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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京师来的官爷,请进去就是了,”旁边的兵丁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姜婆子的表情露出几分为难“这。。。官爷,寒舍有些。。。不太方便。。。”

    孟新看着姜婆子那副神情,微微皱眉“怎么不太方便?说来听听?你若是不想在你家谈,我们出去谈也可以。”

    姜婆子眼球滴溜一转“草民家里。。。有些乡下的亲戚,恐怕惹扰了官爷。。。”

    孟新微微点点头“乡下的亲戚啊。。。那本官的确不太方便,这样,你先知会你的亲戚一声,就说郡守找你出去问话。一会儿问完了,自然要把你放回来。”

    姜婆子心道这朝廷的官看着年龄不大,官威不小,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点点头“那草民先回去跟几位叔伯说一声,还请您稍候。”

    没过一会儿,姜婆子走了出来,唯唯诺诺地跟在孟新等人身后,而孟新则小声对旁边的一个厂卫交代道“让暗哨去她家里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交代完这事,孟新和姜婆子攀谈起来。对神话和上古史还算熟悉的他,很快就套出姜婆子实际上是古岱国的神官家族后代。鱼母的事情,她似乎略知一二,但也仅限于比常人了解的更多一些。

    在一些特殊时间,海中的鱼和鱼籽都是不能吃的,尤其那些外形奇怪的鱼和他们的鱼籽,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所谓鱼母。

    海中的君主会选择他的子嗣中最为壮硕的几条,将卵注入他们的体内,然后让这些鱼母生出海中君主的子嗣。

    而如果在这段时间吃了那些外形异常的鱼籽,可能就会招来其他鱼母,也就是海中君主的亲眷的复仇。

    他大概了解的这些说法,微微点点头,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见到鱼母,要么坐船到海中,要么通过吃鱼籽来召来所谓的鱼母。

    他想了想,开口道“那现在,出海最方便的地方是哪呢?”

    (iishu)是,,,,!




第三十七章 被发之叟狂而痴(下)
    【】(iishu),

    ()“禀官爷,城东北头有一处北碣镇,最近郡守老爷安排的朔州军的粮食,都是从那边出发的,”姜婆子开口道“如果您要出海的话,北碣镇那边有官家的船,您又有官身,可以说是再方便不过了。”

    孟新微微点点头,这个北碣镇听起来并不远,不过出海和寻求鱼母都是有些风险的事情,他开口道“这样,姜婆子,我拜托你一件事。我是京师人氏,不熟水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些可靠的船工船长。”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两个小银锭“先给你这些,权做定金。”

    姜婆子看到那发亮的小银锭,仿佛眼睛也倒映出银子的光彩一般,连连点头“好好好,肯定帮老爷您办,婆子帮您办事,万死不辞。”

    孟新点点头“不必万死,我明天会去北碣看船,回来就会告诉你大概要用多少人,你先把可靠的船长找了吧。”

    “好嘞!”

    随后,孟新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和有关鱼母的问题,不过显然姜婆子自己了解的也不细致,最终只好作罢。

    很快,他打发走了姜婆子,让手下人去附近的书屋搜罗了些本地的志怪传奇拿来读一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而就在他读书的时候,他的窗口突然被一个沉重的身影撞开了。

    孟新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撞进他房间的身影,表情顿时大变,这人是厂卫中的几名暗哨之一,而他的右臂,则整个消失,腰间的刀也不翼而飞。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眼睛盯着孟新“大人。。。大人。。。”

    孟新表情大变,急忙开门先吩咐看门的厂卫“快!去找个能处理金创的郎中过来,实在不行就把本地郡兵的军医拉过来。”随后转身回到屋中“怎么了?”

    那人艰难地用剩下的一支独臂支撑着身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姜宅里,藏着,朝廷的要犯。。。”说罢,整个人便昏倒过去。

    姜婆子拖曳着脚步往家里的方向走着。

    她不算老,今年不过五十出头,压住她脚步的,并不是年龄,而是怀里的两颗小银锭。

    她是个俗人,纯粹的俗人。

    但是自庄赦住到她家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同样的梦境。那个梦境如同一下下叩着门一般,轻敲着她的胸口。像是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心脏,一下下地挤压着。

    她已经撑不住了。

    姜婆子当然知道庄赦一行人是朝廷通缉的犯人,但是即便如此,她又能怎样呢?她早就把庄赦回来的事情告诉了闫文匡,但是闫文匡没有半点想要做些什么的意思。她就算想要要赏金,也要从闫文匡那里领。

    现在孟新的到来,反而给了她一个想法。如果她能够成功地贴上孟新这边,那么她完可以把庄赦一众人卖给孟新,用来换赏金。孟新显然是出手阔绰的大官,轻易就能给出两个沉甸甸的小银锭,若是真的举报庄赦这样的要犯,她基本上下半辈子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姜婆子沉浸在这美梦中,推开自家的家门,看到院落中的景象,险些叫出声来。

    满地的血浆,原本就满是裂痕的青石砖面完被染红,而这石砖的上头,则摆着半条被切下来的胳膊。

    她想要尖叫出声然后转身跑出去,但是理智却让她没有那么做。

    庄赦背着的那把剑还有腰间的长剑,那两个姑娘腰上明晃晃的长刀。如果她现在跑出去的话,真的能保住命么?

    她缓缓地后退,想要退到大路上,然后跑回孟新所在的客栈随后报告这件事情,可是很快,她感觉自己在后退的过程中,似乎撞上了什么。

    她回头一看,盘发霞衣女冷眼看着她,开口道“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啊?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姜婆子浑身一个激灵,满脸讪笑“哪里敢哪里敢,姑娘您。。。”

    “进去说话。”盘发霞衣女推着霞衣女进到院中,那半条胳膊依旧陈列在那里,而盘发霞衣女则拎起一个水桶,打了些水,泼在那一地的血浆之上,将尚未凝固的血冲走。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姜婆子颤抖着看着那条胳膊。

    盘发霞衣女皱起眉“你家来了个蟊贼,被我砍了,我和姐姐还有庄赦要聊些事情,你把这胳膊埋了,然后院子清理干净,我们还有事情要谈,没时间做这些杂事。”

    说罢,盘发霞衣女便直接走进屋中,留姜婆子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她呆愣着看着盘发霞衣女关上门的背影,隐约间有种感觉。

    自己似乎是招来了一伙儿强盗住在家里。

    姜婆子顿时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她的其他几个孩子都不在东海郡本地,这座姜家的老宅也只有她一个人在住。实际上原因也就是,她舍不得姜家一直以来东海郡郡望的地位,即使在姜家被巫蛊案波及,死了一半人以上之后,她仍旧不想离开这里,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真的想要搬走。

    她艰难地清理好了院子,把那条断肢埋在一旁的树下,随后又在上面压了块石板免得谁家的野狗把这东西扒出来。清理完,疲惫让她艰难地拖曳着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窝在炕上,直接合上了眼。

    睡眠,或者说,落入睡眠之中,并不象征着安宁。

    梦境,无穷尽的梦境。

    她又一次梦到自己独自站在海边。潮汐拍打着海岸,而这一次,似乎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站”在海岸边。

    她仿佛是被绑在了一块巨石上。

    她仿佛是被绑在一块巨石上,被逼着听那大海无尽的潮汐声,那她的母亲,逼着她去聆听的声音。

    姜婆子的母亲,是真正的古岱国神官的继承人。她懂得过去的一切,也以过去的标准,要求着姜婆子和姜婆子的一切。

    她仿佛看着海水慢慢地上升,淹没了她的腿,淹没了她的胸口,又淹没了她的脑袋。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并不是一片漆黑。

    她仿佛被淹没在海浪之下,看着各色的天光透过海面,透过万顷的波光,照到水下,投射到她身边的一切上面。

    下一瞬间,她面前的一切都变了,变成了一片真正的漆黑,而这片漆黑的正中,则摆着一条胳膊,已经胳膊下面的一滩血迹。

    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盘发霞衣女的影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明晃晃的长刀,眼看就要招呼到她的身上。

    她醒了。

    姜婆子艰难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她跑出自己的房间,看着外面的天色。天色已经黑,似乎已经过了子时,她看到庄赦他们的房间灯还没灭,便凑到窗下。

    她想要听到些什么,如果真的得到些什么信息的话,也可以送到孟新那里去表功。

    姜婆子的确能够听到屋中的小声交谈,但是她却越是想要仔细地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内容听得也就越来越不真切。而每当她想要,或是即将听清屋中的内容的时候,她的耳边便适时地响起了一种格外令人不适的滴答声,仿佛钟乳石上的水滴,滴入大湖一般。

    她隐约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地面上游窜进她的身体,她想了想,屋中莫说庄赦,那两个姑娘也是十分机灵,如果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想了想,转身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缩到炕上,把脚用又一床被子捂起来。她躺下,想要再睡一觉。

    但是她发现,她已然睡不着了。

    耳边无穷尽的滴答声,仿佛是在她耳中生了个钟乳石洞。而双脚之上的寒意,则无论如何,都仍然盘踞在那里,就像是缠绕上了她的荆棘一般。

    她不太在意,心想着这或许说老年病吧,合上了眼。

    (iishu)是,,,,!



第三十八章 云霞明灭或可睹(上)
    【】(iishu),

    ()“大人,怎么办?”

    七八个厂卫围绕着孟新身边,而孟新则坐在那个被斩去半条胳膊,昏死在床上的厂卫床前。

    他的下属们问他怎么办,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按照一直以来厂卫的作风,现在早就已经抄了姜婆子的家,然后把里面的人抓起来或是直接毙杀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两个问题,一,这里的行政首脑是郡守,其次是州牧,也就是说上面一个闫文匡一个高彤,两人显然对孟新一众人缺乏热情,甚至在聊天时逐客,也就是说实际上他的行动在岱州受到的支持十分有限。

    二则是姜婆子的态度,她显然对孟新没有敌意,那么为什么她家里的“亲戚”会突然拔刀砍朝廷的厂卫呢?按昏倒的厂卫的说法,她家藏着朝廷要犯。也就是说,实际上里面藏着的要犯可能挟持了姜婆子。

    那么,什么要犯能斩下缉事厂精锐的一条胳膊,然后让缉事厂精锐仓皇逃窜呢?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这样,明日早上,迅速把姜婆子传过来,我要直接问话,看看她到底心里有没有鬼。问清楚之后,大概把对方的实力摸透,再为兄弟报仇。”

    “是!”

    厂卫们彼此心中都憋着一股火,谁家弟兄出了这种事估计都会心中意难平,更别说他们自从孟伦时代开始就没吃过亏。就算孟新待他们仁厚,这股子火也未必压得下来。

    众厂卫和孟新都度过了几乎无眠的一夜,厂卫们自然是因为愤怒,而孟新,则是因为恐惧。

    他不是武人,虽然手下是一群武夫,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对于武夫的事情几乎没有半点了解的事实。他只知道,厂卫很强,西陵卫也很强。

    而西陵卫,在他离开之前看到的报告中连连减员,厂卫的暗哨更是在潜入时被发现,身上没别的伤口,仅仅丢了一条胳膊。

    也就是说,这个昏迷的厂卫,可能和对方交手仅有一合便丢了胳膊,而他认定自己赢不了,便仓皇逃窜。

    他想到这,根本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如果对方真的能一刀要了他的命,那他的一系列行动,根本就是得不偿失了。

    他在这样的焦躁中度过了整个夜晚,第二天早上卯时正左右,姜婆子就被几个厂卫带到了他的房间。

    孟新一身官服,眉眼中带着一股傲气,开口道“姜氏!你知罪否!”

    姜婆子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然后一头磕下去。孟新见状,心中对事情已经有了三分把握,姜婆子必定是心虚才会这么果断地跪下磕头。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啊。。。”

    孟新微微点了点头“知罪,什么罪!自己说!”

    姜婆子牙齿打颤浑身颤抖,艰难地开口道“草民窝藏。。。窝藏要犯。。。”

    “要犯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从实招来!”孟新也摆出了一副当官的威风,直接将窗前的帘子拉开,露出了那丢了一条胳膊的厂卫“昨日,我的下属本想进入你家宅院探寻一番,却被你窝藏的要犯毙伤,你若是把事情说得明白,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否则。。。”

    姜婆子正要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了滴水声,她浑身一个激灵,一双眼睛四处扫视起来。

    “姜氏!你在看什么!本官在问你话!你家窝藏的犯人姓名籍贯,从实招来!”

    “老爷。。。草民。。。不能说。。。”姜婆子的神色突然憔悴了数倍,整个人跪在地上,像是一座塌倒了的石像“草民,真的不能说。。。也不敢说。。。”

    孟新皱起眉,他大概能够猜到,姜婆子愿意窝藏罪人,必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很有可能和她被要挟了有关。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善一些,笑着开口道“姜氏,你不必慌张,就算匪类凶残,也有大胤的衙门帮你做主。”

    姜婆子感觉之前午夜窜到她腿上的那股寒流缓缓地流窜到腰际,她的双手已然冰凉,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浑身一颤,微微举起手掌,给孟新看她已经覆满了褐斑的手背。

    “这个,大人您做得了主么。。。”

    孟新定睛一看,那并不是斑,而是一片片形状不规则的鳞片。像是被什么秽物腐蚀的鱼鳞一般,长在姜婆子的手背上。

    “你这是。。。廯子?”孟新皱起眉头“这样,你一会儿就带我们去你家,我们直接把那几个贼人一网打尽,到时候免你的罪,再安排人给你治病,行么?”

    姜婆子一双眼呆呆地盯着孟新,而她的眼中也变得愈发无神,她缓缓地站起身“大人,您跟我来吧。。。”

    孟新隐约间明白姜婆子似乎是同意带他们去她家了,于是对周围的厂卫一挥手,众人跟着孟新走出旅店,一群人直奔姜婆子家。

    时间已是深秋,已是开始昼短夜长的时间。卯时,天上还有浓厚的积云,只是勉强能够看清路面而已。众人接近了姜家的宅邸,刚到门前,就发现门虚掩着,孟新有些纳闷,看向旁边的姜婆子“你出来的时候,没锁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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