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笑笑生1314
#12288;#12288;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从王希烈面前飘过,这让他显得更加自信。
#12288;#12288;不多会儿,吏部左侍郎魏学曾也到了。
#12288;#12288;王希烈慌忙上前迎接,简单叙礼后,兴奋地说:“惟贯兄,你瞧今天这阵势,可见人心向背官心向背啊。”
#12288;#12288;魏学曾四下瞄了瞄,一针见血,不太乐观地指出:“子中兄,人是来了不少,可京师各大衙门的堂官,没有一个来呀。”
#12288;#12288;王希烈这才皱起眉头,想了想,不过旋即平静下来,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说:“六部九卿人员,都是张居正新换上去的党羽,自然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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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政治手腕儿
#12288;#12288;佟府举行悼念仪式,水墨恒听说了,可没有去,也不能去。
#12288;#12288;这是王希烈牵的头,大家都心知肚明,主要目的是反张居正,无非趁机告诉大家,是张居正的“苛政”害死了佟祯。
#12288;#12288;当然,张居正也听说了。他对王希烈和魏学曾这两个反对派是越来越不满。
#12288;#12288;就在悼念仪式的头一天傍晚,张居正约吏部尚书杨博,来了一个私宅拜会,想就京城的局势等相关问题与杨博交换一下意见。
#12288;#12288;张居正和杨博,此时都是一品大员。
#12288;#12288;按明朝品秩规定,六部尚书等大九卿官衔其实都是二品,只有等到九年考核期满后,才有资格晋升为三公(太师、太傅、太保)、或三孤(少师、少傅、少保),袭一品。
#12288;#12288;杨博早在嘉靖三十五年便晋升为少保(若无实衔,像水墨恒,从一品),后隆庆皇帝登基,又被加封为太师,早就是朝中一品大员。
#12288;#12288;而张居正在隆庆元年入阁时,就被破格晋升为太子太师,隆庆五年又晋升为太师,当时年纪只有四十七岁。也是朝中一品大员。
#12288;#12288;张居正来时,杨博已在府邸门外候着。
#12288;#12288;按理说,既然是私会,杨博不用穿朝廷官服,可为了重视,散班回家后官服就一直没脱下来。
#12288;#12288;毕竟是首辅亲自登门拜谒。而且是因公事进大僚私宅。
#12288;#12288;见张居正下轿,杨博站在西边行礼。
#12288;#12288;这也有讲究,套路很深。
#12288;#12288;据李东阳编撰的《大明会典》中载:品级相近的官员相见时,东西对立,品秩卑者居西率先行礼,品秩高者居东答礼。
#12288;#12288;两人都是一品,但张居正是首辅。
#12288;#12288;甭说杨博,就是当今公侯第一显赫之人武清伯李伟,若在道上碰着张居正,也得居西行礼或者避让。
#12288;#12288;这是朝廷的一套礼仪。
#12288;#12288;首辅乃文武百官之首。
#12288;#12288;张居正见杨博如此谦卑,连忙还礼,笑着寒暄几句,然后联袂走进客堂。杨博主动将上位让给张居正,亲自叙茶。
#12288;#12288;这让张居正心里特暖和,也不拐弯,直奔主题:“听说博老部下那个左侍郎大人,明儿要为佟祯举行一场浩大的悼念仪式哈!”
#12288;#12288;杨博苦笑:“是啊,京察和胡椒苏木折俸两件事搅在一起,让他们一个个像是火烧屁股。”
#12288;#12288;“那博老对这件事怎么看”
#12288;#12288;“无非害怕京察,所以才会弄出这些伎俩。”
#12288;#12288;“闹事者已经纷纷站到了前面,为首的就是魏学曾和王希烈两个。”张居正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12288;#12288;“南京户科都给事中弹劾户部尚书王大人,今儿皇上谕旨已经下达到吏部,严厉谴责,并给予削藉处分。这道谕旨,至少给那些闹事的官员,浇了一盆冷水。”杨博说。
#12288;#12288;“我想,有时咱们应该主动些。”张居正意味深长的道。
#12288;#12288;“听首辅的口气,这回京察,他们两个都得离开京城”杨博咯噔一下,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猜度。
#12288;#12288;张居正没有立即明确表态,而是问:“博老,对这两个二把手,您究竟怎么看”
#12288;#12288;杨博迟疑了一下,心想当着首辅的面儿,评价朝中两位大臣,说话得谨慎,不能乱说:“他们两个,应该都是有能力的人,怎么说也是大九卿的后备人选。”
#12288;#12288;“榷场商人以不同价格回收胡椒苏木,故意制造混乱,便是他俩在暗中推波助澜;然后又怂恿京都官员不要将胡椒苏木卖给商人,扬言退回户部,还真有人受到蛊惑,敢这么干。这事儿,博老听说了吧”
#12288;#12288;杨博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场京察,若真按皇上谕旨施行,可以说,不仅他俩,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不称职。首辅若真是将他俩调离京师,岂不印证了外界的担心,说你利用京察收拾高拱的余党”
#12288;#12288;“我若想收拾高老的余党,又何须借用京察”张居正眸子一闪,让人觉得既冷酷,又不可抗拒。
#12288;#12288;杨博一凛,知道张居正说的是事实,一上台就调整六部人选,高拱的哼哈二将,他又怎会放在眼里看来魏学曾和王希烈注定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张居正此番前来,恐怕就是在透露这个口风。
#12288;#12288;“博老,你看看这个。”张居正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思绪飞转的杨博。
#12288;#12288;杨博接过一看,信函套上的火漆关防是两广总督,知道是殷正茂寄过来的,拆开一阅,大吃一惊。
 
第二百二十章、又是一把火
#12288;#12288;过了辰时。
#12288;#12288;佟府早已挤得爆满,胡同里也到处都是人。
#12288;#12288;加上挽幛、招魂幡、纸钱等一应冥器,放眼即是,整条胡同被堆砌得一片皓白,间不容脚。
#12288;#12288;这个季节北京的天气,也是出奇的好,每天都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时不时地吹过一阵风。
#12288;#12288;王希烈为佟祯买的那口质量不错的棺材,此时已被抬到紧邻大街的胡同口。
#12288;#12288;这无疑吸引了更多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12288;#12288;不仅将整个佟府,而且将佟府所在的胡同,里里外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有些还爬到两边住户的窗户上、墙头上眺望。
#12288;#12288;如同看戏般!
#12288;#12288;当司仪宣布悼念仪式开始时,聒噪的现场立即变得肃穆。
#12288;#12288;哀乐奏过一阵后,站在棺材前面的王希烈,便当着大几千人的面儿开始吟诵祭文。
#12288;#12288;祭文也是出自他的手里。
#12288;#12288;反正先是将佟祯大褒一番,说他不逢迎、不谄谀、不唯上,在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中,有正气、有廉洁、有操守……
#12288;#12288;然后自然转到胡椒苏木折俸一事上,着重强调因胡椒苏木折俸,佟府生计陷入绝境的现实……
#12288;#12288;数落完,又作了一番哀感天地的评论:佟公之为人,言拙而行方,实乃大智若愚;佟公之为官,无私而凛然,实乃大忠公正……然公之品格,屡屡见嫉于辅弼大臣,不为官场所容。
#12288;#12288;呜呼哀哉!
#12288;#12288;……
#12288;#12288;说王希烈有才,真不过分。
#12288;#12288;祭文写得悲壮煽情,又文采斐然;而且他吟诵时哀哀欲绝,呼天抢地,念到中途,竟自悲从中来,哽噎难鸣,最后声泪俱下。
#12288;#12288;其实,他有触景生情的一面。
#12288;#12288;更大的原因,恐怕是悲伤自己的遭遇。
#12288;#12288;在场众官见王希烈如此感伤,也莫不为之动容,很多跟着洒下一腔感动的热泪。
#12288;#12288;王希烈感死者,悲自己,拿着祭文的手颤抖起来。
#12288;#12288;人群中开始骚动。
#12288;#12288;一骚动,便开始悄悄议论,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新任首辅太不近人情了!”
#12288;#12288;接着,感慨声纷至沓来:
#12288;#12288;“可怜啦!”
#12288;#12288;“这好的官,竟落得如此下场!”
#12288;#12288;“到底是谁的错是谁的过务必追查到底!”
#12288;#12288;“……”
#12288;#12288;王希烈虽有七分做戏的成分,这一下子听见那么多利于自己的言论,也不禁感慨唏嘘,双眼充血,脸上的肌肉痉挛,不得不掏出手绢揩拭泪水,以平复情绪。
#12288;#12288;现场的官员和群众被王希烈感染,声音也由杂七杂八的感慨,变成了高声的呐喊,开始肆无忌惮,高举拳头:
#12288;#12288;“佟主事永垂不朽!”
#12288;#12288;“一定要为佟主事讨回公道!”
#12288;#12288;“我辈朝廷命官,岂能成为砧板上的肉”
#12288;#12288;“对!绝不能任人宰割,我们要联合起来申诉、抗议!”
#12288;#12288;“……”
#12288;#12288;在这种场合,这些话富有极大的煽动性。
#12288;#12288;本来,过来参加悼念仪式的官员,九成是认为自己在这次京察中不合格的,一个个像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癞蛤蟆,如此一来,都被撩拨得火气冲天!
#12288;#12288;佟府、胡同很快便炸开了。
#12288;#12288;王希烈面上悲伤,心里可高兴啊!情不自禁地与站在身旁的魏学曾交换了一个眼神。
#12288;#12288;那似乎是胜利者发自内心的、偷偷的微笑。
#12288;#12288;王希烈抬眼扫视一圈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祭文还没诵完呢,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呜呼佟公,六品清官,萧然寒士,竟落魄成帝都之饿殍……”
#12288;#12288;“不好,着火了!”突然,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将王希烈哀切的声音打断。
#12288;#12288;在场的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循声张望。
#12288;#12288;好不容易稍微平静的场面再次骚动起来。
#12288;#12288;王希烈还以为谁在搞恶作剧,正欲举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抬头一看,只见从佟府里窜出一股浓烟,跟着迸出火红的苗头。
#12288;#12288;“着火了!”
#12288;#12288;“真的着火了!”
#12288;#12288;“快跑呀!快跑!”
#12288;#12288;又是几声裂破长空的尖叫。
#12288;#12288;挽幛。
#12288;#12288;纸钱。
#12288;#12288;招魂幡。
#12288;#12288;哪一样都是易燃物。
#12288;#12288;响晴响晴的天,干燥得很,瞬间燃烧起来。
#12288;#12288;佟府里的人往外蹿,本来拥挤的胡同,一下子乱成一锅粥。
#12288;#12288;大家都慌了。
#12288;#12288;凡是火苗子舔过之处,迅速衍变成燎原的火势。
#12288;#12288;“走啊!”
#12288;#12288;“你个死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一个人的两面
#12288;#12288;火,依然在燃烧。
#12288;#12288;而且,风助火势,越烧越猛。
#12288;#12288;不仅烧了佟府,与佟府相邻的市民房子也烧起来了。
#12288;#12288;噼里啪啦的燃物声,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哀痛欲绝的嚎哭声,义愤填膺的怒骂声……全都交织在一起,就像那猛烈的火势一样,让人心惊胆颤,却又无能为力。
#12288;#12288;水墨恒赶来时,现场已经不仅仅是乱。
#12288;#12288;而是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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