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将军共枕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逆听尘
商瞿十分自然地揽住时玖的肩膀,“你想帮车行的忙。”
他语气十分肯定,倒把时玖乐的不行。
时玖想了想,说道:“想帮他是一回事,帮不帮得上是一回事。”
“起义军……算是犯了皇帝的大忌啊……这也另说,难办的是车行是真的杀了雍州太守。”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杀朝廷命官都是脱不了的罪,更何况怂恿和领导起义军这一条就够他死一万次了。”
商瞿“嗯”了声。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做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时玖苦笑,“这个牵一发动全身,搞不好咱们小命就都交代了。为国捐躯也便罢了,死在大理寺的闸刀底下冤不冤啊……”
第二十六章 黄流
“整军,点人。”商瞿好像完全不受豆大雨滴刮起的混着黄尘的泥泞影响,面容在头盔下看得并不真切,语气冷硬地下命令。
商瞿下令轻车牵马步行,镇压军冒雨在泥泞的黄土之间穿行。
时玖挽了下裳,塞进靴子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商瞿,手里是一份河阳四州的羊皮地形图。
天色渐晚,雨势非但没有见停的样子,反而愈演愈烈,眼见着谷口在眼前,时玖终于松了口气。
他身上大氅因为雨水浸透比平时沉得多,兜帽湿哒哒的压在头上,时玖觉得就连头皮也黏黏的。
商瞿站在他身边回望阴雨天暮色下泛黄的山体,“你的判断是对的。”
时玖道:“这么大的雨,如果继续留在谷底,后果不堪设想。”
仿佛应着他所说的话,时玖尾音还在空气里没有消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一片黄尘翻滚,高地的土混着大小不一的石咆哮着滚滚而下,惊尘冲天而起。
好在队伍已经差不多全部走出来了,后面有几车的粮食被砸进了黄流之中,索性并无士兵受到致命伤,只有后面几个身上带着点擦伤。
时玖腿一软,勉强扶着车厢,险些跌坐在地。
他的额发湿透了,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汗水,他身上的檀香味混着泥土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商瞿吩咐士兵原地调整,一把抱起时玖上车。
时玖整个人都呆呆的,有点劫后余生的惆怅感。
“你的判断很对,做的很好。”商瞿不顾把他小脸抹成猫儿一般的泥垢,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一遍一遍吻时玖的小脸,告诉时玖,他做的非常好,是让他骄傲的小玖儿。
时玖被他逗笑了,靠在他肩上,享受难得平静的半点时光。
“照这雨势,顺利的话再走一整日可到雍州。”
时玖扒开那卷羊皮地图,手指点在几处平地,“咱们改了既定的路线,现在雨势根本不可控,只能过梁州,再从昌州绕行。”
商瞿看了会儿时玖画的线,半晌点头:“懂了。”
“顺便看一看昌州具体的情况。”时玖有些不舒服地拨了拨自己被雨水浸透的额发,“我有些担心……昌州、雍州、梁州……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时玖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三州水患,如果驻军的话,明显昌州更为合适,可是为什么车行会兜个圈子选择了雍州呢。
时玖眼前突然一黑,脑袋被盖上了块干爽的布巾。车厢里都湿了,还好带的一箱子换洗的衣物没遭殃。
商瞿挑了件自己洗干净的里衣扯开,给时玖擦被雨水和尘土粘的一绺一绺的长发。
“如果我是车行,”商瞿说:“我也会选择雍州。”
“嗯”时玖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单音。
“因为
你在昌州,那昌州就不能打仗,你会有危险。”
时玖被点醒过来。
他一直以来都在用官场上那一套推来搡去,却忽视了人最本质的性情。起义军起义是为了活着,但不见得就希望连累自己的家人。
“你说得是。”时玖弯了眼睛:“等此间事了回新亭,我就给商瞿大人作小跟班,跟着商瞿大人学。”
商瞿“唔”了声,也不知道是信了几分。
“我下车去看看受伤的几个士兵,你在车里等我。”
“我也去。”时玖说着就要从毯子上爬起来。
商瞿拗不过他,摸摸时玖的额头和手指,发现并没有发热,只得又给他裹了几层衣裳,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下车。
伤兵单腾出一间帐篷住,随
第二十七章 流民
昌州城外的高耸的土坡背面,用石头垒起简陋的遮蔽物,老老少少面黄肌瘦,哆哆嗦嗦地挤在一处取暖。他们看见遥遥而来的兵马,脸上神色大都麻木,偶尔有人激愤而起,也大都得不到回应,只得讪讪坐回去。
大雨并未停下来,按时玖的意思,时间是省不下来了,只能选一条尽量避开坡底的路,沿着河岸高地行军。
“连赶出城来都不罢休,官家是真的不给我们活路啊……”
年迈的老夫人看着迎面而来的年轻将军,手里拐杖已不知如何在泥水里摸爬打滚的,黑漆漆的看不出本色,老人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拐杖,指向来者,悲愤而悠长地叹气。
商瞿扭过头问:“昌州太守赶流民出城文书呢谁借他的胆子”
没人回答他。
时玖按下将要火起三丈的商瞿,温和道:“不说实话可以,大家都知道商瞿将军的脾气嘛,我倒数五个数,没人说就算了,我们自己查。”
时玖明显听见有人松了口气,旋即无辜地笑笑,“我们自己查,查出来以后,所有相关知言不报的通通按照商瞿将军的军法严惩!”
“……”
商瞿,“……”
“我……我知道一些……”时玖瞥过去。
“说。”
那名士兵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件事昌州太守已经同尚将军派过文书了……”
商瞿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天前。”
尚怀勤知道商瞿不会同意此事,所以直接在昌州太守的文书上盖了印。
饶是时玖好脾气,也一颗心火烧火燎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时玖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些天的事情,也不难理解尚怀勤的心里,他担心商瞿抢了自己的风头,想自己把事情办漂亮。
商瞿兀自气愤,“尚怀勤自己做决定那还要我随军做什么现在还要我去救他”
时玖耳朵一动,打断商瞿的话:“商瞿将军,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事,您同我过来。”
商瞿站在原地没动。
时玖白皙漂亮的手指在商瞿腰间皮带上灵活地转了个圈,背着众人朝他眨了下眼睛。
商瞿终于说不出话来,认命地跟着时玖走了。
时玖往出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确定不会有人看见,才揽过商瞿的脖子给他一个吻。
商瞿先是愣了下,继而全然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大手箍上时玖柔韧的腰回吻回去。
一吻持续了许久,时玖被放开时眼中水光氲氤,因为连着好几日的急行军没有打理过的脸颊也泛起光泽,一副任君采撷的可口模样。
商瞿被蛊惑一般再次埋下头。
“好了好了……”时玖躲开他的吻,笑嘻嘻道:“不生气了吧”
商瞿无奈莞尔,“还气什么……”
“等我回去帮你写一封
折子,帮你好好参尚怀勤一本……现在还是先进城找昌州太守,把流民接回城中。”
“昌州地势西南高北地,是顺坡,”时玖顿了下,“有钱有势的人家住在西南,税农大都住在离河岸不远的那侧,”时玖示意商瞿去看那条明显的河线,“曾经就有比这一次更大的黄流乱注,退水之后,冲击出一片可供开垦的平原土地,等再一次发水时,先遭殃的自然是靠河而住,靠土地维持生计生的税农们。”
“昌州的问题太严重了,想治理必须引流分流,就算要税农们迁走,他们也大多不乐意,毕竟那是他们世代生存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谈判
在镇压军隔着城墙叫门的时候,昌州太守听动静不对,跑了。
时玖对着空荡荡的太守府感慨,这位太守实在是个牛人,人跑了都不忘带上细软。
这下倒也不用时玖多费心周旋了,弃城叛逃的太守只要不作死就不会再出来蹦哒。
时玖和商瞿花了两天时间清理昌州的篓子。昌州的问题太多了,他们没时间一点一点处理,时玖自己掏腰包请了河阳几个出名的做土木活的师傅,镇压军配合,在昌州边上挖了条分流的渠。工作量非常大,时玖能做的只是开一个头,免得雨季洪流再至,昌州北的贫苦人们依旧无计可施。
挖渠修水道,好歹是个好的念想。
“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商瞿陪着时玖坐在马车车厢里。
“我知道。”时玖笑了笑,“尽人事,等天命,我不会钻牛角尖的,你放心。”
雍州的城墙近在眼前。起义军占领之后并没有加固城墙,灰扑扑的建筑简直像是拔地而起,只是墙身的破败反而与被水流打击的千疮百孔的黄土地融为一体,意外和谐。
城墙上站着巡逻的农民兵,都是布衣,不伦不类地戴着头盔,看见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警惕地交头接耳。
商瞿在离城墙半里的地方下了驻扎的命令,自己驱马上前,独自一人仰望丈高城楼,气势分毫不减,一泻千里。
“让车行出来!”
有人跑下去,明显是通风报信去了。
商瞿喊了几嗓子,目的达到也不久留,策马回到时玖身边。
不多时,车行戴着布巾的脑袋露出来,果然是那带笑的张黑黝黝的脸。
“时小公子!你一个人进城来谈吧!”
商瞿闻言,脸顿时黑了一度,“不可能!”
车行“哼”了声,说:“别忘了你们尚将军还在我手里!!”
这一句顿时如投石激起千层波纹不同的涟漪。镇压军如同被勒了脖子一样,红着脸喘粗气,更有没忍住破口大骂的。商瞿不知怎么想的,也没有阻止。车行笑眯眯,不动如山。
时玖掀帘子下车,对商瞿说:“我进城一趟。”
“不行!”商瞿想也不想。
“不会有事的,”时玖笑了笑,“我跟你保证。”
时玖目光坚定,眼神里带着胸有成竹的光亮。商瞿同他对视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
“一个时辰。”商瞿说,“一个时辰你不出来我就攻城。”
时玖笑了下,说道:“别冲动,一定要跟车行谈好再攻城,要撕票别忘了先撕尚怀勤啊。”
商瞿认真道:“好。”
时玖又笑,继而翻身上马,悠悠地催马朝着城门溜达。
雍州城的百斤铁门卡了个足够一马进去的缝隙,时玖的身形逐渐朦胧,继而铁门“咯吱”一关,阻隔了里外的视线。
“车将军费尽心思让我
进城来谈,那咱们不如开门见山。”
“正有此意,时小公子这边请。”
时玖的马儿皮毛被雨水打湿,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下一刻便有人从时玖手里接过缰绳,拉到一边去喂草了。
车行引着时玖进帐篷落座,连茶水也没倒。几日不见,车行的脸简直让拉碴的胡子给吞没了,时玖没忍住,笑了下。
车行道:“不修边幅惯了,让时小公子见笑。”
“我也不兜圈子了。之所以找到小公子,是想请小公子救救这些无家可归的农民兵。”
时玖微笑,手指点了点桌角,“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实话说吧,你这事算是触了皇帝的逆鳞,就算是皇帝最亲近的臣子也不敢管这种事情。何况
第二十九章 解意
门开了,一抹光打在尚怀勤脸上,他眼睛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他来回眨了几下,旋即瞪大,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兵士粗鲁地解下把尚怀勤缚在柱子上的麻绳,两手还是紧紧绑着。
车行高大的身材逆光站着,尚怀勤甚至看到车行微微笑了下,顿觉心里一阵抽搐。有人用暗色的布条结结实实地蒙上他的眼睛,尚怀勤觉出上面臭烘烘的味道,险些没呕出来。可是多日来吃的东西仅够饱腹,尚怀勤肚里空空,实在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被拖出去,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他被人押住,脚下也停了。
时玖看出来尚怀勤精神还好,起码没被虐待。至于饿肚子什么的,反正尚怀勤这些年酒肉穿肠过,肚子里不知道挂了多少油水,少吃点,刮刮油也不错。
尚怀勤听到一声怒斥:“车行!这就是你们给我们的诚意!”
车行悠悠道,“不这样,怎么哄得时小公子来一趟”
尚怀勤脖子上一凉,匕首冰冷的气息不受控的不断钻进尚怀勤的鼻端,他十分不敢置信,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时玖一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万一谈砸了自己怎么办短短一瞬间尚怀勤脑子里循环往复了许多事情。
时玖却没空理他的琉璃心。
“这就是贵方谈判的态度车行将军别忘了,外面还有我十万镇压军在等结果呢。”时玖的声音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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