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妃:皇上,求你别宠我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九丹心
此时关于那块玉佩的印象我竟是空前的清晰,玉佩上的刻花就是绿萼,嵌在结了垂珠的络子上,之所以是嵌上去,而不是镶上去,是因太过于轻薄,就像一块花钿。
与梦中,女子乌油油的头发上,簪的花钿如出一辙。
难道,那不是梦,竟是活生生的现实,还是,梦中的男子不是别人,分明就是我宿夕厌恶的人――恭亲王,这怎么可能
我这样想,忽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记忆的深处像是在摇晃,那些我一直抗拒的,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翻天覆地的翻涌着,又是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我抱着头痛苦的跪了下来。
如意吓得不轻,一面拉扯着我,一结巴的叫人,当恭亲王带着杨太监赶到,我已经是满口腥甜,一口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望着他,望那个与梦中人渐渐重叠的身影,我感知到的不再是厌恶,而是心痛。
揉碎一般的心痛……
“我们从前可曾相识”
“你这样以为”只有他与我的僻静处,我还是张了口,不指望他能够告诉我全部,但多少还是盼着他能提点一、二,之所以会失去记忆,想必都是因为与他有关罢!
我不愿意去想,他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可我越是抗拒,心中那被揉碎的感觉便空前的强烈,很是纠结。
“那些都过去了,”他没有否认,却不愿重提,分明选择了遗忘,既是如此,我犯不着再苦苦相逼,只低低的一声轻叹,便转身离开。
他却叫住了我,每一次,都是在我离开那刻:“孤留你在此,并没别的意思,只是皇上身边必得是你来批这折子。”
“如此说来,奴婢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忠诚良将”
闻言,我只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好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时机未到,由着我这卑贱的女子秉笔而已,倘或有朝一日,恭亲王羽翼渐丰,怎会容得我染指放肆。
“奴婢会向皇上谢罪,自请回到紫垣宫。”
“传皇上口谕,命上官于重华宫辅政。”
他既是看穿博陵帝不好放下颜面命我重华宫,我自是知趣,主动提出也算是还他当日相助的人情,但他却将话锋一转改传皇帝的旨意,倒是令我措手不及。
皇帝这是何意还是命我朱批,却不许我回紫垣宫,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与恭亲王之间曾有过前尘往事倘或如此,他留我在此,岂不是设了个局,抑或是下了个套
似看穿我心中所想,恭亲王冷峻的面容微微变色,然他终是忍住,淡然道:“你歇了三日,折子已经积压了许多,趁着天色尚早,能批一些是一些。”
“奴婢遵旨。”
御命难为,在强权的面前,任我如何不甘,却从来只有低头,我早已习惯,麻木的领了旨,便着恭亲王前往重华宫正殿――轩辕殿处理朝政。
轩辕殿虽是正殿,却因建制所限,尚不及紫垣宫偏殿敞阔,虽由宫人拾掇,取消了当中的隔断,三明一暗的屋子十分局促,恭亲王所坐的主位与我批阅折子的副位便不设垂帘,只间中置了座一人高的博山香炉,当中焚着琦楠沉水,如薄雾般的轻烟作为一道自然的屏障。
也好,将全部的精力转移到政务上,就不会揣测,也不会感到难过。我便埋首在堆得山一样高的折子中,一面看折子,一面慢慢的打腹稿。
宫中的局势虽微妙,天朝的政务却相对稳定,这得益于我的祖父健在时所建立的文官制度,朝庭虽崇佛抑儒,却选择性的接纳了内阁,全国各地的折子经内阁大臣提出拟办意见,再送内宫与议政王在臣会议,其实需要皇帝朱批的并不多,纵使有,大部分皆是交该部奏议。
换而言之,博陵帝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他无法掌控议政王会议。手握实权的诸王,轻而易举就能令皇帝的旨意议而不决,决而不议。
从前的博陵帝,未亲政前由太后压制着,亲政后由恭慎长亲王牵制着,也只是等到两位退位,庶兄谨亲王入主议政会议,才得以展露头角。
且不论谨亲王是否可靠,单从权力的结构来说,皇权必得是牢牢掌控在帝王的手中,才能真正统御天下,博陵帝却是有心无力,他是那样的衰弱,大婚多年虽诞育有两位皇子,除了仰仗手足,一时也无更好的出路……
不知不觉间我已批阅了许多折子,只是前几日积压的太多,今儿纵使挑要夜战,也不可能全部处理无毕,便搁了笔,揉着酸胀的脖子,低了半日头,又坐得笔直,实在是累得不行。
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多年过去不曾改变,每逢此时,御膳厨房还会特地为我预备宵夜,今儿的宵夜虽不是御膳厨房备下的,想来重华宫小厨房颇费了些功夫。
宵夜是一盏枣蓉燕窝,取金丝小枣以银镊子挑去细皮,剁成蓉搁入以姜丝水沁过的燕盏,加冰糖隔水熬制,甜而不腻,爽滑生津,见我进得香,恭亲王方道:“既是喜欢,不妨多进一盏,这东西不仅润肺,也调理气血。”
“宫里有规矩,主子食不过三,奴才食不过一。”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尽管后来我读懂了那层意思,这宵夜是他命人特地准备的,必是他见我新近面色苍白,不好明言,只能点到为止。
可在我看来,既然他那时已作出选择,今时今日之举其实不必。
“那你且早些歇着,明日孤可是天不亮就会派人来叫你。”
“遵命。”
我福了福,躬着身子退出,一切皆按宫里的规矩,与他刻意的保持着距离。他却是镇定自若,既无平日高高在上的优渥感,亦无被拒的恼怒感。17小说
当我缓步出了正殿,夜已经深了,大雪无言那般的下着,整座宫极静,静到只能闻得北风的呼啸声,又是一个漫漫长夜,只是我不再孤枕难眠。
自我离开后,轩辕殿的灯火虽灭了大半,可是仍有一盏橘红的光线,隔着糊了棉纸的支窗透了出来,却是他,还在挑灯夜战。
他从不曾发表意见,亦不在折子上作朱批,这样逐字逐句的看想必是为了作到心中有数罢!
我这样想,忽然觉着这辅政之职不独我一人,就算我二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到了此刻,总算是不再孤单,也好,倘或有朝一日,我人头落地,小命不保,至少还有他这样的人能够接任。
翌日天色未明,他果然准时派人叫醒我,如意一面替我梳妆,一面结巴道:“恭、恭亲王殿下比、比谨、亲王殿下可差了许多。”
“此话怎讲”
我在镜中与如意对视,一面画眉,一面饶有兴致地望向她,如意嚅嗫着,一张小口粉嘟嘟的,很是可人:“他、他自己熬了一宿不算,这么、早,早又叫醒小姐,一、一点也、也不会体恤底、底下人。”
原来他竟熬了个通宵。
他堂堂一国之辅政亲王,这又是何必。
“那些你来不及看的朕子,孤已经看过许多,另外抄录了一份,你且先看着,若是觉着妥当,不必另行批注,若是觉着不妥,重批了便是。”
我点头应了应,待得看了十来本,才觉他竟下了十分的功夫。
自他入宫的一个月来,并不是一件摆设无所作为,而是在暗中摸索,如今一出手便已熟稔,因由衷赞道:“殿下心思缜密,远非奴婢所及。”
“罢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乌青的眼中分明流转着笑意,此时的他,有着一份难得的开怀与从容。
未曾料道他笑起来竟格外好看,我有些恍惚,此时杨太监正好入内传早膳,见我在侧,连忙辞了出来,心中虽感到诧异,却觉照这样情形得由我布让伺候他用早膳,只得开了食盒,先沏了盏净水奉上,他却不置可否:“搁点细盐。”
“不觉着咸么”
“你不会少搁点么”
“那么搁多少合适呢”有些不情愿,心道,我又不是他的婢女,怎知他的饮食习惯,何况这么大清早的,还未曾见过饮盐水的。
“这样饮了,嗓子不疼。”看得我拔了银簪子挑了少许盐搁入缠枝莲纹碗中,他一气饮尽,还示意我也尝试一下,我却摇了摇头,兀自取出双色细粥与精制过的点心酱菜。
“想必你不记得早盐晚蜜这习惯。”
“这竟是奴婢从前的习惯”
“那是从前。”
察觉到失言,他忙忙的咽了口粥,算是缄口,我便也不再追问,心中却是波澜起伏,那时我与他究竟有多好,那样的好几乎以如膝似胶来形容,若非如此,他怎会将这样细腻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以至延续到如今……
“愣着做什么”
“嗯”见我惘惘的,他以玉扳指扣了扣案几催促着,我只得胡乱吃了几口粥,便叫进宫人撤了去膳桌。
“再叫人俨俨的沏盏杏仁茶来。”
“是,”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只是刹那,又是之前我所厌恶倨傲自持,还将我呼来唤去,支使得尤胜于博陵帝,而我竟也呆呆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殿下,奴婢是御前的人,恕奴婢只伺候折子,不伺候饮食起居。”先礼后兵,一向是我惯常的作派,当我托着香浓的杏仁茶步入正殿,欲与他交割明白,却听得一阵轻微的鼾声。
他这人,想是熬了一宿累着了,竟伏在大案上睡了过去……我很是无奈,只能搁了茶碗,默默的坐在他的下首继续看折子。
殿中极静,他的鼾声纵使极轻,声声入耳,亦是烦人,忍着看了两本,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眼色飞过去,他却瑟缩着,想是因为冷,浓密的眉头紧蹙,只好抽身拾起他褪下的披风,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那种年青男子身上独有的气息便兜头兜脑扑面而来,混了白檀与冰片,十分淡雅,我喜欢这样的味道,应该是很久了,若非如此,我的目光不会缱绻的流涟在他的身上。
“素履――”一线温和的声音传来,那样熟识,是谨亲王冒雪而来,此时正立于珠帘下静静地望着我。
若是平常,我必是浅笑着迎了上去,可此刻我却有些恍惚,心中犹如开了闸一般,时光倒流,曾不止一次这样伴在恭亲王的身旁……记忆的碎片与现实重叠,我看到了全部的过去。
“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出了轩辕殿,谨亲王与我站在连廊下,他幽深的目光一时闪烁地望着我,一时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我在他的目中看不到焦点,只能够看到风雪在他的眼中肆虐。
“殿下以为呢”
“从这一刻开始,我就要彻底失去了你是吗”
“未曾拥有,何言失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异常的平静,像是在刹那间泯去了所以的悲欢喜乐,可只有在他离去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转过来。
我的世界,早已坍塌,如今的我,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自那时的王世子离开了我,我失去的不仅仅是希望,而是全部。
“孤醒歇了有多久”
“不到三个时辰,”恭亲王醒来的时候,我仍在侧,一面批着折子,一面如常的应答对话,仿佛谨亲王不曾来过,仿佛我仍是迷糊,什么也不曾想起过。
第15章 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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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沏一盏茶来。”
“嗯!”我掷了笔,起身将那晚早起沏的杏仁茶递了出去,适有宫人另沏了茶,未及递入帘中,我连忙摆了摆手,低声道:“换一盏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因是绿茶中唯一去梗去芽的片茶,十分清雅甘醇,是他惯常饮惯的茶,适才宫人沏的正山小种红茶,是他平日里最不喜的。
我想起了全部,自然也想起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当他从我的手中接过茶碗,我看到他不自的别开了脸,未及饮上一口,便摞下了。
“以后不必再沏这茶,如今孤已经不喝这个了。”
“是,”我点了点头,抬手欲撤去素洁的茶碗,他却扯住了我的衣袖,我一惊,长袖一扫,满满一盏滚烫的茶水,俱泼在他的身上,慌忙中,我深恐他被烫到了,连忙从袖中取了帕子替他擦拭,他一个打横便将我轻轻抱起,转入大案后的屏风。
“什么也不必再说了。”我未及挣扎,便陷入了他的怀抱,那是记忆中无数渴望过的怀抱,宽厚、温暖,埋首在他的怀中,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不要哭,”他取下我头上皂色的乌沙,满头青丝散落,缠绕着他藏青的袍服,他有力的双手抚触过我面冰凉的肌肤,然后穿透长发,一寸一寸抚触着柔软的发根。
那是一种心都能够被抚触到的缠绵,我却紧抿着苍白的唇,克制着心中的激荡。此时此刻,我还是那样在意他,还是那样渴望他,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为什么会再度出现……”
“不是因为你,”我明明贪恋着他温暖的怀抱,却如被蛰到一般猛然的推开了他,彼时,儿臂粗的蜡烛将要燃烬,隔着透雕的独山玉屏透了过来,瞬间的跳亮,在那以后满室黯淡……有的夜的深沉,还有伤透的心。
“小姐,谨亲王殿下有请。”
整夜未眠,闻得如意传话,我恍惚的起身,抬眼望了望风雪涌进的帘架门,天已经大亮了,只是阴沉沉的,对镜梳妆,一双眸子乌青得厉害,拿帕子敷了敷,不见好转,只得敷了层淡淡的脂粉以期遮挡。记忆里堂姐极擅打扮,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总是精致的无懈可击。
我却不喜欢涂脂抹粉,淡妆也不喜,可事到如今,忽然有些能够体会她当日的心情,她一定也是这样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才会出于无奈,将自己掩藏在铅华下。
死,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你越来越像云曦。”
“我像的不是云曦,而是宫里的女人到了最后都只有一张脸。”我撑着淡青色的伞,站在雪地中,只觉风吹得头痛,因而娇怯怯的,总是一幅不胜之态。
“还觉得冷吗”
他又如常般解了厚重的披风搭在我的身上,其实我穿得不少,并不是那么需要他的照拂,何况在我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淡而处之。
但我未曾拒绝,习惯成自然,就算是虚情假义也早已看得平常。
“天这样凉,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你心里是怎样打算的”
“不知道,”我一向极有主意,哪怕是最无助也最困难的时候,都会千方百计的算计,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可当我想起了全部,却是无言以对。
“你若是见着他觉得不自在……”
“我没有觉得不自在,任我过得如何艰难,还是比堂姐要强。”
淡淡一笑,就如同看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话,堂姐是被谨亲王亲手送给博陵帝的,当初我曾恨过的,无数次埋怨堂姐抢走博陵帝,其实只是谨亲王在背后一手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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