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仲道
于是她不再踏足,她和家族最后的缘分,是从家族中带出了一个小女孩,让其归入澜水宗。
师尊终于也未能抵抗岁月的牵绊,离她而去。
她成了澜水宗的宗主。
成为宗主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那么多的长辈已经都离世了,而她也早就成了宗内很多人的长辈。
还有此刻在座的好多人,甘从式、古怀民等等。
忆昔相识俱少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如今这样的老迈呢?
记不得了,或者说,没法记得。
其实他们几乎每一年都有见面,于是在彼此的眼中,大家都没有变。但一年、一年、又一年……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已经不同了……
不管你有觉未觉,今年非是去年人。
“今年花开了,今年花落了。明年花又开,我长一岁了。”
一个小女孩的天真之语,此时看来,居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会对岁月的流转、人事的变迁,有什么感慨吗?
没有的。
必然没有的。
所以她这一首里,并无感慨。
她写的时候,要么是硬生生地凑句,要么甚至还含着欣喜,“我长一岁了”,一种对即将长大成人的欣喜,就像她当年一样,憧憬着修行,憧憬着未来的很多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再次聚集于许同辉身上的时候。
许同辉微微笑着,重新继续说起,说着和南屏秀最后所想差不多的话:
“我们具体到左青小朋友的这首道诗,‘明年花又开,我长一岁了’,特别是作为收尾的最后一句里,其实意思和指向都是不明的。”
“如果我们把她拉过来,让她自己说,多半也说不出什么来。”
“很有可能,她写着这两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
“但就是在懵懂之中,遵循着某种本能,她说出了年年花开花落,然后也把人,她自己,和这花开花落作对比。”
“她在对比着,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意思。”
“但我们知道。”
“等她长大后,比如说十年后,一百年后,她自己来看这首道诗,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那种感觉,我们不可能知道。”
“因为她的将来,是不确定的,既掌握在她自己手里,也掌握在非她自己的很多人很多事手里。其中,有的可以预料,有的不可预料。”
“我提名苗大全,是因为他道诗中体现的‘真’。”
“我提名左青,是因为她道诗中体现的‘幻’。”
“师兄,诸位前辈,不管我们有没有踏上修行之道,不管我们在修行道上能走到哪一步哪一程,我们的这一生,都是在真伪和幻实中行。”
“真随时可以变成伪,伪同样也随时可以变成真。”
“幻有可能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实,实也有可能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虚。”
一众地阶,都是默然。
在座很多人对于许同辉,都有了一份之前所没有的认同。
之前,他们对于许同辉,因其身份来历,固然有着相当的尊重,但这种尊重只是止于其身份,尊重之外,更多的是疏离。
心是敬而远之,行是趋而近之。
总之,对于许同辉,他们抱着的是一种矛盾的、非常不稳定的心态。
简单来说就是疏离,无法贴近。
而这一刻,那种疏离被一下子打散了大半。
代之以认同。
再次顿了顿之后,许同辉接着道:“所以我提名左青,是想让她的未来更精彩一些,也有着更多的可能。”
而他的这句话,让一众地阶突地一个惊醒。
就好像本来只是正常地走着向下的楼梯,缓缓地走着,然而又一步再踏出的时候,突地,踩空了!
让她的未来更精彩一些,也有着更多的可能?
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好多人目光无声交错,心中惊疑不定。
第222章 彼何碌碌我何闲
好些地阶的视线看向四海门门主古怀民。
这个竞比是四海门筹办的,古怀民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之所以是应该知道而不是必然知道,是因为许同辉刚才漏了破绽,让一众心思不知道有多敏锐的地阶几乎全都发现,这道诗果然和许同辉有关!
许同辉刚才怎么说的?
他听到他师尊念了两句道诗!
就知道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出自四海门!
现在,真相大白。
在一众地阶心中,从举办者变成配合者的四海门,知不知道许同辉刚才的具体所指是什么呢?
很遗憾,四海门不知道。
就连古怀民自己,也是心中大大地一跳。
在这些参加竞比的小儿辈中,选出十名作为优胜者,这是事先就有和许同辉通过气的。
但也仅此而已。
四海门也为这些优胜者准备了一份奖励。
而现在听许同辉的这话,他自己,也为这些人准备了什么奖励?
想起徐亦山一行过来的时候,那些随从担着的箱子,箱子里面盛装的,应该就是奖励了?只不知是什么。
让她的未来更精彩一些,也有着更多的可能。
越是品味着许同辉的这话,古怀民心中越是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
他们四海门,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除徐亦山之外,对许同辉接触和了解最多的人。
而现在,是什么让他本能地心惊肉跳呢?
古怀民目光稍移,不经意地与常振河对上,然后两人的眼神都是瞬间一亮,随即,古怀民看到常振河仿佛受到莫大惊悸般地,缩回了目光,并直接垂下了眼眸。
而在这电光火石间,古怀民自己也是突地心中一悸。
他想到了!
青云之路!
青云之路里,叶家的族学考核,也是挑选出十名优胜者,然后,然后……
不、是、吧?
这一刻,古怀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呻吟声。
而他自己,也是不知不觉地就把眼帘垂了下来,因为不如此做,他根本不知该怎么掩藏心中那个一想及便全身都会颤栗的可能。
四海门几人的表现让在场一众地阶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几乎所有的地阶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就连徐亦山,也有点带着询问地看了许同辉一眼。
不过紧接着,徐亦山轻咳了一声,也并未再问许同辉那第三个名字的事,而是直接亮出了他自己手中的那张纸。
接下来,纸上的名单被一样地读着和誊抄。
和刚才许同辉的名单一样,徐亦山的这份名单同样引起了一片惊诧,甚至,比刚才许同辉的那份带给众人的惊诧还要大。
就因为,那些表现极好的小辈,那些刚才就被他和许同辉及其他地阶主动提及和点评过的小辈,他这名单里居然一个都没写!
他写了谁?
苗大全被他写了,左青被他写了,而其他几个,几乎全都是不在大名单中的小孩!
面对一众惊诧,徐亦山带着笑意,直接开始了念名:“叶东、水千柔、明浩、花清萼、柏少青。”
这是刚才七位宗主都有提名的小孩,若再加上许同辉的,他们的得票不是七票就是八票,而徐亦山念的顺序,基本就是按着从前到后的前五名。
“这五位小朋友,列入十名之内,大家没有意见吧?”徐亦山道。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
这些本就是他们提名出来的。
“苗大全、左青、山向南。”
徐亦山又念着这三位,然后又道:“这三位,大家有没有意见?”
这三位都是许同辉提出来的。
而且前两位还和徐亦山刚才的提名有所重合。
其实就算没有徐亦山的,众人也不会有意见。
许同辉的提名,是要得到尊重的,不管是考虑到他的身份,还是考虑到这活动很可能就是由他提出,四海门只是个站台的。
而若再加上许同辉刚才的述评,众人不止是口中,就连心里都没有意见。
“十已有八,那就再加上这两个,宗古,钱元同,凑上那一十之数,大家觉得如何?”徐亦山又道。
意见肯定是没有的,所有人必然都说好。
对许同辉来说,少爷的交待已经完成,那七个人俱在这最后的名单之中,如果有人不在的话,那他也只能在事后另作安排了。
对四海门来说,这场竞比,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许同辉满意,那这场活动就是成功的,值得庆贺的。如果许同辉不满意,那其他任何人满意都没有用,就连徐亦山也是一样。
从情况看,许同辉应该是满意的。
这就行了!
而这十个优胜者里,四海门偏偏还被选进了两人,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惊喜了。
其他地阶则在心中想着,果然,徐亦山还是那个徐亦山!
最前的五个里,叶东是紫华阁的,水千柔是澜水宗的,明浩是药师堂的,花清萼是四海门的,柏少青是八极宗的。
中间的三个里,苗大全是四海门的,左青是十三世家的,山向南是朝山宗的。
七家宗门里,除了明山宗之外,其它六家都齐了,基本是一家一个,唯独四海门稍微特别点,占了两个。
而最后徐亦山补上的这两个,宗古是明山宗的,钱元同是十三世家的。
这样一来,雨露均沾。
七家宗门里没有一家漏掉的,世家势力里也占据了两位。
他们七位的意见得到了重视,许同辉的意见得到了重视,而徐亦山自己在综合大家意见的基础上,补全了那最后的一块。
所以……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没有!
稍微有点美中不足的是,就比如明山宗,那几个表现较好的孩子没有入选,而未被众人提名的表现相对较差的宗古,却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徐亦山补了上来。
这对那几个表现较好的孩子来说,未免有点委曲,或者说似乎有点不太公平。
但这就是际遇,这就是运道。
际遇也好,运道也罢,又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可言。
这些孩子,能生在修行世家或宗门,刚一出生就已有了修行的资格,就算终其一生,修行上没有任何大的成就,也可以坐享家族、宗门之荫,衣食富足,一辈子都不用为了此等事项考虑和奔走。
这要超出多少普通人了?
而对于这种“不公平”,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没有的。
这就是运道。
话题转回,对在场这些地阶来说,换他们到徐亦山这个位置上来,也绝无可能比徐亦山做得更好,最多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眼前的这件事,和以往所有的事,徐亦山基本都是这么处理的!
这就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徐亦山。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最终的十个优胜名额,就这样定了。”徐亦山说道。
“不过对于这次比试,四海门给所有来参加的小朋友都准备了一份奖励,不分优劣,奖励都是一样的。但是我想把他们分为三组,大家给他们想一个得到奖励的理由。”
于是,半晌后,那些被赶到外场的小朋友被带了回来。
颁奖!
第一组,天真童趣奖,得奖者十五人。
第二组,别出心裁奖,得奖者十五人。
第三组,认真勤奋奖,得奖者二十二人。
所有小孩都得了奖,当真是皆大欢喜!
但在场所有的地阶都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戏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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