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民鲤鱼跳龙门

    爱月撇了撇嘴，嘲讽似地说:“就喜欢咬文嚼字，尽欺负我们读书少。”爱月只有初中文化。刘家兄弟姐妹没有一个读高中的，也是世代农家子弟。

    富生在城里读过书，算得上见过大世面的人；要是村里憨实的汉子见姑娘奚落他，肯定脸上发高烧了。可是富生眨巴着眼睛，还自命不凡:“我倒是不想读书的，现在读得不上不下，多爬了那么一格，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老一辈叫我这种人叫做半罐子水。我算是半罐子水。我不读这三年，我可能带着我兄弟盖房子，娶媳妇了。水生比我少，他儿子能到处跑了，可把我娘羡慕得不得

    了。听说，爱国相亲了，爱国比我少吧应该少一岁。老爸，你瞪着眼睛看我干什么鸡窝里飞得出金凤凰吗你扶着泻泥巴怎么上得壁子再说了，老爸，你只遗传了一点知识分子的基因给我，我已经发挥到极致了。我也算是继承你的衣钵了。接下来，学习你渔樵耕读，荫妻教子。”

    “谁跟你说这些不害羞！”爱月万没想到富生没脸没皮地说成家立业的事情，臊得她满脸羞红，躲进了厨房。

    梁父要说话，刘支书抢着说了:“富生啊富生，你是读书人，怎么眼皮子那么浅读书人要看长远。再过十年。啊，再过十年，你就看出读书与没读书的差距来了当然，现在水生家里房子，房子盖了；儿子，儿子生了。看上去美气。你们读书人的眼光就不同，怎么愿意过水生那种生活一年四季跟泥土打交道一辈子就跟牛羊为伍你们读书人，头脑中想的，跟没读书人，完全是两个世界。”

    梁父等刘支书说完了，他才口水溅珠说上话:“老二，人家读书是越读越高贵，你怎么越读越没有志气呢你一个高中生，啊，一个高中生要是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个放牛汉、看羊倌，你丢得起那个人我丢不起那个脸。”

    “刘支书，我爸爸早十年说这个话，是不是抓上台批斗”

    刘支书正喝一口酒，听富生打趣他父亲，忍不住“嘿——”笑了一嗓子，这下完了，呛得他猛咳嗽了一阵。害得爱月、月姑出来，姐妹俩一个给爹捶背，一个收拾地上的秽物。

    月姑白了富生一眼，翻着白眼，撇着刀子嘴说:“梁富生！别人考不上大学，抹脖子、投水，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话又像是兄妹间开的玩笑，又像是恶毒地打击他。当下，姐姐爱月急了，掐了她一下。月姑咬着嘴唇吃吃地笑，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可是月姑看得出来，富生根本看不起她姐妹，私底下，让她姐姐早死了这条心。

    富生恶作剧地朝月姑吐了吐舌头:“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不同——”

    “得，得，不要背书了。你死了，你城里那个同学，不是要哭得死去活来唉呀，这话是我说的。我要是一句话把你逼死了。你同学找我要人，那我可吃罪不起。我还是少说一句的好。”月姑挖苦的话，句句锥心。

    富生像是没心没肺:“我死了，最不可能哭的便是她，她应该拊掌大笑的。”

    “为什么”月姑眼光俏皮，其实她还是初二




第5章 我做主了
    “剁脑壳的！你养一千头羊，你以为放到山上就长得大的！你要不要投资你要不要人力物力喂养你担不担心发病你以为把羊羔放上山，自己就长大了你怕读书读成书呆子了吧”梁父深知养大一头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羊可不好伺候。

    富生认准的事情，可不是年轻人的狂热，他自有一番道理:“爸，这个不用你操心！羊在小时候，我就培养它一个信号系统，我吹一声口哨，它就归圈。我早晨一响铃，羊就出圈。白天它们漫山遍野吃草，我们这里又没有猛兽，再说有猛兽，还有两条猎狗呢。等我有了钱，我再买牧羊犬。放一千头羊算什么不过，经验是摸索出来的，第一年，我不是不用交承包款，第一年就当学习了，先摸索出一套放羊的经验。第二年，我再大规模放养。我这是胡搞吗”

    “我看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梁父鼻孔里发出嗤地冷笑，“富生，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得上来，算你有能耐。第一，要是山上连续下暴雨，山洪暴发，甚至发生山体滑坡，你怎么办”

    “爸，你说的问题，我早考虑到了。我选择兰背山，兰背山山势不高，山上还有岩洞，有大片的岩石，这是天然的羊圈。咱们因地制宜，就在南山坡地安营扎寨，即使山洪暴发，这里有高度，这么一丁点高度怎么可能山体滑坡这不是杞人忧天”

    梁父暗自吃了一惊，兰背坡怎么可能出现山体滑坡现象这是他凭空捏造的；可是他嘴不能软:“霜冻天气，羊在山上怎么越冬呢”

    “爸，这个问题，你考那些城里长大的豆芽菜差不多考我是没必要了。我们的羊是有羊圈的，怎么会冻死羊呢冬天可以喂草料，草料不够，可以大量收购乡亲们种的蔬菜、萝卜、大豆、玉米，乡亲们坐在家里，就能把东西卖出来。这是不是造福乡邻的公德之举”

    “短命鬼！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你这是凭空想象，啊，要是发个什么病什么灾的，看你怎么办”梁父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胡搞，儿子捅出天大一个窟窿，到头来，还不是老子来收场儿子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了，还不是要他暗中去求乡卫生院的接生医生，求她帮忙拿掉祸根。

    “爸，你问问咱们的支书，乡政府专门有红头文件大力扶持种养专业户。我要技术员，乡里有技术员下来指导；我要贷款，乡政府优先安排无息贷款。这是国家政策，你懂不懂国家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是先行先试，我应该是改变千百年来农民靠天吃饭的一个闯将。”富生真理在握，驳得父亲面红耳赤。

    梁父虽然嘴巴说不过儿子，但心里心咻咻地

    喘着粗气，拿酒出气，连喝了两杯，闷着猪肝色的脸，真怕儿子撞下弥天大祸，害得他身败名裂。

    刘支书起初不干涉父子的争吵，看他父子吵得差不多。他看爱国、爱军两兄弟各端了一大海碗蒸得香喷喷的粉蒸鹅肉上来。梁父这才有点称心如意，两大海碗，说明地主婆今晚没有打埋伏。一只整鹅全部上桌了。

    刘支书动手给梁七宝夹了一大块鹅胸肌肉，给富生夹了一个超大的鹅腿，乐呵呵地说:“要是几年前，我支持你爸爸。啊，在改革开放的今天，虽然我们老竹塘村地处大瑶山的旮旯里，但目前的形势就是富生说的，全面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很多像富生这样的有志青年，他们吃透了党的政策，率先走上了富裕之路。七宝啊，你我是赶不上形势了，七宝，你先别说话。我自有道理，既不耽误富生考干，你又不必担心富生的承包。”【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梁七宝心里犯了嘀咕，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我梁家几辈子翻不了身。

    刘支书看出梁七宝内心的狐疑，打开窗子说亮话了:“七宝，这个承包啊，就是以富生牵头。他是经营业主。啊，我三个儿子，啊，还有爱月，都入股，算他们一分子。你小儿子武生可以入股啊，还有你家月娥也可以入股嘛。你看，养一千头羊，我们两家合伙经营嘛。七宝老弟，有不有这个胆量”

    “老财，你没喝多了吧”老主婆万没想到，刘文财出了这么一个题目。说好家里她主内，老财主外。他怎么跟她商量都没一个，他竟然主动提出要与梁家合伙经营这事情行得通吗地主婆哪知道，要是三分钟前，刘文财打死也不会淌这趟浑水，刚才听了富生算的一笔帐，他觉得投资兰背山养羊一本万利啊，这买卖咋做咋值。如果他当初就想到了跟富生一起承包，他怎么会把承包款按国家标准抬到了五千元一年！那年头有一个万元户，在全县都能出名！

    爱国、爱军两兄弟都跟着妈叫嚷起来:“爸！我们兄弟都上山放羊”

    只有爱民深知大义:“哥，怕什么山上好玩着呢。把羊往山上一放，我们想打猎就



第6章 手足之情
    富生父子俩是在弟弟武生拿着电棒接回家的，他挽着喝得酩酊大醉的父亲，哥哥富生走在另一头，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他是吊着父亲的膀子，东一脚西一脚，往前蹿一下，然后站着晃荡一阵。

    走到田野，先是富生哇啦哇啦全吐了；接着，是父亲哇啦哇啦吐。梁父吐了，酒醒了大半。可是富生不行，他酒精反应很强烈，眼前天昏地暗，最后让武生驮着哥哥回了家。梁母早准备好了醒酒茶，给父子俩灌下去，这才稳住心神。父子俩也不脱衣不洗漱，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大约是鸡叫三遍。梁父给雷声惊醒，这是入秋的一场暴雨。此时，梁父酒醒，突然大叫:“坏了，坏了，快叫醒富生！”

    梁母还以为老伴靥梦了，摇了摇他:“醒醒，醒醒，七宝，你做什么恶梦了”

    “我能做什么恶梦叫富生赶紧起床去考试！我带回家的礼品盒呢。”

    “还要送礼啊”梁母赶紧起床披上衣，随便拢了一下头发，便趿着鞋开门出去。七宝摸着手电筒照了照床头柜，他记得他把礼品盒放在床头柜中，床头柜的门是玻璃门，红色应该很显眼，可是现在柜里空空如也。

    “坏了，坏了，你是不是把我提回来的礼品送人了”梁父将两张试卷放在礼品盒里，要是没有两张试卷，富生拿什么考

    梁母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随手把礼品盒给月娥了。月娥不知听谁说你坐着吉普车回村，她不知是真是假，带着外孙军军过来看看。吃了晚饭，坐了好一阵子，你爷俩还没回家。立夏过来接她母子俩，于是我顺手就把礼品盒送给——”

    梁母话没说完，气得梁父冲过来，一把纠住梁母的头发，那是气登了喉，一个巴掌掴过去，打得老婆哭天抢地。梁母这一嚎哭，富生、武生慌得穿着短裤冲了出来，两兄弟都生得一身犍子肉。

    武生脾气暴:“爸！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大清早就拿妈出气……”武生是被老父亲打怕了的，梁父横过血红的眼睛，吓得武生不敢吱声了，知道妈撞祸了，他还以为妈红杏出墙了。武生隐隐约约听人说，妈跟村里的某某有不正当关系，所以父亲喝了酒常常要痛打她。以后，武生会尝到老婆偷人的痛楚。

    富生可不允许父亲殴打母亲，他粗鲁地推搡了父亲，父亲一向对富生看作是撑门杠杠（家族的希望），富生推开他，他并没有对富生动粗，只是捶胸顿足:“短命鬼！我昨天空欢喜一场。这个丧门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老子的福气败尽了。你问她，她都干了些什么”

    母亲呜呜咽咽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富生耸了耸肩，大笑起来:“

    爸！你只要给我考试机会，我要不要那两张试卷又何妨你相信儿子。儿子不是白混的。我就裸考。你把心放进你肚子里去吧。你儿子是谁难道还要考试作弊既然你要我考乡干部，我就要堂堂正正考。如果一开始，我就靠搞鬼考中，不是凭真本事，那我以后肯定做不了好官，过不了硬。那你不等于害了我注定我迟早有班房坐那时候可不是光宗耀祖了，那是遗臭万年了。听我的，我就凭硬本事。再说，这是天意。你看，你昨天一回来就把试卷给我，我当然有时间看；可是天不让我看，我们就别怨天尤人。”

    富生一番通情达理的话，让梁父眉头舒展开来，长叹一声:“听天由命吧。”梁父还是狠狠地剜了老婆一眼，梁母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心中不由暗自祈祷:儿啊，你可要争气。你考不中，你父亲不吃了我！【…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生知道妈妈之意，他推了推哥哥:“哥，你可要全力以赴，不要不当一回事儿。”

    富生一向对弟弟很凶:“我的事，你少管。我不在家，你要知道调停啊。你光搂着妈有什么用”

    武生放开妈，嘴唇翕动了一下，他哪敢说，老爸听你的，不听我的。我要是能说，这个暴君便转移对象，接下来挨打的是我了。你常年不在家，怎么知道我挨了多少父亲的老拳头！他大眼睛眨巴几下，眼内噙着委曲的泪水。

    富生还冲弟弟喝斥:“男儿有泪不轻弹。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没用的东西！胆子大一点。你有理，老爸敢揍你吗”

    这话其实也是警告父亲，不要再搞家暴，他是不允许父亲动不动就拳脚相向。梁父给儿子强劲有力的手推着，他退而求其次了:“老二，全靠你了。我们梁家有不有出头之日，看你的本事了。你给老子争得这口气，老子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委曲，老子都心甘情愿。别的都不说了，你快收拾收拾。你要赶紧到富家桥镇镇政府考试，上午九点钟在镇政府礼堂考第一场，下午考第二场。这些钱你拿着，中午不要饿肚子，万一请个客，也不要吝啬。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在外面交朋友，千万不要抠门，朋友交义不交财，你要仗义疏财，这样才能广



第7章 中邪
    武生那时候还是一个初一的孩子，那年代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可谓是家家户户都不愁吃不愁穿，生活的改善，孩子们吃得好，长得精壮，发育得很不错。八十年代的武术热方兴未艾，村寨的孩子都爱习武。加上分田到户，人心散了，只顾自家一亩三分田，为了争夺一些公共资源，如水库里放下来的渠道水，常常会发生可怕的械斗。这股武术热，催生出许多武校；村寨也请拳师教孩子习武。武生九岁开始习武，夏练三伏，冬练六九，练得一身好功艺，膂力过人，力能扛鼎。

    艺高人胆大。武生还真够胆大的。他趁人不注意竟然敢潜伏在青玉嫂的床底下，青**饱孩子，合上眼鼻息悠长地睡熟了。这时候，武生便从床底下钻出来，暑热天气，青玉只剩一条红短裤，这厮本来是打算摸一下就悄无声息地开溜。因为是夜晚，还是看不太清楚。月朦胧，鸟朦胧。他轻轻撩开纱帐，看她只盖了一件薄床单。乡村之夜，湿气较重，虽然是夏天，也需要盖一点薄毯子抵御湿寒天气。她这一裹床单，侧卧在床，可苦了武生。武生可不敢扯掉她卷在臀部的床单，也不能让她仰天躺平。只能用卷的方法，将床单往她腰上卷；然后再把红短裤褪到腿弯……

    话分两头。柳生想老婆了，他摸了山路回家。好在过去的门，不是现在的一把锁，里进而外外都可以开，而是用门栓栓了院门。人睡在厢房，厢房也是用栓子栓死。看影视剧里，可以用刀拨开门栓，其实是拨不开的，哪有那么简便的门栓合上去还有插销呢。

    于是，院门突然给砰砰拍得山响，急不可耐大喊:“青玉——我回来了！快给我开门！”

    这一喊不要紧，武生哪来得及给青玉穿上，青玉冷不丁一激灵翻身一把抓住武生的手；吓得武生魂飞魄散，浑身如同筛糠！青玉要是一个好女人，她想保全名节，将武生交出去，可能没事了，一来青玉知道武生贼眼总往她身上盯，二来武生没少帮她的忙，没少从家里偷东西给她。再加上武生比别的孩子长得高大威猛，她看是武生，反而伸手扯下他的短裤，耻笑着说:“哟，什么时候翅膀长毛了好不好看你手洗了没有我下面火辣辣地痛。你用力轻一点嘛。这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用那么大力。”

    武生吓得磕头求饶。青玉眼珠子一转，笑道:“你自己救你咯。你藏在哪里，你自然还藏在哪里。我可要出去开门了。”

    武生如遇大赦，赶紧缩到床下。青玉怕不妥当，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蠢材，你去茅坑蹲着。”

    耽搁稍久一点，青玉给柳生开门的拖拖拉拉，柳生疑心病犯了，拿着手

    电筒屋内屋外四处照照，当然不放过床底下。可是武生早就转移了。

    武生虽然没给当场捉住，受此惊吓，他还生了一场怪病，整个人精神恍惚，像是走了魂。那时候，迷信很盛行，梁父请了师公来给他收惊。但总不见好转，眼看着武生一病不起，一条好汉子给病折磨得皮包骨头。那天，梁母煎了中药，正在荜汤药。

    老远就听到有人说话声:“哟，七婶，好大一股药味，谁生病了”

    梁母不识字，但乡下人不识字，并不代表没见识。她对这个打扮入时的侄儿媳妇，没有好感，传言她勾三搭四。柳生在外面在砌匠师傅，钱没少赚，就一样不好，把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摞在家里。妙龄少妇，怎么熬得住空房寂寞。这也难怪。青玉嫂算得上第一代留守妻子。

    梁父赶着牛下田了，梁母便放心了。

    “唉！武生这孩子不知中了什么邪跳大神也跳了，中药也吃了两周了，怎么越吃越虚弱是不是有人请了汗手害他”梁母也想找个倾吐对象，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谁害武生这孩子生得乖巧，心地善良，气力轻巧，哪个的忙都帮。这么好的孩子有哪个害我看八成是中了邪。”

    梁母直摇头:“要是中邪什么的，师公看过了，也应该好了啊。”

    “七婶，我有一偏方，不知道灵不灵”这时候，臂弯里的锦才闹着要吃奶，她坐在竹椅上，撩开翠花衬衣就奶孩子。锦才长得虎头虎脑，原来是奶水充足。还怕呛着锦才，她要用手夹着枣红的**，减少流量。锦才嘬得很响的吮奶声。

    梁母也是病急乱投医，听侄儿媳妇有偏方，荜完了药，忙直起腰问:“什么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