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锦若
说完,她又从萧清朗处要过那封所谓的认罪书,说道,“大人可觉得这封认罪书,就是死者所写”
宋德容扫过那张遗书,皱眉不解道:“自然是了。虽然她出身农家,可本官也曾让夫人延请西席先生教导过她。且字迹没有错,的确是她所写。”
许楚听完,心里突然渐渐清明起来,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清明,让她更生疑惑。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凶手做这么一连串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单纯的将柳姨娘看作替罪羊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她深究那些疑问的时候。于是,她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而是上前指着认罪书说道:“这信纸之上许多自己有明显被手掌一侧蹭过的痕迹,如果真是柳姨娘昨夜所写,那她手上应该有墨迹才对。可是,大人请看柳姨娘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墨迹。”
“你不是说,柳姨娘生前曾换过衣物吗或许,她发现手上有污秽,所以清洗过呢。”
许楚听他如何说,当即摇头说道:“大人可看,柳姨娘所住的房间内并没有设盥洗室。而且,屋里没有看到任何水盆跟澡桶之物,也没有擦拭身体的湿布巾。”
话音落下,她就径直走向门槛内跪着的香儿,问道:“柳姨娘昨夜可曾叫过热水事后,又可曾唤人来将水抬走”
香儿哽咽一声,抽泣着回话道:“没有,奴婢就睡在外间,中间还醒了一次看了看姨娘。当时姨娘正睡着,奴婢就又歇下了。”说打这里,她顿了一下,才犹豫着说道,“当时奴婢特意看了看漏壶,恰好快到子时了。”
“你可进屋看过,确定柳姨娘在床榻上睡觉”
香儿摇摇头,有些呆滞的说道:“没有,只是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当时姨娘没有任何动静,所以奴婢就没进屋。不过奴婢可以肯定,当时姨娘并没有被吊在房梁上。”
许楚点点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屋顶。这屋顶是北方常见的青瓦搭建的平顶房屋,瓦片下面紧挨着不远的,就是房梁。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将此案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凶手还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此时,却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若是宋德容执意要将此案了结在柳姨娘畏罪自杀之处,那他们要破案也会举步维艰。
想到此处,许楚轻吐一口气,收回打量房顶的目光说道:“另外,我看过柳姨娘房间所用火炉。里面的灰烬并不算多,而且窗户有条缝隙,所以房间内不会产生足够让人中毒的一氧化碳。”
换而言之,她中毒是在旁处。
“既然她在外面已经中毒,无论是轻度还是中毒。左右按着她当时的情况,绝无可能自己替换衣物,更没可能自己将白绫绑到房梁之上自缢。”
所以,虽然她是自缢而亡,可实际上也是被人杀害的。而那封所谓的认罪书,也是凶手早就伪造好的。
萧清朗在一旁眉梢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而宋德容眉头则皱的越发紧了,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按着许楚所言,柳姨娘应该是先被人困在一处煤炭烧的旺盛,且较为封闭的环境中。而后,因为中毒失去意识,就在昏迷却还活着时候,被人布置为悬梁自尽模样。
“至于地上干净没有留下痕迹,极有可能是凶手离开之前擦拭过了。又或者,凶手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过这间屋子。”
“综上所述,种种迹象都可表明,柳姨娘是凶手作为替罪羊而害死的。”
宋德容环视四周,见原本作呕的人也惊愕的看过来,心知此事怕是没办法如他所愿就此结案了。他一时间,也对许楚的不识时务有了几分埋怨跟不喜。
他眼眸微微狭起,冷冷的打量了一番许楚。却见她好似全无感觉一般,只淡淡站定,任由自己冷视。于是,原本不悦的他眉头就愈发紧皱,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
一旁萧清朗见他目光肆意的看向许楚,当即神情一冷,似笑非笑的说道:“大人莫怪,小楚在京城常行走在各家探看凶吉,甚至于连花相都对她颇为赞赏。若大人有心,大概也听闻过花贵妃更改省亲时刻之事,那正是因为小楚看出西北处有邪气,继而断定钦天监给的吉时有错。也正是如此,她才能使得花公子对她礼遇有加。”
宋德容一听这话,立刻就将晦暗的心思收敛起来。他能得容公看重,并且放到一州通判的位子上,自然不可能是满腹草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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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足迹推凶
况且许楚验尸,与旁的仵作不同,她不会在意死者身份地位跟性别。可以说,只要可以验出真相,她百无禁忌。也正是如此,她的查验才仔细到连李仵作都汗颜的地步。
许楚没有看他,直接指着死者身上的痕迹说道:“不是尸斑,是积血。”
她将手帕折叠好放置一旁,指着她所划开的伤口处说道,“皮下出血,环状软物所致,三指宽。看勒痕是自下向上,起于腹部左右肋骨处,未有交缠。应该与白绫质地相似。”
说完此话,她抬头就发现李仵作依旧面露疑惑,索性耐心讲解起来。
“虽说尸斑是血液在未凝固之前沉坠出现,可若是血管没有断裂,绝不可能如此渗血。纵然是血管断开,那按道理来说,也只是会渗出血水或者血滴,很容易擦拭清洗干净。而皮下出血情况就不同的,因为生前皮下有过损伤,所以会皮下会出现积血现象。”
“而判断这两者区别,可一看其出现的部位。尸斑位于尸体下沉部位,边界不清晰,无规则。而损伤则相反。其二可以看其颜色,五个时辰之内,用手指按压,尸斑会褪色,可损伤造成的痕迹不会有变化。其三可以切开观察内里是否有血块,是否有积血情况。”
而她所用的,正是第三种办法。
“可是若是那样,为何这瘢痕两侧没有发白”李仵作收起错愕的表情,赶忙不耻下问起来。
许楚只听他这一问,就知道这位先生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仵作。要不是她两世为人,且占了先机在前世专业学过法医,只怕此时也不敢在他面前夸大。
想到这里,许楚就继续分析道:“所以,我说死者是在中毒却未死之前被人悬挂到房梁之上假作自缢的。”
“凶手并没有进屋,而是直接从房顶将人系下来的。”她伸手在死者腹部肋间比划了两下,继续说道,“当时死者处于昏迷之下,无法反抗动弹。而凶手就是趁着此时,将她搬到房顶,而后取了早已第一条白绫从上面抛下,而后用东西将两端够起绑好。待到套好后,她又取了另一条白绫勒在死者腹部缓缓向下,将死者套在了白绫之上。”
李仵作忽然恍然大悟,突然说道:“所以,结扣会有偏移。”
许楚点点头,见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看着房顶,她继续说道:“当时凶手为两个人,一个将房梁上的绑好的白绫拉起,套在死者脖子上下放。另一个则拉拽着环在死者腹部的白绫。正是如此,才会使得她腹部出现一道自下而上拉起的瘢痕。”
“这也是为何,死者房间内没有任何痕迹,可地上却又一圈湿痕。”她见萧清朗眉目绽开,不由一笑。待目光看向几个看守的下人跟宋德容身边的亲信时候,当即笑容一收,冷静说道,“至于证据,最明显的就是死者脱下的衣服有些潮湿。诸位若是不信,也大可以解下房梁之上的白绫验看,其上必然还有雨水浸湿的痕迹。”
现在无需她再说什么,就见宋德容留下的心腹站上凳子解下白绫,果然如许楚所言,甚是潮湿。
到了此时,几乎已经没有人再质疑她的推断了。大家反倒是都诧异于她的洞察力跟细致,竟然只是看了看尸体,就推测出了这么多东西。
于是,甭管是下人也好,侍卫也罢,甚至是官差,都忘了刚刚她擦拭尸体粪便时候的恶心,目光熠熠的看着她惊奇至极。
这姑娘倒是是怎么长大的,外面都传闻她身带三尺幽冥鬼火,可以将一切罪恶鬼怪焚烧殆尽。可是他们瞧着,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顶多是多了几分贵气。
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他们小瞧了她。
就在大家各种补脑的时候,许楚开口让人去取梯子前来。
却不成想,一直担心受怕哭哭啼啼的香儿,突然嘶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屋子后面有假山,边上就靠着个梯子。”
许楚看了她一眼,让她先起来等着自己回来问话。然后一言不发的就出了房间,这院子不大,所以并不需要有人带路,她就寻到了香儿口中的梯子。
那梯子淋了大半夜的雨雪,早已是湿漉漉的了。而周围地上,也是泥泞不堪。
还未等众人跟着靠近,许楚就急忙出声让大家停下不得上前。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她径自走到梯子下方处,蹲下身伸手丈量着什么。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以至于许多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她才起身指着地上说道:“梯子有挪动痕迹,且梯子角插入泥土半寸。由此可见,在开始雨雪之后,有人曾携重物上过梯子。”
“梯子右下方有脚印数枚,大小不一。”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那片泥地上散落着几个清晰的脚印。而顺着那些脚印方向看过去,则是上了假山的石头上几处蹭过泥渍的痕迹。
再往上,就没了任何踪迹。
许楚并未在意那些泥渍,而是反复查看现场留下的脚
第二百零九章 布局设计
一番推测,她再度将俩个凶手的范围缩小一大圈。若是加上昨日的推测,似乎凶手的身份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不过她却并未再详尽解释什么,而是爬上梯子到房顶之上查看。片刻后,她眯眼喊道:“凶手竟然这般大意,将证明身份的物件丢在了瓦片缝隙之中。”
众人听她这般一说,各自都松了一口气,当即询问道:“凶手是谁”
许楚却像是卖关子似的,闭口不答。待她下了房顶,才唤了宋德容所留下的心腹说道:“让人请宋大人回府吧,就算杨姨娘跟柳姨娘之案已有眉目,还需他回来辨认一下凶手所遗留的东西。”
那心腹拱手应了一声,就匆忙离去。与此同时,与她心意相通的萧清朗,也附在魏广耳边吩咐了两句,挥手让他退下。
锦州城中繁华富贵之家,勾栏瓦舍,亭堂水榭,雕梁画栋的表象之下,却如那园中枯萎泛黄的枯树一般散发着腐朽跟枯萎的死气。
她不知道锦州城是否与那棵树一般,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侵蚀。可此时,她看着萧清朗冷静带暖的目光,一颗心也就安定下来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要与他风雨同舟,那将要面对的一切,又何足为惧
在那人去请宋德容的时候,一众人自然没有干等着。作为贵客,萧清朗跟许楚自然到厅堂歇息,余下之人各司其职的候着。
等喝过散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后,许楚才从工具箱中取了手札跟笔记录起今日之事来。
首先是柳姨娘之死,凶手为两名女子,且特征与宋夫人跟宋老夫人极为附和。
其二,花房突然起火。按着凤儿的说法,昨夜花房里炉火较之平常旺盛许多,加上四处封闭,未必不能作为让柳姨娘煤炭中毒的场所。再者,在宋家出了杨姨娘命案之后,宋夫人这位掌管宋家后院的夫人,却还有心思给花草松土,岂不是太奇怪了按着她对宋夫人的了解,她绝不可能是如此无脑且不顾大局之人。
其三,今日遇到宋夫人时候,她开口便是刚刚听到柳姨娘死了的消息,还未去看过。要知道,宋德容早早就派人去寻她跟萧清朗了,这么长的时间内,她作为女主人却没有得到消息
其四,宋老夫人怎么会那么凑巧,昨夜前半宿犯病而且让人遍寻不着。
想到此处,她干脆看向萧清朗,见他恰好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老”字。看来,他们再次想到了一处去。
许楚唇角微微弯起,素来冷静的眸子也带上了愉悦。果然,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甚至于比志同道合更亲密,更值得信任的感觉。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那名去衙门请宋德容的心腹便回来了。只是他却并未带回宋德容,而是回话说宋德容去视察海防了,如今并未回来。衙门中人说,按着往日的情况看,最快也要傍晚回来了。
知道宋德容不能赶回来,许楚跟萧清朗也不再耽搁,只去寻了宋夫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提起要去拜访宋老夫人跟宋老太爷。
宋夫人碍于老夫人的病情劝阻了几句,见二人并没有打消拜访的念头,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俩人一路往那处院子而去。
“听说姑娘在房顶发现了线索,可以证明凶手身份”宋夫人面带好奇,感慨一声说道,“却不知哪人是谁,为何在府上如此作恶”
许楚说道:“此物还需宋大人回来看过再说,只是凶手作恶的缘由,我也未能想通。”说到这里,她干脆反问宋夫人道,“若是夫人的话,夫人会因为什么而一度行凶”
宋夫人当下一惊,脚步都紊乱起来,若非身后的凤儿眼疾手快,只怕就要打个踉跄了。
她错愕的看着许楚,见她眼底清亮冷静,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顿时间,她将要迸发出的怒气就熄了下去。她勉强笑道“是我失态了,只是姑娘此话未免让人多想…………”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许楚风轻云淡的收回目光,轻轻颔首致歉。
倒是一旁的凤儿护主心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哪有这么问话的啊,我家夫人最是心善了,怎么可能杀人嘛。”
一直厚着脸皮跟在许楚身后想要观摩她一举一动的李仵作,此时却在心里揣测起许楚这突如其来的话的用意来。他活了几十年了,就算验尸手段没有她高超,可看人却是颇为准当的。
眼前的许楚绝不会是信口开河的人,她要问话,肯定是有深意的。
当然,他现在是想不明白,就好比他到现在都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凭借几个脚印推断出凶手特征的。
要是这些事儿搞不清楚,只怕就算回去了,破案了,他心里也得记挂一辈子。
接下来的,倒是一路安静。宋夫人是不想再与许楚搭话,而一贯叽叽喳喳没完的凤儿,则是为着花房的事儿闹心,又对许楚刚刚对夫人无礼的事儿耿耿于怀。
临进老夫人的房间时候,就见一个婆子正踮着脚用铁锥拨弄房檐下的柱子。看起来,还颇为费力。
 
第二百一十章 一只耳珰
电光火石之间,许楚骤然想通了老夫人房间中的异样。她神色肃然的看了萧清朗一眼,而萧清朗瞬间意会后退两步低声向魏广吩咐下去。
最终,楚大娘到底未能帮她解开裹在脚踝的白布查看。不过,她还是对许楚暗暗点头,意味不明的打了个眼色。
离开宋老夫人房间,几人又去了老太爷房间内。而这一次,楚大娘倒是安稳的帮他看诊了,只可惜最终还是得了病入膏肓药石无望的结论。
“若说症状的确是没有差错,可是脉象却有些凝涩诡异。”楚大娘皱着眉头,深思一番,探身往其长强与人中二穴看去,果然见其上有细小的疤痕。“是银簪,有人用银簪刺了老太爷的长强与人中穴位。”
“会不会是周大夫”许楚问道。
楚大娘摇摇头,“一般受惊吓者,不昏死不会强行刺着两处。而且看其痕迹,并非医者所用的银针,而是女子佩戴的银簪之类的物件。更何况,周大夫所携的脉案,我也曾看过,他并不曾为老太爷施针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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