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三千青丝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霁光啊
“会等得到,若是不能,顾自消逝罢了。”了空笑了,开口却是坚定到冷酷的语气。
“是,是吗。”真是她的答案呢,七妄看着他,有些想笑,却又扯不起嘴角。
良久才开口,“会的。”会等到她想要的答案的。
这是一场似是而非的对话。两人却仿佛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夜,静谧得只有雨点噼里啪啦落下的声音。七妄与了空背对而眠。
“七妄。”一双粉色的绣花鞋映入眼帘。
七妄抬头,由于肩上挑着两担水,七妄只能点头示意,“女施主。”言罢便打算侧身而过。
但,显然女施主并没有要让的打算,她站着不动,在七妄绕路时,也跟着绕。最后索性跳上几个台阶,转过身直接挡在路中间,双手一背,微微弯腰,眼波微转:
“诺,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你报恩!”少女一脸正色骄矜地看了一眼七妄,眨眼间又恢复了跳脱,“你有什么的吗我有好多漂亮的珍珠翡翠。”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七妄抿唇,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吃的吗我上山的时候闻到好多甜甜的香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水汽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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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杨府怪事(上)
杨府,当地首富,也是当地出了名的慈善人家。
眼见着府中独子杨安到了适婚年龄,也将要定亲,本应是大喜将近,府中上下却是一片郁色,仿佛没了生气:府中花草枯败,生禽莫名死亡,即使买进新的也不安分,时常鸣叫,上蹿下跳想要逃离;丫鬟婆子也接二连三的生病,纷纷请辞;府中嫡子更是重病在卧,气若游丝,仿佛就要撒手归西。
重金酬医,却是查不到病因。请僧人,招道士。偏方正道用了个遍,都不见有丝毫起色。
一时间,鬼怪言论传遍,府中上下人人自危。
杨府老爷更是因此愁白了头发。
七妄和了空闻风而来,到府门求见,不一时便被匆匆赶来的杨家老爷引见,希望爱子能有一线希望。
不絮闲话,七妄便来到扬安的床榻边。
扬安的脸色并不青白,颇具红润之色,虽然气若游丝,却眉眼恬然,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七妄掀起他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象,也并无不妥之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此期间杨老爷一直看着七妄的动作,热切的,希冀的目光带着惶恐与小心翼翼,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般,在看到七妄摇了头放开手的那一刻,眸子里一片灰败,仿佛已绝望了。
七妄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了空跟着,目光跟随着,既担忧又无奈。
门内,杨老爷没有开过口,只是坐在杨安身侧,双手握着他的手,目光凝着,不肯剥离。
看着门上道法,佛法一通贴着的符纸,七妄转了眸,问向身后跟着的仆人,示意了空留在这里。
府中并没有怪力乱神。
“可以带我去后院养生禽的地方吗”七妄回忆起传言,“生禽莫名死亡,即使买进新的也不安分,时常鸣叫,上蹿下跳想要逃离。”
仆人并不讶异,仿佛已有人问了多次,“是,七妄师父请随我来。”
没有生禽,院子围栏里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这里距离事出多久了”七妄向围栏走近了些。
“三月前的一晚,深夜老李听到了一阵鸡鸣,跑来打算制止,却发现这边安安静静的,便进去查看没发现什么事,也便离开。结果第二天给厨房送的时候才想起今早鸡没打鸣,竟是都没了气息,没有伤痕。”下人抖了抖又继续说“后面更是陆陆续续死了不少,新买来的也是。”
“以前出过这样的状况吗”
“没,”仆人一口否认,然后又有些迟疑:“没发生那么多,只是死了一两只罢了,也不常,月不过一两次。”
“这样,”七妄陷入思考,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又有些抓不住,“记得是多久以前开始的”
“小的入府时便一直如此。”仆人看出七妄的询问“小的入府十年有余。”
七妄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现在禽类还有买进吗”
“是,府中肉类供应每日采买仍然很大。”下人看出七妄的疑惑“都是当天宰杀,不过夜的。”
七妄点了点头,抿唇抬步在围栏处转了几圈,渐渐露出恍然的神色,眉宇也渐渐舒展。
此地有个阵法:噬灵阵。
以吞噬活物的灵气来供养他人长寿。是个极偏的阵法,七妄知晓,也不过是曾经在师父的书房里寻到的古札中看到的只言片语。
据说百年前曾被有心人利用,夺取他人性命来求自己长生,后被人发现,群起而攻之,将其斩杀,而阵法却不翼而飞。
围栏这里的噬灵阵法虽不完整,却也已有雏形,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只是不能吞噬人的灵气,只能吞噬一些植物或是动物的灵气。
而阵眼则是聚魂,可以流动。
而府中公子扬安久病不醒,气若游丝却面色红润,显然是聚魂之像。
想着,七妄抬步向扬安卧房走去。
“师叔。”在还有几步时
第042章 杨府怪事(下)
“年龄大了,总爱回忆些,不知七妄师父可愿听老夫讲个故事。”杨老爷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未曾听闻三年这二字一般。
他的眼混沌,却看得清明,行事坦荡。
七妄点头,“承蒙老爷不弃。”
“老夫年轻时遇见安儿的娘亲,我的夫人。她并不甚美丽,却十分温柔。”老爷缓缓一笑,眸中光彩夺目,仿佛见着了那场初遇:“也十分倔强。”
那时他年少四处行商,跋涉至苗疆。少女一头银饰充满异域风情,她捧一碗茶端至自己面前,见自己看她,讶然后弯唇,清浅一笑:“公子一行劳途奔波,不如喝碗茶解渴。”
许是茶过于清甜,那笑容让他红了脸。
“显少人知晓夫人并非本土人士,而是苗疆女子,当初与我互表情意之后,她便毅然背井离乡随我回来,十分果断。感念深情,我也十里红妆相迎,琴瑟在御,岁月莫不静好。只是”,杨老爷轻轻一叹:“年少狂妄,不懂相守不易。”
七妄闭了下眼,容易被忽视的常常是身边的人,因为太熟悉,太过习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理所当然地忽视和伤害,连愧疚都格外云淡风轻。而当恍然醒悟时,大多已不可挽回。
这样的事,七妄见着听着的太多,而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做过。
杨老爷仍在叙述,带着悔恨和怅然,“舞榭歌台,得意忘形,留恋花所。夫人多次劝阻,最终放弃,带孕幽闭南院,不肯与我相见。直到夫人发动,生下安儿,夫人的身体便落下病根,不过几月,便香消玉殒了。”
七妄轻叹:“阿弥陀佛。”
“安儿不曾生过大病,却不曾有人知道,安儿出世时,呼吸停了半个时辰,身体也已凉透。是夫人苦苦哀求才将安儿留下安置在夫人房门。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而第二日安儿却已能低低哀泣,幼猫叫的声音,却让我一下子泣不成声,安儿活了过来。也正因为如此,我对安儿多了愧疚与爱怜。”
杨老爷说到动情处,眼里已有些润湿,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想来,却是夫人动用此法,而我垂危时,怕也是夫人所救。”
七妄看向杨老爷,思及杨安的“死而复生”,恍然:“杨老爷可是在夫人怀孕期间出的事。”
“是,行商遇匪,镖师护送回来后便一直陷入昏睡,听管家说,大夫已让人准备后事。后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转了,我醒后,下人禀告夫人一直守着我,却是在我将醒时离去,不肯再相见。”
七妄低了头,轻轻一叹:“此阵并不完善,布置也甚费时日,夫人救老爷时,应是以命换命,换取老爷一线生机。自己的生机则如灯油耗尽,所以杨安公子才会夭折。而之后杨安公子多年蕴养才得以死而复生。”
“这样,竟是这样。”杨老爷的背脊仿佛一下子被压弯,似喜似悲,周身弥漫的沉重甚至压的七妄有些喘不过气来。
七
第043章 一封信
七妄与了空历练多时,却是第一次有人拦住二人去路,不为除妖,不为医病。
“两位小师父,管家让奴婢在此等候多时,望二位小师父到府上一聚。”一位家丁打扮的人拦住两人去路。
七妄与了空两人不曾有过目的地,又如何有人等候多时两人对视间,皆是讶然。
七妄问:“不知府上何人”
家丁作答:“家主与优昙法师曾是故交。”
师父七妄愕然,连忙开口:“望施主带路。”
“七妄小师父。”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七妄和了空的名声远没有传播至此,这般更让两人相信家丁口中的老爷与优昙法师上旧识。
“施主。”七妄双手合十,低头行礼。“不知施主所为何事”
“二位小师父,请随我来。”老人将人引入大厅,请二人入座,桌上摆着一只锦盒,缓缓开口:
“我是这府上的管家,而与优昙法师相识的正是我家老爷,月前老爷已过世。”
老人怅然。
一时间沉默。
这时,下人正好奉上茶水,老人抱歉一笑,让二人用茶,“我失态了。老爷每到冬日必然让下人在暖阁处置好暖炉,备好茶点,摆上一盘未下完的棋。”
“棋是法师上次留下的残局,法师执白子,老爷则黑子,每每老爷必然是棋败收场,可下次来,摆上残局,法师与老爷交换棋子,法师便能使棋局逆转,起死回生,让人心悦诚服。”
管家眼中不乏叹服:“每及冬日暖阁必然会摆上残局,而此次法师却迟迟不曾到来,过后方知法师已经圆寂。而那棋局终是成了残局。”
“老爷他”七妄沉思,半晌才开口,不知是否要劝慰。
“小师父不必忧心。”老人看清七妄的神色,回想所言,方知是自己没有讲明白,“老爷要年长法师许多,是无疾而终。”
“请小师父来,是遵老爷生前所托。”这样说着,管家老泪纵横,“老爷曾与法师有过一袭谈话,此后老爷虽不曾提及,眉宇间却是化不去的惆怅。想必那时,法师便知自己圆寂那日。托付老爷若是有一日你途经此处,便将这封信转交于你,而老爷过世后,则是嘱咐我在此等候。”说着,管家老伯打开桌上摆着的锦盒,从中取出一封信。
七妄弯腰,双手接过信封。
管家轻轻一叹,转身招呼下人一同离去。
客厅顷刻之间只剩下七妄与了空二人。
了空立在七妄身侧,七妄也不避讳,指间轻颤,打开信封,信很短。
妄儿亲启:
一妄可别孤独之苦,
二妄可走红尘一遭,
三妄可历情痴一场,
四妄可拒阴阳相隔,
五妄不经别离,
六妄不得怨恨,
七妄终成眷属。
优
第044章 入梦
这夜里,七妄做了个梦,或者说,是有人让他入梦。
自己年少时因好奇曾问过师父为何不为他剃发,然而师父只是轻笑着抚了抚他散着的长发:“不入红尘,何以忘尘,七妄,你还未曾经历过七妄”。
七妄记忆里的师父永远慈悲含笑,那时的他不懂师父口中的七妄,也不理解为何师父语含叹息。
梦里,是那一方偏院。
木门、水缸、一株枯树。
七妄睡着,额角渗着薄汗,嘴里呢喃着“师父。”
身侧的了空早已被惊醒,见七妄皱眉不适,连忙用棉巾为七妄拭去汗水,一遍一遍,细致耐心。
轻声呼唤几次后见七妄仍是不醒。
了空探上七妄的手腕,“是入了梦。”
七妄看向七妄贴身而放的包裹,那封信里有优昙法师的一缕神识,他的眼神黯了黯,便不再唤醒七妄,只是安静的照料,不时为他轻拭冒汗的额角。
而七妄此刻身处梦境之中,看着身侧熟悉的环境。
步伐轻移,顺着开着的窗户向里探。
师父此刻正执着笔,在纸上细细的勾画,一笔一划,极为细致。
七妄再细探,却是师父一下子抬眸望了过来,明明是温润的面容,视线却是锐利地一下子直直射来,目光凌厉带着锋芒,让七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脚下不曾带起一丝尘埃,地面干净无尘。
“七妄。”见是七妄,优昙的视线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师父。”七妄呢喃,他不曾见过这般锋芒的师父。
“进来吧。”优昙放下笔,眼角温润。
“师父。我”七妄下意识地抬步进去,窗台如无物般,整个人穿透而过,七妄恍然明白自己身处梦中。
而让自己入梦的人,正是师父。
七妄乖巧地站在桌案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坐吧。”一阵柔和的力气让七妄坐在了椅子上。
优昙不再说话,复又提起笔勾勒,他的举动没有避开七妄,从七妄的方向恰巧能看见纸张,是那株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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