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江山,几顾飞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涩飞香
安玲珑一愣:“哪个姜大人”
“姜南薰啊。”
“姜南薰呵,他来干什么”管姜南薰叫“姜大人”,安玲珑觉得别扭极了,就像看见凶悍的米男戴首饰一样别扭。
玉婵不知道安玲珑的想法,只回答:“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谈。”
“可有人发现”
“放心。”
姜南薰从来都避免跟安玲珑直接接触,以免外人发现他们私下的关系。可姜南薰亲自过府,一定有什么特别重要又没法交代给别人传达的话。
书房里,姜南薰枯坐在小桌旁,手指因为焦急而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见安玲珑进来,他猛地站了起来。
姜南薰不是个急躁的人,所以安玲珑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你坐下慢慢说。”
姜南薰说:“我再不着急,就得给你收尸了。”
“至于这么严重”
“你听我跟你说吧。今天早晨下了朝,我去御书房给陛下送今年官员监察的条目。原本陛下看得好好的,可我正要退出去的时候,陛下把我叫住了,并问了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姜南薰换了个坐姿:“他先问我:‘秦晋两军大都督于冰宴在漠北一连打了三场大仗,大胜鞑子,并在土剌河附近与鞑子决战,斩杀其首领、宗亲、大臣共计百余人,斩草除根。姜爱卿以为,朕该怎么奖赏他’你想想,不管于冰宴是什么功劳,武官的考核任免那是兵部负责的,跟御史台、都察院甚至吏部都没有关系,平白无故的,他问我干什么”
于冰宴建功的事,安玲珑当然知道,但她一直觉得,鞑子只是突厥的一个分支,只会喊打喊杀,没脑子没志气,也不成气候,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当然也就没把于冰宴的功劳放在心上。若是于冰宴平了突厥,她没准才会关注一下。
她好奇地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只能说不在其位,不敢置喙。可紧接着,他说:‘就因为爱卿与此事无关,朕才问你。于冰宴是英王府走出来的将帅,年轻有为,将来必定是朝廷栋梁,所以朕觉得,要谨慎对待。’”
安玲珑还是没能抓住重点,问:“陛下问的也没什么问题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南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总说别人傻,现在终于也傻一回了!你想想,我在陛下看来,到底是什么人一者,我是都察院的小小文官,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他为什么不去问兵部,问什么不直接问你再者,外人都以为你我有仇,如果我真的跟你有仇,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回答陛下的提问随便几句话,您老人家就薨了!”
安玲珑耸起眉尖,半晌,说:“你说的没错。”
“于冰宴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功勋,回来之后一定会封官加爵、开府建衙的。到时候把持兵权的,又是你英王府的人,就算陛下再偏向你,也会生出嫌隙。”
安玲珑问:“你是怎么回答陛下的”
姜南薰说:“幸好我反应还算快,我说:‘无论将军们出身何处,都是陛下的臣子,如何奖赏,当然还是陛下说了算。’于是他说:‘有一件事朕很好奇,当初安迎海给爱卿送银子,爱卿为什么没有收’我说:‘安迎海要求臣借英王擅自出京的事弹劾英王,臣认为英王虽擅权,但事出有因,所以没有上书弹劾,自然也没收他的银子。’”
安玲珑说:“安迎海给你送钱的事我知道,送钱的人也是我故意放回京城的,当时以为你会把钱受下,然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谁知道你还挺
第七十六章 故事
姜南薰把他认为重要的话告诉了安玲珑,当然,也有他认为不重要的,比如,他为安瑞鹏讲了一个故事。
回答完了安瑞鹏的话,姜南薰即将退出去,转眼看到王炳福铁青的脸,他停下了脚步,说:“陛下,臣近日听说了一个趣闻,想讲给陛下听。”
心里藏了许多事的安瑞鹏听见“趣闻”二字,总算提起些兴致:“哦说来听听。”
姜南薰告了个礼,说:“住在微臣家后院的人家姓白,是个望族,可惜到了这一辈没有男丁,只有几个女儿。幸而几个女儿嫁的很好,唯有小女儿招了个入赘的女婿。这个女婿姓高,人称高相公,是个举子,脾气也和善。两位老人刚刚故去,阔大的宅院就成了小两口的家。”
“听你这样说,两个人应该过得不错啊。”
“外人都这么看,”姜南薰说,“可是前两天,小两口却成了街上人的笑柄。原来,这白小姐善妒好强,是个悍妇,但凡发现相公多瞧了哪个丫鬟婆子,哪怕无心一瞥,也能让她倒了醋坛子,直揪着相公耳朵咒骂,闹到后来,索性遣退了所有的丫鬟,似乎屋子里飞进去一只苍蝇,还要追究是公是母。”
安瑞鹏笑着说:“这是何必呢,好好的日子,自讨不安生。”
“谁说不是呢。后来,高相公觉得自己也是堂堂男子,记恨夫人多疑善妒,一怒之下,在妓馆买了个丫头,养在外面做妾室。等白小姐发现的时候,妾室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白小姐岂会善罢甘休”
“当然不会。白小姐和高相公就在街上动了手,小姐不是小姐,书生不是书生,都撕破了面皮,闹得全城皆知。”
安瑞鹏倚在龙椅上,问:“姜爱卿想告诉朕什么”
“陛下想到了什么”
安瑞鹏想了想,说:“好好的一家人闹成这样,不是一方的错,但是主要在于那位白小姐。”
“治国也是如此。”
“你是想说,为君者就像是白小姐,若不疑神疑鬼,很多事情完全可以避免。”
“是。正所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陛下,何苦自寻烦恼”
“大胆!”王炳福捏着嗓子喝道,“姜大人这是在责备陛下吗”
未等姜南薰开口,安瑞鹏摆了摆手,制止了王炳福的小题大做:“姜爱卿的话没有半点不敬,你不要随意打断。”
王炳福的腰弯成了一张弓。
安瑞鹏说:“高相公也不对,若是朝臣们像高相公一样,吃着朝廷俸禄却谋取私利,甚至勾结外人,难道不该防患未然”
姜南薰说:“读圣人书,讲圣人言,朝中诸臣都知道仁义忠诚的道理,很多朝臣甚至不惧生死忠于陛下。故此,臣以为,防范之前应当有足够的信任。人心变冷是容易的,再想焐热了却难。”
姜南薰的话敲打在安瑞鹏的心坎上,让安瑞鹏回味了很久:“……爱卿的话,朕明白了。”
“臣告退。”
“姜……南……薰……”安瑞鹏的手指落在桌子上,留下三个清晰的字迹。
……
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安玲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当天就安排安佑臻进了宫。安佑臻在宫里跟皇上说了说闲话,然后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看自家弟弟大肆谈论在英王府如何生活如何读书的趣事,安瑞鹏明白,安玲珑对待安佑臻和安步泰的情感是单纯的,没有功利心,只是因为他们是弟弟而对他们好,而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安瑞鹏的心稍微轻松了些。
第七十七章 往事
要命的是,糕点还好拣,水却烫得厉害,安玲珑和玉婵忙手忙脚地准备了好几个茶杯,把一壶热水倒来倒去,等水温合适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安玲珑拎着水壶匆匆忙忙回来,林初寻已经不在原地了。顺着风如令指的方向看去,后院御花园清凉池边的羽画台上,林初寻正在吹奏一曲轻柔的音乐,而安步泰,手里紧紧抱着新雕刻的父母遗像,在林初寻的臂弯里睡的正香。他满脸的汗水和泪水已经让林初寻小心地擦干净了,看那样子,似乎很满足。
那么温暖的一刻。安玲珑的心都快被这一幕融化了。
原来林初寻并不是真的要安玲珑去取水,只是想借此给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腾出空间,去制作木雕,去谈心,去吹箫。
秋日的阳光映在清凉池上,真美。
玉婵轻手轻脚地把安步泰抱过去,送回了后院他自己的房间,期间安步泰似乎很在意萧声的停止,扭动了一下身体,但并没有醒。
风如令把安玲珑手里的东西取走,给了两个人足够的空间。
早在上次林初寻来,风如令就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他揉着自己被揍的胸口和肩膀感叹,谁要是敢在林初寻在的时候打扰安玲珑,谁就能死相凄惨、神鬼难辨。
安玲珑把林初寻屋里,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指着一桌子的小零食说:“你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林初寻说:“上次来看你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两位小王爷带些零嘴。梁王不是说,季檀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好吃好玩的吗所以梁王很喜欢他。”
“然后呢泰儿喜欢他又怎么样”
“嗯……不怎么样。”林初寻干咳了一声,端过茶杯来,润了润喉咙。
安玲珑偷笑了一声,她明白了,林初寻倒了醋坛子,难怪!哈哈,温润低调的林大公子还有费尽心思讨好小孩子的时候,真是难得!
想起林初寻曾经也是这样陪着她、安慰她的,安玲珑问:“你哄孩子的本事跟谁学的我不记得林叔会做什么木雕之类的小东西,他似乎也不会吹笛子吹箫管。”
“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我爹身边了,很多东西都是自己琢磨的,箫管是跟一位师兄学的,因为那时候,你写信跟我说,老王爷收养的孩子里面,有一个很会吹箫的。”
安玲珑又开心又甜蜜,得意地说:“对啊,我还喜欢听琴声、琵琶声、埙声。”
“这些我都会些。还有什么”
“嗯……没了。”安玲珑觉得,“满足”二字,不过如此。
林初寻将手里的箫管推到安玲珑面前,说:“你说我送你的湘妃竹的笛子丢了,这把箫是我新做的,音很准,送你。”
“不要,”安玲珑扬着小脸说,“我吹箫不好听,你给了我,恐怕我又会弄丢。”
林初寻拿着箫管在指尖打了个转,立刻明白了安玲珑的意思:“好吧,以后我吹,你听。”
获得了绝对满足的安玲珑也懂得回馈的道理,她说:“鉴于你这么善解人意,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林初寻全不在乎安玲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刚一进京我就向陛下请了旨,陛下同意我秘密调查林叔的案子。不过,你也知道,林叔不是朝廷的正经官员,卷宗很单薄,我想查也无从下手。很早以前,我让季檀帮忙在江湖间搜集林叔的各种消息,零零散散的,也不知道真假。要不然,你跟我说说关于林叔的事,我也想想,到底是谁想诬陷他,又怎么给他翻案。”
“我爹啊,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我远在山里求学,对他的了解也算不上深,很多事都是听他说的,姑且跟你说说吧,”林初寻的眉眼间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怀念,“有些事你也知道,我爹在遇见老王爷之前,是前朝周哀帝的侍讲先生。哀帝看他不顺眼,总是变着法的刁难,好几次都想杀了他,都被哀帝的宠妃梅妃救了下来。”
“梅妃就是在浣雪阁画梅花的那个妃子”
“对,她为哀帝生下了唯一的皇子,远比当时的沈
第七十八章 提醒
为了避免老将军们轻视于冰宴,安玲珑命令米男代表英王府一直跟在于冰宴身边征战,当时她的伤还没好利索就被安玲珑派了出去,所以安玲珑多少还是担忧和自责的,现在她先一步回来,安玲珑怎么会不高兴
不等安玲珑说什么,米男跨着大步走进来,给安玲珑行了个大礼。盔甲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安玲珑看着黑了又瘦了的米男,好一阵心疼,亲自将她搀扶起来,问:“一路可好可有受伤”
“好得很!”米男笑着说,“大军一路所向披靡,怎么会不好哦,对了,这是英王府虎符。”
英王府虎符与朝廷兵符、皇属军军令都不同,是英王府特有的调兵令牌,象征着两代英王在军队中的超然地位。
安玲珑收起虎符,转身交给了走进来的风如令。
注意到林初寻走了过来,米男双手抱拳,向林初寻行了一礼,说:“林先生也在这儿啊”
林初寻回礼,答:“是。”
一个“是”字,其实包含了许多含义。这说明林初寻不用再向任何人解释他的存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出英王府,而站在他身边的安玲珑,似乎乐在其中。
米男看着安玲珑,坏笑了一下。安玲珑翻了个白眼,推推搡搡命令米男去休息。
米男离开的时候,目光在林初寻身上停滞了一瞬,林初寻敏锐地感觉,米男的眼神跳动,似乎另有深意。
知道安玲珑并没有注意到米男的异样,林初寻没说破,告辞要走。
安玲珑的手指搅动着腰带的一角,低着头对林初寻说:“明天于冰宴回京受封,我无暇顾及你,你后天过来吧。东市有一家面馆,做的面非常好吃,我想跟你一起去吃面。”
“你府上的厨子是顶尖的,为什么要去外面,还是去吃面”
“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安玲珑说,“我想尝点新鲜的。”
……
次日一早,长安街上人头攒动,比赶集还热闹。
于冰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接受着京城百姓的欢呼和赞叹。往日,走在最前面的是安玲珑,终于,终于轮到他了,他有些得意,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得明显。
于冰宴的身后,除了几位老将军和仪仗队,还有十几辆囚车,每辆囚车中都装着一位鞑子首领,有王爷也有将军,最后的两辆囚车里装着鞑子的两位公主,都非常落魄。人们为了表达自己的恨意,纷纷向囚车投掷菜叶,而这习以为常的粗鲁的行为,谁都不会约束一下。
皇宫里一派肃穆庄重的气氛,军乐和礼乐交替奏响。
安瑞鹏高坐在大殿门外的台阶上,明黄色的龙袍包裹着稚气未脱的他。身穿紫色或红色朝服的群臣站在台阶下,肃然侍立。于冰宴有些紧张。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整了整铠甲,把随身的佩剑交给一旁的皇宫侍卫,引着麾下将士,参拜皇帝。
音乐暂歇。
安瑞鹏走下来,单手搀起于冰宴,说:“将军征战辛苦了。如今鞑子已经平定,我仪国又解决了一大隐患,都是将军的功劳啊!”
于冰宴双手抱拳,弓着身体,说:“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臣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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