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上攻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O忘了
暗儡却没有一分一毫的不甘怨怒,顶着其他一起工作的人嘲讽的目光蹲下身去,珍而视之地将那几张钞票捡起来,擦干净,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有那么一瞬林映空是想冲过去把他拉起来的,可是突如其来的酸涩感困住了他的手脚,他只能怔怔地看到暗儡,像是在看着那个瘦弱的男孩已经长大的暗儡似乎还停留在当年,成长没有带给他一丝和生活抗争的勇气。
 
第六卷:听说那是爱情(十)
“妈妈,吃饭吧,”暗儡有些局促地端着一菜一汤和一碗米饭走进房里,将东西放到床边的桌子上,他的疲态已经无法被不甚明亮的烛光掩盖,但他仍然忐忑地解释道:“抱歉妈妈,码头那边今天来多了一艘货船,多下了一个钟头的货物,所以我回来晚了……你今天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这个女人也没有往暗儡的方向看上一眼,更对他疲倦都无从掩饰的嗓音无动于衷,他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动作矜持如一个教养完美的大家闺秀,如果不是见过她曾经发疯地又哭又笑还想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场景,又有谁会相信她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呢“我还没有残废到不能生活自理,能怎么样过得不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暗儡急忙道,“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女人自顾自地放下手头的枕巾和绣针绣线,灵活地用手撑住床板,转了个身面对床边的桌子,拿起旁边放着的湿毛巾擦拭了一下纤细白嫩的手,然后才执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自己的儿子的问题,“能吃能喝的,只要你不把我这个没用的妈丢在这个地方等死,我就过得挺好的。”
“不,妈妈,我怎么会这么做呢”女人似乎很少跟他说话,暗儡在听到她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赶出去的时候就有些喜出望外,听到这句话,他又忙不迭对她表明自己的心迹,眼里流露着对母亲的最真实最原始的眷恋,这个有着过分苍老的姿态的少年有着一颗最单纯的稚子之心,“妈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对啊,你不会离开的,”女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艳红色的双唇微微一弯,勾出一个漂亮得甚至显得很是妩媚的弧度,她微笑地看着暗儡,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也像是一个慈爱平和的母亲,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混合在她身上,让她此时此刻充满了致命的魅力,但是丝丝缕缕的怨毒却伴随着那好看的笑容,顺着她上勾的眼角往外渗透出来,犹如蛛丝结成的网一样将暗儡笼罩在其中,牢牢地将他困住,“谁让我生下了你这个恶魔呢,你注定会缠着我一辈子。”
“我、我……”暗儡那因为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微微红起来的脸颊瞬间惨白一片,嗫嚅了半晌都想不出任何顺从或反驳的话,他就这么盯着他的母亲难得对他露出的笑容,心口却被那蛛网一样的恶毒腐蚀得痛苦不已,眼眶发红。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除了母亲就一无所有的人。
“出去吧,”那个女人却因为自己的儿子的痛苦而表现出了十分快意的表情,她甚至轻轻地笑了几声,宛若整蛊了一把自己的仇人一样,等笑够了,她才带着犹然还未散尽的笑意道:“今晚我想洗头,你多烧一桶水吧,对了,上次买的那瓶按摩精油在哪里,找出来,我躺着有点腰疼。”
但暗儡似乎也习惯了这三不五时出现的明刺暗讽,一听这话就一下子回了神,转身便去找东西和烧水,可是工作了一天才回来的他连饭都没吃,甚至身上的脏衣服都只来得及脱了件外套,“马上就好!妈妈你先吃饭,我马上就给你准备好!”
暗儡慌手慌脚地出门去给她准备洗澡水和精油,那个女人则是眼神晦暗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才嗤笑一声,低下头优雅地开始用饭,而潜进来看着事态发展的林映空已经瞪目结舌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女人既然已经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自己的儿子为她做的这一切,那么至少会对暗儡好一点,没想到她这般活得安心过得如意,只为了能够折磨他!
对,就是折磨,林映空已经在这个女人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活的希望和人性美好的情绪了,她厌恶着这个世界,仇恨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想活了,却也不想轻易地让暗儡好过,所以她就这么愤怒而压抑地活着,然后将这些情绪变成仇恨加倍加诸在封容身上,她将自己人生所有的不幸都归诸在他身上!
林映空想,单单只是看着这个女人和暗儡,便已经足以体会得到这个人世最极端的两种品质人性有多好,就能够有多坏。
不想再忍受女人那张美丽却可怖的脸,林映空出了房间去厨房里看他年少的部长大人,这个时候的他默默地用灵力维持着封容的灵魂,却已经没有了在他面前现身的无论他在这里做了什么,历史的车轮仍然沿着既定的长河往下走,如果充满期待地做一件事,仍然无法改变最后最悲伤的结局,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心力交瘁呢
不过在暗儡伺候完他的母亲洗完澡、然后才匆匆忙忙把自己冲干净后,林映空看着这个抱着剩饭剩菜狼吞虎咽的少年,还是让自己从影子里走出来,故作轻松地打招呼道:“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暗儡就像以前一样喜欢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东西,此时他正准备收拾碗筷,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年轻柔和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对方就像那一身打扮一样鲜活又和熙,暗儡一下子愣住了,回忆里的场景互通
第六卷:听说那是爱情(十一)
最后林映空还是没有和暗儡多谈一会儿,因为那个女人洗完澡之后又换好了衣服之后,大半夜的就要暗儡和她一起出门,暗儡一脸疲态,但是仍然没有拒绝她,二话不说就推着轮椅送她出门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等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旅馆门前时,跟着他们的林映空一看那招牌上的隐秘符号就皱了眉,不动声色地撤开隐身术和他们错开跟了进去,经常在外走动的灵异学界生灵都看得懂,这个地方是异能力者发布任务和接任务的地方这个女人又要暗儡去做任务!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羞辱暗儡吧。
到底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断了腿的女人,一个不成气候的少年,一个断了腿还依旧气势傲然的女人,一个弱小得能让人直接碾碎他的少年……说实话,这样的组合就算不惹麻烦也有麻烦来惹上他们,何况那个女人还要自找麻烦她就和后来的部长大人一样,连眼神都是高人一等的骄傲,只是那时候的暗儡有实力有靠山有手足,现在的她有什么
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她想做的就是折磨这个儿子,林映空再怎么维护部长大人,也不得不说暗儡现在这个受气包的模样实在拉仇恨,女人的高傲激怒了同来接任务的异能力者们,他们不屑于与一个残废人计较,就大可将不满发泄到暗儡身上,暗儡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站着,听着他们嘲讽自己的母亲,讥笑自己的懦弱,看着被侮辱了的母亲眼中的快意,他痛苦,却束手无策。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母亲故意折磨自己的手段,但他仍然痛苦于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他甚至连自身都难保。
我已经有了能保护好自己的力量。
林映空为部长大人挡了一刀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因为他曾经无能为力如斯。
这似乎是例行一公事,等暗儡都快当众哭出来了,那个女人才慢悠悠地接了个任务,而且是在被她激怒了的任务发布人故意的情况下接了一个难度级别绝对不是暗儡能够承担的任务,随便买了些武器,就驱使着疲倦的暗儡连夜出发了。
林映空想,过了那么多年,那个女人果然还是从没停止过杀死暗儡的想法。
他们接的任务是要绞杀一只喜欢生取人心的狸猫妖,当然,灵力源泉都已经被破坏的女人只是过去当指挥加累赘而已,真正的打手是暗儡,不过他好像习惯了他的母亲给他安排足以杀死他的对手,尽管眼里流露出胆怯,他还是没有一句反抗的话语。
而林映空看着暗儡近乎茫然生涩的动作,有那么一瞬忽然觉得那个女人的死也许会伤透了暗儡的心,但也不是不好的,至少,他被迫摆脱了这个恶魔。
也就是那么一失神,林映空再抬头时冷不丁的就看到了血。
他的第一反应是暗儡,因为前一刻暗儡还和那只狸猫妖缠斗在一起,步步维艰,随即林映空就发现,暗儡身上是很多血,但是那些鲜红的液体都是从一旁观战的那个女人身上喷溅出来的。
林映空的惊惶还未成型,就已经尽数变成了讶异,甚至连那个女人的表情也是意外的,谁都没有想到那个狸猫妖会突然不耐烦和暗儡纠缠,掉头给了挡着路的她狠狠一爪子就跑了。
那个女人的意外在看到暗儡难以置信地扑过来时幻化作了快活,她无数次看到她的儿子绝望不堪,都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凄厉,她忽然想到,有什么比自己死在他面前能让他更加悲惨呢
我妈被妖类重伤后就一直没再好起来,虽然她是因为心病才郁郁而终,不过那时候我还是想找妖怪报仇,生死随命。
曾经封容说过的话如今都逐一重现了,只是这个女人算郁郁而终怕是高兴死的吧。
暗儡本能地把他的母亲背下山去找医院,然后近乎茫然地听医生告诉他他的母亲伤势太重、留在医院也只是有一天算一天而已,他游魂一样回到重症病房,看到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被死神觊觎着,她却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似的。
“我要死了……对不对”女人费力地摘下氧气罩,含着笑意道。
“不,”暗儡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他的脸色和病床上的女人并没有区别,声音都有些奄奄一息,“妈妈,你不会死的。”
“可是我突然觉得,死亡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女人对他笑了笑,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对暗儡笑得这么温柔过如果忽略她恶毒的眼神的话,“你可以去照照镜子,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
那种,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她一起去死的表情……
“你怎么舍得呢”暗儡有些期冀地道,“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还没有走投无路,你怎么会舍得就这么离开我”
“是吗”女人听着他说着自虐的话,笑得近乎肆意,“没关系,我会在地狱里祈祷的,”她这般道,下一秒就压低了声音,轻笑,如同魔鬼的低语,“祈祷你活在人间炼狱,日日煎熬,不得好死。”
暗儡瞬间脸白如纸,愣在当场。
尽管女人已经放下了最恶毒的话语,暗儡还是没有放弃挽救她的性命,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来给她吊命,为她求来最权威的医生,他甚至是想找灵异学界的人,但是他没有门路也没有熟识的朋友,只能徒劳地茫然地站在交叉路口前,
第六卷:听说那是爱情(十二)
“哭成这样,真难看。”这是百里梦鄢对暗儡说的第一句话,冷淡又嗤之以鼻,他本意也不是救人,只是那么恰巧在那个时候出了手罢了。
暗儡的声音一下子哽在喉咙里,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对方和他年纪差不多,却是天生的骄子之态,银蓝色的长鞭抖开沾上的血肉,温柔地纠缠回他的手上,雨水肆无忌惮,却在靠近少年的时候被无形的结界弹开,他衣着整洁,神容傲气,让暗儡的狼狈压根无处遁形。
少年纯粹就是嫌他太吵才开口道了那么一句,其实都没正眼瞧过他,自顾自地拿了狸猫妖的头来交任务,也没管这里有个大活人,直接就往山下走了。
暗儡怔怔地看着对方从容的背影,他不是没见过更加光鲜亮丽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他不知为何自惭形秽得厉害,可是又生出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也不知是不是血缘的羁绊,这个少年给予了暗儡极大的震撼,相似的年纪,同为异能力者的身份,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百里梦鄢强大而傲视众生,暗儡卑微而仰人鼻息,百里梦鄢几乎有了他所有渴望却不敢奢望的东西。
在这个失去至亲、失去支柱、失去仇敌的夜晚,暗儡太无助了,他无论是痛苦地活还是悲惨地死都能遂了那个女人的愿望,这个救了他一命、替他报了仇的少年却似乎是上天派来替他做决定的他决定让他活了下去。
暗儡已经没有理智了,他只想抓住如今唯一的浮木,这辈子从未主动奢求过什么的他居然跟了上去,冲到百里梦鄢面前,鼓足勇气但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问了一遍,对方权当他不存在,没搭理,他就拖着狼狈的躯体磕磕绊绊地跟着,不死心地继续问,百里梦鄢高冷毒辣的性格是打小就养成的,被暗儡烦得厉害,直接停了下来,长鞭一甩,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声如寒冰道:“再跟来,我就杀了你。”
见过血腥之后,年少时更不懂得掩饰的百里梦鄢的杀意比雨水更冷,激得暗儡猛地一抖,他觉得浑身都在战栗,因为无助,因为孤独,所以连恐惧都变得渺小了,他用哀求一般的声音道:“我唯一的亲人去世了……”他这次真的一无所有了,“……你可以陪我一下吗”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人世勉力拉住点什么东西,把自己也扎根在这里。
和人群无时无刻不拉开距离的百里梦鄢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冷声道:“你想要跟着她一起死吗”
零度冰焰从不是什么性格和善的人物,更遑论眼前人在他面前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当即一鞭子把人甩了出去,拂袖便走,徒留下暗儡一个人跌坐在泥泞里,他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就像是在看自己不知方向的前途。
这个时候的他,其实和十岁那年为了寻找母亲而摔倒在无边暗夜里的的小男孩没有分别。
之后的记忆幻境就显得零散很多了,但都反反复复出现了同一个人,百里梦鄢。
暗儡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关注他,接近他,用曾经对那个女人的态度来对待百里梦鄢,耐心,细致,奉他为心尖儿上最重要的人,情窦初开却似已经情深不寿,暗儡十几年不曾现身的勇气似乎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哪怕是百里梦鄢厌烦起来几乎没弄死他了也没有打消他的执念。
哪怕眼里装得下的人不超过一个手巴掌,但百里梦鄢到底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个和他一样没父没母性情偏激的朋友缠在自己身边,心情好了就指点他一些术法,带着他去做任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他撇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暗儡全然不在意这些,他一心扑到百里梦鄢身上,不再是以前那副任之生死随波逐流的模样,等林映空某一天发现暗儡微微扬起眼角抬起下巴看人的姿态和百里梦鄢像足七分的时候,他才猛地惊觉暗儡竟然一直在学着把自己变成第二个百里梦鄢。
他学百里梦鄢的骄傲,学他的努力,学他的惜字如金,学他的心狠手辣,学他的冷漠入骨,学他的不可一世……百里梦鄢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曾经懦弱不堪一击的少年渐渐蜕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不再是那般无助又无能地面对着生活里的一切,他甚至不再轻易落泪,因为百里梦鄢的一句话,他觉得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懦夫之为,可林映空看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
他刚摆脱了一个困住他全部生活的魔障,却又陷进了另一个深渊里。
也无怪乎暗儡在百里梦鄢面前说出“我喜欢你很久了”的话语时,未来的零度冰焰直接折断了他的手那只在后来的灵安全局选拔中被废
第六卷:听说那是爱情(十三)
比起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接下来的却是一下子跨度了好几年,一下子跳到了反联盟之战那一年,中间那些奋斗、那些心血、那些生死一线都没有被暗儡所重视,林映空再看到他的时候,他无论是外貌还是神态气质都已经离那个无助的小男孩很远了,和后来的灵执法部部长倒有七分相像,只是不知有哪里违和得紧,林映空还没看得分明,就见到他风风火火进了医院。
他这几年历练多了,自然不似以前那般处处模仿百里梦鄢了,但学到的那些遇事不乱处事不惊的性子还是没变的,他这么火急火燎,不必说都是为了百里梦鄢他也参与了反联盟之战,受了重伤需要输血,接到消息的暗儡抛下一堆战后善后事宜,直接冲来医院,正好逢上了血库不足,当下就挽起袖子就给他输了血,不过百里梦鄢的契约妖怪亡羁那个颜容华丽的红衣花妖也不知是不是早有怀疑,拿了他们的血转身去做了鉴定,当暗儡的身份被暴露出来的时候,百里梦鄢和暗儡两个人都差点被逼得崩溃。
百里梦鄢年幼被家族嫌恶,又几乎被亲生父母害死在妖物口中,对百里家族恨之入骨,他怎么容忍得下自己虽不说但至少心底默认是好朋友的暗儡是这样一个见证着家族的污秽的人
暗儡这悲惨的一生可以说都是从那个男人的一夜风流开始的,那个男人的存在明晃晃地折射着他母亲凄惨孤苦的后半生和他前二十年无力不堪的过去,暗儡不想费力去恨,但也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关系,在心死之后好不容易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将心系在百里梦鄢身上,可百里梦鄢为什么偏偏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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