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我办事，你放心。”冯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此时此刻，很想站在紫禁城最高处皇极殿上大声吼几吼:孟冲、高拱，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

    #12288;#12288;……

    #12288;#12288;高拱从乾清宫被太监架出来，送到内阁，一路上满脑子浆糊，怔愣着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植物人。

    #12288;#12288;张居正去了自己值房，关上门。想着水墨恒这次明目张胆地帮了他一次，而且当着天底下几个最有权势最有地位的人面儿。此恩此情不能忘啊……

    #12288;#12288;与高拱、张居正相比，高仪显然只是陪衬，怕高拱想不开，一直跟在高拱后面。从头到尾似乎没他什么事儿。

    #12288;#12288;他也知道，应该将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子。既没有高拱的不平之气，也没有张居正的不甘之心。

    #12288;#12288;所以，三位阁臣，若说淡定，唯有




第一百三十章、抓人抓到一块儿去了
    #12288;#12288;中书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慌忙禀道:“首辅，孟公公这会儿正在府上发呆呢。”

    #12288;#12288;“为什么”高拱问。

    #12288;#12288;“不知道。”

    #12288;#12288;“不知道那你跑回来作甚”高拱厉喝一声，气儿又腾地一下子上来了。

    #12288;#12288;这时，高仪已经离开了。

    #12288;#12288;中书战战兢兢地回道:“听他府上人说，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孟公公一天没吃没喝，心神不宁的样子。”

    #12288;#12288;高拱怒气冲冲地一摆手:“下去，都是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12288;#12288;……

    #12288;#12288;过不多会儿，吏部左侍郎魏学曾急匆匆地到了，简单打个照面后直问:“首辅大人，这么急找我来所为何事”

    #12288;#12288;“坐，朝政发生了大事啊！”

    #12288;#12288;高拱将乾清宫寝殿听取遗诏的事说了，特意强调宣读遗诏的不是司礼监掌印孟冲，而是冯保。

    #12288;#12288;魏学曾听了大惊，脸色一变:“这是要取而代之的节奏啊！”

    #12288;#12288;高拱继而又将顶撞李贵妃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12288;#12288;魏学曾吓得半天不说话，感觉首辅这次是闯了大祸，宫里宫外的人都心知肚明，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人便是李贵妃。

    #12288;#12288;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12288;#12288;高拱见魏学曾沉吟不语，幽然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找你来就是怎么想方设法挽救对我们不利的局势。一、不能让冯保夺了掌印太监的位子；二、如何弥补李贵妃那边。”

    #12288;#12288;……

    #12288;#12288;水墨恒回到水莫居，开始琢磨:莫秋楠明天必须得死。要周密部署，不能惊动不相干的人，包括新来的根治和小冷。

    #12288;#12288;就在他寻思着如何捕捉莫秋楠的计划时，北京城的王府井大街却发生了一场争斗。

    #12288;#12288;而这起争斗其实也源起于水墨恒。

    #12288;#12288;争斗的一方是巡城御史王篆，而另一方是兵部清吏司一名郎中。

    #12288;#12288;按理说，这两个人吵不起来。

    #12288;#12288;因为王篆虽然隶属于都察院，可与张居正关系非同一般，而兵部尚书是张居正暂时挂任着。

    #12288;#12288;双方可谓一家人。

    #12288;#12288;可真的吵起来了，险些还动起手。

    #12288;#12288;这只因兵部郎中这次是奉了首辅高拱的命令，带着拘票特意前来捉捕炼丹老道士的。

    #12288;#12288;老道士住的真人府本为张青松所有，张青松死后，孟冲便依皇上的意思，将真人府送给了老道士。

    #12288;#12288;自水墨恒上次叮嘱张居正，一定要将老道士控制起来，王篆便暗中接下这个差事，一直派人盯着老道士。

    #12288;#12288;突然来了个兵部郎中，带着一队铺兵，将老道士所住的真人府围个水泄不通，一上来就要抓人。

    #12288;#12288;王篆盯了这么久，岂能拱手相让

    #12288;#12288;……

    #12288;#12288;明朝兵部先是设有司马、职方、驾部、库部四清吏司，后改为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清吏司。

    #12288;#12288;来抓老道士的正是兵部职方清吏司一名郎中，叫作葛崧，官居正五品。

    #12288;#12288;葛崧正欲率兵强行进入真人府，突然见到另一队铺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气势汹汹，打头的两个竟还拿着枪杆顶住他的马头，压根儿不把他这个郎中放在眼里。

    #12288;#12288;马儿一声嘶鸣，噌的一下子原地腾起。

    #12288;#12288;葛崧险些掉下马来，气得脖子一歪，喝道:“兔崽子，他娘的找死啊，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12288;#12288;这时，从铺兵后方闪出一人，正是巡城御史王篆，搓着手，笑呵呵地说道:“葛大人，让你受惊了，不知你到这儿来作甚”

    #12288;#



第一百三十一章、棋差一着
    #12288;#12288;原来，高拱与魏学曾一番商议之后，觉得目前最紧要的事，是讨好李贵妃，争取将“顶撞之罪”弥补回来，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炼丹的老道士。

    #12288;#12288;而张居正早已将李贵妃心思猜透，知道她痛恨老道士小道士，所以之前才有恃无恐地抓捕老道士，后来又怂恿水墨恒杀小道士。

    #12288;#12288;与魏学曾聊起这事儿，高拱觉得自己较之张居正棋差一着:人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而自己顶撞李贵妃之后才幡然觉悟。

    #12288;#12288;皇上不行了，那赶紧将炼丹的老道士抓了，李贵妃一定高兴。这是高拱与魏学曾商量出的一个决议。

    #12288;#12288;可谓费尽心机:

    #12288;#12288;如果皇上真的驾崩，捉拿老道士，既可以争得民心，又可以讨好李贵妃；如果皇上有惊无险，也有个好理由搪塞，那就是在动荡之际保护老道士。

    #12288;#12288;这个如意算盘打得是好！

    #12288;#12288;只是，他们忽略了水墨恒的存在。

    #12288;#12288;水墨恒两个多月前就意识了这个问题，那还是在老道士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时候，便提醒张居正，让他暗中务必盯紧老道士，一旦皇上病危，立即将其捉拿。

    #12288;#12288;本来，拘捕的权力在刑部。

    #12288;#12288;可高拱为何指派兵部的一名郎中前去呢

    #12288;#12288;这个举措，本是想卖张居正一个面子。张居正挂任兵部尚书，派兵部的官员去抓，到时候这份功劳不也有张居正的一份儿吗

    #12288;#12288;因为嚣张的冯保，也因为水墨恒的提醒，所以高拱对张居正的姿态有所转变，由一味挤兑、打压，变为善意拉拢、调和。

    #12288;#12288;可惜。

    #12288;#12288;就在高拱为他的如意算盘暗自高兴之时。

    #12288;#12288;一名兵卒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禀报说:“葛大人和巡城御书扛起来了，眼看就要动手。”

    #12288;#12288;一问方知，巡城御史王篆奉张居正之命，暗中盯了老道士很久很久，死活不让葛崧抓人。

    #12288;#12288;又被张居正抢了风头！

    #12288;#12288;到头来还是晚了张居正一步！

    #12288;#12288;……

    #12288;#12288;而此时的张居正，同样接到一名兵卒的禀报，了解事情的始末过后，并没有像高拱那样急迫，只是嘿嘿一笑，不慌不忙地问:“没有打起来吧”

    #12288;#12288;“暂时没有，可随时会兵戎相见。”

    #12288;#12288;张居正摆了摆手吩咐:“你去传我命令，让王篆退兵。”

    #12288;#12288;“退兵”兵卒不解地望着张居正，“王大人态度非常强硬，说为了此事，守候了几个月，绝不肯让。”

    #12288;#12288;张居正又说:“事情不是已经闹开了吗到这一步可以了，让王大人退兵，切不可自己人跟自己人干起来。”

    #12288;#12288;“是。”兵卒告退，可依然没想明白这中间的理儿。

    #12288;#12288;但张居正想得清楚——

    #12288;#12288;你是首辅，我是次辅，当然不能硬掐。

    #12288;#12288;可我派人盯了几个月，你今天才派人来，有目共睹。

    #12288;#12288;谁高谁低，不是明摆着吗老道士让你抓走又何妨不碍我的先见之明。我让步，只是因为你是首辅。

    #12288;#12288;想到这儿，张居正称心快意一笑，继而又一叹:“墨恒啊，我要是有个像你这么个牛逼的儿子就好了。”

    #12288;#12288;散班回家，张居正没有歇息，而是赶紧脱下官袍，换上一件普通的道袍，将家里珍藏了很久的一副紫檀木象棋取出来，唤过长子张敬修道:“拿着。”

    #12288;#12288;“爹，下一盘”张敬修还以为要切磋一下棋艺，可一看父亲的神情和装扮不像。

    #12288;#12288;“据说水莫居又来了两位年轻人，肯定很热闹，这个，他们用得上，走，咱一道去看看。”

    #12288;#12288;“爹，这副象棋是紫檀木的呢，自我懂事时就看见在……”就这样送人，张敬修还真有点舍不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哀莫大于心死
    #12288;#12288;张居正与高拱、高仪一起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之后，回到自己的值房，换上一袭青衣丧服。

    #12288;#12288;高拱和高仪瞧见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12288;#12288;然后两人各自将目光回到自己身上依然穿着的一品锦绣官袍，感觉浑身不自在，只得哭丧着脸，差人回家迅速取去。

    #12288;#12288;“他，他，难道还随身带着丧服”高拱既感到气愤不平，又感觉这事儿简直不可思议，“我就奇勒个怪了，他怎么就能断定皇上今天一定会死”

    #12288;#12288;“咱还有什么话说呢人家就是处处走在咱的前面。”高仪素来知道张居正的精明，可没想到精明到这种程度，唯有摇头一声长叹。

    #12288;#12288;……

    #12288;#12288;水墨恒这突如其来、又快又恨的一剑，溅了宫女一身的血，连同脸上都斑斑点点。

    #12288;#12288;虽然他没看见莫秋楠出手扇宫女之前做了什么，可瞧着她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以及如此惊骇的举动都没能让她半分惊讶，也大致能猜出个七八分。

    #12288;#12288;宫女依然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无神，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12288;#12288;水墨恒很想对她说，嗨，我说姑娘，你还光着身子呢，我是个纯爷们儿好不好

    #12288;#12288;可面对如此麻木又可怜兮兮的宫女，这话怎么也能没说出口。厚脸皮在这个时候显得无用武之地。

    #12288;#12288;“姑娘，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12288;#12288;半天没回应。

    #12288;#12288;水墨恒也没敢多看一眼，瞧着自己身上的女儿装，说:“我首先申明是个男的，只是为了行动方便，才假扮女子进来这里。”

    #12288;#12288;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12288;#12288;水墨恒绞尽脑计，这可如何是好

    #12288;#12288;可也不能盯着人家看呀。置之不理，又怕害了一条人命，万一人家想不开，寻死啥的是不是

    #12288;#12288;只能硬着头皮死劝:“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可是你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看，欺负你的那个畜生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儿啊。”

    #12288;#12288;还是没有回应。

    #12288;#12288;“姑娘，你行行好，赶紧把衣服穿好，你说，这万一闯进来一个人瞧见咱俩这样，那得多尴尬啊……”

    #12288;#12288;“你走吧。”宫女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

    #12288;#12288;水墨恒心里陡增几分欢喜与希望，看来姑娘还能听进去哈，又以超时代的思维抚慰道:“其实呢，女孩子真的没啥，就像跟人玩场游戏，玩完也就过去了，你还是你。”

    #12288;#12288;没反应。

    #12288;#12288;“你父母健在吧若知你这个样子，他们会很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