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生未知寒
李扶摇接过来油灯,有些失神,看着摇曳灯火,默然不语。
仙岩老祖站起身,伸了伸腰,笑道:“你入藏书阁,没有往二楼三楼去,便足以说明本心不贪,因此你能有今日观书破青丝也是你自己抓到的,说是要谢谁,倒是不如谢谢你自己。”
李扶摇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仙岩老祖领着李扶摇在一楼的书架前闲逛,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已经入了青丝,等到天亮之后就可以下山去了,你的事情,其实洛阳城已经传讯来说的很清楚了,要往北走,要去妖土,剑士去妖土磨砺剑道,自古有之,不过你这个境界,走上妖土,还为时尚早,怎么也得踏入太清境之后才行,到时候藏得深一点,朝暮境的修士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朝暮境的修士说多不多,说上不少,但妖土那边比起咱们这座山河,只多不少。这倒不是说妖土实力要强于山河,只是说相比较于山河之中的那些个修士更喜欢在山上清修,不显于世之外,妖土那边要更寻常一些。”
李扶摇沉声道:“我会尽量在踏足太清境之后再往妖土去,步子尽可能慢些,走得更稳一些。”
仙岩老祖赞许点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们这剑士一脉的任何一位,但光是朝青秋一个人,便足以让我竖起大拇指了,当然,整座山河,乃至于整个世间,都没有任何一个剑士之外的人希望你们剑士一脉出现第二个朝青秋,第三个朝青秋,不然这个世间又要乱喽。”
仙岩老祖这句话里有深意,李扶摇听得出来,于是他轻轻点头,由衷说道:“多谢前辈提醒。”
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没有那么简单,眼前看到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更妄论正确与否,纷乱的世间,说到底,也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仔细看一看,运气好一些,能有人提点几分,运气不好,那就全靠着自己一个人摸索。
仙岩老祖和他闲聊时分看似不长,但一晃眼便已经是天明,仙岩老祖看了看天色之后,便笑着离去,李扶摇若有所思,收起那本诗稿,走出藏书阁,那位女院长宁映雪还站在藏书阁外的空地上,看着李扶摇走出来之后,宁映雪淡淡的说了句恭喜。
李扶摇点头还礼。
宁映雪说了一声跟我来便独自往前走去,李扶摇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清晨时分,书院里书声琅琅,不管是学有所成的修士还是本来就只是为了求学的人,在清晨都要在各自学堂大声朗诵圣贤文章,有些个圣贤早已经作古,若是放在其余书院,是肯定不会再让门下学子如此朗诵的,只不过仙岩书院早就以一心埋头做学问作为根本,朗诵内容,只看道理深浅,不看所著者的地位高低,若是仔细去听,肯定也还能听见好些不是圣人所著的文章内容,仍旧一样在书院上空飘荡。
李扶摇读的圣贤书远远比不起这些人,因此听到的内容大多都不知道出处,倒是宁映雪偶有讲解,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未深入阐述,她领着李扶摇走过一栋栋学舍,来到一间不大的木屋之前。
李扶摇很快便闻到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抬头一看,这间不大的木屋上方的牌匾上还真有一个酒字。
宁映雪推门而入,看着还呆立在门外的李扶摇,不解问道:“不喝酒”
李扶摇一怔,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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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八章 情就一字
一趟算不上是稀里糊涂的上山之旅,总共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光,李扶摇在那藏书阁里得以踏足青丝境,然后又得了一本诗稿,不管怎么算,都算是不枉此行。
下山途中,虽说是宁映雪并未相送,但没走多久,之前领着他上山的陈慕渊便在一处山道显现,这位读书人看来是等的时间不短了。
看到李扶摇之后,他带着歉意说道:“先前宁师姐说是在山上便由他接待李先生,若不是如此,在下肯定不会一个人便离开的。”
李扶摇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
两人顺着山道一路下山,陈慕渊说了几件不轻不重的山上琐事,快要临近山脚的时候便停下脚步,朝着李扶摇挥手。
李扶摇静立还礼。
陈慕渊转身回山,李扶摇一人继续向北。
只是当真等到了山脚之后,李扶摇才觉得实在是有趣。
原来之前借来的那匹马并未跟着袁夏的队伍返回洛阳城,而是就在这山脚等着,这匹无论是品相还是血脉都算不上什么好马的家伙遥遥看着李扶摇之后便往这边跑来,等靠近了李扶摇之后,这才用硕大的马头顶着李扶摇的胸膛。
李扶摇摸了摸这家伙,想着要是等它有朝一日进了妖土,是不是看见那些个妖修,当场就被吓个半死
现如今倒是还能让这家伙和他走上一段路的,李扶摇翻身上马,拍了拍它的脖子,自言自语笑道:“莫不是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才跟着不愿意走一点都不怕我把你炖了吃了”
或许真是开了些灵智,这马打了一个摆子,一双大眼转动,没敢往前走。
李扶摇笑骂道:“走,再不走就真的要吃你。”
听到这句话,这匹马儿才撒开蹄子向前跑去,跑得倒是不快不慢的。
李扶摇没有过于催促,这到底如何,心里有数。
在李扶摇的身影彻底不见之后,山上闲云峰那边,仙岩老祖才来到静思阁,里面那位先后被他和宁映雪打断双腿的刘梅远光景凄惨,趴在床铺上,脸色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
屋内药味浓烈。
看到仙岩老祖走进来之后,刘梅远再不复之前那般气态平和,而直接是扯着嗓子吼道:“宁映雪那个疯婆娘,无缘无故的就打断了另外一条腿,这个疯婆娘,不知道读的是哪门子书,如此蛮不讲理,如何能做一院之主,如此下去,仙岩书院只怕朝不保夕,老祖你要替我做主!一定要严查此事!”
仙岩老祖看着这个自己平日里一向疼爱有加的年轻人,神情古井无波,刘梅远身世可怜,加上天资也算是不错,而且平日里待人处事也算是不差,所以才让他对这个年轻人的一些小过错都选择了原谅。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下一次山,他便把他给他讲过的所有道理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遇上心仪女子是山泽野修又如何即便是梁溪那边的道士又如何,就不可以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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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早就给他讲过的道理,若真是喜欢上一个姑娘,只要不是妖修,如何娶不得
那既然他知晓,又用两人有别的混账理由搪塞那女子,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对那女子没有半分感情,可既然还是没有半分感情,为何又偏偏要了那女子的身子。
仙岩老祖不恼怒他下山之后没经山上知晓便和某位女子有了夫妻之实,可他怒得是刘梅远敢做不敢认,而且也不想认。
不然他何至于打断他一条腿
至于之后被宁丫头打断另外一条腿,其实也在仙岩老祖的接受范围内,他也知晓,要不是他还在山上,眼前的刘梅远绝不至于只是被打断两条腿这么简单,被逐出书院,被废去修为,这些情况,其实都有可能。
如果说之前种种,仙岩老祖还对刘梅远心存什么侥幸的话,此时此刻过后,便再无心存半点侥幸。
这位山上辈分最高的老祖,只是就这么看着刘梅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刘梅远扭曲的脸渐渐平静下来,他有些自嘲道:“老祖是彻底放弃梅远了”
仙岩老祖看着这个苦命的年轻人,平静开口说道:“从宁丫头走出藏书阁那一刻开始,你就该知道,书院,不在你身上,大局也不该你主持,你之前即便是对书院有着什么想法,那时开始便都应该彻底打住,我不知道你心底如何去想,是一直认为我该让你来做这下任院长”
“可即便是我有这个想法,你也要知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凭着一身皮囊,做不了院长,肚子里没有墨水,也做不了院长,明知道我放出话来,说是要读完藏书阁里的书就有机会做院长,你不也读了几本书之后便放弃了既然如此,你如何能做院长”
“做人不易,做读书人亦是如此,要想着做一座书院的院长便更是难了,所以我选了差不多一百来年,才选中一个宁丫头,至于为何不是你,你自己可否想过”
面对仙岩老祖的一番责问,刘梅远神色复杂,不言不语。
仙岩老祖眼里失望之色越发浓烈,他一挥衣袖,“等你伤养好之后,便自行下山去,至于去往何处,我不关心,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把良心彻底丢掉,对那女子还是负责到底得好,至于那女子独钟孩子,若是以后发现还有可能踏足这条大道,也可以送到山上来,即便是没有,要想让他来这里念书也不无不可,至于你,就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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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九章 及冠之日
骑马北行,特别说是单骑向北,李扶摇怎么也觉得自己有些当年自己口中那些大侠士的风采,可惜胯下这匹马实在是不怎么识趣,走过了几十里路之后便累得口吐白沫。
李扶摇最开始没觉着有什么异常,可等两旁树木越发缓慢的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才低头看了一眼这马的状况,这一看不要紧,便看着它那大嘴旁的泛白泡沫,这可把李扶摇吓了一跳,这家伙好不容易等了他一天一夜,要是就死在了这荒郊野岭,也太不值当了。
翻身下马,一番仔细打量,才发现这马不过是力竭而已,松了一口气的李扶摇也没有继续赶路,把马栓在了一处足以让它吃个饱的地方,然后他在一旁的大青石坐下,解下背后剑匣,将青丝剑从剑匣里拿出来,放在膝上,转眼再一看空落落的剑匣。
李扶摇神情惆怅,师叔谢陆所赠小雪,虽然之前不怎么将小雪剑拿出来对敌,可养剑的时候看着,总归也能想起那位奇女子师叔,现如今把小雪剑留给了李小雪之后,以后这再想看也就看不到了,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不过即便是剑匣里只剩下一柄青丝,李扶摇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剑匣收好,而把青丝悬于腰间的,一来是因为剑匣是另外一位师叔柳依白所赠,二来便是他现如今总觉得腰间带着剑,不怎么方便,除此之外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兴许他就是天底下第一个腰间不悬剑的剑士也说不定。
坐在青石上,百无聊赖,李扶摇便一心乱想,这次北行,目的地固然是妖土,可在去妖土之前,还有相当一大段路要走,他还要借着这段路把自己的境界从青丝提到太清才行,不过一想起这件事,李扶摇就是满脸苦笑,从青丝到太清,这说来简单,可当真哪有这么简单,他能够成为青丝境剑士都花了这么些日子,要从青丝往太清走,定然是更难。
他又不是写就那本诗稿的那位前辈,能够朝入朝暮,暮时便入春秋的。
只是想起这件事,李扶摇就越发的想不明白,既然这位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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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他就从来没有听师叔们说起过他的事迹,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可说到底这一次从剑气境迈向青丝境也要多亏了这位前辈,那本诗稿里的剑气,看起来杂乱无章,可实际上刺向他的时候便帮他把经脉里那些剑气都给梳理了一遍,虽然没有进入灵府,但不管怎么看都算是极为不错了。
李扶摇隐隐觉得,要不是因为这本诗稿的存世时间实在是太长,他那些剑气便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想来就凭他李扶摇的剑气境,遇上这些剑气,不是当场死去就是重伤的下场。
一位境界极有可能是跨过了春秋来到了登楼境的剑士前辈,当年随意写就的诗稿,里面那些残留剑气便能帮助李扶摇从剑气境走到青丝境,若是那位前辈尚存于世,又该是何等风采
只怕即便不敌云端圣人,这山河之中也没有几人能够与之相抗吧
剑山老祖宗许寂,当年未出那一剑之前,本就是公认的山河里一等一的大剑士,甚至被人普遍认为前景更要胜过朝青秋,朝青秋之后一步登天,成为剑仙之时,也没有人会因为许寂会迈不过那道坎,可后来为了剑山,许寂执意出那一剑,断送了自己的剑仙希望,实则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为何。
就连许寂也知道。
若是说这后面没有三教修士谋划,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可即便是如此,当时便能察觉这其中不妥的许寂仍旧是毅然决然的出了那一剑,让山河都知晓,剑山不可欺!
如此气魄,即便是未能成为剑仙,也注定能被人记住很久很久。
之
第两百三十章 山河几许剑士几人
洛阳城,冬去春来已三月。
一老一少缓行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小巷里,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背着书箱的老儒生,面容苍老,身材算不上高大,仔细一看甚至还有些佝偻。
此刻背负书箱,走在这陋巷之中,老儒生仍旧是絮絮叨叨,先是念叨了几句儒教先贤流传甚广的一些个名句,然后才又说了几句自己在某本诗稿上看来的几句精巧小诗。
读来读去,最后老儒生只是怅然一叹,抬头一观,不知道是看向何处,但不管是看向何处,想来都没能越过这两边高墙,只能局限眼前而已。
跟在这老儒生身后的年轻人身材修长,一身月白长衫,腰间一边挂着一枚酒葫芦,另外一边悬着有一柄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的带鞘长剑,若是眼力再好一些,更是能够看清楚他那剑鞘上的山河两字。
以山河两字作为剑名,便足以证明此剑到底有不凡,更妄论悬着这柄剑的那个年轻人,名字之中也有山河两字。
走在小巷里,这个年轻人也丝毫不掩饰自己这一身剑气,故而所行所到之处,必定是剑气充盈。
关于这一点,身前的那个老儒生早就告知过他,也劝解过他,可年轻人不以为意,从不曾理会。
老儒生也不是那种一件事要翻来覆去说上很多遍的迂腐读书人,说过一遍之后,那年轻人不停,他也就不再废话,由着这年轻人去了。
和这年轻人同游两年有余,走过延陵境内大小数国,还有大余和梁溪也大致走了一些,老儒生亲眼目睹着这个年轻人是如何从青丝境如何到太清境的,也眼睁睁看着这年轻人的一身剑意越发纯粹,剑气更加凌厉。
要是这时候再让他和两年前的叶笙歌一决高下,胜负一说,仍旧不好说,但他至少已经有了七分胜算。
不过现在的叶笙歌也不是两年前的叶笙歌,再遇上,胜算也不好说。
山河之中,道种叶笙歌,仍旧是不少出彩年轻人视作大山一般的人物,其他人想越过这座大山,可这年轻人,不过想着一剑斩开这座大山。
他的剑道,便是前路不过有些什么阻碍,便都一剑斩开而已。
这种剑道,倒是和六千年前的那位剑仙柳巷,不谋而合,只是两人,相差了六千年,关系也不说上太大。
走过几步之后,年轻人蓦然停步,看了一眼眼前不远处已经改头换面府邸,然后低头看向这小巷里的一处石墙。
上面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他轻声笑道:“他出过剑,就在这里,应该还和一位太清境的修士对敌,最后他赢了,不过赢得肯定并不轻松。”
境界一直不为外人所知的老儒生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墙上的那几道深浅不一的剑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剑意到了这里,已经入了门口,再往前走,即便难,但终究是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许寂当年看重他,不惜为他千里出剑,想来不差,这年轻人看起来资质比你差了不少,但实际上,就是这种中上资质,倒是正好,天资太高如那白知寒,不过几十年便几乎要攀登进了沧海,最后一样未能成就剑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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