。

    月色清明，繁星在半空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